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消失的八千萬籌碼
夜,阿克倫賭場。
涌聳的人頭,成羣結隊的圍在一座座的老虎機、百家樂、輪盤……
骰子滾動時咕嚕嚕的聲音,輪盤轉動時唰唰的聲音,籌碼推倒時嘩啦啦的聲音,伴隨着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飄蕩在彩燈與彩燈之間。
阿克倫是c市最大的博彩集團高德士下面的一家合法賭場。
李院長兜裡的籌碼,就是從這裡流出來的……
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因爲對於賭場而言,籌碼就等同於現金。每家賭場,對於籌碼的管理之嚴格,堪比銀行管理金庫。
作爲一家合法的大型賭場,阿克倫有一套非常行之有效並且高科技的籌碼管理制度。
賭場裡的每一隻籌碼都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擁有不可複製的id和內置芯片。所有的籌碼在專門的籌碼庫集中管理。
每一位到阿克倫參與賭博的遊客,都必須辦理會員卡。會員卡也分很多種類,有臨時性的,也有長期或貴賓白金,但是辦理時必須出示身份證件,並且和警方官方系統相覈對是必不可少的過程。
這樣做是爲了保證每一位參與遊戲的顧客都是成年、合法的公民。
證明身份無誤之後,顧客可以用現金購買籌碼。
而每一個交到顧客手裡的籌碼,都必須在機器前進行掃描登記,方可以出庫。
籌碼在賭場裡進行流通的時候,賭場可以通過無處不在的檢測定位系統,隨時定位出每一塊籌碼的位置。
阿克倫是不夜賭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無論白天黑夜,從不關門歇業。但是賭場龐大的籌碼管理系統,每一時刻都能算出目前賭場的籌碼總數。
等到顧客離開的時候,籌碼是絕對不可能帶出場的。哪怕顧客的身上只有一個籌碼了。也必須到兌換臺,換成紙幣。
所以說,李院長的兜裡有一塊根本不能帶出場的籌碼,這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但是被瑜顏墨修復出的號碼和字母,明確無誤地表達了這個不爭的事實。
不過,既然有籌碼,要順着籌碼查出所有碰過這塊籌碼的人,幾乎是易如反掌的事。因爲,每一位顧客都必須出示合法身份證,方可在賭場裡進行遊戲。
高德士集團的總裁,是一個常年身居幕後的內斂男子。
雖然已經是c市名副其實的賭王,但他並不喜歡出現在公衆場合,不喜歡去佔據報紙頭條,也不喜歡去流連紙醉金迷。他好像是一個影子,動動手指,拉扯手中的線,就可以掌控一個龐大的帝國。而關於他的傳說,最神奇的莫過於他當年用了區區五萬起家,最終建立了龐大的博彩集團。
瑜顏墨找到他的時候,他本人並不在國內。
“我會讓賭場的總經理接待您,瑜大公子。”他說話非常地客氣,“也會讓賭場裡所有的員工配合你辦事。請把那裡當成自己的家,隨心所欲地做你想做的事吧。”
賭場的總經理是個有些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姓王。
“瑜大公子,您好。”王經理像一位合格的管家,帶領着一羣員工,在阿克倫外面迎接着瑜顏墨的車隊,待他下車,就奉上了九十度的鞠躬。
他領着瑜顏墨往賭場裡走去,邊走邊介紹:“這裡就是賭場的前廳通道。左邊是籌碼兌換區域,右邊的休息室可同時容納上千名遊客做臨時休息。您是先在賭場裡參觀一下,還是直接上樓?”
