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

商戶人家

夏天的酷熱慢慢過去,即使海口的夏天長了點,晚上的風仍然是涼爽的。.一排排燈籠讓街道明亮了許多,招攬生意的小攤販們看到衛連舟和沈嫺走過來,忙招呼着問好,還讓沈嫺隨便挑些什麼,全部都不要錢的。

沈嫺笑着搖搖頭,不由得看一眼衛連舟,衛連舟在海口經營十來年,認識的人多是正常的,但連小商攤都多此熱情就不太正常了。

“街上燈籠是我掛的。”衛連舟笑着說,開放,發展帶來的好處很多,壞處也很多。但既然已經做了,那就做的徹底點,打造出一個不夜城。

沈嫺驚訝地看向衛連舟,以衛連舟的家產幹這點小事沒啥大不了,但爲什麼要這麼做?一般來說古代的晚上不是要求關門閉戶嗎?

衛連舟笑着道:“海口跟其他地方不同,當地民的主業早就不是打魚。要麼就是跟着跑船,要麼就是倒賣東西。你看這路上來往的人,金髮碧眼並不少見,海口的商業除了倒賣物品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項,就是大船路過補給。”

沈嫺明白了,所謂給大船路過補給,除了正常商船外,海盜船也是一部分。海盜們終日搶劫殺人,過今就不知道明的亡命之徒,花起錢來更加痛快。所謂銷金窟就是爲他們這些人準備的,同樣的讓這些人上岸,危險也跟着一起來了,所謂富貴險中求,天堂地獄一念之間。

轉過兩條街就看到扶桑菜館,日式風格十足,外頭還有兩個和服美人花枝招展的招攬生意。看到衛連舟過來,忙上前用純正的國語道:“衛大爺,身邊這位就是衛大奶奶吧,果然氣韻不俗。”衛連舟這麼大的動靜娶老婆,聾子都聽到了。

衛連舟聽得只是笑笑,拉着沈嫺進了屋裡,老闆迎了上來。老闆倒是扶桑人士,只因在自己國家犯了事,混不下去了逃到海口來。因爲做得一手好菜,便開這麼一個館子,幾年呆下來語言早就不是想問題。

店內風格更是純合式風格,來往賓更多,看到衛連舟帶着個俏生小娘子進來,先是驚訝隨後都是笑笑過去,並不上前來招呼。新婚燕爾,帶着小媳婦出來吃飯,上前湊一起就顯得太沒眼色。

老闆引着到店裡坐下來,並沒有包間,每個人坐位都是用屏風隔開。沈嫺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十分清奇。未穿之前她也吃過日本菜,但回到古代之後能吃坐在合式店中吃到扶桑菜,放在以前只覺得抽風。

“我娘子想嚐嚐扶桑菜,不管是以前老闆的拿手菜,還是推開的新菜式,都上來吧。”衛連舟笑着說。

老闆笑吟吟地看向沈嫺,發音有點怪異,吐字卻是十分清楚,道:“原來是衛大奶奶喜歡,以後還要您多多關照。”

沈嫺笑着道:“我是聽吳嫂子介紹,說這裡的飯好吃,便來老闆這裡嚐嚐鮮。”

“兩位稍等。”老闆笑着說。

老闆笑着退下去,和服美女端茶上來,沈嫺打量着四周,店裡除了她之外全部都是男。偶爾幾桌男還摟着旁邊和服美一起吃飯,行爲非常有傷風化,沈嫺忙別開眼不去看,衛連舟能把她帶到這邊裡來,也是一種剽悍。

七菜三湯送上來,不管是菜色還是器皿,實在精緻的很,還如此的小巧。只是看着就覺得精緻過份。

“嚐嚐看。”衛連舟笑着說。

沈嫺拿起筷子卻是沒敢動,她不知道這時的扶桑菜有沒有什麼講究,這麼多人看着,她害怕用餐舉止不至於出醜。

衛連舟笑着道:“吃吧,沒那麼多講究。”來海口討生活的都是社會的最底層,能吃上飯,穿暖衣就是人生追求了,都沒功夫窮講究。

沈嫺這纔敢下筷,看樣子與現代的日本菜有幾相似,味道方面有點差別,不過確實是同出一菜系。日本古代是叫過扶桑的,應該就是日本,剛想再問問扶桑的事,沈嫺擡頭看向衛連舟,突然間眼睛瞪大,說不上話來。

