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海中,狂暴之虎兇猛地從鼎爐上奔躍而出,咆哮着,帶動整個凝聚在它周遭的靈力沿着經脈呼嘯奔行。
靈力綻放出的陰火不斷炙烤着虎種,讓其無法脫身,同時它又不斷吞噬着靈力,以供自己能和靈力燃燒的元力之火相抗衡。
陳淮生額際滲出一抹汗意,神識牢牢鎖定着這頭桀驁不馴的虎種。
自從鼎爐初成,陰陽魚體與新生鼎爐融爲一體,虎猿二種就像是被關進了牢籠的困獸,變得暴烈狂躁起來了。
它們似乎意識到了以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天地造化之爐,開始以陰陽二氣之靈力爲炭來煉化它們了。
現在它們對靈力是又愛又恨。
靈力既是它們自身滋養壯大的根源,同時又是煉化它們的炭火,可謂雙刃之劍。
每一次的行功調息,都像是一場戰爭,與以往的風行水上截然不同。
他需要牢牢鎖定虎猿,防止其脫離束縛,又要催動虎猿在經脈中奔行回到鼎爐,讓鼎爐不斷成長。
虎種不斷在經脈中衝撞莽行,靈力有如跗骨之蛆死死鎖定,淡淡的元力之火不斷將虎種的潛力激發極致,同時又將自己奉獻給虎種,周而復始。
七十二行功完畢,陳淮生深吸了一口氣,纔將虎種驅入鼎爐中歸位。
強烈的虛脫感夾雜着飢餓,讓陳淮生下意識地開始尋找可食之物。
晚間才吃了一大碗靈粟粥,那是兩斤靈粟熬成的,外加了一大把冰菇和赤力蘚,另外還有一大腿箭鹿肉,但現在行功完畢,又腹中空空了。
幾棒烤好的玉麥入肚,稍微好了一些,但是這等低等素食已經很難滿足陳淮生的需要了。
天地造化爐每日行宮其實和原來重塑淨瓶時次數一樣,但是無論是時間還是所需靈力都大大增加了。
僅存最後一塊蜂精入腹,但卻勾起了更強烈的飢餓感,這讓陳淮生自己都感到害怕。
從晉入煉氣四重以來,自己靈力需求大增,而且玉麥靈粟靈米這些素食提供的靈氣已經難以滿足需要了。
哪怕一晚上吃上十斤八斤靈粟玉麥,但到了晚間行宮,就能感覺到體內靈力的不足,更別說明日一早的早課。
他也旁敲側擊地詢問過蔡晉陽,但對方並非如此。
雖然都知道煉氣中段到煉氣高段是食量劇增的階段,但和自己這種暴漲的情形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陳淮生只能歸結於自己體內的這具鼎爐和兩個靈種的不同凡響了。
但不得不承認,每一次虎種或者猿種的全力行功完畢,他都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鼎爐更凝華堅實了一分。
那種最初時候的稀薄虛化宛若透明一層紙般的爐壁,現在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點兒實質性的壁體。
最初無比擔心虎猿二靈會不會撕破爐壁,掙脫出來,導致鼎爐被毀,現在看來鼎爐的韌性加上陰陽魚體的融入,已經足以束縛住虎猿二靈了。
但是虎猿二靈吞噬靈力的兇猛程度也是越來越狠,神識內觀之下,看得陳淮生都心驚膽戰。
它們的軀體比在淨瓶時代已經長大了兩成,而且還有繼續增長之勢。
每一次從鼎爐中躍出,那狂暴驍悍的氣勢,都讓陳淮生擔心自己的經脈是否能承受得住,會不會當場經斷脈裂,走火入魔。
當行功完畢歸位鼎爐的時候,自己又擔心鼎爐會不會被其掙裂開來,直接霸體。
陳淮生,包括吳天恩,都一直認爲混元罡天功是足以支撐到自己修行到煉氣巔峰的。
這種最爲樸實但也是根基最爲牢固的功法,進境不會太快,但是也不慢,但勝在穩健,現在看來,恐怕是難以支撐太久了。
陳淮生自己評估了混元罡天功,也許能支撐到煉氣六重,但是絕對不足以支撐自己衝擊煉氣高段。
從現在開始他需要尋找另外更高級的功法來未雨綢繆,如果可以,儘早替代會更穩妥。
只可惜了三象歸元,殘篇倒是可以一練,但萬一在初級修習完畢,卻沒有後續跟進,那還不如不練。
吳天恩給他的建議是儘早再到藏經閣中去選取一下合適的功法,以備萬一,但陳淮生卻覺得也許派中的功法未必有適合自己的。
像自己體內的這種天地造化爐煉化靈種來自我增益之術,他既不敢對外說,說了也沒人會信,只有自己摸索。
但按照這種鼎爐煉化的法則來尋找功法,倒是可以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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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兄長(二郎)。”幾個人疾步過來,
看着一臉肅然的胡德祿大模大樣的擺了擺手,陳淮生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在門派中謹小慎微,哪怕是贏了趙無憂之後都還保持着格外低調的胡德祿?
