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餘至明從睡夢中醒來，就察覺到身體有些不對勁。
身體發沉不說，還有些鼻塞。
餘至明曉得，這是要感冒的跡象。
只是今天是週一，有一堆工作等着他呢，可不敢生病。
他起牀後，趕緊的衝了一杯板藍根喝下，期待能把感冒壓下去……
到吃早飯時，餘至明就感覺到，身體似乎變輕鬆了一些。
暫時放下心的餘至明，纔想起有一件事還沒搞清楚呢。
“青檸，昨晚亓老師打電話是什麼事？”
古青檸故作隨意的道：“還能是什麼事？就是有人出了交通意外，想讓你過去搶救。”
“啊，電磁強輻射導致的基因突變？”
“沒胃口，不想吃！”餘至明是真的沒有胃口，絕對不是嫌棄的意思。
爲了不辜負人家一片好心，也爲自己身體考慮，餘至明拿起筷子，勉強吃了起來。
直到這時，從工作狀態中脫離的餘至明，才感覺到了全身酸脹無力，還有頭痛。
“確定是基因突變！”
只是，讓他爲她兒子的死亡承擔責任，這也太沒有道理了吧。
說着話，王麗的小手就摸了餘至明額頭一下，“啊，這麼燙！”
“比我兒子傷勢更重的，都被你救回來了，你爲什麼不來救我兒子。”
亓越看到了餘至明的自責表情，安慰道：“至明，這事和你沒關係。”
“我實在不能堅持了，再說吧。”
來到中心小樓大辦公室，餘至明脫下外套，穿上白大褂，先去了病房區走馬觀花的逛了一圈。
餘至明哦了一聲，又問：“亓老師可有說，那人跟他是什麼關係？”
面對對方語氣不善的質問，餘至明點了點頭，說：“我是。”
“呀，你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嗎？”
餘至明很是投入的重複着門診工作，渾然不知時間流逝，直到被小護士王麗提醒。
幾分鐘後，蹭蹭跑回來的王麗，給餘至明的額頭貼了退熱貼，還給他帶來了一份飯盒盛着的飯菜。
“你說吧，我不生氣！”
王麗跑了出去。
他訕訕笑道：“我有四個姐姐，以前身體不舒服了，都是姐姐們用心照顧我。”
“你就是那個餘至明醫生？”
盒飯裡一半米飯，一半菜。菜是西紅柿雞蛋、還有幾個小肉丸子。
就在餘至明忿忿之際，忽然看到一個黑色物體朝他奔襲而來。
脫身的王麗來到了餘至明近前。
王麗看出了情形不對，趕緊起身攔在了想要靠近餘至明的陌生女子。
“水是溫的，這藥是退熱止疼的。”
“我說你身體不舒服，早早睡了。”
王麗用紙巾擦了擦嘴，強忍着笑說：“餘醫生，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你剛纔說那句’我實在吃不下去了’的表情，和我弟弟類似情況時的表情，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呢。”
“等到年後開分店，她們應該就有足夠的經驗，獨當一面了。”
這……
停頓一下，他又勸說道：“王麗，你也去吃飯吧，我這沒事了。”
“我們上次吃鹿肉的那家飯店，他們還對外銷售生鹿肉和滷鹿肉呢。”
小肉丸子也是，沒半點肉味。
餘向晚嗯了一聲，問：“老五，我們要不要再買點啥讓三姐帶回去？”
餘至明頷首道：“我爸媽還沒吃過鹿肉呢，青檸，到時請你去買上一些。”
停頓一下，餘至明又問道：“老師，昨晚你那位朋友的……嗯……那位傷者？”
亓越先打量了餘至明一番，關切的問：“至明，你身體感覺如何？”
餘至明有些犯愁道：“有什麼是我們這裡能買到，家裡很少吃到，還好吃的東西？”
早上過八點半，餘至明趕到了門急診二樓的十五號門診室，稍作準備後，就開始了一天的門診工作。
古青檸回憶着說：“說是朋友的請託，應該就是那種朋友託朋友的關係吧。”
餘至明瞅了瞅盒飯裡的飯菜。
餘向晚打斷道：“青檸昨晚就跟我說了，我今天就會聯繫她們。”
說完這話，亓越又把一份檢測報告遞了過來，說：“那人基因檢測報告出來了。”
蒼白女子也急了，一邊與王麗撕扯，一邊與厲聲控訴。
餘至明開始閉目養神，等待着體內的藥物發揮功效。
就在這時，兩名保安衝了進來，開始控制那近乎瘋癲的女子。
餘至明下意識的歪頭一躲，或是因爲距離太近，或是因爲發燒影響了身體反應，他沒能全部躲開。
哎……
王麗伸手拿起那剩下大半飯菜的盒飯，輕笑着道：“我飯量小，這些就足夠了。”
亓越輕笑道：“據我所知，那人很可能會因爲間諜罪判上好幾年。他這個病症，會讓他在監獄稍微好過一些……”
“餘醫生，下午的門診，要不要取消？”
“這表明，你沒有把我當外人。”
“不舒服就請假，可別硬撐着。”
“他本來不用死，但你沒來救他。”
古青檸回道：“鹿肉，行不行？”
他不好揭穿那個傢伙，就含糊着說：“吃藥了，問題不大。”
“餘至明，你不配做醫生。”
