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大人,你也喜歡佩戴耳飾?”
花想容可是眼睜睜看着昭白骨把另外一隻“魂生香”取下的,不過轉瞬間她就覺得自己現下該關注的並不是一隻靈蟲的安危。
昭白骨取了她右耳的珠子就要離去,只覺腰間一輕,白玉笛子就已經不在自己的身上。
側目回眸,昭白骨眉頭微蹙地垂視着仍舊蹲在地上的人:“拿來。”
“我不!上仙大人說話不算數,說好要救人的。言而無信可不行,留下笛子作爲抵押!”懷裡抱着白玉笛子,花想容可不管上仙大人衝不衝她瞪眼睛,她理直氣壯。
彼時,她神識外放親眼見到剛纔那隻變色龍對聶魄做了什麼。現在變色龍的死屍還在地上,聶魄又沒找到,萬一變色龍再詐屍蹦起來怎麼辦?她又不是神仙!
“他不會死。”
“那也不行,您沒把人找出來怎麼算是救了人呢?”
“他已忘了你。”
“您說什麼……”
花想容當然知道昭白骨正在和她說的人是聶魄,可是,他說聶魄會忘了她是怎麼回事?
出神時候,懷裡的白玉笛子就已被人緩緩抽出,只是到了最後一寸,她的指尖扣住了昭白骨將拿走的笛子。
“上仙大人!我給您的笛子做個穗子吧!求您幫我把聶魄找出來,任他記不記得我都沒所謂。反正我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是他見着了我,也未見得就能認得出來!”
“既是不記得,便沒了牽扯。何必?”
“他與我是生死之交,救我於危難無數回。恩情難報,即便他會忘了我,我總要看着他好好地活。”
俯視着這樣的花想容,昭白骨反而有些看不懂了。鬆了取回笛子的手,又將方取在手裡的那隻“魂生香”拋在她的裙襬上,借一步走到變色龍的屍首邊上,似是她找人的樣子。
在裙襬上拾起那隻尚未孵化的“魂生香”,花想容仰望了一下昭白骨的背影。
都道仙家無情,這位上仙大人終究還是有情之人吧?
雖然不知道昭白骨爲什麼將“剪紙碟”還給自己,又取走另外一隻“蟲卵”,但總而言之她是不會懂人家仙人的意思。
瞧瞧自己裙襬上的流蘇,她順勢扯下兩縷。用那隻耳飾做裝飾,將流蘇一端的絲線擰成一股,先是穿過自己方纔扣住,笛子末端的空洞上,接着就把耳飾綁在了那裡。
花想容單手執起笛子,另一隻手撥了一下垂在笛尾的淺紫流蘇,她默然地揚起脣角:就和他的眸子一樣,淺紫的,對吧?流光?流光?
喚了兩聲,流光都沒有迴應她。手裡又忽然一空,趕緊擡眸尋找昭白骨的身影,因爲她知道,他是一個隨時都會消失的人。
很奇怪地,就在她看見地中躺着聶魄,以爲昭白骨已經消失的時候。
她的頭上,大約是第一階緩臺的地方卻響起了他的嗓音:“時移境逝,他已不能再窺探你的心事。”
聞言,花想容驀然仰起頭:“上仙大人不是說他在流光繭裡?上仙大人把他怎麼了?”
“現在命只有一條,切莫走失在尚雲。否則,你將再也無法回去。”
昭白骨話音初落,她發怔的眼中,他的身影已經不在那裡。
而花想容面前是變色龍的妖屍,隔着它纔是靜臥在地上的聶魄。聶魄還是分別之前的聶魄,可她已不再是她。
“流光!你說,上仙大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現在命只有一條?我原本,不就只有一條命麼?”癡癡地望着胸口起伏的聶魄,她知道,他沒有死。
不聞流光迴應,她莫名地感知到了一絲絲的怨氣,不覺間又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
“流光,你說…聶魄真的會忘了我麼?”
“那是自然。”
終於,流光的迴應告訴她,他仍舊在她的身邊,也證實了昭白骨信守諾言,並沒有對流光做什麼不利的事情。
“爲什麼呀?難道,聶魄撞到了腦袋?”
“易形妖向來都是以抽取人最重要的記憶作以僞裝,一旦易形妖身死,那些記憶也將停留在妖屍內隨之塵封。”
“可他那時也認得聶千秋和聶千玉,難道也會將她們一起忘了麼?”
“容容,別再執着了。他不過是一介凡人,即便他骨骼清奇是塊修仙的材料,可那也至少是百年以後的事。”
“我不執着,我爲什麼要執着。他好不容易忘了我這個大麻煩,終於可以過上安生日子,不是挺好的麼?”
怔怔地望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樣躺在地上的人,花想容驀然間放出了淬骨丹鼎。淬骨丹鼎一出,地上的妖屍瞬時化作一縷黑影,被吸入其中。
地穴底部的靈氣似乎因爲少了妖氣而越發活躍,在那冉冉的火光中,她好像看見了自己和聶魄笑笑鬧鬧的往昔。也見到了有光點飄向地中的人。
三日已過,花想容仍舊坐在桌前畫制符籙。
也不知是心不靜的緣由還是什麼緣故,她已然嘗試了許多次,結果都是一樣的。製成的符籙沒出過一張極品,不是上品就是中品。
“容容,不是說已經放下執念了麼?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流光繭微微閃着流光,流光的話音飄出。
花想容微微擡眸看向門口,薄脣微動,低低地說:“現在聶魄只有聶家和花家幾個孩子做助力,實在是太勢單力薄了。他要撐起整個劍心宗,總要有什麼傍身。我想多制一些符籙…哎!”
她這幾日就感覺力不從心,以往即便是和流光聊天,再做一件別的事,她也不會失手這麼嚴重的。望着眼前因爲分神製成的下品烈靈火符,她不由嘆了口氣。
“可你明知道你制的符籙別人不能用!”
“能的。”
“……”
花想容隨手擲出手裡的火符向門口,沒有聽見火聲,倒是聽見有人接住火符的輕響。流光正茫然不知她要幹什麼的時候,就見到聶千華捏着那張符籙立身內室門口。
花想容擡眸對上他的視線,取下手邊燭臺上的燈罩,淺笑對他輕道:“請大長老爲我試一下符籙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