她的份飯是和衛連舟的一起送上來的,兩人也算一起動的筷子,她感覺自己纔開始吃,衛連舟面前的碗碟已經空了,全空了,殘渣都沒剩下。以前寧寒飛就當着她的面直接嫌棄過她的吃飯速度,但衛連舟這樣是不是太快了,完全就是風捲殘雲啊。

“有時候在船上遇上風暴物質丟失,或者因爲種種原因沒能及時補給,船上會出現食物短缺。”衛連舟說着,主要是沈嫺臉上神情十分震驚,他便多說了幾句,十年海上的生活,生活細節之類的他早就顧不上了,要是還想拿大家公子的氣派,他早餓死在船上了。

沈嫺好一會才晃過神來,道:“難道也會出現爭食吃?”不吃就不能活,真到那種時候,誰還管得了誰。

“會按照預行天數先把食物分出多少份,然後每天吃其中一份,大家一起吃飯,不會直接動手,但總是誰吃得快誰吃得多。”衛連舟說着,到那個時候,就是老大也一樣擺不起譜,一起吃是王道,拼的是速度。

沈嫺明白,真到食物短缺時,衛連舟能壓住衆人不起爭鬥已經很不容易,到開飯時自然是各憑本事。想想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最快的?”老大嘛,肯定是最強的,衛連舟的速度實在太驚人。

“不,寒飛是最快的。”衛連舟說着,停了一下又補充:“他會直接下手抓。作爲曾經的世家公子,他不太能完全拋棄筷子。

“……”

沈嫺繼續慢悠悠的吃飯,她倒是想快,問題是慢了一年多,突然間提速,又在公衆場合,她害怕出醜。倒是在家的時候可以練練,就是丫頭們看到了,也不會四處亂說。現在這麼多人看着,都知道她是衛連舟的老婆,她可不想被人說,就是那個女人吃飯的時候掉米粒或者噴水之類的話。

衛連舟並不催她,女人又不用上船,也不用出去討生活,沒必要吃個飯也跟打仗似的。等以後他收山了,倒是可以陪着沈嫺慢慢吃飯,慢慢走路,慢慢變老,一起享受人生。

筷子放下來,沈嫺剛想說吃完可以走了,她吃飯的功夫衛連舟一句話沒說。邊吃邊聊什麼的估計是忌諱,食不言寢不言嘛。店裡的男越來越多,隨着夜幕的來臨,限制級的場面弄不好就要上演,她還是早點走吧,以後再說那就派人過來打包。

門口風鈴響起,又有人來了,沈嫺不經意間瞄了一眼。卻多少怔了一下,進來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身材高大,五官輪廓有些深,黑色頭髮微卷。讓她側目的是他的眸子,右眼是極平常的黑色眸子,左眼眸子卻是金色的。

沈嫺怔忡之間,對方也看了過來,朝她笑了笑,直直的走過來。沈嫺心中更覺得驚訝,他走過來可能是跟衛連舟打招呼,以衛連舟在海口的人緣並不奇怪,她驚訝的是他的樣貌,她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了。

“衛大爺。”男人拱手說着。

衛連舟早看到他,卻沒有起身,只是笑着招呼道:“好久不見,上岸補給?”

“上岸之後聽到一件喜事,恭喜衛大爺。”男人並沒有回答衛連舟的問題,又看沈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情,又道:“這位就是你媳婦?”

“正是拙荊。”衛連舟說着,又向沈嫺道:“這位是元澈元大爺。”

沈嫺起身福身道:“見過元大爺。”只是說了名字並沒有說身份,衛連舟跟他說話的口氣不但不親熱還有幾分戒備。上岸補給?難道是海盜?

元澈卻是上下打量着沈嫺,衛連舟眉頭皺了起來,剛想開口,元澈卻是突然看向沈嫺道:“你可曾數月前可去過京城,所坐馬車還出了事,最後爲人所救?”

沈嫺頓時一驚,怪不得她覺得元澈眼熟,竟然是當日在京城救她那位恩人。當時元澈是帶着眼罩,想想也是,一個黑眸一個金眸,混血兒裡頭都是少找的,就這麼在京城逛,肯定會被當成妖怪。

衛連舟也是一愣,他知道沈嫺那回出車禍的前後事,也知道在裴霜以前就有人出手相助。他本來也是十分感激,但現在元澈如此說,他心中一驚,當日救下沈嫺之人要真是元澈,只怕這個恩情不好還。

“你忘了?”元澈有幾分戲謔的說着,雙眼含笑打量着沈嫺。

沈嫺起身道:“救命大恩如何敢忘,當日脫險之後,我曾讓兄長尋恩公,卻是一無所獲,不曾想會在這裡再見恩公,實在驚訝。”

