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近亥時,皇宮內院一派清幽。
鳳無聶處理完奏摺出來,悽清夜色帶着一襲涼意撲面而來,負手望月,素來邪佞的面容此刻卻是微微沉肅。
近身內侍舉着宮燈躬身靜待,不敢擾了那獨自沉思的帝王。
看來已有些人安奈不住了,他眼微掃過內屋那一落的奏摺,嘴角劃過一記嗜血笑意。
廢后?他們倒是敢。
“來人。”
“陛下。”
“傳朕旨意,中書令孟毅結黨中書侍郎、諫議大夫詆譭皇嗣,勾結亂黨亂我國稷,其心可誅,着令都統平安、副將禧歡緝拿爾等九族,主犯截舌凌遲,親眷家僕一衆活埋。”
一場殺戮,便在這麼平靜的夜,開始了。
那傳旨意的人退下了,男子才淡淡落了聲,“走吧。”
內侍強穩着顫顫的手,應了聲“諾”便愈發小心惶恐的打着宮燈照明。
皇宮內院,本就種植了各種花卉,此時此分,夜間的一處曇花卻是開的正好。
白色的花在暗夜中微微搖曳,微風過,清香來,他駐足,神思微恍。
忽的就想起以前她對他說的曇花花語:剎那間的美麗,一瞬間的永恆。
想起那時她望着曇花微有傷感的表情,他勾脣,曇花一現是短暫,可她卻不是他的曇花。
他凝着那片花海微微出神,忽的眼睛微眯,卻是一道白色倩影闖入了他的眼簾。
一身白裙,輕紗遮面,女子體態嬌柔不失玲瓏有致,下身隱於花叢,與白色的曇花相融,花嬌人美,儼然一體,這哪裡是人間女子,分明是偶落凡間的花神仙子。
這一刻,洛麗雅是美的,而她也一直確信,自己是美的。
隱於面紗下的脣微微掀起,眉眼愈發柔和,攏過一隻花,俯身輕嗅,然後輕捻指尖將其摘了放回籃中。
淡月疏星下,女子弱不勝衣,烏髮雲簪,卻是美不勝收。
如此取了幾株,這才起身回眸,似乎纔看見身後的人,靈秀的眸子閃過明顯的驚訝,不過很快又恢復過來盈盈行了禮。
“雅安不知陛下也在此,驚擾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柔柔的話語帶着特有的空靈,不怯懦不諂媚,他盯着她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她一身白衣上,眸光一動,然後,似乎是微勾了脣。
“怎不穿紫衣?”
她明顯一愣,本以爲他會先開口問她爲何出現在此,連解釋都準備了,可他的問話打的她措手不及,微楞的空檔思緒又重新轉過千回,一瞬又整理好儀態。
“皇后娘娘所賜之衣珍貴非凡,雅安不敢毀壞,日轉涼秋,聽聞曇花有清熱療喘的功效,又怕污了那身紫衣,便換了白衣來此摘取曇花供娘娘做食療之用,卻不想驚擾了聖駕。”
幾番話,既答了他問,又將自己的目的道出,這個女子,倒也是個聰慧的。
不過,卻是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
他沒說話,跟着他身邊的內侍更是可以忽略不計,雅安忽的覺得場面有些過分安靜。
爲什麼,他沒有她預料中的反應?
就在此刻,一陣風來,眸一閃,微微擡起了頭。
暗夜下,女子的裙角翩躚,髮絲拂亂她的眼,面紗更是被吹的翩飛,幾欲掀面離去。
她似有驚,正欲擡手遮擋,而面紗卻終是在她擡手欲到之際飛離了空中,一張朦朧夜色下的絕倫傾顏便那麼猝不及防的出現在衆人眼中。
空氣中有人驚呼,而她只是在意着他的表情,眼梢瞥見他在看見她的容顏時微微一變的臉色,心中這才微微心安,看着他一步步走進心中升起欣喜,面上卻是微微冷了,剛想說“皇上請自重”,他卻先一步捏起她下巴。
屬於這個男人的氣息與壓迫就那樣措手不及的將她包圍,她一怔,此時他與她是這樣近,近到她幾乎以爲他要吻上她。
她定定望着他瀚海眸中怔怔出神的自己,竟真的是忘了反應,除了,那一顆早已狂跳的心。
“你這張臉,倒真是叫朕意外。”
她辨不出他這句話的語氣,心裡卻是有幾分瞭然的,她被選定,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與那琅後三分相似的面龐。
不過,這三分相似長在她臉上,卻是更精緻與美貌,孰優孰劣,一看皆知,沒有男人,能拒絕她這張臉,包括他。
眼梢一瞥,看見他背後不遠處走近一人,一計陡上心頭,她將頭微微偏了偏,加上他微微前傾的身子,從後頭看去,就像是他擁着她接吻。
“你們在幹什麼?”
