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殤也只好乖乖閉上嘴巴,正襟危坐不再多問,一切答案稍後便會揭曉,作爲徒弟就應該老實本分,該問則問,不該問的千萬不可多嘴,喜怒無常者比比皆是,他剛拜師入門,師徒兩人相識才僅僅不過兩日罷了!如今對師尊僅有個表面印象,對他真正脾性仍然琢磨不透,往後還需深入瞭解他爲人,才懂得該用何種方式與之面對面交談,這便是爲人處世的最基本道理。
年輕侍者離開廂房後,他便即刻吩咐兩名奴僕拿上平放在條案上的兩幅畫卷,之後緊隨年輕侍者步伐穿過好幾層紗巾帷幕來到大殿之上。
大殿內,一干長老弟子與衆賓客三兩成**頭接耳,竊竊私語,正高談闊論無所不歡,瞧見年輕侍者等人邁步走來,立馬盤膝端坐好,閉嘴不言,所有人一併齊刷刷扭頭望去。
年輕侍者面無表情,他此刻正站在大殿之上負手而立,雙眸一掃而過,不驕不躁高聲道:“諸位,‘點燁大禮’已順利結束,在諸位離開之前,還有點餘興節目供諸位儘儘雅興。”
年輕侍者隨即閉口不言,他是有意而爲之,目的很簡單,僅是爲了看在座衆人作何反應罷了!結果令他很滿意,緊接着他笑了笑慢條斯理道:“大院士有兩幅新鮮出爐的畫作,想作爲此次拍賣品賣出去,這兩幅畫作堪稱稀世珍寶,可遇而不可求。”
“真的?”
“我的天哪!”
“快快展示出來,讓我等一睹真容。”
……
大殿內頓時炸開了鍋,在場衆人議論紛紛,亢奮、震驚、喜悅等情緒一刻都未消退過,強者出手之物必屬珍貴罕見至寶,各方大勢力家底豐厚,富可敵國,他們早已興奮得摩拳擦掌,準備拼盡全力也要拿下至少一幅畫作,能拍下一幅已心滿意足。至於兩幅?那純粹是奢望了,貪多嚼不爛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還是心知肚明的,即便真讓某個大勢力拍下兩幅畫作,事後能否安然無恙返回駐地還猶未可知,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對這兩件稀世珍品眼饞得緊,屆時,在歸途中必會羣起而攻之,免不了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諸位不必着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年輕侍者談吐溫吞道:“這兩件稀世珍品皆乃有價無市,諸位可得提前準備好充足靈石拍下,錯過了這次大機緣,等下次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放心吧!”
“我‘渾圓宗’對這兩幅畫作勢在必得,誰也別想跟我們搶,否則,就是跟我們作對爲敵。”
“切,你宗門駐地就那麼屁大點兒地盤,屬於不入流的門派,安敢大言不慚?”
“咋的?不服氣?有本事拳頭上見真章,光會耍嘴皮子誰不會。”
“來啊!誰怕誰。”
各大勢力各自擰成一股繩團結一致對抗其他門派,相互看不順眼,一言不合便污言穢語連篇,絲毫不給對方情面,頗有鬧翻天的趨勢。
“肅靜肅靜。”年輕侍者即使脾氣再好,也難免會動怒,此刻他正怒火中燒,胸膛劇烈起伏,臉都氣黑了,“再吵吵嚷嚷,不循規蹈矩,休怪我命人將爾等轟出去。”
那些中小勢力爭吵不休,反倒是那些大勢力乖巧老實得多,不摻和進脣槍舌戰中,行大事者應不拘小節,動不動便翻臉無情,實屬心胸狹隘的小人行徑。
廂房內,師徒兩人聽得清清楚楚,廖子殤頓時恍然大悟,他瞬間瞪大雙眼,“師尊,您這兩幅畫作乃無上寶物,一筆一劃皆蘊含了千絲萬縷的天地自然奧妙,凡夫俗子若粗淺參悟便可受益良多,一朝得道,更何況這些外來賓客無不底蘊深厚,倘若就這麼讓他們得此珍寶,日後豈不將會更上一層樓,與我道院平起平坐也未嘗不無可能,這兩幅畫作就這麼輕易拍賣出去,會不會替他人做了嫁衣?”