瑜顏墨掃了一眼人潮涌動的賭場大廳。
阿克倫瑜顏墨也曾經來玩過。有作爲散客隨興致玩過,也有在貴賓室裡和商業夥伴玩過。對這裡的佈局,也比較瞭解。
“我們先去籌碼兌換區。”他對王經理說,儘管是客人,但語氣裡天生帶有王者命令隨從的意味。
王經理知道瑜顏墨是前來查事的,上面打過招呼,要事無鉅細的招待,不能有絲毫的怠慢。
他帶着瑜顏墨和他的手下來到了籌碼兌換區域。
阿克倫的籌碼兌換區簡直像是機場裡取行李的大廳。一望不到頭的區域裡排了十八個兌換臺。
每個兌換臺是流水作業。
有專門一位工作人員接待客人,請對方出示會員卡或身份證並進行掃描登記。這之後,如果客人沒有會員卡,則會有另一位工作人員爲他辦理會員卡。如果客人有會員卡,則是其他的工作人員爲他做籌碼兌換。
每個兌換臺,都只能有一個人接觸到籌碼。他會打開上鎖的箱子,按照同事的要求取出籌碼,進行一一掃描之後,交到顧客的手裡。
一個箱子的籌碼取光之後,工作人員會按鈴請籌碼庫從專用通道送籌碼過來。
這種時候,兌換臺會暫停工作,送籌碼來的員工,會讓兌換臺的員工檢查是否之前箱子裡的籌碼都已經出臺。簽字交接之後,纔會把拷在手腕上的,滿滿的籌碼箱取下來,帶着空箱子離開。
一切看起來無懈可擊。
交換成籌碼起碼有兩個人監督,籌碼在兌換區以及送過來的中途遺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王經理把瑜顏墨請入了兌換區的後方工作室。
“這裡是阿克倫的籌碼管理中心。”他爲瑜顏墨搬來了座椅,請他坐下,“所有的數據都能查得到。不知道瑜大公子要查的是哪一塊籌碼。”
瑜顏墨的聲音沉穩,不急不緩地:“完整的數字我也不知道,不過籌碼id中,有七個連接的字母和數字是:ghou576。”
王經理笑着:“這就好辦了。賭場裡不可能有七個連接數字相同的id。我馬上爲您查。”
他到電腦操作區域,對那裡的工作人員命令道:“查一下中間有ghou576這幾個數字的籌碼在哪裡?”
工作人員噼噼啪啪地敲着電腦,沒一會兒就回過頭來:“總經理,這塊籌碼還沒有出臺,還在籌碼庫之中。”
瑜顏墨聽着工作人員的話,眼中某種暗沉的色澤,不知不覺加深了。
“瑜大公子,根據我們的數據庫資料,您所說的籌碼,還在庫中呢。”王經理回過來,向瑜顏墨彙報着。
瑜顏墨身未動,只是頭略微一偏:“方便看一看嗎?”
王經理忍不住搓了一下手。賭場的籌碼庫,除了特殊的管理人員,和賭場的高層,其他人是不能隨便進入的。
雖然說總裁說過,瑜顏墨來了以後,凡事都要儘量配合,不過這種明顯違反賭場管理原則的事……
瑜顏墨看到了王經理爲難的神色,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體諒和退讓。他只是把那如利刃一般銳利的眸光,更深地逼向王經理。
既然親自來了,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這是他的一貫風格。要走的路,不管前方有何阻擋,必然是人擋殺人,神擋弒神。
“我、我向上面彙報一下。”王經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拿出了手機,走到了一邊的角樓裡。
“你好,總裁,瑜大公子想要進籌碼庫,請問……”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子有些遙遠卻很清晰的聲音:“瑜大公子今次在賭場之內,可以行使我的一切權利。”
掛斷了電話,王經理放鬆地笑着走過來。
“瑜大公子,籌碼庫的話,就只能您一個人跟着我們進去了,不過,有請您不要帶任何的通訊設備和槍械武器。”
籌碼庫就在數據庫的背後。但要進入需通過重重防備。
在籌碼庫的外圍,還有一個小型的數據中心,與外面的大數據中心相對應。
“號碼是……ghou576的籌碼牌,今天還沒有出庫。”在電腦前的管理員再次確認,“根據入庫登記,它現在正在m13的位置上,編號爲d12。”
王經理帶着瑜顏墨進入其中,尋找m13的位置。
籌碼庫中,密密麻麻的架子聳立。一盒盒的籌碼箱整齊的放在架子上。
這裡是阿克倫的特殊金庫,是除了現金金庫之外的另一個寶地。
王經理從確定的位置上,取下了那個編號是d12的箱子。
就在王經理手提到箱子的時候,瑜顏墨清楚地看到,他的臉色明顯一變。王經理的手臂,很明顯的,不像是提到了一個沉甸甸的,裝着籌碼的箱子。
他把箱子放到了地上似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把手伸向了鎖。
從開鎖,到打開箱子,他的手,似乎有些微微顫抖。
等到箱子完全的打開,瑜顏墨和他,都清清楚楚的看到……這是一個空箱子。
空箱子!
