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門前,榮瑞口齒不清地讓香枝回去。@|
“大爺不要緊吧?要不要奴婢去煮些醒酒湯來?”
“不,不用!你走吧。”榮瑞擺擺手,他的意識還清醒得很。香枝應了一聲,退後幾步,回身去稟武夫人了……
榮瑞伸手推門,門卻從裡面拴上了。榮瑞叩門,一聲,兩聲,門裡面沒有一絲動靜。
駱嬋躺在牀上,榮瑞剛剛和香枝說話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
把我傷成這樣,他還有心情喝酒!
駱嬋心裡恨恨地道。昨晚鬼使神差,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穿成香草的樣子……榮瑞揮拳打在她臉上的樣子,一直在她眼前閃現。
就不給他開門,讓他去書房睡去!駱嬋打定了主意,翻了個身。叩門聲卻不急不緩,一下一下敲在駱嬋心裡。
要是往常,以駱嬋對榮瑞的瞭解,這時他早該耐不住性子發火了,今天果然是喝醉了,竟然耐心敲這麼久!
在榮瑞不輕不重的敲門聲裡,駱嬋還是翻身下地,趿着鞋給他開了門。
榮瑞踉蹌地進門,反手把門栓上。駱嬋看也不看他,轉身就往牀上去。駱嬋忽覺身上一麻,榮瑞從後面抱住了她,榮瑞的脣貼在駱嬋的頸後,溫熱的感覺讓駱嬋心裡一緊。榮瑞鼻息噴薄而出的熱氣,更是炙得駱嬋有些情亂心慌。
駱嬋想扒開榮瑞的手,榮瑞的手卻更緊了。“別動!明天我陪你去江都,要帶的禮都預備好了。”駱嬋聽着榮瑞低沉而磁性的聲音,不免心頭一熱。
晚飯後駱嬋就一直鬱鬱寡歡。明兒要回江都,駱嬋拿不出幾件象樣的回門禮。榮瑞已經數月沒給她銀子了。武夫人更不可能給駱嬋錢置辦禮品。
駱嬋知道榮瑞更不可能和她一起回江都去。想着自成親後。榮瑞就沒在江都露過面,駱嬋知道,她娘寶珠還不知要在私底下被人怎麼瞧不起呢!嫁了個豪門女婿,女婿卻不認丈母孃。駱嬋雖然也經常往孃家捎帶些東西,可都抵不上豪門女婿上門的風光……
“備了禮!真的嗎?”駱嬋擔心是榮瑞酒後胡話。
“當真,不信你可以去側廳看看,備好的禮都擱在平轎上了。”榮瑞剛剛在門外被風吹了一陣子。醉意已少了大半。這時和駱嬋說話。口齒已清楚了許多。
駱嬋當真想去偏廳一探究意,她掙扎着要去開門。榮瑞卻從身後攔腰抱起她往牀邊走去。駱嬋開始掙扎了幾下,突然意識到這不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嗎?難道是今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榮瑞怎麼性情大變了呢!還未等她思慮明白。榮瑞已經壓在了她身上……
這一夜,駱嬋覺得無比漫長!天亮時,她已精疲力竭了,嗓子都乾啞了……榮瑞一夜不知在她身上噴薄了多少次!好像每一次都是最後一次。力竭而息,不消片刻復又激奮再起……
這也難怪。榮瑞自從被收監以後,已是禁慾數月,這一刻一旦開禁,便有些意猶未盡。索取無度的意味!
天光大亮,駱嬋見榮瑞終於翻身睡去,才慢慢爬起來下牀。當真是兩腿痠軟閉不攏的感覺。她移到門口。喚青兒去看看武夫人側廳裡可擺了平轎。
青兒應着,不一刻回來說。側廳擺了兩頂平轎,都蓋着紅布。駱嬋這才安了心,鳳眼飛起笑意,昨兒傍晚洗了九里香熬的水,臉上的青癒淡了不少。這會子她的臉色如染露桃花,竟有一抹嬌羞,看青兒的眼神都多了幾分嬌媚……
駱嫣和江夫人去翠苑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便拉着她們在暖爐前打牌玩。駱嫣前天只是看江夫人玩了一會,便會得差不多了。
寶箱坐在駱嫣下手,總是忘記吃牌,老太太不時怪恁道:“這丫頭,怎麼今兒這麼不走心呢!”