“呵呵呵。”中年邋遢男子笑眯眯道:“乖徒兒,你目光還是太過短淺了,考慮事情需分析到方方面面,倘若真是稀世珍寶,讓爲師也眼紅的話,你以爲我會蠢笨癡傻到賣與他人嗎?我巴不得緊緊攥在手心獨自享受了。”
“師尊,難道這兩幅畫作並非什麼稀世珍品?”廖子殤眨了眨眼,一番思前想後,終於反應過來,腦子宛如醍醐灌頂般通透開竅了。
“不錯。”中年邋遢男子表情頗爲不屑道:“這兩幅畫作對他們而言,確實是稀世珍品不假,但在爲師眼裡,不過是兩張破爛廢紙罷了!最多值幾個錢,他們既然當成寶,那爲師豈有不賣的道理,賺點靈石來打打牙祭,也好過堆放在角落裡發黴變臭。”
“師尊,您真是老奸巨猾吶!”廖子殤笑容奸詐狡黠,連忙拱手作揖欽佩道:“徒兒哪及得了您萬分之一,我心服口服。”
“小兔崽子,敢罵爲師,隔日不見,這膽子可見長了呀!”中年邋遢男子佯裝氣惱,雙眸一大一小俯身逼視過去,語氣也都陰陽怪氣得很。
“不敢不敢,徒兒知錯,徒兒知錯了。”廖子殤額頭冷汗直冒,眼神躲躲閃閃,言行舉止驚慌失措,“求師尊放過徒兒,徒兒下次再也不敢口無遮攔了。”
“不必緊張,爲師跟你開玩笑的,瞧把你嚇的,都快嚇破膽了。”中年邋遢男子並非錙銖必較之人,他心懷仁善,以慈悲爲懷,底下弟子平日說話不知輕重,心性尚需磨鍊,行事也太沖動,作爲宗門長輩,當以大局爲重,弟子說錯話,口頭教訓一頓便算了,入了道院修行,首要宗旨當‘以和爲貴’,不必斤斤計較。
“乖徒兒,此次拍賣所得靈石,半數歸你所有,另外那一半便上繳‘藏寶樓’,充當道院日常修行開銷。”中年邋遢男子正色道。
“莫非,您所說的‘驚喜’便是指的這個?”廖子殤目瞪口呆,師尊這番話着實把他嚇得不輕。
“嗯。”中年邋遢男子面無波瀾,他輕輕點頭,“正是。”
“師尊,不可,萬萬不可啊!”廖子殤雙腿發軟,他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忙頻頻叩首,“這份賜禮太過貴重,徒兒哪裡受得起,您還是全部收回去,這塊燙手山芋徒兒怕是拿不住,徒兒也會寢食難安,怕賊人惦記。”
“在這戒律森嚴的道院內,還沒人膽敢在爲師眼皮子底下肆意妄爲。”中年邋遢男子投以安心笑容,“徒兒,你就放心收下吧!有爲師在,無人敢加害於你,再說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無第三者知曉,賜予你靈石之事,也不怕會走漏了消息傳出去,你大可心安理得的收下,就當是爲師給你的見面禮了。”
“可、可是……”廖子殤說完全不動心那是假的,可也得有福消受纔會踏實,他現下仍心有顧慮,左右爲難道:“我還是覺得這份賜禮太貴重了。”
“好了,就這麼定了,不必多言。”中年邋遢男子心底滋生絲許怒火,臉色也有些難看,“若膽敢再三駁了爲師面子,休怪我嚴懲不貸。”
“徒兒收下便是。”廖子殤頓感心驚膽顫,立刻叩了個響頭,唯有老實收下才能平息師尊怒火,師尊手段不用多看就知道極爲狠辣惡毒,這滋味定不好受,光是想想心裡便直犯怵。
“嗯,這就對了。”中年邋遢男子忙伸手將愛徒托起,“快起來坐好。”
“是,師尊。”廖子殤順勢起身重新坐回椅子上。
“好好聽聽看,看看到底能賣多少價錢。”中年邋遢男子挺直腰板,他那笑容看似人畜無害,其實卻無人能看透,更不知他心中有何盤算。
與此同時,年輕侍者正巧回頭淡漠輕語,“將畫作展示給諸位看。”
兩名奴僕手持畫卷乖乖上前來,他倆左右對立,抓着畫卷兩側邊緣緩緩鋪展開來。
“諸位請看,這幅《銅陵居·浣花水鏡》畫上的線條宛如精雕細琢,羣山連綿不絕,大氣磅礴,這幾名孩童和這盆內游魚也畫得精巧,頗爲賞心悅目,這幅畫堪稱巧奪天工,令人歎爲觀止。”年輕侍者笑容滿面,詞彙功力頗得大院士真傳,描繪得頭頭是道,他大手一揮,聲音高亢,“起拍價,六十萬靈石。”
“價高者得。”他講話毫不拖泥帶水,“諸位,出價吧!”