“不可能……”王經理已經完全嚇愣了,他額上的汗,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空的……不可能……”
以阿克倫嚴格的管理程序,這個庫裡的籌碼箱,絕對都是滿的。
空箱子全部都在另一個房間裡,要裝籌碼的時候,都要在外面每一個都登記。確保裝滿以後,然後纔可以入庫。
不一會兒,阿克倫賭場的內部區域,已經拉起了紅燈。
瑜顏墨坐在數據庫的電腦旁,和汗流浹背的王經理一起,看着管理員查記錄。
“這個籌碼最後入庫是在六天以前,當時是跟隨其他籌碼一起裝箱的。”當天的員工看着記錄陳述,“我絕對沒有弄錯,因爲箱子入庫還要經過別人的檢查。”
空箱子入庫的紕漏,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
“箱子裡所有的籌碼都沒有了,對吧?”瑜顏墨懶懶地問他。
在聽說那枚籌碼還在庫中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一枚已經離開賭場的籌碼,怎麼可能還在庫中?
而且,六天前入庫……那正好就是,李院長揹着硝化甘油去製造爆炸案的同一天。
以阿克倫賭場的籌碼流通率,瑜顏墨看了眼不遠處正在進行大批量籌碼入庫出庫的工作人員。一塊籌碼要將近一週都沒有輪出庫,這樣的概率也太小了。
“讓我看看電腦。”瑜顏墨對王經理說,依然是命令的口吻。
王經理急忙示意工作人員讓位。
瑜顏墨頎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了一陣子之後,他對着阿克倫的程序員招手:“你過來。”他指着文件夾裡的一個小軟件,那是隱藏在主盤裡的,被他找了出來。
“這是你們系統的一個軟件嗎?”他斜着程序員。
程序員的臉色變蒼白了。
“不是。”他回答,語氣裡是難掩的震驚。
瑜顏墨點開軟件的源代碼。
“這是一個病毒。”他比程序員更快的判定出來,“從編寫的公式來看,主要是讓你們的程序自動避開d12的箱子,每次出庫都不會選擇到它。”
阿克倫所有的籌碼箱出庫,都是由管理系統隨機選擇。
但因爲有這個病毒作怪,每次隨機的時候,系統都會巧妙地避開d12號的箱子。這導致一週快過去,也沒人發現,庫房裡居然有一隻空籌碼箱。
王經理不斷用紙巾擦拭着額頭。
賭場出了這樣的大事,如果不是今晚瑜顏墨過來,還沒人可能發現。
根據系統記錄,光是瑜顏墨說出的那個籌碼,就價值五十萬元。而那一整箱的籌碼,價值整整八千萬!
八千萬,這對於瑜顏墨,或許不過是一筆簡單的生意。對於賭場龐大的資金流而言,也區區不足以算事。
但是對於賭場制度和管理的挑釁,卻是難以估算的。
對於阿克倫這種世界最高端的賭場,管理毫無漏洞,系統世界頂尖,哪怕丟失了一塊籌碼也是恥辱,還不要說丟了整整一箱。
“瑜大公子……”王經理扔了一張又一張的紙巾,“您、您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事到如今,王經理連向總裁打電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被上面知道了這樣的事,他的職業生涯也就到頭了。
“很簡單。”瑜顏墨優雅地往背椅上靠了靠,語氣輕鬆,但帶着穩重的把握,“——等。”
等?
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瑜大公子竟然只說了一個字,等。
等能等來什麼?在一箱籌碼遺失的情況下,在c市堪稱青年俊傑,頭腦思維一流的瑜大公子,竟然沒有說馬上查明箱子如何遺漏,現在去了哪裡。反而讓他們所有的等?
