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從高而小的窗子裡探了進來,照在潮溼的地上,被窗欄割成一塊兒一塊兒的,像是一扇又一扇通向光明的門。雪祈安興致勃勃地看了良久,忽聽見耳邊傳來楉姜的一聲嘆息。
洛顰兒一直都沒有回來。
這已經是自雪祈安醒來的第六天了。每天都有人來送吃的,據說,每隔一天的晚上也都會有一個少女被拉出去。除了洛顰兒,另一個被拉去“助興”的少女在昨天被人送了回來。門剛落鎖,楉姜就趕緊跑去查看她的傷勢。
雪祈安只瞟了一眼,便不忍再看。那少女身上傷痕累累,不是利器劃的,像是被手指掐的。她的裙子也髒了許多,但還算是完整。
楉姜說,那羣人只會想着各種法子來折磨人,卻不會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不過,若是老老實實任他們折磨還好,一旦有所掙扎或反抗,即便命硬死不了卻也會半死不活。
她說這話時目光中有淚光閃爍。雪祈安知道,她是擔心洛顰兒。
可是雪祈安也只能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整日裡的壓抑已經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就算她真的想通了、真的有決心,但現在一點靈力都不能用,更別提從這裡逃脫了。她只有這樣,靜靜地等。等待時機。
機會很快就到來了。第二天晚上,雪祈安在衆女憐憫的目光中被一個人帶走了。
雪祈安終於有機會呼吸到新鮮空氣了。熟悉的清冷讓她的頭腦更加清醒了。她一邊低頭走着,一邊仔細打量着周遭的環境。這應該是個普通人家的後院,花園沒怎麼經過修理,顯得有些凌亂,處處不顯精緻,亦沒有奢華的物件。一路走來,長廊裡只掛着落滿塵土的燈籠
,散發着昏暗的光,勉強能看得清路。
一片片的雪花飄飄然地落在她的頭髮上,她在心底鬆了一口氣,還好,至少知道現在還是雪域境內。
在前方領路的人一言不發,雪祈安也樂得沉默。兩個人一前一後在夜色下走着。那人像是極有信心,根本不怕她逃跑。雪祈安卻感覺到像是有什麼正在緊盯着自己,她毫不懷疑一旦自己露出想要逃跑的跡象,必然會立即遭到領路人的攻擊。
雪祈安收回環視的目光,明智地選擇了順從。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低下頭的那瞬間,走在她前面的領路人臉上明顯多了幾分放鬆的神情。
領路人將她帶到一間緊閉着的屋子門前,輕叩了一下房門便轉身離去。雪祈安沒有去看他遠去的背影,而是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就像是原本平靜的水面一下子沸騰了一般。喧鬧的聲音震得雪祈安耳朵生疼。就在她走進屋子之後,門“啪嗒”一聲,自動在她身後關上了。
雪祈安還不適應如此明亮的光線,不禁眯起了眼睛。等她看清楚屋子裡的情形後,一股難以言狀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
大紅繡着金線的上好地毯將整個房間都鋪滿了,目所能及的物件無一不是金燦燦的。就連坐着的男女也都穿着繡滿金線的衣袍。尤其是最中央的主座上的男子,更是全身金色,熠熠發光。屋子裡充斥着靡靡之音,靠牆的一圈全是樂姬,在賣力地彈奏着。左右兩邊擺滿了桌椅,坐在那兒的皆是俊男靚女,他們的臉上都帶着異樣的笑容,在雪祈安走進來的一瞬間,停止了嬉鬧,紛紛將目光投向她。那目光中夾雜着期待、鄙夷
、譏誚。
雪祈安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似的,挪不動步。在來這兒的路上,她也猜想過即將要面臨的種種情形,然而卻不曾料到,所謂的“即興”竟會是這般境況。雪祈安,你要鎮定。在心底這般告訴自己,差點失守的心神竟也漸漸平穩了下來。她深吐一口氣,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到中央站定。
“你叫祈安?”她順着聲音扭頭望去,先開口的竟不是坐在主座上的人,而是坐在右側首座的一個氣宇軒昂的少年。
“是。”雪祈安點點頭,淡淡地回道。就在剛纔,她已打定主意不再隱藏鋒芒。她不想像洛顰兒那樣生死未卜,亦不想成爲那個今早被送回來的慘不忍睹的少女。她要爲自己爭取機會,儘可能地逃出去。
像是驚訝於雪祈安的鎮定,少年不由得笑笑,對着主座上的人隨意說道:“林兄,可以開始了。”
“哈哈,既然公子發話了,那我們就開始吧!”說着,那坐在主座上的男子起身向雪祈安走了過來。
雪祈安認出他就是那個命她戴上手鐲的男子,傳美者的老大。
“今天貴客到來,我林戟自然不能藏私。這件貨品雖然模樣醜了點,卻是難得一見的好貨色。”林戟走到雪祈安面前,手指輕輕托起雪祈安的下巴,雪祈安被迫與之對視。
“小姑娘,你知道,接下來你要做什麼嗎?”
林戟的話語中帶着陰柔,亦有些病態的怪腔。見雪祈安不出意料地搖頭後,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引得所有人都笑了開來。笑得雪祈安面紅耳赤。
就在這時,林戟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把衣服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