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滾滾濃煙從村落中燃燒起來,火焰燃燒的很快,不過只是幾分鐘的功夫,便吞噬了村中那座被日軍佔據的宅院,那是日軍第五師團2l旅團第4l聯隊的聯隊部,在過去的幾天間,第4l聯隊一直在這個華北的村落進行修整,等待着與增援的第l、第lo師團匯合,以發動新的攻勢。
在一片‘混’‘亂’中,笠原伍長和手下的兩名士兵最先跑了過去,他們在火場附近抓住一箇中國人,那個人二十二三歲的樣子,身穿破衣賞,脖頸和手腳上滿是泥污。
“你的……”
笠原用中他所懂得的中國話怒吼着,可是他只會說這兩個字,其它的中國話連一句也說不上來。
“去把翻譯叫過來!”
一個士兵連忙提着步槍朝着大隊部跑去,笠原坐在一口扔在路旁的水槽上坐下,他看着遠處的火勢,火勢燃燒的很旺,烈焰接連吞噬了十幾座房層,整個村落這會都顯得很是‘混’‘亂’。
“這火燒的好旺啊!”
一個士兵看着那烈焰,又看着被捆在那的中國人的臉,那張滿是泥垢的臉這會都被火焰映紅了。
“你這個傢伙,一看就知道是你乾的!”
在過去的幾個月間,他們遭遇了太多的來自民間的攻擊,那些支那人甚至拿着長矛攻擊他們,當然那種攻擊是無謂的,而類似這樣的麻煩,更是天天都能碰着。而青年農夫卻站在那,毫無表情的站在那,瘦瘦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這時又來了七、八個士兵,他們把這個農夫圍在中間。
挎着手槍、扎着綁‘腿’的中島翻譯,晃着肩膀走了過來,他那有些‘肥’胖的身軀很難讓人相信,他會是士兵,實際上,他並不是士兵,他是在天津徵召的在鄉軍人,一個二十年前就退役的在鄉軍人,他在中國生活了十幾年,說着一口流利的天津話。
“是這個傢伙乾的嗎?”
“大概是,你問一下,是不是他放的火!”
吐掉原本叼着在嘴裡的火柴桿,中島翻譯厲聲質問道。
“是你放的火嗎?”
在中島質問時,農夫卻用銳利的目光盯着他,一言不發的盯着他,而中島翻譯又反覆‘逼’問着,最後青年用平靜的聲調簡短的回答了兩名,中島翻譯頓時勃然大怒,惡狠狠的甩了青年幾個耳光,農夫搖晃着差點跌倒,這時在雄雄烈焰傳來沉悶的巨響,大片房瓦坍塌了下來,而一旁圍觀的士兵問道。
“他說了什麼,中島翻譯!”
“這個支那豬說,他燒的自己家的房子,燒的是支那的房子,關我們日本人什麼事!”
坐在水槽上的笠原一躍而起,抓住農夫的手腕,扯上就走。
“走,快快地!”
青年快步走豐,兩個士兵跟在後面,走了十幾步,笠原回過頭,看着中島翻譯意味深長的狡黠的一笑。
四個人離開了村子,走出百多米遠,來到一條小河邊,河岸上楊柳成行,兩邊的是廣闊的田野,夕陽下,天際一片緋紅,水面上清晰的映出晚霞的倒影,一派靜謐的初秋夕照之景,幾間民房錯落無序的散落在田間。
在河邊,笠原收住腳,他回過頭來,青年農夫低着頭,望着那如鏡般的河水,似乎有些留戀這裡的一切。
“轉過臉去……說你也聽不懂,該死的支那豬!”
沒辦法,笠原伍長只好的自己繞到青年的背後,“譁”的一聲從刀鞘中‘抽’出了日本刀,見到這個動作,那對人生似有些留戀的青年農夫,卻是冷漠的看了一眼笠原,然後閉上了眼睛,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的嗓間發出了陌生的歌聲o
“山川壯麗、物產豐隆,炎黃世胄,東亞稱雄……”
“……”
在青年農夫的歌聲中,笠原伍長詫異的看着這個農夫,聽着那沙啞的歌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早就習慣於,在面對武士刀時,那些撲通跪倒在地的,又磕頭又作揖然後苦苦哀求着的支那人,對於那一切,他早就司空見慣了,但這個農民的表現卻遠超出他的意料。
“中島,他在唱什麼嗎?”
