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後面幾人做個安靜的手勢,所有人的呼吸一窒,就看到他一手攬住周倩蓉的腰,一手放在她膝蓋彎裡,順利把周倩蓉抱了下來。
大家這才覺得呼吸順暢,賀蘭君衝向周倩蓉,哭着喚道:“倩蓉!我的女兒啊……”
周倩蓉眉心一攏,垂在空中的手臂舉起抱住墨巖廷的脖子。
墨巖廷正要把她放到病牀上去,因爲她這個動作,眉宇皺緊,夾雜一絲厭惡。
她緩緩睜開眼,骨碌碌的大眼睛盛滿迷茫,看清是墨巖廷後,歡喜地叫道:“巖廷!”
莫晚晚靠近病牀的腳步頓在原地。
——她嫁進墨家以來,周倩蓉只叫墨巖廷“大哥”,“巖廷”這個稱呼對周倩蓉來說,過界了。
但賀蘭君和墨衛東似乎都沒注意到周倩蓉的異樣,沉浸在周倩蓉甦醒的驚喜裡。
尤其是賀蘭君,淚如雨下,她以爲這個敏感的姑娘會從此變成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了,這會兒真是喜極而泣。
她緊緊抓住周倩蓉的袖子,嘴巴張了張,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除了流淚,還是流淚。
墨衛東背過身,也偷偷抹掉兩滴眼淚。
屁股已經着牀的周倩蓉死死摟着墨巖廷的脖子,眼裡全是喜悅的光芒,愛慕毫不掩飾,和窗外的陽光一樣璀璨美好。
莫晚晚眼睜睜看着這一幕,心尖驟然一抽。
“放手。”墨巖廷收回手,淡蹙着眉頭,冷淡地吐出兩個字。
“我不放!”周倩蓉眼裡沒任何人,唯有墨巖廷,嘴角噙着滿足的笑意。
墨巖廷擡頭看了眼莫晚晚,覺得哪裡不對。
他哪還顧忌周倩蓉是個病人,只知道自己是個已婚男人,周倩蓉再不放手,他就節操不保了。
他不耐煩地扒拉周倩蓉的手臂。
周倩蓉卻越纏越緊,雙腿甚至翹起來纏上他的腰,甜糯的嗓子撒嬌說:“巖廷,明天我們就結婚了,你抱抱我嘛,我冷!”
莫晚晚瞪圓了雙眸:“……”
賀蘭君哭聲一頓:“……”
墨衛東猛地回頭:“……”
“你在搞什麼鬼!”墨巖廷再忍不住,粗魯地扒開她,像甩蒼蠅一樣,避之不及。
“巖廷?大哥?你別生氣嘛……”周倩蓉蒼白瘦弱的臉上浮現兩抹羞澀的紅暈,小心翼翼地說,“不抱就不抱,等明天咱們婚禮完成,我,我再抱……爸?媽?你們怎麼在這裡?”
隨着她的話,病房死一樣靜寂,周倩蓉終於注意到其他人,臉蛋爆紅,她急忙躲進被子裡。
“倩蓉,我已經和你大……”墨巖廷黑着臉,張嘴就要解釋。
賀蘭君及時拉了他一把,急急說:“巖廷,你們先出去,我和倩蓉說說話。”
周倩蓉從被子裡伸出腦袋,一雙天真的大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依次掃過室內的人,最後停留在莫晚晚身上,眼裡滿是疑問。
莫晚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去的,出了病房,她才發現墨巖廷牽着她的手,而她剛纔渾渾噩噩,一無所覺。
“老婆,倩蓉她,可能有些問題,你別在意。”墨巖廷謹慎措辭,星眸閃動,有一絲擔心。
“我知道。倩蓉是失憶了吧,她的記憶停留在你們舉行婚禮的前一天。”莫晚晚淡淡地說道,嘴角扯了扯,沒能扯出個笑容。
墨巖廷鄭重道:“不管她失憶沒失憶,裝瘋還是賣傻,你是我的老婆,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莫晚晚渾身一鬆,身體軟軟地靠在他身上,輕輕點頭。
她相信墨巖廷,但還是心中惴惴,賀蘭君會怎麼解決?
一個小時後,病房裡傳出尖叫聲。
外面的三個人全身一震,五分鐘後,賀蘭君走了出來。
墨衛東遞上手絹:“蘭君,你和倩蓉怎麼說的?”
“我反覆問了,倩蓉失憶了,”賀蘭君泣不成聲,滿臉悔恨,“她以爲明天是她和巖廷舉行婚禮的日子。
我告訴她,她和巖廷的婚禮取消了,是他們倆共同的決定。現在巖廷和晚晚結婚了,她不信我,說我開玩笑。
我就說她出了車禍,還給她看了手機的日期,看了晚晚被綁架的新聞,她問我要鏡子,頭髮眉毛沒了,嚇得尖叫。”
周倩蓉愛美的性子還是她培養的,教導她衣着不整齊不能出門,正式場合一定要化妝。
保養多年的一頭青絲彷彿瀑布,是很多千金小姐羨慕的對象,現在變成光光頭,跟殺了她一樣。
莫晚晚心底一鬆,眼中浮現一抹慚愧,慚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以爲賀蘭君會爲了周倩蓉的病情着想,讓自己和墨巖廷假裝陌生人,然後讓周倩蓉和自己老公假裝戀人呢。
惶惶不安的心終於落地,莫晚晚掐了一下手心,婆婆是明白人,她提醒自己以後再也不可以用惡意揣測婆婆的行爲了。
“以後就說倩蓉出車禍失憶。”墨衛東一錘定音。
“是的,爸。”莫晚晚和墨巖廷異口同聲,都同意這個說法。
墨巖廷眼中若有所思,又說:“爸,媽,讓醫生再檢查一下吧。倩蓉不會無緣無故失憶,之前她撞了腦袋,我擔心她腦袋裡有血塊。”
賀蘭君點頭,好歹眼淚沒流了,鼻音濃重:“她很激動,說要靜靜,把我趕出來了。我差點忘了叫醫生的事。”
“我和晚晚去吧,你和爸注意裡面的動靜,免得她想不開。”墨巖廷拉走莫晚晚。
“好,你們去吧。”
賀蘭君朝病房裡張望,周倩蓉呆呆坐在牀頭。
她頓時心疼得又流了眼淚,喃喃抱怨:“我本來想安撫一下蓉蓉,騙她巖廷沒結婚,先穩住她的情緒再說。
巖廷那個混蛋,出門時故意拉晚晚的手,給蓉蓉看見了,蓉蓉直接問我,晚晚是不是巖廷的女朋友,我只能說實話。
人家說養兒爲防老,咱們家的兒子怎麼個個都是催命的?”
“好了,如果倩蓉真的失憶,知道巖廷娶了別人,大概不會太難過,巖廷一直拒絕她的心意,她早該有心理準備了。”墨衛東無奈,老妻哭溼了整張手絹,他只好用手指揩掉她眼角的淚水,“對了,倩蓉提巖青沒有?”
賀蘭君面露黯然,聲音卻蘊含慶幸:“沒有,一句沒提巖青,我也沒敢提。”
墨衛東的眉頭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