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垚也知道陳淮生與九蓮宗的一些關係。
當初陳淮生以二十之齡還能入重華派,就是被九蓮宗一位大佬推薦過來的,內裡也有些關節。
吳天恩也因爲承了人情,加之覺得陳淮生道骨還算不錯,所以最終才接受了陳淮生入門。
只是誰都沒想到從未有人看好的陳淮生才短短五年之間,就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居然和自己這個掌門親傳大弟子已經平起平坐了,連天之驕子趙嗣天都被壓了一頭了。
現在陳淮生如此關心九蓮宗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這種宗門存亡之事,別說是他陳淮生,就算是商九齡也一樣插手不了。
九蓮宗作爲昔日超級大宗,就算是現在也一樣排在大趙宗門前十,光是紫府仙卿就多達十餘人。
現在陷入內亂,而敢於想要趁機在九蓮宗內亂時咬一口分肥利益的宗門世家,也絕非重華派這種宗門能抗衡的。
其實想都能想到,要想借此機會落井下石,把九蓮宗打入地底永世不得翻身的,無外乎就是和九蓮宗實力相若的那些宗門。
像已經把九蓮宗甩開的天雲宗、太華道、萬象派和花溪劍宗這些宗門,反而沒那麼積極了。
他們還需要擔心如果這些宗門在分食了九蓮宗之後,會不會實力暴漲,反而對他們構成威脅。
就像重華派接納了丁家,吞併了凌雲宗一樣,一下子就從兩名紫府和六名築基,一下子暴漲到了四名紫府和接近二十名築基了,已經隱隱有了闖入前二十的實力了。
“淮生,這種事情,你我都插不了手,就算是重華派也插不了手,九蓮宗好歹也是千年大宗,他們也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種故事演繹了無數回了,想必也應該是有這種經驗了,未必就會有多麼糟糕。”
王垚只能寬解陳淮生。
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九蓮宗千年來分分合合的故事也上演過好幾回了,幾乎都是這樣。
分久遭遇各種打壓侵蝕,難以維繫,所以就報團取暖重新崛起,然後又開始慢慢矛盾叢生內訌不斷,最終又崩盤分裂,然後故事再重演。
周而復始,恐怕連九蓮宗這些弟子都習慣了,也難怪唐經天並不太在意。
陳淮生其實並不關心九蓮宗的死活,但他關心九蓮宗裡自己所關心的人的死活。
宣尺媚,還有小七,但陳淮生也知道宣尺媚所在的元荷宗也是九蓮宗的大宗,光是紫府仙卿就有兩人,誰想要動他們,也要掂量掂量。
現在遠隔數千裡,也只有等到到了汴京之後,才知曉九蓮宗的真實情況了。
以往陳淮生不太喜歡通過宣尺媚去打探九蓮宗的情況,但現在也許自己沒必要那麼在意那些方式手段。
“那白石門呢?”陳淮生搖了搖頭,問起重華派的最大敵人來了。
“白石門的情況也許和我們重華派有些相似,進入朗陵之後,還不滿足,又在對弋北的碭國、宋州不斷挑起事端,還真道都有點兒頂不住了。”王垚嘆息了一聲:“樹欲靜而風不止,弋郡自從白石門野心勃發之後,就再無安寧之日,再加上還有一個野心更大的南楚紫金派,這是亂成一鍋粥了。”
“呵呵,先前還真道坐視我們被逐出弋郡,他們不是還滿不在乎麼?現在好了,火燒到自身身上來了,只怕就不好受了。”陳淮生冷笑:“白石門這三年只怕也沒歇着,實力膨脹很快吧?”
“嗯,除了張太全外,另外還有一名紫府散修加入他們,還有莫敬高也已經渡劫成功,入登紫府了,他們掌門常崧鈞的修爲據說也已經進入了紫府凝魂境了。”王垚黯然搖頭。
重華派實力增長很快,但是白石門也沒歇着,而且膨脹更快。
這樣一算下來,人家已經有六名紫府了,這意味着人家已經實打實進入前二十,甚至有望觸摸前十五宗門的門檻了。
重華派這邊齊洪奎雖然是紫府,但是受傷之後一直處於恢復期,只是運氣好未曾跌落紫府,現在已經休養了一年,估計再有一年半載就能重新恢復過來。
就算恢復過來,重華派也只有四名紫府,感覺似乎與白石門的差距還在拉大一般。
“如果是這樣,他們沒理由不對還真道動手,還真道已經不是他們對手了。”陳淮生沉聲道。
“情況是如此,但還真道背後還有靠山,只不過只想要靠靠山的人,往往都不會有好下場。”王垚也冷笑道。“就比如當年的我們。”
陳淮生深以爲然。
修真界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弱肉強食世界,你不具備這個實力,那麼就不配佔有不相稱的利益,人家就要來分食奪走。
如果你還不識趣,甚至可能更多的東西都會被人家拿走。
“師兄,那宗門的意思也就是坐觀其變,任由九蓮宗被分食?”