夜晚,瑜家大宅的悠閒室內。
悅菱和瑜狄夜坐在地毯上,玩着入門級的撲克遊戲——開火車。
撲克牌排列了起來,前後發現同樣的一張,中間的就歸最後放排的那個人了。這麼簡單弱智的遊戲,瑜狄夜和悅菱玩了整整兩個小時。
“狄夜,我們可以玩點其他的嗎?”簡單如悅菱,都覺得無聊到再也不能無聊了。
“其他的?”瑜狄夜想了半天,“其他的我不會啊。舅舅以前教過我一些,但是好久不玩,全都忘了。”
悅菱嘆口氣,瑜顏墨不在,幸好的是瑜狄夜還在,本以爲可以好玩一點,沒想到也是這麼無聊。
“誒,小菱,”突然間,瑜狄夜的雙眼閃起光來,“你以前不是在厘金坐過臺嗎?我們來玩猜拳喝酒吧?”
悅菱拉着臉:“我不會。”
“不可能啊。”瑜狄夜不解地,“那裡的女孩沒人不會玩這個的了。”
悅菱用手撐着下巴,無精打采地嘆氣:“我不會喝酒。再說了,我懷孕了,不能喝酒。”她就沒真正在厘金工作過,第一次去,遇到了水木華堂,第二次,遇到了瑜顏墨。什麼猜拳喝酒,她連見識都沒見識過。
“那就玩猜拳輸錢,我們一百萬起輸?”瑜二公子癮很大。
“我沒錢。”悅菱又嘆氣,住的是豪宅,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高級定製,可是偏偏沒什麼錢,說出去自己都不信。
瑜狄夜聽到悅菱的話,又神思了片刻。
“這樣!”他一拍巴掌,“我來喝酒,你喝果汁!”
“可是我不會猜拳啊。”悅菱被瑜狄夜的建議所震精了,這得有多耿介或者白癡,纔會提出這麼奇葩的獎罰規定啊。
“猜拳多簡單啊。”瑜二公子伸着兩隻手,“我們來最簡單的,十五二十,保準一教你就會!”
看着這麼激動的瑜二公子,悅菱實在覺得……有些盛情難卻了。
好吧,猜拳就猜拳。
連瑜狄夜都能懂的遊戲,想來也不會有什麼難度。
於是,半個小時之後……
瑜二公子已經滿臉通紅地甩着手:“十五!二十!……不對,三十七!”
悅菱一頭黑線。
瑜狄夜的數學,簡直就是校門口的守門大爺教的也就算了。這酒量,也是逍魂了。
猜拳到現在,他就沒贏過一次。
而且每次輸了,他就要換規矩。說剛纔說的規矩不算數。換來換去,自己也給換暈了。還每次都不能贏。
悅菱喝果汁是因爲口渴,瑜狄夜喝酒是因爲猜拳輸了。
到現在,半瓶果汁沒有了,半瓶酒也沒有了。
“小菱。”再又喝光了一杯酒之後,瑜狄夜的聲音也含糊了,他把酒杯往地毯上一扔,“我絕對是個好弟弟。”
嗯?悅菱被他這突然其來的一句話給怔了一下。
“我是個好弟弟。”瑜狄夜認真地扳着手指頭,“第一,我不爭家產;第二,我不搶風頭;第三,我最聽我哥的話……”他放下手,帶着一種質疑的表情,看着悅菱,“小菱,我亂花點錢,不過分吧?”
悅菱忙使勁搖頭。
瑜家這樣的財力,十個瑜狄夜都消費得起。
“但是爲什麼我哥還是這麼瞧不起我啊?”他更加質疑地看着悅菱,“小菱,你要不要幫我問問我哥,他爲什麼那麼討厭我?”
不等悅菱說什麼,他又半自言自語地:“對,我是很沒出息,我做事,從來沒有做成過一件。以前我哥替我鋪路,讓我去談生意,我不是得罪人家,就是要把合同弄錯。但是,我還是努力的想當個好弟弟啊?你幫我問問我哥,他到底討厭我什麼地方,我改還不行嗎?”