“我不方便在人前現身。”元澈笑着說,又有幾分感嘆地道:“說起來長這麼大,我做好事的次事屈指可數,也可能是因爲當時姑娘的求救話語太與衆不同。不過好人有好報這話也是對的,誰曾想我突發奇想救次人,竟然是衛大爺的媳婦。”

沈嫺忙道:“救命之恩小女子自不敢忘,以後若有差遣元大爺只管吩咐。”

“你連從馬車上跳下來逃命的本事都沒有,我能吩咐你什麼。”元澈笑着說,剛想開口再別說的,沈嫺卻截口道:“元大爺救了我,自然該我報恩,元大爺也只能吩咐我。”

元澈的意思是讓衛連舟還這個人情,元澈真是靠譜的主,救命之恩自然該還。但元澈現在這副模樣,要是真是海盜,獅子大開口,或者要求衛連舟根本就做不到的事,那就沒必要被這個救命之恩困住。

衛連舟是男人,他得講義氣,有些話他是不好直說的,那就不如她現在把說難聽些。免得以後衛連舟難做人,救是救過她,她也不是想忘恩,關鍵是要如何回報。要是元澈要求過份,那就不好意思,她不介意翻臉不認人。

“呵呵……”元澈笑了起來,看向衛連舟道:“你的妻子倒是挺有趣。”

衛連舟淡然一笑,道:“難得元大爺誇回人,我替拙荊謝你。”沈嫺這麼說很好,要是任由元澈獅子大開口,將來麻煩就大了。

元澈故作鬱悶的模樣嘆口氣,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這麼難得救回人,本以爲一定會有回報,看來也得看救的人是誰,人家會不會回報你。”

沈嫺仍然淡定笑容看向元澈,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虛,但這時候她要是撐不住,以後麻煩就多了。

衛連舟起身笑着道:“元大爺一路辛苦,就不打擾你用飯了。”

“告辭。”沈嫺趕緊福身說着。

元澈不當回事的笑笑,卻是揮手道:“回見。”

衛連舟很自然的拉着沈嫺的手就要往外走,元澈回頭看到,笑着道:“沒想到衛大爺還是個疼老婆的。”

衛連舟淡然笑笑並不接話。

兩人手牽手出了扶桑菜館,沈嫺這才伸手撫了撫胸口,卻是問衛連舟:“那位元大爺是海盜?”元澈臉上是沒刻着海盜二字,但那種感覺實在像。

衛連舟點點頭,卻是把聲音壓低了,道:“他是西洋羣島上二當家。”從海口出海,一路上海盜分好幾路,西洋這一路是最麻煩的,有些時候爲了避開他們,能改道的就改道了。一個元澈並不處很難纏,難纏的是他的大哥元五峰。這些年跟元五峰打打和和,最近幾年關係稍有緩和。

“他們現在來海口是補給?還是?”沈嫺問的時候神情有點緊張,聽衛連舟與元澈說話的口氣,兩方關係並不好,元澈就這麼來了衛連舟的地頭,是不是想點什麼?

衛連舟笑了起來,道:“我早就放下話,不管是誰來了海口,只要不在海口地界上惹事,來者是,我都歡迎。”

海口的經濟如此繁華,有一大部分都是海盜帶來的。要是記恨着私仇,想着這些海盜與我仇,上岸就要做了他們報仇,結果只會拖累海口的經濟。海盜也需要放鬆,也需要休息補給,只是搶錢不去享受,誰還會如此拼命。相對的,這些亡命徒出手都是極爲大方,只看這些年海口的發展速度也能知道。

沈嫺明白,看向衛連舟的神情卻有點異樣,不管是自己掏錢在街上掛燈,還是鼓勵海盜上岸消費,衛連舟不是在爲自己,而是爲海口的發展。隨着經濟的發展,社會問題,治安問題等一系列問題也會隨之而來,從整體說確實有好處。

就像沈君說的,海口是個冒險者的天堂,大珠五個海口城市,除了地理上的原因外。海口能發展如此快,應該跟衛連舟有關係,一個人帶動了一座城市。

“怎麼了?這麼看着我?”衛連舟笑着看向沈嫺。

“覺得你……很厲害……”沈嫺說着,頓時覺得這是廢話,衛連舟要是不夠厲害,在古代這種環境下,只是出族這一條就夠他一輩子頹廢。只看衛連舟現在的魄力,他要是不出族,真考上了狀元,又會是什麼樣的前途。

衛連舟笑了起來,道:“你以後會慢慢知道。”

