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十八,再整一道

韓青站在那看着韋行皺巴着臉,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不住地擦着臉上的血,終於覺得有點出氣了。

一個人影推開擠在門口的目瞪口呆的遙遠與遙遠的手下,衝了進來:“帥望呢?帥望怎麼了?”

正是回來向韋行報告的康慨,他看到一臉狼狽的韋行也目瞪口呆,可是四處一望更急了,還習慣性地叫一聲:“大人!”然後怒吼:“你把韋帥望怎麼了?你把他忘了是不是?!”

韋行這個氣啊,沒完了是吧?今兒是什麼日子,兒子暈了,掌門瘋了,手下反了!他跳起來:“你是跟老子說話呢!”

康慨頓時後退一步,結巴:“大,大人!小的一時——,韋帥望呢?他是不是又累吐血了?”

“又?——”韓青問:“又累吐血了,是什麼意思?”

康慨剛要回答,韋行一指屋裡:“睡覺呢。”同時又遞過去一個威脅的目光,小子,你敢再提那個“又”字,我就讓你吐血!

康慨急急衝進屋裡去看韋帥望,

韓青怒吼:“什麼叫‘又’?”

韋行顧左右而言他:“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叫人準備。”

韓青臉色陰沉地:“帥望什麼時候吐過血?”

韋行沉默,韓青怒吼:“說!”

韋行望天,半晌終於道:“趕路的時候。”

韓青怒問:“爲什麼事?”

韋行再望天,半晌:“累的吧。”

韓青快氣瘋了,韋行因爲同他交情好,所以每次說謊會發生天人交戰,於是韋行會望天,遲疑,半晌纔回答出來,又沒咬牙切齒豁出去的表情,百分百是選擇了說謊。

韓青陰森森地:“韋行,這件事,我還得向別人打聽嗎?”

韋行每次一聽到韓青叫他的名字就頭疼,沒事時韓青叫他大師兄,生氣時韓青叫他混蛋,非是氣暈了纔會直接叫他名字,而韓青被氣暈了,實在是一件讓韋行很頭疼的事。

韋行嘆口氣:“田際!”

田際這下子可是真哆嗦,遠遠地繞一圈,靠近韓青身後走過來:“大,大人,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嚇瘋了,大人饒命啊!”磕頭再磕頭:“我真的沒讓他休息,別挖我眼睛,大人饒命!”

韋行疲憊地:“你把事情經過講給掌門聽。”

田際慘叫:“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爆,韋行自問:“我真的這麼可怕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以前從沒有人被我嚇成這樣啊!”韋行的手下,象這樣的孬種,通常來沒來得及表現自己的怯懦就已經被殺掉了。

韓青低頭看看,覺得這個好生眼熟:“哦,你是冷顏的手下吧?”

田際點頭:“是是是是,小的本來是冷顏的手下,因爲把帥望看丟了,所以冷顏大人讓我自己到韋大人這兒接受處罰。”

韓青暴怒之中也禁不住好笑:“這處罰可夠重的!”

田際把握機會:“掌門大人,救命啊,小的說錯話,這下性命難保了。”

韓青實在忍不住笑了,他也覺出來了,韋行一定是把這小子整狠了,整得這小子拼上老命來反擊了。韓青道:“你受的也夠了,明兒跟我回去吧。可以嗎?韋大人?”

韋行揮揮手,心說,弄走吧,你再不把他弄走,我可是忍不住手癢,要捏死他了。

韓青道:“帥望什麼時候吐過血?你清楚嗎?”

田際忍也忍不住,眼淚“唰”地流下來:“掌門大人,帥望對小的恩重如山,小的留在這樣只會帶累少爺受罪,大人如果不帶我走,就殺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然後田際就把帥望的英勇行爲添油加醋地描了一遍,韋行聽得這個氣啊,心說,小子,你真是人要走了,嘴巴里一點口德也不留,臭小子,你別看我管不到你了,等你遇到我,看我怎麼能讓你完整地走出我的視線!

可是所謂,狗急跳牆,兔子急了咬人,田際豁出去了,反正說一句也是死,說十句也是個死。他非告贏了這個惡狀不可,最後田際得出結論:“掌門大人要是再不把帥望帶走,帥望就是不死也會被他折磨成變態!”

韓青沉默,韋行只是對孩子嚴厲也罷了,他連最起碼的生命安全也不能保證,讓韋帥望處於極度危險之下,承受極度的精神壓力。

這真是培養成一流殺手的最好方法。

當一個人,沒有安全感,感覺受到來他人的攻擊,傷害,最正常的反應是反抗,還手,攻擊。如果他不能反抗還手攻擊,壓力之下的攻擊欲將會轉化成練劍的動力,這可是真是培養一個高手的最好辦法,只不過,這種積鬱下來的心理壓力,也會轉化成無目地的攻擊力,這種攻擊性不一定指向傷害他的人,可能指向任何人,甚至指向整個社會,或者,指向自己。

韓青相信,韋行就是這樣成爲一個高手的,冷惡也是這樣成爲一個高手,可是他不要韋帥望也這樣成爲一個高手。

如果必須選擇,他寧可韋帥望做一個快樂的平凡人。他會鼓勵,激勵,引導韋帥望的興趣,如果韋帥望的興趣不在此,他寧願放棄。

前訴事實,韋行沒啥異議,最後這一句,韋行一刀向田際砍過去。

田際嚇得,一直看到韋行的刀停下來,看到韓青把韋行的刀擋開,再厲聲喝罵:“混蛋!韋行!”他才尖叫起來。

韋行收刀怒吼:“你他媽的,快給我消失,永遠別在我眼前出現,我再看見你,非把你砍成肉醬不可!”