陳淮生對九蓮宗並無好感。雖然當初承了九蓮宗的情,才能入門重華,但是這個情和恩,是宣尺媚給的,和九蓮宗這個宗門是沒太多關係的。
如果現在九蓮宗真的要完蛋,他也只是有些觸動,並無其他想法。
不過從宗門利益角度來說,如此龐大一個宗門真的要崩潰的話,漏出點兒東西出來,都夠重華派吃得滿嘴流油了,當然也得要看重華派有無這個機緣。
“淮生,你覺得我們有資格去參與麼?”王垚反問:“弄不好會引火燒身啊,掌門、首座和掌院他們肯定有考慮,但估計還是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理論上我們是沒資格,但是我們卻是九蓮宗的盟友啊。”陳淮生笑了笑,“九蓮宗對我們不仁,我們卻不能‘不義’啊,當然我這個‘不義’不是指我們要不管不顧就去摻和,如師兄所言我們也摻和不起,但是作爲盟友,如果九蓮宗願意‘贈予’、‘投靠’、‘依附’,我覺得我們接受,也未嘗不可啊。”
陳淮生的話把王垚逗樂了,看了一眼陳淮生:“淮生,你可真的是想得‘周全’,不過我想掌門他們也應該考慮到了,此番去汴京上元道會,除了齊長老外,掌門、首座和掌院他們三位都會去,估計也和此事有關,但至於有沒有‘機緣’,還得要看九蓮宗自己的表現了,我倒是覺得恐怕九蓮宗還沒有這麼容易就散了。”
“沒那麼容易散?那也簡單,九蓮宗變成七蓮宗或者五蓮宗,三蓮宗,都是有可能的嘛,也沒說一定要全部散掉,……”陳淮生樂呵呵地道。
回到雲中山,陳淮生都還在思考九蓮宗的事兒。
九蓮宗遭遇的危機已經持續好幾年了,但都是每況愈下,還沒有真正到徹底爆發的時候,但是這一次,陳淮生覺得恐怕九蓮宗要過這一坎有點兒難。
宣尺媚和自己的通信中從未提到過,陳淮生也沒問過。
但王垚之前一直在負責知客院,掌握着宗門的情報消息,他的消息來源肯定還是相對準確的,但具體演變到什麼程度,也只有去了汴京才知道了。
如果要去汴京,那就不僅僅是道會比試,一旦牽扯到九蓮宗,也許宗門最終也會半推半就地捲入,那個時候還得要看各家實力和決心了。
每上進一步,陳淮生都會越發意識到自己實力的不足,這大概就是站得越高,會越發覺得自己渺小的緣故。
自己築基了,但是築基這份實力去衝擊龍虎青雲榜可以,甚至闖入前二十甚至前十都有可能,但是要說和大道風雲榜上那些人物比,仍然是可望不可及的。
自己的靈境實力可能還不夠,但是真實戰鬥實力卻更強,這一點陳淮生還是有底氣的。
或者說,陳淮生自認爲自己的戰鬥實力是超出自己的靈境實力一大截的,這種情況從自己進入煉氣高段之後他就意識到了。
在雷法的修行上,更是將這一點體現得淋漓盡致。
陳淮生估計這可能和自己體內的三靈存在有很大關係。
靈境實力和戰鬥實力是有一定區別的。
有點兒類似於道與術。
靈境實力是本元,是基礎,是核心實力,沒有靈境實力,一切都是空談。
但是並不是說你有了靈境實力,就擁有了一切,靈境實力仍然需要通過器修、法術、符籙咒法這些戰鬥手段來轉化爲戰鬥實力。
大部分修士戰鬥實力和靈境實力是相匹配的,畢竟修煉器修、法術和符籙咒法對靈脩也有益處和幫助,沒有哪個修士會只修靈境而不修器修、法術和符籙咒法,最起碼都會選修一樣,只是側重多少而已。
否則你走出去,一個煉氣高段被煉氣中段斬殺,或者築基被練氣修士法術擊殺,那可就真的成了笑話了。
除非你是打定主意專修長生,一輩子在門閥世家或者大宗門中隱身苦修,自認爲自己不會有任何外來危險威脅。
修士修行其間,因爲愛好傾向、關注側重和自身道身靈體原因,有相當一部分修士的戰鬥實力是低於靈境實力的。
這種情況一般都是修士更側重於閉關苦修,或者專修靈境,怠於器修、法術和符籙咒法。
這種修士往往靈根絕佳,道骨略遜,靈境進境極快,使得對道骨更爲倚重的器修、法術和符籙咒法進境會慢一些,或者本身修士就輕視這一塊,覺得只要靈境實力提升上來,那麼其他器修法術都能自然而然提升。
這個觀點其實也沒錯,靈境提升的確會帶動器修法術的提升,但是如果在器修法術上攜帶,同樣靈境晉階一重給法術器修帶來實力提升,可能人家會是十二成的增長,伱可能就只有八九成的增長了。
陳淮生就聽吳天恩提及過,那個當初自己那位慘死蓼縣野蜂溝的鹿照鄰鹿師兄,就是此類,靈境進境飛快,但是在法術和器修上就不甚用心,在練氣初段期間,幾次錦雲臺上的比試,都不及同層級的師兄弟,而後乾脆就不參加錦雲臺比試了。
只是在這種靈境與法修之間的精力資材消耗上的取捨側重,就只能說是見仁見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