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珞。”殷慕白輕聲喊她的名字。
殷珞這才發現,自己在婚禮上走神了……
多麼荒唐。
明明她一直想要嫁給殷慕白的,現在卻突然萌生退意。
腦海中有個聲音在問自己:這是你想要的嗎?
……是嗎?
爲什麼她開始疑惑了……
神父的聲音再次響起:殷珞小姐,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爲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殷珞壓制住心頭的慌亂,垂下眼簾,“……我願意。”
……
她以爲自己會過上夢寐以求的生活,成爲無數人豔羨的豪門少奶奶。
擁有揮霍不盡的金錢,無限寵愛的丈夫,還有大把美麗的青春時光。
事實卻並非如此。
因爲十四歲那年險些被殷銳庭弓雖暴,她患上了嚴重的恐懼症,根本無法接受和殷慕白進行太親密的接觸。
沒過多久,姜雅就知道了她和殷慕白一直沒有發生過關係。
心理治療過於漫長,殷家不耐煩等待,他們急需她生下孩子。
姜雅安排殷珞做人工授精。
其實殷珞也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不用做那種事,就能懷孕生子,她心裡是願意的。
只是事情進展卻很不順利。
——她的卵子無法成功授精。
後來……
後來,她的人生被陰雲籠罩,沒完沒了的檢查充斥着她的生活,直到她累了,乏了,終於熬不住了。
“離婚吧。”殷珞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殷慕白先是震驚,而後哀求,最後憤怒。
他簽下離婚協議書,狠狠甩到她面前,“珞珞,你根本離不開我!”
這麼多年,他護着她長大,寵她愛她,她就像殷家的一隻金絲雀,外表光鮮,可再怎麼光鮮亮麗,也只是殷家的一隻寵物。
沒有人真正在乎寵物的感受。
殷珞面無表情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離婚,財產分割沒有給她一分錢。
即使殷老爺子把遺產全留給了她,在沒有生下繼承人以前,殷氏產業的代理權已經被殷景爍姜雅夫婦拿到手裡。
依照帝國律法,她可以提出起訴,但是殷珞沒有這麼做。
因爲她知道,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
她只是一個孤女,失去了殷家的庇護之後,什麼都不是,鬥不過任何人。
從此,她只能靠自己。
……
離婚後最初的一段時間裡,殷珞過得很頹廢。
生活失去目標,找不到工作,做生意賠本,她處處碰壁。
殷珞知道,是殷慕白做的手腳,他想逼她回到殷家,回到他的懷抱。
她的積蓄遲早會要用光的一天,等到那個時候,她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殷珞賣掉了她的首飾,名牌衣服和限量版皮包,洗去鉛華,穿着最簡單的T恤衫牛仔褲,買了一張打折機票,坐上飛往北斯帝國的飛機。
她想,她需要一個新的開始。
……
“你和殷慕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正在店裡整理新進的一批鮮花,接到老同學厲晗雪的電話。
她們是在留學時認識的,和殷慕白三個人在學校裡關係很好,當初她苦惱於殷慕白的家庭不能接納她,經常向厲晗雪發牢騷,厲晗雪也幫她出過主意。
“什麼怎麼回事?”她不想像個怨婦一樣複述婚後的種種不如意,索性裝糊塗。
“當然是你們離婚的事!”厲晗雪顯然對此感到無語,“不是說青梅竹馬的感情最牢靠嗎?爲了逼家裡認可,連離家出走私奔的戲碼都演上了,好不容易得償所願,這才幾年……就離婚了?”
殷珞笑了笑,調侃道:“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嘛。”
“哎,我跟你說認真的呢!”厲晗雪的語氣沉重了些,問她,“真的不能挽回了嗎?……珞珞,其實代孕現在很普遍,慕白又沒碰那女的,你也要體諒他,你們家的情況特殊,確實非常需要一個孩子……”
“我是認真的。”殷珞幽幽說道,“我只是不愛他了,僅此而已。”
厲晗雪聽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殷珞接着說道:“他不夠成熟穩重,他妹妹太刁鑽,他媽媽的控制慾太強……這些抱怨我不想提,因爲沒有意義,所有一切歸根結底,只是因爲我不愛他了,所以不願意委屈自己,哪怕在你看來只是無傷大雅的代孕,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妥協,一旦沒了愛,就沒了包容。”
如果愛還在,她一定會願意爲此去努力,也會有勇氣去承受。
但是……她太累了,她不愛了。
厲晗雪沉默半晌,說:“你現在住哪?回頭我去看你。”
殷珞笑:“你不會跟他告密吧?”這個他,指的當然是殷慕白。
厲晗雪回道:“你放一百個心吧!”
殷珞把地址發送過去。
厲晗雪驚訝道:“……Flower-House?你開花店了?”
“幫人打工而已,不過老闆似乎不打算做下去了,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盤下來自己做。”
“要盤店麼?那你手頭的錢夠不夠?不夠的話吱一聲。”
“知道啦,不會跟你客氣的。”
兩人聊了一陣,殷珞掛了電話,繼續擺弄手裡的鮮花。
門口的鈴鐺響起,有客人進來了。
“歡迎光臨,我們店剛到了很多新品種,請慢慢看……”殷珞習慣性說出歡迎語,擡頭再看時,聲音卻啞了……
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威武,俊美的面龐上不帶一絲情緒,使他冷清的氣質更添幾分孤冷與傲然。
殷珞本想喊一聲叔叔,隨後卻想起來,如今的他,已經不姓殷了。
現在的他,姓蘇,叫蘇宸彥。
在殷老爺子去世後沒多久,他就正式脫離了殷氏。
他不再是殷家人,而她也已經離婚,再稱呼叔叔顯得不倫不類。
殷珞只停頓了一會兒,客氣中略顯疏離的打了招呼:“蘇上將,請問有什麼需要的嗎?”
“買花。”他的口吻一如既往乾脆利落。
“想要什麼花?是探望病人,送長輩,還是送朋友或者戀人?”殷珞禮貌的問道。
蘇宸彥的目光從店裡簇擁着的鮮花上粗略掃過,最後停在殷珞身上,定定的凝視着她。
奇異的安靜,四周花香涌動。
殷珞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