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一個拙劣的嫁禍之計,但世事可笑,莫須有三字便可以冤殺碧血丹心的大將,拙劣的佈局更足以讓李魚遭受滅頂之災。
李魚實在想不出來究竟是誰要害他。他初入仙林,與人無怨,卻已被一雙黑手推向了無底深淵。
“一旦此事暴露,從此我李魚身敗名裂,萬劫不復,疏影閣亦將遭受一世罵名。難道是有人刻意針對疏影閣?只恨沉香廳中別無他人,我根本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難,難,難!”
李魚一邊急尋對策,一邊則是怒髮衝冠,爲箜篌使者感到悲憫:“大好年華,卻無端被我牽累,真讓我百身莫贖。那人要針對我與疏影閣,只管出手便是,卻牽累無辜的箜篌尊使,讓她因我而死。恨,恨,恨!”
這時房門忽然被撞開,闖進來一段催促之聲:“箜篌尊使,怎得這許久都不回稟?宗主令你即刻前往鸞舞殿……”
便見一名仙音宗女弟子冒失闖入,一眼瞥見塌上血跡斑斑,先是木然愣住,隨即反應過來,怒聲呵斥:“賊徒放肆!”隨即身形疾退而出,一路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箜篌尊使被賊徒殺死了!”
直到這名女弟子的聲音離開數百丈,李魚才反應過來:“那女弟子若真是來尋箜篌使者,怎會冒失闖入?箜篌使者剛死不久,便有女弟子過來撞破,哪會這般湊巧!此人說不定便與陰謀者有關!”
心念動處,李魚急忙躍動身形,想要扣下那名女弟子問個清楚。只是他剛剛來到門口,便見一人手持玉笛,乍然而現,將李魚氣機牢牢鎖住,不給李魚留絲毫挪動的機會。
但見此人身穿白衣,身形頎長,赫然便是擂臺上曾敗於李魚的玉笛使者。
玉笛使者臉色凝重,語聲中更帶着肅殺冷意:“姑爺,你傷勢未愈,半夜中衣衫不整,心慌意亂,是想往哪裡去呢?”
被這玉笛使者攔住去路,李魚已知無法脫身去抓那名女弟子了。他一面思緒翻涌,一面讓過一邊,放玉笛使者進入了沉香廳。
玉笛使者一見到箜篌使者的屍體,觸目驚心,淚水長流,奔扶到屍體旁邊,止不住萬千痛苦,大哭道:“箜篌姐姐,你醒醒!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連問三句爲什麼之後,玉笛使者溫柔替箜篌使者蓋上棉被,然後猛然站起,霍然轉身,睚眥欲裂,怒火自胸臆間竄出,擴散於九天十地,卻全往李魚涌去:“是你殺害了箜篌姐姐,是嗎?”
李魚問心無愧,自然不懼箜篌使者的質問:“你覺得真是我做下的罪孽嗎?”
玉笛使者怒目圓睜,一步一步迫近李魚,每踏出一步,怒火便燃上一分,直是怒火萬丈,燎原萬里:“你剛剛慌不擇路想要逃跑,此刻強作鎮定,還想撇清嗎?”
到此地步,事情已然無法挽回,一切掙扎都是徒勞,便只剩對簿公堂了。李魚忖道:“唐佳慧能將仙音宗治理得蒸蒸日上,想必不是昏聵之人。好在有一個女弟子的線索,也不算全無收穫。但須儘快稟明情況,免得陰謀者將那女弟子滅口。”
李魚只想馬上見到唐佳慧,不想與玉笛使者多費脣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尊使既然懷疑,速將我帶至唐宗主面前,再行分說。”
玉笛使者見到李魚了無懼色,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反是一愣,倒將滿腔怒火澆滅了一半。他回顧四周,見到桌上一隻酒壺兩隻酒杯,心有所動,質問道:“李魚,你還敢強作鎮定?必是你酒醉失德,對箜篌姐姐起了歹意。箜篌姐姐雖然酒醉無力,卻是抵死不從,你便惱羞成怒,非但將她殺死,更將她,更將她……我要你血債血償,要將你挫骨揚灰!”
玉笛使者所作推想頗爲合理,想來這正是陰謀者想要衆人以爲的“事實”。李魚心內嘆了一口氣,道:“多說無益,還請尊使和我一起去見唐宗主。即便你想將我碎屍萬段,也當在唐宗主裁定之後。”
卻聽玉笛使者喃喃自語道:“不對,不對!”
他的目光忽又鎖定了李魚的雙眼,想要從中發現一些什麼,卻只見到李魚的焦急。但這種焦急,分明不是面臨死地的焦急,而是一種生怕錯過什麼的焦急。
玉笛使者眉毛又是一動,忽然道:“是了,你對少宗主都沒有癡迷之意,怎麼會突然對箜篌姐姐心懷不軌?你在擂臺上意志過人,怎會突然迷失心智?難道說,這一切乃是其他人所爲?”
李魚心道:“看來玉笛使者並沒有完全被仇恨迷了眼睛。玉笛使者尚能找出破綻,唐佳慧更是慧眼如炬,想來這一場誤會當能妥善解決。”
他正想開口說話,忽覺氣機已被玉笛使者鎖住,身體亦被玉笛使者挾在懷裡。李魚措手不及,暗忖道:“難道玉笛使者那番話是故意迷惑我的?但我本身就不打算以武力抗拒,他又何必來這一套暗渡陳倉?”
於是李魚對着玉笛使者近在咫尺的俊秀臉龐,嘆道:“如此也好,速帶我去見唐宗主。”
玉笛使者將桌上多瓶療傷聖藥一把兜進懷裡,挾着李魚疾速飛出沉香廳,風馳電掣,卻是往仙音宗外飛去。
李魚大吃一驚,不知道這玉笛使者想要做什麼,連連喝問:“玉笛使者,難道你想動用私刑?難道這等大事你敢擅作主張?你究竟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眼下實在迫不得已,倉促間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我可以相信你不是殺害箜篌姐姐的兇手,但是箜篌姐姐乃是‘十二樂使’中最得宗主寵愛之人,更與少宗主情同姐妹。若是宗主得知箜篌姐姐遇害,那必是雷霆震怒,立刻要將你碎屍萬段。你縱然問心無愧,彈指之間便是化爲烏有,全然沒有陳說冤情的機會。”
玉笛使者竟似真心爲李魚考慮,倒讓李魚覺得敵友難辨。他搖了搖頭:“我想唐宗主非是能被怒火矇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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