“這個……”悅菱也不清楚爲什麼瑜顏墨會討厭瑜狄夜。
如果非要找理由的話,他是他後母的兒子,這麼一點,不知道能不能成爲理由。
可是,同樣是後母的弟弟,瑜顏墨和柳清葉的關係也還不錯啊。
不對……不是不錯。
其實瑜顏墨和柳清葉之間,也總讓人感覺怪怪的。
他們好像是朋友,又好像是親人,但同時,又好像是敵人或者對手。
瑜顏墨每次都會故意刁難柳清葉,而柳清葉也最愛整蠱瑜顏墨了。
“狄夜啊,”悅菱小心地問着,“你哥哥,和你舅舅,關係怎麼樣啊?”
“敵人!不共戴天的敵人!”瑜狄夜想也不想就舉起手,做了一個手槍的姿勢,嘴裡發出砰的一聲,然後裝腔作勢地把手拿到面前,當成槍筒一樣,吹了吹指尖。
雖然他的舉動很好笑,但是悅菱卻一點也笑不起來。她只覺得奇怪:“他們不是很好嗎?我覺得顏墨和醫生舅舅,非常的信任彼此啊。”
“哈!信任?”瑜狄夜突然大笑起來,“你說哥哥和舅舅相互信任?你一定是看錯了。哥哥隨時都恨不得把舅舅痛打一頓,舅舅也恨不得拿針筒戳死哥哥呢。”
瑜狄夜所說的,悅菱其實也有所感覺到了。可是,從表面看,他們之間的紐帶,依然牢不可破。
“他們是損友吧。”悅菱猜測着,“一定是的。”
瑜狄夜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咚的放下瓶子,指着悅菱,打斷了她的話:“他們不是!絕對不是!”他的聲音,又大又清楚,那一刻,他的神態和往常不同,是非常清醒而有力的,“要不是因爲他們當年幹下了那件破事,根本就不可能化敵爲友!”
“什麼事?破事?”悅菱驚奇地睜大了眼。
瑜狄夜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麼?”他立刻恢復了微醉的樣子,“我剛纔說了什麼?啊我什麼都沒說。”
“你說顏墨和醫生舅舅當年幹了破事,化敵爲友。”悅菱抓住他的話不放,“狄夜,是什麼破事呢?”
“啊……打獵啊,釣魚啊,就是這些事了。”瑜狄夜打着哈哈,“天色好晚了,我要去睡覺了。小菱晚安啦。”
他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抓着酒瓶:“晚安。晚安。朋友們晚安。”
“狄夜。”悅菱忙跟着站起來,“你沒事吧?要不要叫人扶你上去。”
“不用不用。”瑜狄夜擺着手,“我好着呢。”
“可是,”悅菱抓着他的手臂,他好像真的喝醉了,連站都站不穩了,“我還是叫人扶你上去吧,來一個人……來……”
她的話還沒喊完,瑜狄夜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兇光。
“我說了不用!”那一刻,他的手臂突然往後一甩,用一種惡狠狠的語氣對着悅菱,“給我滾開!”
悅菱被他一推,身子頓時失去了平衡,往後一退,腳一時沒能站穩。
“啊——”她驚叫起來,整個人往後面摔了下去。
瑜狄夜的臉色瞬間變了。
酒瓶從他的手中落下。
“小菱!”他也嚇得大叫,忙撲過去看她。
幸而的是,剛纔他們玩牌,在地毯上放了一堆的抱枕,悅菱雖然摔下去,但摔在了枕頭上,起了些許的緩衝作用。
但饒是如此,汗水還是頃刻浸溼了她的發。
“我……”她喘着氣,摸着肚子,“我的寶寶……”不知道是不是緊張所致,她覺得自己的肚子都硬了起來,髖骨到大腿都脹痛起來。
瑜狄夜嚇得臉都青了,他手忙腳亂地給柳清葉打電話,語無倫次地:“舅、舅舅,你快點過來,小小、小菱她肚子、寶寶……”
“大晚上的,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幹什麼啊?”外面的客廳裡,響起了瑜蘭欣的聲音。
她踩着高跟鞋,嗒嗒地走了進來,滿身都是菸酒味。
自從瑜柳珍蓮被抓走之後,她就常常夜不歸宿,每日都在外面廝混。以往的大家閨秀,現在成了一個終日浪蕩在夜場的女人。
“姐。”瑜狄夜慌亂中抓着什麼人都在叫着,“我、我把小菱推倒了。怎、怎麼辦?”
