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壯趕到的時候就只看到了這一幕。
崖壁上鑲嵌在岩石中的一具軀體還在燃燒。
地上一堆隆起,看得出來是一個人體,不知死活。
兩具被捲起在空中的身體也處於火浪包圍之中,似乎在無力的掙扎,如果沒有外力介入,那就是徒勞,下邊狂怒的火鬃獅已經躍起要將他們倆撕碎。
還有一道身形在灌木與樹林中發瘋,但似乎也是強弩之末,步伐蹣跚,在熊壯趕到的時候,轟然倒地。
暴怒的熊壯瞬間化形,化身爲一個身高一丈有五的巨熊,咆哮着敏捷無比地衝向那頭火鬃獅。
火鬃獅也感受到了熊壯衝撞過來的無匹氣勢,但被自己同伴擊傷發狂帶來的怒火也讓它早就渴望一戰來宣泄怒氣。
金鬃怒放,光焰冉冉浮動,猶如一輪赤陽在身上釋放熾熱的火浪。
熊壯在距離火鬃獅只有二十步之遙時猛地躍起,在地面狠狠頓足,一團玄黃神壤也在此時被熊壯吞入腹中。
剎那間,五步之內八尺之深的泥壤全數升騰而起,圍繞着熊壯的身體包卷,讓熊壯化成爲一個三丈高的泥石巨像悍然衝向前方。
兩股巨大的氣浪撞擊在一起,以獅熊撞擊點爲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
翻卷的火焰讓整個十丈內都變成了火海,同樣炸裂開來的泥石如同暴風雨一般呼嘯着橫掃四周。
痛不欲生的火鬃獅怒吼着彈出三十步外,一口叼住那頭已經重傷倒地的火鬃獅,瞬間消失在黑夜中。
而化爲一具火熊的熊壯則佇立在炸點中心,任由火焰灼燒着自己。
這就是三階兇獸的霸氣,哪怕是自己已經悟道紫府,但是直面對方時,仍然沒有任何優勢。
如果不是陳淮生之前專門爲自己準備了一套護心法甲,方纔這一搏命碰撞之下,自己就已經站不起來了,而火鬃獅的火毒恐怕就會直入自己五臟六腑。
這是陳淮生用龍皮上殘留的鱗片讓雲中山的專門法師製作的,加了特殊礦料來強化,是擔心自己遭遇四階妖獸逃命時所用,沒想到卻用在了對戰火鬃獅身上。
沒有那團玄黃神壤,自己結果也一樣是死。
玄黃神壤不是什麼護元保丹的聖物,也沒有提升靈力的作用,但它是土系神物,入腹自動與自己發動的土系法術結合,在承受對方的火元衝擊時,可以起到遮護作用。
不過副作用不是沒有,要把這玩意兒吐出來,同時還得要對自己整個身體經髓進行清洗,否則滲透入經脈的土性神力會固化經脈骨髓,自己會逐漸變成一個真正的泥石巨人。
這也是自己靈機一動迫不得已之舉,但現在看來還真的是用對了,否則自己就沒有用的機會了。
比起這三階上品的兇獸來,自己實力仍然要遜色不少,這還只是接近四階妖獸的三階兇獸,不知道真正遇上四階妖獸時,自己有沒有逃命的機會?
難怪老龍說自己還差得遠,沒有十年以上的修煉,根本不配和他交手。
……
陳淮生只感覺自己就像是漂浮在熔岩泥漿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時而跌入深淵,岩漿將自己淹沒,自己喘不過氣來,那直入骨髓的灼熱沿着鼻孔、耳朵、眼眶、喉嚨七竅不斷地滲入,逐漸滲透到了身體的每一寸,甚至連整個毛孔毛髮尖兒都在燃燒着。
時而浮出水面,那燒灼過後的身體像是獲得了新生,瘋狂地感受着外部的氣息,讓自己得以喘息,但隨即又沉入岩漿中。
周而復始。
最大的痛苦並非來自軀體,而是道體內的靈根。
靈根自爆,靈元釋放爲法力,才能一擊斃傷火鬃獅,否則直接死了。
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陳淮生在戰之前也沒有想過要自爆靈根,一度想過以丹元漸爆來換取,但是當感受到火鬃獅強勢無匹的元力時,他意識到只怕丹元漸爆未必能達到目的,而全爆的話,還真不如以靈根自爆來。
畢竟自己已經新生成第二靈根。
雖然新的靈根(靈藤)還處於一個相當孱弱的萌芽期,但是它已經走過了最初的靈芽初生階段而連接在了一起,成爲真正的靈根。
與其讓元丹自爆,自己去花費不確定的時間來恢復,還不如自爆靈根,讓舊的靈根發揮餘熱,拯救自己一回。
雖然陳淮生也希望能讓新的靈根吞併和兼容新的靈根,以期能夠迅速壯大,但是在這等時候沒有太多選擇餘地的情形下,他寧肯自爆靈根來搏一把。
靈根的爆裂讓整個道體內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虛空,新的靈根(靈藤)還很弱小,根本無法填補原來靈根,更承擔不起原來靈根的作用,所以此時的陳淮生就陷入了這種無盡的沉浮中。
同樣受到衝擊的還有整個道體的經脈。
靈根自爆釋放的元力通過經脈發出,瞬間就讓經脈擴張幾倍,沒有哪個正常的經脈能夠承受得起。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靈元和靈根自爆都會直接摧毀經脈。
而後哪怕是僥倖存活下來的修士,要想重修,其實就是要面對重修元丹與重修經脈這兩大難題。
渡果到現在都沒能從自爆中恢復過來,難以重返紫府,除了丹元未復外,經脈未能完全癒合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陳淮生現在略有不同。
他之前也一度想要在妖獸潮來臨之前衝擊一下築基五重,雖然明知道這有點兒虛幻,但仗着自己道骨凝實厚重,又有諸多靈寶助力,他還是努力了一把,只不過妖獸潮來得太快,讓他的夢想落空。
但前期充裕的靈寶補養還是爲他的道骨和經脈打下了很好的基礎,這也是他敢以靈根自爆的另外一重因素。
兇猛的衝擊未能徹底摧毀陳淮生的經脈,但是傷害卻是少不了。
經脈細微的破裂斷損,道骨的裂痕,都在這一刻綻放出來,反映到身體上,仍然就是無盡的痛苦。
這種掙扎求活的滋味陳淮生覺得好像以前有過,但是又從未有這一次這麼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