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因爲昨天沒機會收受賄賂,幫別人塞情書,所以阮清越每天的例行公事,也就少了一道,沒親自來叫我起牀。等到秦姨發覺時間不對來叫我時,已經七點四十了,我匆匆忙忙地套上衣服簡單洗漱一下,扯掉額上的“王”字標籤,顧不得疼,隨便抓起一個Q版創可貼粘上,不管眼睛裡淚水飛轉,直接刮下二樓,捲了兩個麥包就往一樓的地下車庫衝。

阮清越正和爸爸站在門口等王叔開車上來,看到我,又是極不自然地把頭別過去,肩膀顫了幾下——真服了我自己,在這樣亡命狂奔時居然還看清楚了——然後轉過身拉住我,

“今天別騎車了,要遲到了。”

“嗯!”求之不得,我開心應,笑得眼彎彎。

王叔已經把車開上來,爸爸坐進前門。

阮清越遞給我一方手帕,“犯得着喜極而泣麼?”說完仍是以平常看似極悠閒優雅但速度極快的步子走開,坐進後座。

我鬱悶地擦擦眼睛,手帕上居然還真映了點兒傳說中的淚痕。

水仙已乘鯉魚去,一夜芙蕖紅淚多。

憂鬱糾結的十五歲啊!

坐進車子,我又開始恍恍惚惚地想昨天的夢。雖然最後宮殿沒了,原本拽得睡成那樣的公主的結果是被石頭砸得到處跑,可是,有那麼個王子給自己深情告白,多幸福啊!

如果是我,一定在王子沒走之前,就睜開眼睛,含情脈脈地看到他明白本淑女的心意爲止;如果他還是不明白,我就豁出去拼了小臉不要,寫張紙條[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愛你在心口難開)遞給他——然後王子和公主從此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三百年……HAPPY-ENDDING o(∩_∩)o

阮清越忽然用手肘悄悄碰了碰我手臂。

我轉過頭不解地看他,面無表情;被他打斷夢幻,心裡的那個鬱惱,真是沒法說。

阮清越看看我,清了清嗓子,又將頭轉回去,“她昨天騎車不小心撞到頭了。”

“額頭上這麼貼,老師允許麼?”爸爸問。

“那也是創可貼的一種;破皮的地方比較大,一般的貼三塊太寬,兩塊又太窄。”阮清越答得不緊不慢,聲音清澈,一點兒都不像我們班那羣處於變聲期的“脖歪(BOY)”,個頂個兒的公鴨嗓,雷公喉,怕別人聽不清楚,總是大聲用吼的,然後吼不了多久,就又一個個只剩嘶嘶氣聲。

“以後小心點兒。”市府辦公樓離家很近,話說不上幾句,就已經到了,爸爸從皮夾裡抽出兩張粉紅色鈔票,交給阮清越,“放學了帶筱羽去買點兒她愛吃的。”

“要軍訓了,沒空呢。”阮清越笑笑,抽了一張,遞給我,“自己想吃什麼買什麼吧!”

我怒,蔑視這個雁過拔毛以大欺小恃強凌弱的人。

爸爸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下車了。

阮清越靠上椅背,極舒適享受的樣子,眯了眼,閉目養神。車簾的影子映在小白臉上,斑斑駁駁,更襯得細緻。他居然連痘痘都沒有。

估計以後鬍子也不會長。

惡意揣測完,看看手裡粉紅的鈔票,還是忍不住笑從雙臉生——再怎麼說也是天外來財,想想嶄新的漫畫小說,不禁又興奮起來,小心地疊起來,放進叮鐺皮夾,機器貓憨憨可愛的笑臉看得讓人十分提神。

到了初中部正門,王叔停下車,我正想往下跳,書包肩帶突然被拉住——

阮清越又遞給我一張粉紅色鈔票:“自己想吃什麼買什麼吧!”

然後鬆開手,重新靠回車座。

初中部離高中部就那麼百來米,這懶豬居然還要抓住這麼幾秒鐘的時間偷睡。

HOHO~~不過,如果不是困成這樣,一向清醒清楚的阮清越怎麼可能犯下這種常規性的錯誤呢?

我咬住嘴脣,高高興興地收起鈔票,皮夾小叮鐺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