瑜蘭欣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枕頭上,臉色發白的悅菱。她的雙眼裡,妒忌和狠毒的神色閃了閃。看悅菱顰着眉的樣子,楚楚可憐的樣子,她不由得想起了她第一次出現在瑜家門外的情形。
真是太可惡了。
當初爲什麼就沒有讓保鏢一頓亂打,把她打死了算事呢。現在,她實際上已經成了瑜家的一員,哥哥對她寵得上天入地的。每天都把她養在頂層,瑜蘭欣連想要見她一面都難。
最重要的是,如今瑜柳珍蓮又被抓了,瑜蘭欣就算想要怎麼對付悅菱,也是毫無辦法了。
“不就是摔了一下嗎?”她嫌惡地看着弟弟和悅菱,“大驚小怪個什麼?真以爲自己是玉做的啊?”
悅菱聽到瑜蘭欣的話,試圖想要從地上起來,可是瑜狄夜急忙按住了她,他一邊把枕頭都給她堆到一起,讓她好側躺着,一邊咋呼呼地:“小菱,別動!千萬別動!不要動到了你的寶寶!”
寶寶?
瑜蘭欣聽到這兩個字,眼睛猛地放大了。
寶寶?
這個叫悅菱的女人,居然已經懷孕了?
她懷上了哥哥的孩子?
爲什麼,這麼重要的一件事,她居然會不知道?瑜蘭欣全身發着抖,連瑜狄夜都知道,可是她卻不知道。
這段時間,瑜蘭欣對瑜顏墨,算是徹底死心了。她已經意識到,瑜顏墨是絕對不可能接受她的,過去,全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但是猛然間,聽到悅菱有了瑜顏墨的孩子,她一時之間,還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你、你這個狐狸精……”她指着地上的悅菱,聲音發抖,“你居然勾引我哥,還懷了他的孩子……說!你是不是就拿着這個孩子逼他就範的。”
悅菱聽到她的瘋狗一樣的指責,忍不住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這個瑜蘭欣,還真是蠢到沒救了。
她和瑜顏墨之間的關係,已經親如夫妻,沒想到這裡還有這麼一個不識時務的女人,居然說着昏天黑地的話。
她雙手護着自己的小腹,臉色卻是譏誚的神色:“蘭欣妹妹是不是勾引別人慣了,也經常拿着孩子逼別人就範,所以纔會把別人都想得和你一樣不堪入目?”
“你……”瑜蘭欣完全沒有料到,平時如食草動物一樣柔弱的悅菱,居然可以這麼伶牙俐齒地反擊她。
這樣的回擊,憑着瑜蘭欣的智力,是根本沒法用同等級的言語羞辱回去的。
她氣得腦子裡嗡嗡作響,啊的尖叫起來。
“你這個狐狸精!我殺了你!”她朝着悅菱衝過來。
瑜狄夜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了,直到瑜蘭欣已經衝到了悅菱的面前,他才反應過來。
“姐,不要……”一時情急,他沒法站起來去拉住瑜蘭欣。只能抓住悅菱,把她往自己這邊扯過來,順勢用身子護住了她。
瑜蘭欣原本就被氣暈了頭。根本就悶着頭衝了過來,只想抓着悅菱狠狠地打她。
沒想到瑜狄夜居然把悅菱拉到了一邊,這讓她完全撲了個空。
更要命的是,悅菱身子雖然把瑜狄夜拉了過去,但腳還伸在那一邊,瑜蘭欣好不好的,恰恰絆到了悅菱的小腿。
“啊呀!”瑜蘭欣一個狗啃泥,臉朝下地栽到了地上,立刻發出了殺豬一樣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