半夜一覺到天亮,衛連舟向來起的早,船行已經放好兩天假,他也得開始上班。他一起身沈嫺也睜開眼了,衛連舟卻是道:“家裡沒什麼事,你想睡就多睡會吧。”

沈嫺打着哈欠點點頭,這跟在沈家還不一樣,沈家雖然不太講規矩,但姑娘家也不好一覺睡到中午。現在是真的自由了,不過她也睡不着了,都是當家奶奶了,總不能帶頭睡懶覺吧,大不了中午的時候再補眠。

“昨天看到寧大爺時想了起來,你不是說寧大爺家裡就他自己嗎,我們家房子這麼大,就我們兩個也住不完。我想着不如把前面一節院子收拾出來,請寧大爺過來住,找兩個婆子照顧他衣食。”沈嫺一邊穿衣一邊說着,衛連舟功夫好,但也不會時時守着她,家裡多住個高手還是好些。

衛連舟無所謂的道:“也好,省得他一個人混的連飯都吃不上。”寧寒飛這兩年是有錢了,但有錢了並不表示就會照顧自己,寧寒飛的生活自理能力就是個渣,到他家裡住下也沒什麼不好。

“那你要是遇上他,就與他說一聲,看他願不願意。”沈嫺笑着說,萬一人家寧寒飛逍遙慣了,未必樂意來。

衛連舟點點頭,卻是又道:“不過他要是過來住,你別管他,隨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是自然,他與你是生死兄弟,來到這裡不就是自己家嗎,自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沈嫺笑着說,就連寧寒飛那樣的脾氣,她吃撐了纔會想着去管束他。

洗好臉衛連舟就去了船行,早飯都沒顧上吃,時間有點來不及。船行的廚房是二十四小時都有吃的,只要是船行的人都可以隨時去吃飯。這也是衛連舟招工的特點,不管你以前是幹嘛的,不管你在船行裡幹了多少活,只要你跟着我幹,最起碼我能讓你吃飽飯。

這樣的標準廚房做出來的飯菜的水平就可想而知,最多的就是白飯和大饅頭,青菜都很少看,衛連舟連老鼠都搶着吃過,更不會嫌棄白饅頭。

沈嫺送衛連舟出門,自己回去慢悠悠的解決早飯,春分帶着昨天買來的小丫頭過來侍候。想想衛連舟的吃相,以及衛連舟的衣服,再看看侍候自己的丫頭,從某方面說衛連舟的生活過的真苦逼,錢果然不是那麼好掙的。

“衛大奶奶在屋裡嗎?”外頭突然傳來婦人的聲音。

春分忙迎了出去,外頭說話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看打扮應該是主母級的,跟吳嫂子的打扮還有點不同。她身邊站着的男子春分倒是認識,在船上認識的,是文清。忙笑着道:“大奶奶才吃了飯,正在屋裡呢,兩位快請。”

讓着兩人進了屋,沈嫺也從裡間出來,笑着招呼道:“大爺剛起身去了衙門,兩位快坐。這位應該是文大奶奶吧?”

文大奶奶上前給沈嫺見禮,又道:“衛大爺與文家有再造之恩,後又蒙大爺看得起,讓我家大爺管賬。”說着就要給沈嫺磕頭。

沈嫺趕緊把文大奶奶扶起來,笑着道:“文大奶奶說的哪裡話,這些年多虧了文大爺在大爺身邊幫忙,我還沒替大爺謝你呢,你倒是先謝我了,以後再不可如此。”

“大爺大奶奶擡舉了。”文清說着。

說話間沈嫺讓兩人坐下,文清便直入正題道:“大爺不善管家,大奶奶沒來這些年託我管家,現在大奶奶來了,我把帳本也帶了過來,請大奶奶過目。”本來他一個人就好了,但想着衛連舟未必會在家,他一個男人跟沈嫺不太好說話,便把自己老婆也一起帶了過來,女人家也容易說話。

說着文清把帳本拿出來,放到沈嫺桌子上邊上,又道:“以至於錢財放在哪裡,大奶奶問大爺便知。”衛連舟的帳很好管,就是每年年收入累積一起,他的日常花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還有幾筆就是國公府的帳,衛連舟也都知道。也因爲賬目太好算,都不存在做假的問題,衛連舟一年花上幾百兩銀子就是頂天了,非說他花了幾萬兩,船行的小廝都知道不可能。

“這些年辛苦文大爺了。”沈嫺笑着說。

文大奶奶卻是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大奶奶還不知道,國公府前幾天又來人了,我實在厭煩他們,就沒理會,我想過不了兩天他們就會來找大奶奶。”

雖然說行商人家的地位低,他們也都不是高門大戶出來的,但京城國公府的檔次,讓文大奶奶說實在不高。明明是他們來海口要錢,卻是一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模樣,要是真有骨氣,那就別伸手要錢,都伸手要錢了,還一副我問你要錢就是看得起你的模樣,那纔是真不要臉。

沈嫺想想便問:“這些年國公府陸陸續續問大爺借了多少錢?”

