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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樓下的時候,張遙要去開車,傻妞拉住他的手,說:“哥,我今天休息,你能陪我一天嗎?”
她臉上脆弱地表情讓人心疼。張遙想起自己的工作,最後微笑着點頭,說:“好。”
他回來大半年了,想想,他們居然沒有好好地在一起度過一天。張遙一直在忙着創業,而傻妞有的時候也會忙得不可開交。只有偶爾到了晚上空閒的時候,能一起吃飯,然後在一起打會遊戲,看看電視。
“我想去吃砂鍋飯。”傻妞說。
張遙只是笑着看她,說:“好。”
她說去玩的時候他說好,她說去坐公交車吧,他說好,她說去我學校吧,他說好,她說我們去吃砂鍋吧,他也說好。
最後她實在沒法樂,鼓着嘴巴問:“那什麼不好?”
張遙摸了摸她的頭髮說:“只要你想做的,都好。”
我想吻你,好不好?傻妞想着,卻沒敢說出來。他們坐在學校空蕩蕩的食堂裡,九點半,早餐已經過去,砂鍋飯還要等半個小時。
傻妞趴在桌子上,看着張遙。他穿了一件休閒的風衣,裡面是細紋的襯衫。他已經二十七歲了,可是看起來卻比大師兄年輕多了。回國大半年,他瘦了很多,不笑的時候,抿着嘴脣多了幾分凌厲。
張遙看完信息,合上手機,一對上傻妞的眼睛,五官頓時柔和起來,微笑着問:“看什麼?”
“你的嘴巴。”
他的右手撫上自己的嘴脣,細細地摩挲 了一下,沒發現什麼不妥,於是挑眉疑惑地看她。
他的食指還貼在脣角,上挑的眼神,眉眼間是說不出地魅惑。傻妞看着這樣的他,想起他吻着宋珊妮的時候,就禁不住悲從中來。
看着她泛上霧氣的眼睛,張遙一下子慌了,可是,面對要落淚的傻妞,就算是過了很多年,他依然覺得束手無策。
“妞,怎麼了?” 他傾身,輕輕抓住她的肩膀。
傻妞覺得自己應該停住。可是她就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從小就是這樣,當她覺得難過的時候,眼淚就不可抑制地流下來。就算是她很快就感到了歡喜,可是那因爲悲傷而醞釀的淚水卻是在眼睛裡一刻也不捨得停留。
她沒有哭出聲,只是默默地讓淚水流着,等着淚水流光,視線漸漸清晰。此時張遙坐在她的身邊,不停地撫慰着她的後背,念道:“妞,別傷心,哥在這兒。”
傻妞靠在他身上,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吃完飯以後,傻妞帶他沿着學校走了一圈。其實在g大讀了六年書了,傻妞並非對這個學校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只是細細地講着這所學校的每一個建築。他們來到研究生院的時候,張遙說:“我好想上去看一看。”
想起自己那些可愛的師姐師妹,甚至八卦兮兮的師兄,傻妞抿了笑容,說:“下次吧,今天的時間不夠。”
如果他們看到他,肯定會以爲他是她的男朋友。傻妞怕的是,如果他平靜地回答:“我跟她只是朋友,”或者,“我是她哥哥。”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傻妞寧願永遠不要出現那一刻。
張遙的手機不停地想着,他接了一個又一個,聽着他用電話指揮着自己的助理,有的時候因爲助理的愚鈍而冒出兩句國罵。傻妞覺得自己似乎任性了。他這麼忙,今天也不是週末,自己怎麼能如此自私地要求他能夠陪她一天。
掛了電話以後,張遙滿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剛纔他們打電話過來。剛纔你說想去哪裡?”
傻妞扳着自己的手指頭,假裝漫不經心地說:“我想去一下圖書館,你先回吧。”
“我陪你去。”張遙收了手機,琢磨着要不要關機。
“不用了,我們學校圖書館沒有借書證是進不去的。”
張遙慢慢地放下手,看了傻妞一會兒,然後輕聲說:“對不起,我答應了要陪你一天的。”
“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傻妞說。天知道她是有多麼地言不由衷。
張遙聽到這句話後,身體莫名地顫抖了一下。他看着面前那片櫻花林,因爲過了開花的季節,只剩下葉子,而葉子也要慢慢地凋落了。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刻。只是,傻妞腦子裡不斷混亂的是那周大福門口的一吻。她甚至想着,可以接吻,或許其他的,而周大福,他們一起去周大福做什麼呢,買鑽戒?她想的越來越遠,而越來越遠的張遙的生活中已經沒有了她的影子了。張遙想的是,g大的櫻花樹a市的一景,在這櫻花樹下是不是已經有人陪她走過了?我來的,他苦笑,不是時候。就像昨天一樣,她身邊站着一個社會精英。她回家已經不需要我送了。而她想去的圖書館,我也進不去了。
也許,就這樣吧。張遙擁抱了她,低聲說:“那你好好看書,我先走了。”
於是他們便成熟了, 開始像兩個成熟的大人一樣,小心地保持着彼此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