“我出七十萬靈石。”
“八十萬靈石。”
“我出一百萬。”
……
話音剛落,底下衆賓客便紛紛舉牌闊綽加價,這價格一路高歌猛進,節節攀升,做者無意,可聽者卻無不感到心驚肉跳,這大把大把的靈石就彷彿是那路邊毫不起眼的小石子般不值錢似的,所謂的‘花錢如流水’,便如同眼下這般空前絕後的盛況無二致。
“沒想到,這僅是我父親隨手所畫,竟會如此值錢。”奚夢瑤內心也翻起不小波瀾,他環顧衆賓客爭先恐後的瘋狂舉動,不免感慨萬千。
“隨手所畫?”夕舯虞盤膝端坐在她身邊,他聽後內心稍稍咯噔了下,轉頭平靜詢問,“五師妹,你怎會知道?”
“大師兄,你忘啦!”奚夢瑤露出舌尖小小調皮了下,這番舉動頗惹旁人憐愛,“我可是日夜常伴我父親左右,對我父親的日常起居飲食那可是瞭如指掌,這兩幅畫卷乍一看去珍貴罕見,實則對我父親而言,頂多值點靈石罷了!”
“頂多值點靈石?”夕舯虞深吸了口氣,喉嚨似被口水噎住了,“咳咳、咳咳咳,五師妹啊!你說這番話就好似吃飯喝水般簡單,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吶!你叫師兄我情何以堪?”
“沒事,只要大師兄你勤加修煉,修爲自然也就能突飛猛進了。”奚夢瑤一臉天真爛漫,“屆時,你還怕父親不會對你愈發關愛有加?修煉資源自然而然也就日益增長了。”
“師妹所言極是。”夕舯虞淡然淺笑,擡手颳了下她的堅挺小瓊鼻,“還是你天資聰穎,我這做大師兄的,可比不了師妹你咯!”
“哼。”奚夢瑤捶了他肩膀數拳,可這力氣卻軟綿綿的,完全不痛不癢,“大師兄最壞了,就知道欺負我。”
……
“一千萬靈石。”單于部落隊伍裡,部落族長‘單于狂氏’坐在隊伍領頭位置,他面龐凶神惡煞,是位不折不扣的殺人魔頭,自小踩踏着無數屍山血海方纔爬上今時今日這般身份地位。
他高舉木牌,嗓音雄渾嘹亮,清晰傳蕩在大殿各處,一干長老弟子與衆賓客紛紛噤若寒蟬,不敢吱聲,只要這位殺人魔頭一出手,大殿內便幾乎無人敢與之爭鋒,大家都不是傻子,這位大魔頭殺人不眨眼,天下衆生無不聞風喪膽,又有誰膽敢自討沒趣,無異於吃飽了撐着沒事幹。
也唯有身旁那與之平起平坐的幾大勢力敢與他鬥上一鬥了,除此之外,再無勢力敢有這膽量以身犯險。
“還有誰要加價?”單于狂氏冷傲環顧四周衆人,那對冰冷眸子令在場大多數人驚恐得擡不起頭來,他又瞟了幾眼那幾大勢力頭目,對方几人均面容淡然,該吃吃該喝喝,根本不爲所動。
“落錘吧!”單于狂氏輕蔑冷哼一聲,最後把目光投射到年輕侍者臉上,姿態威武霸道,語氣更是蠻橫無理。
“額。”年輕侍者略微愣了愣神,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那好,既然無人再加價,那這幅畫便歸‘單于部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