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池春悔恨鑄罪惡

又過了一個星期,他再次急急忙忙往家趕。

夜裡把小兒抱到父母的房裡,故伎重演。

這次下狠手,加大毒量,顫顫巍巍把藥端到伍滿娣嘴邊。

伍滿娣深情地望着丈夫,把藥一口氣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地喝了下去。

辛輝池摟着伍滿娣的頸躺下,不一會,伍滿娣一個勁地在牀上痛得打滾,嘴巴咬着被子嗷嗷直叫。

辛輝池後悔,悲涼,抱着伍滿娣啜泣,流淚不止。心慼慼:早知如此就不該怕撤職和被人恥笑,大不了回家做農民,也不用着把家裡的頂樑柱——沒有愛情也有親情的老婆就這樣無辜地毒死,以後家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沒多久伍滿娣嘴角滲出的血就滴流下來了,染紅了結婚用到現在的鴛鴦枕頭,漸漸地就斷了氣。

悲慟、無奈和無助涌上心來,辛輝池嚎啕大哭,默唸:伍滿娣!我對不住你呀!伍滿娣!我對不住你呀……

辛輝池把伍滿娣喪事簡辦了,就又急衝衝地往學校趕。

他已經和吳枝春好久沒有來往了。找機會偷偷塞給吳枝春一封信,大意是:事情已辦妥,暫時不能見面,等風平浪靜,來日方長,並在信中訴說衷腸。最後囑咐:看後切記把信燒了。

吳枝春不捨把信銷燬,而是慎重地將信插在枕頭底裡。

小水電站的陳志冬,25歲,外鄉人,一米七,算是高個子,雖說不是靚仔,但也長得周正有模有樣的。一直追求吳枝春,常常藉機上她宿舍閒聊、幫忙、打情罵俏,吳枝春不拒絕。

這兩個月辛輝池不怎麼搭理吳枝春,吳枝春無底,決定和陳志冬戀愛,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起碼孩子出世有個爹。

後來她和陳志冬有了肌膚之親。

夜裡,吳枝春出門上廁所,門沒鎖。

陳志冬見她宿舍燈亮喊了兩聲便推門進了去,見沒人,便坐到牀邊,東瞅瞅西瞧瞧,嗅着牀上枕頭留有的芳香的味道,陳志冬就坐在了牀邊。不一會好奇地翻開吳枝春的枕頭,枕邊放的一小瓶花露水不小心給掀到了地上。幸好地面是沙灰的,陳志冬趕緊拾起,吹了吹塵灰,看沒破損,又小心翼翼放回枕頭底下。眼睛一乜發現了辛輝池給吳枝春的這封信,眼睛滴溜溜地趕緊打量四周動靜,然後迅速打開掃視,不由嫉火中生。

完畢,將信偷偷塞進褲兜,悄悄掩好門,一頭撞進了夜色……

另一方面,伍滿娣孃家的幾個哥哥很是懷疑伍滿娣的死因: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要求開棺驗證,查清死因,討個說法。

法醫驗證結果令人大吃一驚:系“大茶藥”毒害致死。隨後公安機關馬上派人到學校調查,陳志冬拿出那封信,鐵證如山!

立即抓捕辛輝池和吳枝春,民警出示逮捕令,在全校師生衆目睽睽下給辛輝池和吳枝春帶上手銬,人們驚愕之餘多是惋惜,女教師:“真想不到辛輝池是這樣的人,他也太狠毒了,自己的老婆怎麼下得了手,這女的看樣子就不是好人。”

男老師:“可惜了,大好的前程就這樣完了,太沒理智了,這下家沒了,人也沒了,一場空哦……”

提審完辛輝池呆在監倉裡,不吃不睡,回想自己的心路歷程:在父母的關愛庇護下一路走得順,從小品學兼優,年年授獎,中學離開父母獨自到城裡讀書,老師的誇獎,同學的愛戴。在學校做紅衛兵在講臺叱吒風雲,捲起千堆雪,萬人崇拜。前不久還是標兵校長,就差點從鄉村小學調到縣裡了……辛輝池甩一甩腦袋,回到現實:現在是階下囚,一切都是泡影,一切都是浮雲,一場空哦!

他伸一伸被手銬銬麻木的手:家中孩子怎麼辦,父母怎麼辦,唯一的親人妹妹的境況又是那樣。現在有誰願意幫家裡哦,一個有罪之家。

想着伍滿娣對自己對家裡的好,結婚的場景歷歷在目,岳父母和大舅子簇擁着新娘出來笑着說:“輝池啊,滿娣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們好好過!”

辛輝池那個後悔哦。想着想着,嚎啕大哭。旁邊監倉的人喊:“哭喪啊!?讓不讓人睡了!?”