他早就知道胡家雖然放在重華派這樣的門派中不值一提,但是擱在巖角東南部幾個村寨一帶,卻真的是說一不二的鄉紳豪門。
當然這個鄉紳豪門只是相對於凡俗而已,和那等真正經常有靈脩出身的豪門,不在一個層面。
但現在,巖角胡家也出了煉氣真修了,縱然還不能和巖角所謂的八大家族比,但是重華弟子,煉氣二重,也算是一個響噹噹的角色了。
就算是八大家族遇上什麼事兒,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要掂量幾分。
確定了要去巖角捕獵金眼碧獺,胡德祿就開始忙碌起來了。
一邊和老家的子弟們聯繫,做好各種準備,另外也要準備必要的各種法器和靈符。
那金眼碧獺旁邊還窺伺着雲騰金貓,這玩意兒可不是善茬,比詭狼還要厲害許多,已經算是一階妖獸中的頂級兇獸了。
若沒有陳淮生,胡德祿這個煉氣二重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胡德祿簡單介紹了自己的幾個叔侄輩。
兩個叔叔,一個先天道種,一個後天道種。
三個同門堂兄弟,一個親兄弟,以及一個侄子,三個先天道種,兩個後天道種。
這就算是巖角胡氏一族七百多號人中的精英了。
年齡大的道種到還有幾個,但是已經很難適應這種獵捕了,另外還有兩三個年齡尚幼。
陳淮生注意到一個大概十二三歲的少年,與胡德祿頗爲掛相,知道這應該就是胡德祿的親兄弟了。
皺了皺眉,陳淮生其實不太主張這種年齡尚幼的子弟來參與這種捕獵。
雲騰金貓危險性太不可預測,雖然他沒有對付過,但是在當獵伕是也聽說過。
行進宛若鬼魅,毫無聲息,捕食有如閃電,一擊必殺,比詭狼要厲害得多。
如果換了一年多年前,就算是自己煉氣三重,他都不會贊同來走這一遭。
像眼前這些人,雖然照胡德祿的說法,都是長期狩獵,經驗豐富,也有應對手段,但是真正遇到雲騰金貓這種一階頂級兇獸,在陳淮生看來,除非自己也在場,否則幾無逃生的可能。
之前陳淮生也考慮過邀約袁文博和佟童一併來。
但一來二人和自己與胡德祿不一樣,經濟寬裕,並不缺那點兒靈石;二來二人現在都是埋頭苦修,雖然沒有閉關,但幾乎看不到人影;三來自己與他們倆的關係也有些微妙了,再無復有一年多前那麼和諧默契。
加上這真的獵獲金眼碧獺,如何分配反而不好辦,尤其是胡德祿所得肯定要大大縮水,所以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但胡德祿說的也沒錯,如果沒有這些人幫忙,單憑自己二人,只怕一個月都未必能碰得上金眼碧獺,總不能因爲雲騰金貓的存在,就躲着啥都不幹了吧?
刀口舔血,無外如此,彀弩射市,薄命先死,怪不得誰。
也只能加倍小心就是了。
“九叔,你先說說情況,然後十五哥補充,我和師兄時間有限,不能耽擱,若是七日內不能得手,就只有作罷了。”
這個時候的胡德祿表現出來的大馬金刀架勢,讓陳淮生都刮目相看,換了一個環境,立即就是不一樣的格局氣勢。
“好。”五十餘歲的漢子相當精悍,胳膊上還有多出傷痕,顯然是野獸爪牙形成,“接到二郎消息之後,我們就開始佈設陷阱和禁制,十日前發現了金眼碧獺的行蹤,是在金剛臺下南側的坡上,七日前再度在金剛臺東面溪流旁發現其足跡,大概離開不到一炷香工夫,……”
“金貓是五日前發現行蹤的,我們不敢太深入,這頭孽畜的活動範圍主要在金剛臺東面和山上樹林中,其中這條路徑是金貓狩獵的主要通道,因爲這裡是野豬奔羊的主要行進路線,都要到這裡來飲水,……”
補充的十五哥鋪開地圖,簡陋但還算詳盡的地圖一目瞭然。
“我們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佈設了禁制,會影響到金眼碧獺的行動軌跡,所以逼得它主要走這一線了,嗯,從這幾日的觀察來看,每隔一日,它就要從溪畔灌木林中出來,去金剛台山頂上曬太陽,……”
陳淮生也是老獵伕出身了,會意地點點頭,手指在地圖上連連幾點:“你們在這裡設伏動手,逼得它無路可走,往這邊來,我來動手解決它?”
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佩服之色,一語中的,的確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