寶箱臉上漲成了豬肝色,“奴婢笨得很,還是讓燕嬤嬤玩吧!”寶箱心裡有事,眼看着過完初五,榮安又要來提親了。她不知該怎麼辦……
“可別介,奴婢這眼睛都花了,看牌都是花花的,到時還不如寶箱呢!”燕嬤嬤連連擺手。
“胡說,你比我還小兩歲,難不成還比我眼睛不好使!”榮老太太眼望着手裡的頁子牌道。
“老奴要是有老太太一半的眼神就好了,年輕時不懂得養眼,經常熬夜繡東西,眼睛都熬壞了。”燕嬤嬤說的是真話,最近越發的瞧什麼都覺着眼花。
“燕嬤嬤如今也該享享福了,年輕時沒養好眼,現在讓老太太給你好好養養。”江夫人溫和地笑着,她知道燕嬤嬤是老太太從小的侍婢,一輩子沒嫁人,年歲大了,的確需要個好安置。
“我給她豈止是養眼,還要養她白白胖胖的呢!”老太太甩出一張牌贏了大家,臉上笑開了花……
金釵進來報,榮媚孃的相公姚準修來給老太太拜年了。老太太忙放下手上的牌,讓金釵請姚準修進來。
“快去把我的寶貝袋子拿來。”老太太朝燕嬤嬤道。燕嬤嬤笑呵呵地進了內室,出來時把手上的紅色百福字的錦袋遞給老太太。
金釵挑了棉簾子,姚準修貓腰進來給老太太拜年。老太太把手裡的百福錦袋拿給姚準修。“媚娘得子,我本該去府上看看賀一賀,可是這身子骨不行……這點全當心意了。等天氣暖了,我再尋機會去府上探望。”
姚準修接過福袋,細聲細氣地說,“老太太康健神氣,是我們兒孫的福氣。媚娘才過完滿月,天冷路遠不能回來給老太太拜年,還請老太太見諒……”
姚準修聲音透着陰柔,瘦弱的身上穿着裘皮大氅,顯得空蕩不合身,像似穿了別人的衣裳。姚準修坐定,望了一眼桌上擺着的八格點心盒子。老太太讓他隨意,又讓寶箱沏烏龍茶給姚準修。
姚準修翹着蘭花指在八格點心盒上猶豫着,最後拈起一塊芙蓉糕放在嘴裡,“這個芙蓉糕做得不錯,倒可以和我們中令府裡芙蓉糕一比。”
姚準修吃完按了按嘴角,寶箱遞上烏龍茶。姚準修用茶杯蓋撩了撩茶湯,輕聲讚道,“這真是上好的東方美人,還沒喝就知道是甘醇濃厚的呢!”
“什麼東方美人?”老太太捧着茶杯,有些不解地望着姚準修。
姚準修擡了擡眉毛,“東方美人就是鳳凰烏龍啊!老太太這茶還是極好的!”
駱嫣呡了一口馥香濃郁的茶水,心裡暗笑,這個姚準修的做派真是少見得很。
老太太怔了一下,笑了,“果然是中令府的小公子,見識多!老身只道是烏龍,哪裡知道還是鳳凰烏龍,還是東方美人,這好茶都被糟蹋了……”
“瞧老太太說的,老太太是最識貨的人,自喝了這烏龍茶以後,別的茶就再入不了口了呢!”燕嬤嬤幫老太太找回面子,笑望着姚準修。
“嬤嬤說的甚是,甚是啊!老太太自當是品味極高的,下次媚娘回來,一定得多帶東方美人給老太太……”
“別,聽着東方美人,怎麼這麼彆扭呢!”榮老太太有些酸牙的感覺。
姚準修也不惱,那就給老太太多帶些鳳凰烏龍啊!
老太太又和他閒話幾句,問他閒居這麼久了,也該有個事做做了。姚準修忙說他年後就去做個知事,正好和這科新錄的進士一道,派到各府衙,當然了最好能留在京城……
老太太連連點頭。駱嫣不禁暗歎,知事雖不是什麼品級的官職,卻也是官老爺的貼身軍師,姚準修是中令府的小公子,竟然不用考錄就可謀份好差。只是不知新錄的進士什麼時候才能公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