那本來看着這一幕已經傻眼的內侍被這突兀的一聲驚得的立馬反應過來慌張行了禮,“皇、皇后娘娘金、金安。”
聞言,鳳無聶放開了她,轉身看向來人。
淺意執着宮燈,而阿不,就那樣直直的看着二人,更準確的說,是看向那個怯怯躲在男子身後的絕美女子,就像是依賴求保護的小獸,受驚的眸帶着明顯的慌亂,面色卻是緋紅。
打量片刻她將目光對上他的,見他看着她微皺了眉。
她心中有堵,卻是有意道:“我這般,算是捉姦嗎?”
果然,他臉更黑,周遭更是靜的駭人。
“娘娘恕罪,不關皇上的事,這事一場意外,雅安來不及反應,娘娘別生皇上的氣,我們不是您想的那樣。”
雅安這才急急跪下,一雙美目早已經急的梨花帶雨,配着那臉那身姿,卻更叫人憐惜。
一番似是而非的解釋卻真真叫人浮想聯翩。
鳳無聶一個冷眸瞥過,雅安的話戛然而止,咬緊下脣,在那無聲啜泣,隱忍而又委屈。
看見他將碰過她下巴的手用錦帕擦了隨意一丟,她煞白着臉忘了哭泣,只是震驚看着那男子取了自己的暗金紋龍披風繫於那個臉色不甚好的女子身上。
“亂扣罪名,好玩?”他揉揉她的發,見她儼然醋罈打翻的神色卻是勾了脣,貼耳在她耳邊輕輕低喃,“放心,我只對你一人提得起興、趣。”
最後兩個字被他說的曖昧不已,她狠狠白了他一眼,她自然是信他的,不過哪個女人看見自己的丈夫與另一個女人一起會開心,更何況,那還是一個主動湊上來的女人。
越想就越不爽,拿過他的手就是一咬,咬死這個招蜂引蝶的爛桃花!
他卻是被她的孩子氣給逗笑了,似是很享受她的佔有,直到她挫敗了甩了他手,他才呵呵笑着攬了她往回走。
沒有解釋,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她,一衆人就這樣走了。
就、這樣、走了?
雅安看着地上那被丟棄的錦帕,就像此刻的她一樣,一雙手,緩緩收緊。
鳳無聶似乎心情很好,一路回來,嘴角的笑晃的人頻頻出神。
從梳洗到服侍她上塌休憩,他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便越發炙熱。
“不是叫你早些歇息的,怎的出來了?”
“打擾了你的好事,真是不好意思啊,下次我注意。”她的陰陽怪氣引得他癡癡的笑,微微上挑的眉梢愈發散着無盡風情。
她白了眼,暗嗤了聲妖孽。
他側撐着頭,一手還在她微突的腹部輕輕流連着,目光停在她臉上,柔和無限。
“不就是掛心我了麼,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閃邊。”
她拍開他的手,翻個身,背對他。
他嘴角笑意不減,俯身又貼近了她,手再次伸來,卻是往上了些。
她正要發作,他埋於她窩頸的話帶着微微暗沉穿了來——
“我發現了一件趣事,關於那個洛麗雅的,要不要知道?”
“什麼事?”她本就是好奇重的人,一句話便引得她分了神,一時竟忘了他已隻手解了她衣襟悄然探尋進去。
手下的觸感令他流連,他啞着聲音循循而道:“你剛剛看見她,可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同,尤其她的五官?”
聞言,她皺眉,將回憶重新過濾了一遍,鳳無聶提示的方向很明顯,她腦海中重新組建着那個絕色女子的眼耳口鼻,慢慢清晰後,只覺她眉宇間依稀有些熟悉。
“有些熟悉。”
“跟誰熟悉,恩?”
他微微上揚的尾音帶着無盡魅惑,而她此刻卻沒有察覺,卻是倏地明白過來,那張臉,分明是跟她有三分相似!
“她——”她哪裡還能反應不過來,只覺更氣了,“不要臉的渣渣。”
一想起有個人頂着跟她三分相似的臉勾引自己的男人,阿不就覺得跟吞了蒼蠅般噁心。
“好了,彆氣。”他拍拍她,“爲夫幫你出氣。”
阿不鄙夷的癟癟嘴,剛想出言諷刺卻驚覺自己身上的不對勁,她的衣服什麼時候不見的,還有他剛剛拍的是什麼地方!
她想轉身,身後他同樣光·裸的胸膛已緊緊貼着她後背,滾熱無比。
“鳳、無、聶!”
“寶貝兒,喚爲夫何事?”他輕輕笑着,舔·舐·着她的耳珠,聲音已暗啞的叫人心驚,她被溫柔卻不失霸道的緊擁在懷中,卻是回不得身。
“今夜,先讓我收回利息。”
“孩子——”
“你已過了三月,胎位已穩,再說這幾日,我能感受到孩子很乖,親身感受的。”
話落,她感覺到一陣輕柔的異樣,以這樣的姿勢,他已緩緩帶着她共赴那神秘歡樂·天堂。
“你看,孩子很乖。”
阿不蒙了臉不要再聽身後人的厚顏無恥的話,忽覺,此夜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