“有七、八萬兩了。”文清說着,欠條也不打,錢鐵定要不回來了。因爲是零零碎碎要的,再加上衛連舟實在有錢,也就沒放在心上過。

“那麼一大筆數目了?”沈嫺有點吃驚,怪不得衛大奶奶不想衛連舟娶親呢,根本就拿衛連舟當自動提款機用。又問:“大爺沒問過嗎?”

“大爺常年忙碌,哪裡顧得上管這些。”文清說着,又道:“國公府每每打發人來,我跟大爺說,大爺只說知道了,讓我隨意打發。”

“噢……”沈嫺聽得有幾分明白,看來衛連舟對於國公府常要錢的事也不是很滿意,只是沒發作。不過衛大奶奶爲了能常問衛連舟要錢,都不想他娶老婆了,只是這一個理由就總夠她有話說。便笑着道:“多謝文大爺提醒,我知道了。”

文大奶奶卻是在旁邊道:“國公府打發來要錢的人,說話實在難聽的很,依我說大奶奶也不用見他們,只管讓小廝守着家門不讓他們進就是了。這裡是海口,又不是京城,還怕他們幾個不成。”要不是文清攔着,她早想找人把國公府那幾個小廝管事暴打一頓。

文清瞪了文大奶奶一眼,不管怎麼說這都是衛連舟的一門親戚,關係要是一直處不好就算了,萬一以後處好了,他豈不是裡外不是人。

沈嫺聽得笑了起來,文大奶奶倒是對她的脾氣,道:“大奶奶這話說的也是,這裡是海口,怕他們做什麼。”

文清怕文大奶奶又說錯話,便起身道:“帳本已經交給大奶奶,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和內人就先回去了。”

沈嫺也跟着站起身來,笑着道:“我送文大爺和大奶奶。”

笑着送文清和文大奶奶出門,臨走之前沈嫺還笑着對文大奶奶道:“大奶奶要是家中無事,常過來我這裡坐坐,我剛到海口人生地不熟,凡事還要文大奶奶多提點。”

“等閒了我一定來,只怕大奶奶又嫌我煩。”文大奶奶笑着說。

看着兩人上了車,沈嫺轉身回屋,心情多少有點小激動。財產賬薄,她真心很好奇衛連舟到底多有錢,七、八萬兩丟出去都不心疼。

帳本非常薄,這是衛連舟的私人帳本,大概就是每年衛連舟收入了多少。文清算出來一個數目,然後衛連舟還在後頭簽了個名。支出的幾筆都非常有限,就花在國公府了。一頁頁翻到最後也就是衛連舟最後的總財產,沈嫺心臟猛跳了一下。

沈君曾說過衛家是沈家的十倍之富,十倍是完全低估,幾乎要百倍了。這樣一個有錢人,還能繼續上船,天天穿的連小廝都不如……沈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唯一一個念頭,衛連舟別拿命掙錢了,都這麼多錢了,好好享受纔是王道。

昨天她只是腦子裡想想把房子建成喬家大院那樣,現在看到帳本,別說建成喬家大院那裡,就是建成皇宮經濟上也完沒有壓力。有錢不是萬能的,但這麼多錢擺在眼前,換誰誰都得激動,她下半輩子也不用想別的了,只想着怎麼幫衛連舟花錢就好了。

海口雖然是衛連舟的地頭,但真說起來並不是十分安全,想想到了海盜的衛簡,還有今天遇上的元澈。要是可以的話很有必要在內地再設一個點,進可攻,退可守,她孃家在淮陽,青陽一樣是海口城市,那裡離內陸近一些,治安相對來說也要好的多。

直接跟衛連舟如此說,他未必會願意,畢竟他爲海口做了這麼多,根本就是故鄉了。既然錢不是問題,她就可以從其他角度說服衛連舟,只是當做一個點,慢慢往內地發展。衛簡去當海盜,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避法,衛連舟不做海運,拿着錢到內地當富貴閒人,僱上一院子高手,衛簡在海盜船上再拼,哪個海盜船敢上內陸搶劫。

“大奶奶,外頭有幾個男人說是京城國公府的管事,要見奶奶……”外頭傳來慶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