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總會在有記憶的時候,把記憶裡的人,記在日記裡,包括你。】
夜幕中紅衣少女已醒來多時,只是提了劍,去到庭院中間,坐在那塊被花圍繞的青石板上,月亮很圓,也很遠。
快要結束了吧?
少女輕聲嘆息,再有一天,大紫明宮就要徹底滅亡,到那時……………
會跟夜辰一起回去還是……………
和重黎在一起?
重黎是她生命中最深的咒,深深的刻在骨子裡,越想逃避,越是思念,越是愛,越想破壞。
少女擡起右手,在月光下注視着無名指上的花紋。
她還很清楚的記得男人一手執針,一手握緊她的手,將硃砂填入傷口中。
那個男人瘋狂至極,永遠都會風輕雲淡的做着世上最惡毒的事。
比如逼親人拋棄她。
比如逼她親手殺了他們。
比如強迫自己連百蠱神功,出了差錯事後也裝作沒反應。
比如用寵溺的聲音誇獎滿是血腥的自己。
再比如,風輕雲淡若無其事的殺了他和她唯一的孩子。
“我只希望殺了我之後,你能快樂。”
在水牢中,男人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溺啊。
只是,不可能了,她已經不是個人了,她嗜血如命,殺人如麻,人人得而誅之,她是個魔鬼,不會再有人的感情了。
她說過的,她會親手殺了他!
“放心,至少我還不會痛哭流涕。”
那時候,她是那樣回答的吧。
殺了他之後,她會哈哈大笑?!會像當初殺丫頭,殺爹孃哥哥一樣把他砍成碎片嗎?
還是,她會撲在他身上撕咬他的肉,喝他的血那?
月色明亮,少女還是沒想好殺他的方法,只是覺得眼很酸,心很累。
真的好想死掉啊………
【原諒我的不自謙,和略微的不擇手段】
“最好收回你的小動作,鳶伊。”站在臥房門口的阿依瑪目光兇狠的盯着她:“阿哥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爲是的女人。”
畢竟對付這種女人鳶伊還是很不在行,她看了看瞳櫻,瞳櫻立刻會意,微微一笑,款款站起:“長老大人來這是爲了讓教主知道您與祭司大人的關係嗎?”
言畢,果然看到鳶伊目露兇光盯着阿依瑪,她還不知道阿依瑪是重黎的義妹,不正驗證了瞳櫻的“近水樓臺先得月”嗎?一時間,鳶伊又對阿依瑪憎恨了幾分。
“你!”阿依瑪大怒:“活該你落到如此下場!”
瞳櫻眼中的神色飛快的閃過,隨即笑了笑:“大人您說什麼,奴婢聽不太懂啊,不過大人您還是小心點,萬不要對我們這種外人泄露了教中機密纔好。”
她爲了報仇而利用鳶伊,獲得權力的同時爲求自保也決不會讓鳶伊飛得太高,她若一死,不僅重黎反應難測,連帶着鳶伊也會對她說的阿依瑪與重黎的苟且之情之類的話深信不疑,到那時,倘若重黎放政,那阿依瑪就必死無疑了,當然,想讓重黎放政,那是不可能的。
她相信阿依瑪很清楚這其中利弊。
果然,阿依瑪頓了半晌,看着鳶伊,大聲呵斥:“看好你的人,不要讓她找死!”言畢,又看了瞳櫻一眼,“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哐當!”鳶伊將放在手邊的茶杯摔碎,:“放肆至極!”隨即又問:“瞳姐姐,現在該怎麼辦?”
“放心,大人”瞳櫻轉身,行了一禮:“奴婢會殺了她的,這,只是開始。”
是的,這,只是開始。
夜幕下,一黑袍女子在鳶伊的帶領下走進長老嗣。
“教主,您來這是…………………”長老們蒙了,面面相覷。
“徐長老。”那黑袍女子露出被斗篷遮住的臉,微微一笑:“別來無恙啊。”
“啊………你是……………”爲首的徐長老大驚。
“正是小女,”瞳櫻挑眉:“怎麼,徐長老,這纔多長時間,你可把我給忘了。”
“老奴不敢,”徐長老跪下:“只是…………………”
“只是什麼?”瞳櫻扶起徐長老:“以我戴罪之身私見諸位,諸位可是怕阿依瑪責怪?”
清楚地瞄見餘下的八位長老聽到阿依瑪的名字時腰彎的更深,方纔微微一笑:“小女倒是很好奇,同爲十長老,爲什麼諸位長老這麼怕她那?是你們有什麼把柄落在她手中了?”