他痛哭流涕:要是不遇見吳枝春就好了,要是學校的廚工是男的就好了。怪自己沒抓後勤,要是管後勤的招收廚工經過自己就好了,沒經過這事情,怎麼會預料會有這樣的後果呢,也沒有前車之鑑。孤男寡女夜晚就不應該呆在一起,誰能當柳下惠哦。

我是肯定死罪,不知道吳枝春現在怎麼樣呢?但願她能帶着孩子還能活。

提審時吳枝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老老實實一五一十地坦白,唯有她脅迫他離婚的事情不說

或許辛輝池不知道吳枝春把所有責任推到他身上,民警問她打不打掉肚子的孩子。她說:“不打。”她想用孩子來保命。後來不知怎的孩子給強行打掉了,女民警把薑湯端到她的監倉:“你把這喝了。”

她疑惑地看女民警。

“這是薑湯,不是毒藥!看你們做的孽,害得人家破人亡。”民警眼睛嚴厲,但沒有嫌棄地對着她說。

吳枝春把薑湯喝了,不語。

“好好坦白,好好反省,好好悔過自新或許還有未來。”女民警把碗給拿過說。監倉裡不能有鋒利的東西,以防嫌疑人或罪犯自殺。碗敲碎可做利器。

吳枝春聽了,心存一絲的希望。

吳枝春聽到女民警把門咣噹把門關鎖上。

吳枝春歪着身子有氣無力地坐在鋪着稻草的地上,想:要是不來學校做飯就沒這檔子事,在家種地再辛苦也沒有現在這個下場辛苦。她上面有哥哥姐姐,兩個姐姐,一個哥哥。雖說家裡窮,她最小,還是受寵愛的。姐姐已經出嫁,哥哥在部隊當兵。每當她回家看到門楹上大紅紙貼的《光榮之家》無比自豪和榮耀。現在落到這種田地,怪誰,怪鄰居的陳叔推薦自己去學校做飯,還是怪自己急功近利衝暈了腦袋。自己早該跟

辛輝池攤牌分手,一心一意跟陳志冬。不!陳志冬那個挨千刀的不能跟。

她後悔自己那麼喜歡辛輝池的甜言蜜語,陳志冬是沒有甜言蜜語的,後悔不捨得那燒掉封信,燒掉那封信,自己就可以不承認是殺人的同謀,就沒什麼大罪,就不有坐監。

快過年了,她留戀以往的過年,在父母的膝下承歡,年初二姐姐回孃家的熱鬧,一家人對她的寵愛。現在是萬人唾棄。她不敢想,也不願像,一失足成千古恨。

宣判:吳枝春坐監十五年。吳枝春穿着淡藍小格子衫,豐滿的身子微微一顫,一身鬆了下來,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宣判員停頓了約5秒鐘,宣讀:辛輝池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兩個公安幹警立即押着辛輝池走下臺。

劉藜拉着夏林韻跟着浩浩蕩蕩看熱鬧的人羣一路奔跑追趕過去,倆小姑娘的小辮子也跟着步伐不停地甩動。

跑到半路,夏林韻喘着粗氣,吞下一口氣惶恐道:“劉藜,我不跑了,跑不動了。”

“就差幾步了,快點!快點!” 劉藜用力拽着夏林韻一邊跑一邊說。

人山人海,一路碰碰撞撞,跑到終點。一大堆人圍觀在十幾米處,劉藜和夏林韻擠進人羣伸長脖子,夏林韻好奇想近距離看看辛輝池長得什麼樣子,只見辛輝池瘦弱的身子被壓着跪下,臉色煞白,一會就癱軟了下去。

辛輝池看起來一點也不兇殘,穿着有些發黃的白襯衣,瘦瘦的臉,相貌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像普通的鄉村教師,樣子反而可悲可憐,讓人生出惻隱。

只聽公安幹警大喊了聲什麼,大概是準備執行的口令。夏林韻驚恐地趕緊背身去,劉藜執意讓夏林韻回頭看,夏林韻不從,嚇得馬上閉上眼睛,緊緊拽住劉藜的手。兩秒鐘之間,只聽見“砰砰”兩聲槍響。

劉藜興奮得像過年似的,夏林韻早就嚇得頭蒙腿軟。

深一腳淺一腳,有氣無力趕回學校。

到了宿舍還驚魂未定,看着一盆午飯兩眼發直一口也吃不下。夏林韻後悔不該跟劉藜看殘酷的場面。

劉藜卻和往常一樣和其他人談笑風生。夏林韻羨慕和佩服劉藜的膽量,遇事不驚。夏林韻一想起這些場面驚魂失魄,惴惴不安。

辛輝池年邁的父母經不住打擊,半年後相繼去了世,留下兩個兩歲和四歲的孩子。

辛輝池只有一個妹妹,孩子只能“黑人黑戶”寄養在唯一的親人姑姑辛清蓮家裡生活。

事後,叔伯兄弟從祠堂出來慍懟辛輝池:“這滿崽真是精蟲上腦,累人累己,把全家給害慘了。“ 村裡人惋惜地說:“他們家是提前把福都給享盡了,福太滿終歸要泄出來的。”

“想不到,他們家竟然如此“折墮”(倒黴)哦……”

原來,辛輝池父親原先是嶺背公社的副主任,家人在村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辛清蓮千萬寵愛在一身;辛輝池打小學習成績好,表現優異入團入黨,在家更是想啥有啥。

太容易得到的人,一旦想要得到本不應該得到的,容易走歪或不想戳破那個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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