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蹙眉道:“俞掌櫃可有相熟的繡娘推薦?只需這半個月時間。”
“因着舊年被查封一事,甑家爲了坐實‘錦繡記’的罪名,處處排擠我們。往日裡與我們合作的繡坊,都斷了聯繫。”
既然人手不足,便只能另設他法。俞掌櫃退下去後,徐婉真手中捧着熱茶,望向窗外,細細思量。
要在半個月內,將五百朵絹花交付給公主,在有限的人手下,還有什麼法子能將風險降到最低呢?
桑梓靜靜的侍立在門旁,陽光透過樹蔭照射進來,一室靜謐。
約莫過了兩盞茶功夫,徐婉真眼睛一亮,她想到了!也不是什麼絕妙的法子,是現代人耳熟能詳的流水線作業。只需將絹花製作的過程進行一一分解,各個繡娘負責不同的工藝,既能提高效率,又不懼其中某一位繡娘生病等臨時狀況。
不過,若是要將絹花製作流水線化,在“青竹苑”內可鋪設不開,需要一處寬闊的院子。
想到此處,徐婉真吩咐桑梓道:“將俞掌櫃請來。”
聽了徐婉真的想法,俞掌櫃嘖嘖稱歎。這不是第一次見到大小姐的能耐,但依舊對這樣絕妙的法子大爲歎服。
俞掌櫃拱手施禮道:“大小姐,在東郊有一處莊子是‘錦繡記’的產業。東家原本打算在那裡建一座繡坊,擴張京城的生意。還沒等到建成,便出了事,如今那裡閒置下來,只留了看守莊子的人手。織機、繡棚、針線等等都是現成的,庭院寬闊,眼下正好能用上。”
“如此正好,省了許多功夫。”徐婉真喜道:“明日你與我一道,去那邊莊子裡看看。”
“大小姐放心,我這就安排人手先過去,若有缺漏先添置上。”
徐婉真點頭,又道:“製作絹花所需的布匹,可準備好了?”未雨綢繆,在之前便吩咐了俞掌櫃準備相應的布料。絹花用料雖不多,但極爲考究,只有輕盈如煙的軟煙羅、薄如蟬翼的絳綃綢能夠勝任。
“軟煙羅有月白、霜色、瑩白、雪青、紫檀、丁香、黛綠、松花這八色,各準備了五匹;絳綃綢備了黛螺、蟹殼青、秋香、緋紅、殷紅、嫣紅、銀紅、桃紅、鵝黃這九種顏色,除銀紅只找到三匹外,其餘都備了五匹。”牡丹花色繁多,短短三日,俞掌櫃爲備齊這種種顏色,也頗費心力。
聽到如此齊全的花色,徐婉真微微頷首,道:“辛苦俞掌櫃。”示意桑梓打賞了一個荷包,道:“接下來的半個月還會更辛苦。我出門不便,勞煩俞掌櫃多費心。”
俞掌櫃長揖到地,道:“大小姐折煞俞某了!能爲救出東家出力,在下願肝腦塗地,何況這等份內之事。”
又商議了一些細項,俞掌櫃將東郊莊子的詳細位置告知了駕車的於學民,徐婉真方纔回到青竹苑。
採絲迎上來,端了一盅燕窩粥,道:“老夫人吩咐廚房爲小姐準備的,這幾日小姐奔波勞心,老夫人說了,給小姐補補身子。”
徐老夫人的關懷,讓徐婉真倍感溫暖。來回坐了幾個時辰的馬車,在公主府打起精神萬分小心,眼下身心俱疲。
採絲伺候着她換了常服,只覺陣陣睏倦,勉力喝了燕窩粥,吩咐道:“桑梓,你先去給祖母回話,今日在公主府一切順利,我歇個覺再去給祖母請安。”
一覺醒來,已是金烏西沉。
採絲聽到動靜進來,將帳子用金鉤掛起,回稟道:“老夫人打發玉露來說,讓小姐好好休息。有事明日一早再議不遲。”
徐婉真剛剛醒來,神智還未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點了頭,倒頭又想睡過去。
桑梓端了晚飯進來,道:“好小姐,你可不能再睡了,走了困晚間可不好睡。”擰了熱毛巾給她敷臉擦手,徐婉真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用過晚飯,鄭嬤嬤進來調好浴湯,伺候着她泡藥浴。
徐婉真泡在熱水裡,聞着藥材散發出的縷縷藥香,周身的疲憊一掃而空,腦子也清醒許多。這幾****忙着公主府的事情,未曾關注家中,問道:“鄭嬤嬤,近些日子,家中可有什麼事嗎?”
鄭嬤嬤一邊給她的頭髮抹上香膏,一邊答話道:“青竹苑裡小姐安排得當,又有老夫人坐鎮,一切都好。我手裡調教着的那幾名丫鬟,資質都還不錯,再有幾日就能用了,小姐好眼光。”
徐婉真輕輕一笑,道:“你我主僕又不是外人,嬤嬤不用誇我哩!”
鄭嬤嬤笑道:“就事論事而已,嬤嬤我可不常夸人。”
“塗家那邊呢,可有什麼動靜?”林氏可不是省油的燈,輩分又高,徐婉真對她一直提防着。
“自打上次被罰了銀子,林老夫人安分了許多,無甚動靜。不過,爲着小姐得了‘牡丹花會’請柬一事,昨日裡塗曼珍鬧過一場。”
聞言,徐婉真扶額。塗曼珍這性子,說好聽點是天真純良,難聽點便是衝動莽撞。若不是爲了救父兄出獄,自己犯得着想盡辦法接近公主嗎?
這“牡丹花會”的請柬,是自己進入京城權貴交際圈的一塊敲門磚,由不得自己不去。而早已被衆貴女所接納的塗曼珍,有什麼好鬧的?
瞧她臉上的神色,鄭嬤嬤便知她並未想清楚其中的緣故,開口打趣道:“小姐,您看事情一向清楚,怎地涉及到姻緣就如此遲鈍?”
“姻緣?”徐婉真神色迷茫。
“塗曼珍明年就要及笄,眼下正是相看親事的時候。”鄭嬤嬤出言點醒。
徐婉真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心中暗笑自己,當初在公主府聽白芍講完“牡丹花會”後,自己不是就清楚這是一個相親大會嗎?怎麼事到臨頭,反而不明白了,這段時日真是忙暈了頭。
“塗家兩位小姐,以往去過‘牡丹花會’嗎?”
“往日的‘牡丹花會’在宮中舉辦,能去的都是有品級有誥命的貴婦。塗老太爺早已致仕,你大舅公才五品官,他的家眷哪裡能去?”
鄭嬤嬤用木梳輕輕梳理徐婉真的長髮,道:“今年便不一樣了,在三月裡宮裡就放出風聲,‘牡丹花會’在公主府舉行,洛陽城的小姐們,無不盼着這張請柬。沒想到竟然被小姐捷足先登,塗曼珍焉能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