“怎麼可能!”底下一陣譁然。
“你到底要說什麼?”徐長老皺眉。
“大人,能把左右摒棄了嗎?”瞳櫻笑笑:“咱倆單獨談談。”
“說吧,”已將左右摒棄的徐長老顯出一副無味的樣子,至於鳶伊,和那另外八個長老一起,被安置在側室。
“大人可曾聽過你們漢人有一句話,叫做'後可來者居上'”
“聽過又怎樣?”
“當然不能怎樣,小女聽聞早年大人因投錯山門,被中原武林所不容,後來,是在任教主戎樺以一人之力力退衆敵才得以保全性命。”
“戎樺教主大恩徐某自然是沒齒難忘。”
“所以,徐長老您,纔會毫無保留,全心全意輔佐大紫明宮。只可惜-----”瞳櫻故意拉長了調子。
“可惜什麼?”
“小女只是想,當年的戎樺教主是何等的英姿颯爽,意氣風發,自詡大紫明宮乃天下正派,未曾想,僅過幾十年,這大紫明宮,便落得與邪教不差兩樣,倘若戎樺教主還在,大人,她又會作何感想那?”
徐酆眼前一陣模糊,恍惚中好像回到過去,陽光明媚,春風和煦,那女子站在亭子旁邊說着什麼,風吹起她如墨的長髮到他的身上,彷彿纏住了他的心,她會說徐酆,今天的天空真是美極了,你看那雲,多漂亮,她會說徐酆,你看我這身衣裳,怎麼樣,好看嗎,她會說徐酆,留在這好嗎,別走,我需要你的幫助。
是啊,阿樺如果在世,看到這樣,也是極不開心的。
“同樣是長老,徐長老您明明比阿依瑪還要有掌權的資格,爲什麼要任由她放肆擺佈,重黎與阿依瑪混亂後宮,已經使大紫明宮名聲大降,難道長老您非要大紫明宮再無立錐之地你才能醒悟嗎?”
見徐長老已有動搖,瞳櫻又上前一步,萬分真誠:“且不說祭司大人與阿依瑪的交情,假設祭司大人歸天后將權力交給鳶伊教主,您覺得,就憑她,能守住大紫明宮嗎?我看到時候別說大紫明宮,就連自己,也是自身難保了。”
“那你說怎麼辦?”徐長老看着瞳櫻,目光銳利的像刀子。
“大人您想怎麼辦?”瞳櫻將問題丟給徐酆。
“限制她的權力。”
“哈”瞳櫻輕笑:“不是小女放肆,大人您想限制她的權力,這個,好像恐怕有點難吧,現在您與其他八位長老權力都已被架空,怎麼限制?靠鳶伊?還是重黎?大人您不會不知道他與阿依瑪的關係吧。”
“那你說怎麼辦?”徐長老的聲音有點緩和。
“限制”
“限制?”
“對,但是和大人的不同,小女限制的不是她的權力。”
“那你要限制什麼?”
瞳櫻眯眼微微一笑,語氣中滿是小孩惡作劇得逞後的喜悅:“她的生命。”
“什麼?”徐酆吃了一驚。
瞳櫻只是微笑,不再言語,自衣襟中掏出一個海藍色的瓶子來,兩個手指夾住瓶口放在桌上:“這是海蜃,想必是什麼,大人心裡很清楚了,找個機會,讓她喝了。”
“放肆,你竟然……………”
“大人”瞳櫻打斷徐酆,眼中的奇異彷彿要燒起來了:“到底是任由他二人將戎樺教主的大紫明宮敗掉,還是阻止他二人這種行爲,自然全憑您做主,只是,到時候,您莫要後悔纔好。”
“若此事敗露。”
“全爲小女一人過錯,與大人毫無瓜葛。”
“口說無憑。”
“除了我,您還能相信誰那?”瞳櫻微微一笑:“大人放心,瞳櫻雖不是君子,但是這'快馬一鞭'還是做得到的,再說,留憑證,不就是留把柄嗎。”
“既然話說完了,那就走吧。”徐酆揮揮手。
“瞳櫻還有一事相求”瞳櫻拜了一拜:“希望長老嗣能在五日後打造鳳鈴並呈於大殿。”
“你要鳳鈴幹什麼!”徐酆頓時警覺。
“大人不必驚訝,只是一場戲而已”瞳櫻行了一禮:“言盡於此,小女告辭。”
轉身剛走兩步,便又停住:“哦,對了,並不是所有籠子裡關的都是雞,大人,您可要小心啊。”
轉身,關門,駐足,微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