“毋自暴自棄,毋故步自封,光我民族,促進大同……”
在笠原伍長的問題中,中島翻譯同樣驚訝的看着這個農民,那傳入耳中的歌聲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呢?這個支那人……
在日本人的驚訝中,青年農民繼續唱着這首《國旗歌》,他閉着眼睛,在歌聲中等等着即將朝自己的身上砍來的刀o
“創業維艱,緬懷諸先烈,守成不易,莫徒務近功。同心同德,貫徹始終,青天白日滿地……”
突然,空氣中傳來的尖銳的呼嘯聲蓋住了他的歌聲,那呼嘯聲是各種各樣的,有尖銳的、有沉悶的,有的聲響有如列車於天空轟鳴一般。
“炮擊……”
就在笠原驚恐的發出這一聲喊叫的時候,百米外的村落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爆炸聲,在爆炸聲中,又傳出幾聲槍響,原本等待着死亡的農夫驚訝的看到拿着日本刀的日本兵倒了下去,還有那個翻譯和另外兩個日本兵,他們都倒了下去。
趴在地上,農夫不解的看着倒在身邊的日本兵,那個原本在砍死他的日本兵那雙眼睛早就沒有了一絲神采,他的臉上凝固的表情中還帶着些疑‘惑’。
怎麼了?
大地在顫抖着,是地震!
是地動山搖般的顫抖,大地、天空都在顫抖,天空像是在燃燒一般,在北邊,天空似乎也在燃燒着,那夕陽下的紅通通的天空,似乎就像是濃濃的鮮血的升到空中一般。重炮、迫擊炮,接連不斷的炮擊。大炮在怒吼着數百噸炮彈被傾倒在這個在地圖上只是標註着……”的小村落,這個村落是不起眼的,如果不是因爲日軍第4l聯隊選擇這裡作爲其的駐紮地,也許,這裡永遠也不會吸引人們的注意力,但是此時,這個村落卻吸引了上千‘門’迫擊炮、野戰炮、榴彈炮、重炮的注意力,猛烈的炮擊持續了十幾分鍾,又好像不是十幾分鍾,彷彿像是十幾個小時、十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
對於置身於炸‘藥’與鋼鐵破片組成的海‘浪’中的第4l聯隊的日本兵而言,這幾個小時,也許是有一世紀一般的漫長。
“放……”
在一聲怒吼聲中,十二輛搭載於卡車車廂後方的240公釐重型迫擊炮的炮口噴吐出一團團巨大的炮焰,十二枚重達130公斤的炮彈發出如列車轟鳴似的嘯聲,朝着第4l聯隊的駐地飛去。
“……”
透過望遠鏡,白崇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視線所及的範圍內已經完全被炮火所吞噬,如雨點般的炮彈,不斷的、兇狠的“砸”着日軍的防線。
防線,如果日軍擁有防線的話,事實上,第4l聯隊根本就沒有任何防線,從7月27日進攻南苑開始,一直處於進攻之中的日軍根本就沒有修建任何防線,他們頂多也就是在駐防地附近利用被百姓遺棄的房屋修建一些火力點,或者在宿營地附近修建些許簡易的據點,而現在,在這種彈雨下,別說是那些民宅,即便是最堅固的要塞,又能經得起多長時間的炮擊。
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王庚放下望遠鏡,看着身邊依然處於震驚中的白崇禧等人,臉上帶着些許得意,而此時白崇禧這位副參謀總長的內心卻變得複雜起來,在管明棠之所以敢於用十萬人作突擊力量,恐怕正是因爲如此強大的火力吧!把三十萬人的火力集中到十萬人身上,從而大大增強突擊部隊的重火力,彌補預備師戰鬥力上的不足。
“以飽和式的火力彌補戰鬥力上的不足!……第一炮兵旅兵團,獨立第一、第二重迫擊炮團,投入155公釐以上重炮、重型迫擊炮超過2001,]";!”
如果加上各步兵團所屬野炮、120公釐迫擊炮、82迫擊炮甚至60公釐迫擊炮的話,那麼這將是中國戰場上前所未來的炮火密度,炮兵與步兵的比例幾乎是l比l,而大量使用炮兵的後果是什麼呢?
“第4l聯隊完了!”
此時,白崇禧再也沒有了任何疑‘惑’,他相信以線型分散六個村落周圍的日軍第4l聯隊,根本就不可能抵擋如此密集的炮火。
“不,這只是剛剛開始!”
王庚搖搖頭,實際上,直到現在白崇禧和參觀團都沒能真正瞭解“鐵拳計劃”的全部,在介紹中,他只是簡單的介紹了部隊的部署情況,在所有人看來,6個預備師在炮兵掩護下直撲進‘逼’邯彰的第五師團,似乎就是一道鐵拳,的確,在中國甚至整個亞洲,這6個配署了近兩千‘門’迫擊炮、野炮以及重炮的步兵師,或許就是一計前所未有的重拳,超過亞洲歷史上任何一次戰役的密集火力,也勢必將撕碎一切試圖阻擋他們的敵人,但是,這並不是真正的鐵拳。
扭頭看着王庚、望着那些焦急的對着電臺呼喊着的參謀們,白崇禧明白了,直到現在,真正的鐵拳還沒有砸出去。
“受慶,你們的那計重拳準備在什麼時候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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