組織上很關心花花,幾次派人來了解花花的身體恢復情況。花花的銀行賬戶是交給我管理的,花花養病至今,除了工資以外,《全域旅遊規劃研究》的版稅源源不斷,總額居然也快達到七位數了,知識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利益,但當事人卻對此一無所知。
我堅持管理花花的賬戶,我可以一分未動,我相信她能堅持到自己使用的那一天。我按期撥付給唐衛所有生活開支,包括花花的所有費用,唐衛母親和唐印所有費用,給花花請了一個保姆周瑾媛,主要是陪着她,畢竟唐衛是男的,有諸多的不方便。給唐衛的母親和唐印請了一個保姆,主要是照顧他們的生活。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沒人不會算這賬,這樣,唐衛纔打消管理花花賬戶的念頭。但我交給唐衛一輛車,這樣接送花花也方便。
人生是公平的,失去一樣東西,上帝會彌補另外一樣給你,比如瞎子的觸覺聽覺就超乎常人,失去雙腿的人,臂力超常。
花花因爲失去了正常人的智力,但喜歡逛街,隨時都會像一個小孩一般瘋跑,似乎毫不疲倦,經常把唐衛這個健壯的大小夥子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可能跟我讓醫生給她把腳趾手術做了有關,腳不痛了,就更有勁仗了,在崗尚花,花花更不閒着,每天下午2點半,午睡起來,準時換上運動服,沿着湖邊小道跑一圈,還要去爬山。從腦力勞動到現在的高強度運動的轉換,花花一樣刻苦,不論做什麼,永爭第一是她的遺傳基因裡的密碼。難不成她是爲參加殘疾人運動會練習的?
捫心自問,這樣的花花,我的確無法照顧。我對唐衛有了一絲感激。
久而久之,花花身上曬得黝黑,身體已經變得非常健壯,雙腿更是像長跑運動員一樣勻稱細長而有力,根本不像一個曾經全身多處骨折的病人。只是看到她那雙空洞而害怕陌生人的雙眼,才知道她是一個不正常的人。她和其他癡呆不同在於,她的身體協調性一直很好,不知道這和她從小柔韌性好有舞蹈功底有沒有關係?而且現在,似乎想把自己練成鐵人?
醫生對花花這種情況也大惑不解,他介紹道:癡呆和身體的不協調是密不可分的。因爲人類的大腦由大腦縱裂分成左、右兩個大腦半球,兩半球經胼胝體,即連接兩半球的橫向神經纖維相連。大腦的奇妙之處在於兩半球分工不同。人的左腦支配右半身的神經和器官,是理解語言的中樞,主要完成語言、分析、邏輯、代數的思考、認識和行爲。也就是說,左腦進行的是有條不紊的條理化思維,即邏輯思維。與此不同,右腦支配左半身的神經和器官,是一個沒有語言中樞的啞腦。但右腦具有接受音樂的中樞,負責可視的、綜合的、幾何的、繪畫的思考行爲。觀賞繪畫、欣賞音樂、憑直覺觀察事物、縱覽全局這都是右腦的功能。左右腦的分工,使左腦抽象思維的功能較發達,而右腦形象思維功能較發達,右腦在大腦思維中起着獨特的作用。
醫生肯定地說:這說明花花的損傷是可逆的,她恢復的希望比一般的大得多。
唐衛說:花花現在一出門,只需要用鼻子聞一聞空氣,基本上就知道能不能下雨,甚至有一次,見到有人在山上安裝那種即時預報地質災害的地測儀器,她居然說,這裡很危險,你們快走!讓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花花還喜歡把東西朝酒店背後山洞裡搬,特別是吃的用的。這成爲她的愛好,如果誰要阻止她,她就會發怒。
山洞和賓館是一體的,從賓館的後門就可以直接進洞,一般人是不能進去的。我將裡面處理了一下。山洞裡是我的商業秘密所在,山洞裡導流出來的溫泉是我利潤的保證,常年恆溫,用來儲酒是最好的地方,也有幾個地方,擺點傢俱就可以了,有時,洞裡面的安靜,讓人愜意,很能讓人定神。廣西巴馬的洞就是這效果吧,能闢爲養生之所,絕對賓客滿門。但洞太小了,又是人工洞,價值絕對不如天然洞穴。作爲賓館的附設還是不錯的。但我吩咐,花花想進什麼地方,都必須無條件開放。花花經常進去了就不想出來,還得保姆周雨媛把她半拉半誆地弄出來。
類似這樣的事情還很多,唐衛已經無法一一列舉了,反正,花花現在就像是另外一個未知世界的人,或者是活在自己世界的人。博士就是博士,癡呆了都跟別人不一樣,她的潛能還沒有發掘完。
沒有了人世間的煩惱也好,花花的世界是素淨的、純粹的,她在直覺中感知這個世界,也不完全像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嬰兒,她的生活基本能自理,比如吃飯、洗澡、換衣服等,也不是那種狂躁型,她安靜的時候,喜歡凝視湖面,一臉的恬靜和淡然,很多人會認爲她還是一個正常人,有的人甚至會尊稱她爲花花**,她有時也會點頭,有時充耳不聞。
經過近半年的療養,花花似乎有所好轉,加之我經常性地出現在她面前,也算是她心目中的“熟人”了,在行動上也就不那麼抵制了。有時也能和我一起吃飯、散步。
有一天,花花突然問我:你認識波兒嗎?
我心裡一動,點點頭,然而她卻不再說話,目光望着唐衛。
唐衛笑道:你們是一起長大的,應該有點模糊的記憶。
我說:這就是她康復的痕跡,一定要關注,及時向醫生報告。
唐衛說:陳哥,我一定會的,花花姐的健康,是我家最大的事情,她雖然是病人,但也是我的親人,我自家分內之事,我定當盡力。
唐衛的言語裡,完全是把我排除在外的,卻又合情合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心裡有一絲惱怒。
花花一直在盯着我,似乎是一個似曾相識的朋友,笑了笑。
我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爲了這笑,我沒有不能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