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曼芬的心思,哪裡像她那麼單純?
塗家和這平國公府,真論起來,前日有冤近日有故。她們和這劉家小姐一向素無往來,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邀請她們來府中賞花?
這其中,定然是爲了塗曼珍和劉祺然的婚事。一來,平國公夫人想看看塗曼珍如何;二來,想必是那位世子爺在後面做文章。
她這樣的猜測,全然正確。曾氏已看過塗曼珍,接下來應該是劉祺然出場了吧?卻不知,那位躺在牀上養傷的世子爺,還能變出什麼花樣?
看着劉棲蘭笑意盈盈,恐怕也是知道此事的。
塗曼芬點點頭,道:“你且先去,我們待會來尋你們。”
她們在平國公府上做客,劉祺然又養着傷,她倒是不擔心兩人見了面會出什麼亂子。眼看這門親事要成,給這二人一點相處空間也行。
聽到大姐首肯,塗曼珍心裡歡呼一聲,迫不及待的起身,就要出門去。
劉棲蘭笑道:“曼珍妹妹稍等。”轉頭吩咐:“凝露,你來帶路。塗二小姐第一次來府中,別走錯了。”
凝露是她的心腹大丫鬟,姿色並不如何出衆,但自有一種書香氣質,肖似劉棲蘭。她衝着塗曼珍屈膝施禮,道:“塗二小姐,請隨我來。”
這時,劉棲雲才施施然起身,也不言語,默默走在前面。
看着她們走遠,劉棲蘭方笑道:“讓塗大小姐見笑了,我這個二妹妹就是個木頭性子,天生好靜。”
塗曼芬正覺詫異,聞言忙道:“這有什麼,各人的性子不同罷了。要我說,我寧願要個木頭妹妹,也好過眼下這個。珍兒見什麼都好奇,我正頭痛的緊。”
嘴上說着嫌棄,語氣中卻透露出寵溺的意味。
劉棲蘭笑道:“你們姐妹倆感情真好。這說來也巧,正好我們都有一個妹妹,也是種緣分。”
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
這邊,凝露帶着劉棲雲、塗曼珍兩人到了花園之中。
這一片園子,種了好多各色各樣的芍藥,爭奇鬥豔,有翩翩彩蝶在花叢中飛舞。一陣風吹過,吹落花瓣上的露珠,送來陣陣花香。
見到這樣的美景,塗曼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笑道:“棲雲妹妹,你們府上可真漂亮!有那麼美的湖泊,又有這麼美的花圃。”
劉棲雲自小在這府中長大,這等美景司空見慣,早已沒有感覺。此時見她的誇讚,徐徐道:“我倒覺得,安國公府的別院,景色更美。”
“安國公府的別院?在哪裡?怎麼個美法?”塗曼珍聽得眼中冒出星星,連珠炮的追問。
劉棲雲性子沉悶,奈何對方是客,也只好提起精神解答。這一來二去的,兩人倒是聊了起來。
兩人這芍藥花圃的亭中坐下,對坐品茗賞花。
半晌後,凝露瞥見花圃右側有一個人影閃過,她道:“塗二小姐,那邊有一盆芍藥花王,你可有興致一觀?”
“哦?芍藥也有花王?”塗曼珍興致勃勃問道。
“自然是有的。夫人珍愛芍藥花,這盆花王還是舊年有花匠拿到府中來賣的。因着色澤豔麗、花型優美,遠超其他芍藥花,令夫人愛如珍寶。當時,爲了這盆花,還邀了好多夫人前來品評,才定下這花王的名號。”凝露娓娓道來。
“這麼大的來歷?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塗曼珍起身,又想起亭中還有一人,回頭問道:“棲雲妹妹,要不要一同去?”
劉棲雲早已見過那盆芍藥花王,興致缺缺,道:“曼珍姐姐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回來便是。”
塗曼珍跟着凝露步入花徑,繞過一座曲徑通幽的假山,見到高低錯落的花架上,擺放了好幾盆芍藥花,當中那盆,應該就是凝露空中的花王了。
花架旁邊,有一座用藤蔓花瓣組成的鞦韆。鞦韆架下方,鋪滿了厚厚一層芍藥花瓣,美不勝收。
塗曼珍掩住小口,完全被這座鞦韆所吸引,驚呼道:“哇,太美了!”
她沉浸在美景中,渾然不知凝露已悄然退到一邊,取而代之的,是劉祺然站在她身後。
“喜歡嗎?這是我特意爲你做的。”劉祺然看着她的背影,忐忑問道。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名少女花如此多的心思。奈何對她的瞭解實在太少,雖然花大力氣佈置了,但實在擔心她並不喜歡。
突然聽到男子的聲音,塗曼珍嚇了一跳。
回頭看見是他,不知怎的,心漏跳了幾拍,無師自通的懂得了他的用心。一抹羞意爬上她的面頰,聲音細如蚊吶道:“我很喜歡。”
這是她第一次露出如此小女人的一面,其中的青澀風情,看得劉祺然怦然心動。他的右手蠢蠢欲動起來,想要將她攬入懷中。
但當他接觸到塗曼珍清澈的眼神時,強按下心中衝動。她這麼純真,他不想嚇壞了她。
走前一步,深情款款的望着她道:“塗博士答應了我,在國子監唸書滿一年就可以上門求親。還有大半年時間,你等我可好?”
頭頂的光被他遮擋,撲面而來的陽剛氣息,讓塗曼珍心裡如小鹿亂撞。她後退小半步,捏緊了手中帕子,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得到她的應承,劉祺然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想要歡呼,又怕嚇到眼前的佳人,強按住心頭欣喜,問道:“可要坐上去?我來推你。”
塗曼珍這才正眼看了看他,問道:“你的傷勢痊癒了嗎?”
聽到她關心自己,劉祺然挺了挺胸膛道:“我怎麼說也自小習武,皮粗肉厚的,早不礙事了。”
高義躲在廊下,聽得暗暗發笑。明明前兩天王太醫才允許世子爺下地,什麼時候變成“早不礙事”了?爺這個英雄裝得,還真是像模像樣。
塗曼芬本就崇拜英雄,劉祺然那日如天神降臨般救了她,早就收穫了她的芳心,只是一直懵懂無知罷了。
此時見他挺拔英武,早就將兩人在早先的不愉快忘到腦後,羞澀一笑,緩步走到鞦韆架旁,款款坐下。
她這一生,還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注重儀態,將寧先生所教,發揮出了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