韓青沉着臉:“韋行,看來我們得好好談談。”

韋行心想,真好,我也忙了一天,沒吃沒喝呢,不過看樣子,你不象要同我邊吃邊聊的樣子,你要同我這麼站着聊一夜,明兒一大早,我還得繼續工作,基本上就同你那寶貝猴子一樣慘了。

韋行現在一點內疚都沒有了,只有對未來長夜漫漫的恐懼。

他站在那兒,談吧,我聽着。

韓青沉默半晌:“我帶帥望走!”

韋行一愣,瞪着韓青,心裡不知爲什麼很不是味道,半晌問:“比放我這兒安全,是嗎?”

韓青道:“我會盡全力。實在不行,我可以帶帥望離開。”

韋行道:“你用這話嚇唬我行,威脅師父,只會讓韋帥望死得更快!”

韓青沉默一會兒:“韓笑快五歲了。”

韋行差一點想問誰的,他很慶幸自己及時住了口,因爲韓青嘆息一聲:“我們的。”

韋行輕輕咳一聲:“第二個?”

韓青搖搖頭:“不,第一個。”

韋行點點頭,再無話說,靠,他還以爲韓笑是韓青第二個孩子,這麼說來那女人生過三個孩子,分別同三個不同的男人,這可真是,讓韋行問都不敢亂問。

韓青輕聲:“所以,我想,我應該回家了。”

韋行這才明白韓青的意思:“我的天,韓青,你不是說真的吧?”

韓青沉默一會兒:“我是說真的。”

韋行道:“你可以把韓笑帶在身邊。”

韓青淡淡地:“不,我不想把我的孩子帶到冷家來。”

韋行沉默一會兒:“韓青,是因爲帥望的事引起的嗎?”

韓青沉默一會兒:“部分原因。”

韋行問:“如果這部份原因不存——”

шшш.ttκΛ n.¢ 〇

韓青道:“韋行,我以爲可以信任你,你是如何對待我的信任的?逼的手下盡全力對付你兒子,讓受重傷後仍騎馬超過十個小時!二天一夜不吃中喝不停地練習!”

韋行伸出雙手錶示投降:“好了好了,韓青,聽我說,我可以改,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如何?你是不是要求我再也不動他?好,他上房揭瓦下海擒龍,都與我無關,好吧?房子漏了我補上,闖下禍來,我兜着,如何?”

韓青道:“不!韋行,我要你用正確的方式來教育他,愛他,尊重他,關心他,保護他,告訴他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以你的行爲告訴他!做他的導師也做他的朋友!”

韋行愣愣地看着韓青半天,怒罵:“媽的,我做不到!你去找個仁義禮智信五德俱備的傢伙給我看看,你以爲我是神啊?”

韓青道:“你不愛一個孩子,沒人能讓你愛,可是如果你愛他,你自然能做到尊重與關懷。所以,韋行,你不必爲難了!”

韋行怒目半晌,終於怪叫道:“韓青,你這是在擠兌我吧!”

韓青平靜地看了韋行一眼,沉默。

韋行再一次覺得韓青的表情不象是在鬧着玩,想到韓青並不想接掌門的位子,並不想留在冷家,他一直希望能夠陪在納蘭身邊,冷秋又剛剛表明他已不需要韓青再執掌冷家——所有這一切,最後加上需要保護的韋帥望,韓青要帶帥望離開冷家,可能是真的!!

韋行漸漸覺得熱,原來大腦飛快運轉時居然會製造出這麼多熱量,以至他額頭冒汗,半晌,韋行道:“韓青,我確實,我真的覺得,我真的認爲,我承認我這次做錯了,我上次也做錯了!韓青,我,我並不是,並不是完全不喜歡他,有的時候,有時候我也有一點關心!”

韓青沒有表情。

韋行擦擦頭上的汗,再一次沉默,然後,從記憶深處挖出一點點零星的美好記憶:“他,他很堅強,很勇敢,——還有,善良,聰明,他,他,他當然他有點,有點傲慢,不聽話,自以爲是,不過——感情不是天生的,你要我愛他,總得給我時間,”韋行咬着牙,他好想吐!好想吐,他真是想不到這種噁心人的話,今生今世有機會從他嘴裡吐出來,好惡心!

韋行咬着牙,顫抖着結束讓他起不良反應的哀求,最後總結一句:“韓青,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都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