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巖廷菲薄的脣角輕抿,額角青筋直蹦,又想揍他了。
“原來你真的是故意的!”他忍不住挑起凌厲的眉梢。
“大哥,冷靜,冷靜!”墨巖青嬉皮笑臉,雙手朝下壓,做個深呼吸的姿勢,氣得墨巖廷差點翻臉,他趕忙解釋道,“當然不全是因爲倩蓉姐姐。
爸和媽一直盼我結婚,我帶玫林回來,媽見都不見,更不用說爲我和玫林舉行訂婚典禮。
我沒法了,纔想出這麼個辦法,高調示愛,讓爸媽從電視上看見我訂婚,也高興高興。”
他很委屈地撅嘴。
墨巖廷微微緩和的臉色,因爲他這個表情渾身起雞皮疙瘩,皺起劍眉訓斥:“你能不能有個正形!你還委屈,爸媽差點沒氣死!你訂婚怎麼不通知他們?”
墨巖青攤手聳肩:“我想通知的,但媽不肯見我,爸一見面就叫我跪下,還要動鞭子。我哪有機會說。”
墨巖廷扶額,弄了半天,原來罪魁禍首半點錯沒有,全是爲別人着想,有錯的反而是他們這些被“驚喜”到的人!
“你好自爲之,如果倩蓉不好,恐怕你這輩子都進不了這個大門!”他指指臺階上的大門,踹了墨巖青一腳,嘭一聲把墨巖青關在門外。
墨巖青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黯然,不過他馬上爬起來,扒着鐵門大聲喊:“大哥!倩蓉姐姐昨晚到底怎麼了?”
如果周倩蓉安然無恙,平靜接受他與玫林訂婚的事實,一向對她退避三舍的大哥哪會勃然大怒。
墨巖廷的背影一頓,沒回頭,冷冷道:“你在她心上插了一刀又一刀,你沒資格問她。要想知道她怎麼樣了,你自己去醫院看吧。”
說罷,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大哥!大哥!我不敢去醫院啊,爸媽會把我剁了!你就告訴我吧,倩蓉姐姐就算不是我的愛人了,還是我姐姐,不是你說的麼?”
墨巖青拍了半天門,沒得到絲毫迴應,只好無奈地走了。
三天後,墨巖青果然來醫院探望周倩蓉,同行的還有玫林,兩人恩恩愛愛地牽着手。
墨衛東站在走廊正中,冷冷地吩咐保鏢把他丟進電梯,送回一樓,連續送了三次。
墨巖青沒法,一句話沒跟爸媽說上,下午買了去France的機票,帶着新出爐的未婚妻走了。
墨家人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新聞報道才知道的。
墨衛東拍桌子,摔椅子,直喊人準備私人飛機,他要飛到France,把那個混蛋揍一頓。
賀蘭君哭得昏天暗地,吵着叫墨巖廷招媒體來,宣佈與墨巖青解除母子關係!
莫晚晚和墨巖廷磨破了嘴皮子才安撫住二老。
“老公,咱們該怎麼辦啊?爸媽受了這麼大的打擊。”莫晚晚給昏迷的周倩蓉掖了掖被子,疲憊地靠在墨巖廷肩膀上。
她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心理上的疲憊。
墨巖青不僅渣,還中二,明知道墨衛東和賀蘭君正在氣頭上,他還敢跑!
這就像,小孩子犯了錯兒,家長拿棍子威脅,可能本來只是嚇嚇孩子的,但孩子一跑,那就有點不認錯、不悔改的意味,所以越跑越是要追着打。
墨巖廷這一跑,留了個爛攤子給她和墨巖廷。
賀蘭君遷怒墨巖廷,說兒子是討債鬼,一個兩個要她的命,要害她女兒的命,連墨巖廷也帶上罵了。
“就算把巖青抓回來,也不是個解決的辦法。”墨巖廷微微嘆口氣,揉揉眉心。
莫晚晚知道他比自己更煩惱,畢竟他們是他相處二十多三十年的家人。
她站起身,輕輕給他揉太陽穴。
墨巖廷神色一緩,靠在她胸口,拍拍她的手背,溫涼的嗓音少了幾許煩躁:“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倩蓉醒來再說吧。她和巖青,沒有緣分。
我們多勸勸,讓她多接觸別的人,也許一段新的感情能打開她的心結。”
說起來,是他和巖青耽誤了周倩蓉。
當年周倩蓉喜歡他,他的姿態是變相地拒絕,明裡暗裡撮合她和墨巖青,但因爲父母極力促成他和周倩蓉,他在人前不敢直接拒絕。
如果在爸媽隱晦地示意時,他不考慮周爸爸捨身救命的恩情,當場拒絕,周倩蓉顧忌臉面,大概不會執着地追求他那麼多年。
而墨巖青則是高調示愛,趕走很多周倩蓉的追求者。
所以說,他和墨巖青都耽誤了周倩蓉的感情和姻緣。
不過,那個時候,誰也沒想到,她和墨巖青的結局居然會這樣慘烈。
誰也想不到,失去愛情的周倩蓉,像一片樹葉,風一吹,就變成落葉,迅速枯萎。
莫晚晚點頭,自從那晚上撞破了腦袋動手術,周倩蓉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醫生說,病人受到的刺激過大,開啓自我保護意識,潛意識裡逃避現實,因此昏迷不醒。什麼時候醒,看病人的自我心理修復能力,家人可以多跟她談談心,呼喚她醒來。
而墨家人努力半個月後,莫晚晚輕輕推開房門,才知道周倩蓉逃避現實到了極端的程度!
她張嘴就要尖叫,手無意識地死死捂緊嘴巴,一步一步退出病房門,撒腿跑向隔壁,哭着喊道:“爸,媽,巖廷!倩蓉要跳樓!快點去救她,我不敢靠近她……”
咣噹,賀蘭君手裡的湯碗掉在地上。
墨衛東和墨巖廷倏然起身,蘋果、水果刀、粥碗掉了一地。
父子倆想也沒想,拔腿朝外跑。
莫晚晚要出去,賀蘭君哆哆嗦嗦從牀上爬下來,抓住她的胳膊哭:“晚晚,蓉蓉怎麼了?她怎麼了?”
莫晚晚又驚又嚇,哭着說:“我打算看看倩蓉的,開門就看到她坐窗戶上,我不敢出聲,怕嚇到她,趕緊地來找你們……媽,我們快過去!”
婆媳倆渾身發抖來到隔壁,病房靜悄悄的,墨衛東和墨巖廷小聲喚着周倩蓉的小名,一步步靠近她。
她們屏住呼吸,不敢哭出聲,生怕驚了那隻翩翩欲飛的蝴蝶,那個可憐的姑娘就真的跳下去了。
到了近前,墨巖廷緊繃的臉色一鬆,只見迷濛的晨光裡,周倩蓉頭靠窗沿,雙手抱着膝蓋,雙眼緊閉,嘴脣發白。
顯然,她睡着了,凍得嘴脣失去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