餘至明這飯吃的就像是受罪受懲罰一般，吃了一半，就實在吃不下去了。
王麗嘿嘿笑道：“餘醫生，我有一個弟弟，比我小七歲。”
“餘醫生，你想要暈倒，可別硬撐啊。”
王麗意識到情況不妙，一邊用力往外推蒼白女子，一邊疾聲高呼。
“感覺，很是……可愛呢。”
“餘醫生，多少吃一些呀……”
“是你殺死了我的兒子。”
餘至明把保溫杯裡的大半杯水灌進肚子裡，癱坐在椅子上是一動不想動了。
早飯後，餘至明又把自己裹成了大糉子，出門上班去了。
“餘醫生，到午飯時間了。”
王麗沒再勸說，把保溫杯朝他推近了一些，又拿出來兩片藥。
餘至明接過報告快速的翻看了一下，就見結論寫着，一段DNA序列出現了缺失，確認發生了基因突變事項。
王麗嘻嘻笑道：“人在不舒服時，總是會在信任的人面前，顯露自己虛弱的一面。”
還有損他光輝偉岸的形象。
餘至明看向門診室門口，那裡出現了一個四五十歲，面色蒼白，頭髮凌亂的女子。
如此赤裸裸的明示，讓餘至明不知該說啥好了。
“你笑什麼？”餘至明睜眼看向急忙把嘴給捂住的王麗。
“只能說是那個孩子自作自受，車技不咋地，還和別人開鬥氣車。”
“保安，保安，這裡有緊急情況，這裡有緊急情況……”
一下子沒能扒拉開。
這讓餘至明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凜，起身站起，進入了戒備狀態。
餘至明不知該回什麼好了，就露出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王麗積極勸說道：“餘醫生，沒胃口也要強迫自己吃一些啊。”
這……
只是，她的眼神有些可怕，餘至明感覺就像是刀子一般射向了自己。
被打中了左側下巴。
“一點纔開始門診。”
好巧不巧的，王麗卻在這個時候伸手拉了餘至明一下。
餘至明再次哦了一聲，看向四姐，“姐，昨天駱清和她小姑來了……”
“餘醫生，這是我的午飯，剛在微波爐裡熱過了，你湊合吃一些，好吃退燒止疼藥。”
“餘醫生，你發高燒了。”
餘至明剛想勸說，就見王麗已經拿起了筷子開吃起來，便停住了嘴。
餘至明點點頭，又說：“她們送來的禮物，讓三姐帶回去吧。”
“我兒子死了。”
如果昨夜他及時趕到，或許結果會是一個大大的不同？
餘至明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些內疚。
“你是誰？不是餘醫生的掛號患者，這裡是不許進的。”
這時，有沉重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他感嘆道：“既然是基因突變，那他的腿軟無力是難以根治了。”
米飯吃起來就像是吃塑料。
“讓她們先去小食堂邊工作邊學習。”
“空腹吃藥對身體不好的。”
重要的，他沒感覺到餓。
古青檸嘻嘻笑道：“包在我身上啦……”
不過，他感受了一下現在的身體狀態，下午的門診工作，應該很難堅持下去了。
聽亓老師這麼問，又見老師是一臉關切，餘至明就曉得，昨晚青檸肯定是誇大其詞，虛報軍情了。
心裡做下決定的餘至明，身體一軟，就朝着一旁委頓下去。
“餘醫生，被砸到了？是不是頭暈噁心，想要暈倒啊？”
再次回到大辦公室，餘至明收拾了一番，準備前往門急診坐診時，就被亓越喊進了主任辦公室。
這西紅柿雞蛋吃進嘴裡，除了一點酸甜味之外，可以說沒有半點香味。
蒼白女子想要扒拉開王麗，沒想到王麗看着瘦瘦小小，力氣卻是不小。
簡單問詢症狀，探查身體找出病變部位或器官，確診開治療單，或將病人轉去相應科室做進一步檢查，還有治療。
他又補充說：“不用買很多，生熟各三五斤，夠一大家人大吃一頓就行。”
沒一會兒，他忽然聽到噗嗤一笑。
他看向王麗，可憐兮兮的說：“我實在吃不下去了。”
聽到這，餘至明總算是明白了。
味同嚼蠟！
餘至明搖頭道：“暫時不用，他們掛上我的號不算容易，有不少還是從外地特意趕來的，不好說取消就取消的。”
“害人又害己啊。”
眼前這位，就是昨夜那個重傷不治之人的母親。
暈就暈了吧，也給對方一個教訓。
用可愛來形容餘至明這麼一位大男人，他總覺得太過違和了。
亓越輕嘆一聲，緩緩的道：“傷勢太重，沒能搶救回來。”
餘至明不等她說完，一手拿藥，一手抓起保溫杯，乾脆利索的把藥給吃進了肚裡。
餘至明見小護士一副着急小模樣，大有下一刻就有動手喂他的架勢。
立時疼的餘至明呲牙咧嘴。
這讓餘至明原本受控的緩緩癱倒地上，變成了不受控制的斜身前衝。
腦袋，正好撞在了檢查牀的牀腿上。
在撞擊的那一刻，餘至明心中哀嘆。
“叉叉的，假暈變真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