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薔薇心裡咯噔一聲,用手使勁兒按住年輕士官的腹部,死死按住他流血的傷口。
肖蓓鳳也是慌了一下,忙大喊道:“去醫院,得趕緊送他去醫院。”
盛薔薇無奈道:“我不會開車。”
肖蓓鳳脫下礙眼的高跟鞋,走到她的身旁,道:“我會開車,把他們扶上車,咱們現在去醫院。”
老張咬緊牙關,疼得渾身顫動,連哼都沒哼一聲。
兩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把二人扶上了後車座,盛薔薇扯下裙子上的腰帶,替老張綁住流血的腿,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索。
老張凝眉看她,虛弱道:“謝謝……”
盛薔薇擡眸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要堅持住,多困都不能睡!”
失血過多,一旦失去意識,那就是最危險的狀況。
…
醫院冷清的走廊裡,盛薔薇依牆而站,垂眸不語,手上的血污已經凝成暗紅色,醒目而猙獰。
幾步之外的肖蓓鳳,疲憊的坐在長椅上,頭髮凌亂,目光冷幽。
她打開皮包,想要抽支菸。才把煙拿在手裡,便有護士上前勸阻,這裡不能吸菸。
肖蓓鳳聞言冷冷瞪她一眼,硬是把小護士給嚇跑了。
她自顧自地燃了香菸,又隨即猛吸一口煙,跟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菸草的味道,微微有些刺鼻,卻是能緩解她緊繃又敏感的神經。
老張和那位年輕的士官,傷得都不輕,一個失血過多,一個性命垂危。
須臾,走廊裡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軍靴踏踏作響,那是她熟悉的聲音。
盛薔薇心跳加速,擡眸望去,看到了親自率隊而來的吳副官。
來人不是韓東戈。不知爲何,她的心裡稍稍有些失落。
不過她轉念一想,少帥日理萬機,這點小事,何至於讓他親自跑一趟。
“太太,您沒事吧?”吳越見二人略顯狼狽的模樣,連忙上前詢問一二。
肖蓓鳳又抽了一口煙,方纔徐徐開口:“我們沒事,有事的在裡面。”
她說完,站起身來,望着盛薔薇,見她沉默不語,滿手血污,便道:“走吧,咱們回吧。”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也該歇一歇了。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盛薔薇的心情略顯沉重。今天的這次埋伏襲擊,到底是衝着誰來的?是她,還是韓家?
回家之後,肖蓓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去上樓洗一洗再下來。”
吳媽見了盛薔薇的
樣子,着實嚇了一跳。
她忙去浴室放熱水,卻被盛薔薇輕聲阻止。
“不用了,血跡只有用冷水才洗得乾淨。”
盛薔薇擰開水龍頭,不斷沖洗着自己的雙手。
她的手上,手腕,衣服,裙襬,全都有大大小小的血跡。
她索性打開蓮蓬頭,閉着眼睛,站在冷水之中。
吳媽靜靜等在外面,不敢輕易進去打擾。
洗過澡的盛薔薇,頂着一頭溼漉漉的短髮,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很不好看。
下樓時,她聞到了一陣淡淡的食物的香味。
來到餐廳,見盛薔薇正在忙着什麼,她便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
她正在煮甜湯,桂圓蓮子紅棗,加上一點點糯米。
許是剛洗過澡的緣故,她難得沒有化妝,看起來十分素淨。
盛薔薇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又看,不知她在想什麼,她是不是在會怪罪自己。
過了一會兒,甜湯熬好了。
肖蓓鳳親自給她端了一碗,輕聲道:“喝吧,喝了就會好過點。”
她與她面對面坐下,甜湯很燙,熱氣騰騰。
盛薔薇用羹匙攪拌着濃稠的甜湯,沉吟半響,才道:“對不起。”
肖蓓鳳聞言微微一愣,擡頭盯着她看了看。“你有什麼可對不起我的?”
盛薔薇垂下雙眸:“今天的事,可能是因爲我……”
她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很容易連累到別人。
肖蓓鳳深深看她:“少在這裡逞強了。我見過的世面,可不比你少!什麼衝着你的,衝着我的,那些可以分清楚嗎?剛剛那些人想要的是,咱們所有人的命!”
她的話,說得不無道理。如果只是針對盛薔薇一個人的暗殺,不該如此大費周章。
“我跟了老爺這麼多年,死人見得多了,沒什麼可怕的。今兒的事,與你無關,這分明是衝着韓家來的。”肖蓓鳳一邊說一邊示意她趕緊喝湯。
盛薔薇抿了一口,只覺甜甜的,暖暖的,一路流到胃裡,很妥帖。
須臾,肖蓓鳳又開口道:“你不要想太多,該吃吃,該喝喝,該樂樂!敢在韓家面前放肆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經過方纔那件事,她的心裡對盛薔薇還是有幾分感謝的。若她是個懦弱怕死的,她現在可能就沒命坐在這裡了。
…
華燈初上,夜色闌珊。
韓東戈一臉陰沉地坐在警察局長張樑文的辦公室內,手中把玩着一隻黑色鋼筆。
張樑文畢恭畢敬地站着,微微低着頭,只用餘光瞄着對面的韓東戈,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張局長,您說這是怎麼辦吧?”
半響,韓東戈將鋼筆立在桌面,淡淡開口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街上動我的人,而且,還一個槍手都沒抓到,這不可笑嗎?”
這價值就是荒唐!
張樑文聽得額頭直冒冷汗,拿手胡亂地抹了一把:“少帥,事發突然,我們實在是措手不及啊。”
他嘴上雖然服軟,可心裡卻在暗罵。
他這個警察局長,不過就是個人見人欺的擺設。那些目中無人的洋人天天欺負他,不把他當成一回事。手下的自己人分幫結派,整天不消停!最難伺候的就是這些軍政大鱷,動不動就甩下一句話來興師問罪。
韓家的仇敵還少嗎?伸手隨便一抓,一抓一大把啊。
“措手不及……”韓東戈冷冷一笑:“這個理由好!”
張樑文生怕惹惱了他,忙又道:“少帥,您千萬息怒啊。這事情,我一定會給您查個清清楚楚!”
“什麼時候?”他的語氣寒氣森森。
張樑文很是爲難:“這個……總要十天左右吧。”
“三天,給我查出那些槍手的武器來源,什麼來頭,在哪交貨,從哪入貨!”韓東戈冷冷吩咐,不給他任何拖延辯解的理由。“若是查不出來的話,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我生平最不喜歡的就是廢物!”
今天的埋伏,迅速,直接,對方一定是事先籌備已久。
張樑文的那幫手下,雖說多是酒囊飯袋,可常年在地頭混跡,查碼頭,查消息,還是很有用處的。
張樑文懸着一顆心送走了這位最是不好惹的北地少帥。
待他走遠,張樑文心裡的火氣才翻涌而出。
他回頭看着韓東戈立在桌上的鋼筆,猛地一揮手,把桌上的東西全數掃到地上去了。
還查什麼查?他現在就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的這件事。
韓家風頭無限,沈孝武心裡着急,頻頻失了顏面。
人人都知道沈孝武對韓家的忌憚和畏懼。狗急都能跳牆,更何況是人。不過這一次,那隻老狐狸竟是失了手……
既然要做,不如做狠!當街攔了韓家的車,卻不知車裡坐的只是小角色而已。
張樑文又氣又急,可也不敢什麼事都不做,繼續做他的滾刀肉。
沈孝武奸詐,可韓東戈兇狠,兩軍對壘,要麼跳邊站,要麼隨風倒,站在中間不走道,註定要被淪爲炮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