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榻上的人兒身着紅裙,修長的雙腿毫不顧忌地暴露在空氣中,一隻藕臂支着頭,任三千青絲隨意披散在身上,精緻的臉上雖然粉黛輕施,卻難掩那妖媚至極的容顏。任何男人都抵禦不了眼前的誘惑。
在白冥的眼中呈現的是另一番情景:別人看來是芊芊玉手的雙手,在她的眼中卻是隨時都能取人性命的魔爪;別人看來是蔥白如玉般的雙腿,在她眼中卻是能任意踐踏他人尊嚴的破壞者。
睫毛微動,赫連芙娜睜開那雙攝人魂魄的雙眸,似笑非笑地打量手中的箭。
“原來還有這麼個情況,還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啊……呵呵。”
白冥死死盯住那支箭,面部沒有一絲表情問道:“需要我查嗎?”
“查是肯定要查,但不是現在。你先給白煞傳達下一個任務。”赫連芙娜從軟榻上坐起來理一理凌亂的衣衫“給她一年的時間,讓襄王親手殺了襄王妃梓欽。”
“直接讓我用‘傀儡術’操縱襄王,這樣省去了不少麻煩。”沒必要用一年的時間,太浪費了。
“不不不。”赫連芙娜意味深長地一笑“你可以聽一聽白煞調查的襄王的報告,這樣你就理解其中的趣味了。白冥呀,你要記住,人、隨時都可以殺,甚至不費吹灰之力你就能結束他們的一生,何不享受其中呢?這樣纔不會無聊的活着。”
白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身要走時又被她叫住。
“我給你們倆做了幾身衣服,就着捎過去吧。”說着重新躺回軟榻合上了雙眸。
“是。”白冥掃視了一圈兒後,把目光停留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那裡有一個高半米、長七十公分、寬三十公分的黑木箱子。
一陣清風吹過,整個屋子只剩下熟睡的美人和那個空蕩蕩的桌子。
——
“主子,你都盯着那玩意兒好幾天啦!白煞姑娘來你都不理(也還不讓我理),不就是個破面具嘛,有什麼好看的。”包子奮力的揮着手,試圖將自家主子的視線從那可惡的面具上移開。
姬雪秀眉輕皺,撥開那隻擾亂視線的手,死死盯着手中的純白色面具。這個面具極易碎,沒有高超的技術和信心是絕對不敢下手的,而且面具的每一處打磨得細緻入微,光滑圓潤的表面就好似天然生成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的面具。
從這個面具裡可以得出三個猜想:一殺神用重金請人做的面具;二殺神有同夥,是同夥專門爲殺神製作的;三殺神是個手藝精湛的工匠,自己做的。
首先他排除了第三種,憑他和殺神交手的感覺來看,那雙手絕對不是可以做出這麼精緻面具的人。第一種的話,那殺神的錢是從哪來的?難道殺神是非常富有的人……或者是那種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殺手?這樣的話只需查一查那些家財萬貫的人和僱傭的殺手們的情報就知道了,這還好說。最令他頭痛的是第二種情況——同夥。既然是殺神相信的人,肯定不會露出馬腳,甚至是猶如人間蒸發般活在某個角落裡。
等等……或許那人已經消失了,在做完面具之後!姬雪面色更加凝重,好不容易纔找到突破口,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那豈不是什麼線索都沒了。畢竟對於殺神,死人才是最能相信的。
“包子幫我調查點兒東西。”不管怎麼樣,也要找一找。
包子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急忙湊過去。“主子請吩咐。”
姬雪耳語了一番後,才放開聲音說道:“務必要調查得仔細點兒。”
“主子您放心,就算是他們家裡進去過幾只老鼠,我都給您調查出來。”包子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保證。“主子,包子這就去了,您保重。”
“恩。”目送包子離開後,姬雪收好面具和鐵穆交代了幾句也出了門。皇城的消息……還是他那裡最靈通。
出了門,姬雪來到一處偏僻的小巷,走到‘抒情樓’前卻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繞到一邊翻牆進去。
“總算是清淨了,那羣妖婆子真是糾纏不休,啊~累死了。”皎月捶着痠痛的肩疲憊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卻看到早已有人等着他了“喲,今兒個刮的什麼風?竟然把傾國傾城的璇王吹到我這兒來了。”
皎月調笑着,卻警惕地關嚴實門和窗,防止有人發現。
“你看看這個。”姬雪嚴肅地將面具遞給他“這是殺神的面具。”
皎月驚愕地接過面具仔細端詳起來“你怎麼拿到的?”
姬雪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和自己的分析毫不顧忌地傾吐而出,又道“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皎月也是一副苦惱的表情,糾結半天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將面具小心翼翼地還回去“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做工這麼精湛的面具,甚至連聽說都沒聽說誰能做出來。恐怕這次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連你都這麼說的話,估計這個面具不好作爲突破口。”姬雪嘆息着,忽然注意到架子上的琴“你竟然把你心愛的‘鵲橋’(注:琴的名字)拿出來了。”
“啊,那個呀。”比起姬雪的驚訝,皎月顯得不以爲意“遇到了一個知音,所以就把它搬出來了。”
“知音?那恭喜你了。”一生能遇到自己的知音真是難得呀,怪不得他這麼高興。姬雪隨口問道“叫什麼名字?”
“叫白煞。”
“哦,叫白煞。”姬雪忽然一顫。白……煞?
“是啊,是個可愛的小姑娘……雖然有點兒無賴。”經常賴在他這兒聽琴、吃點心,趕也趕不走。皎月站起來,走到窗邊就要打開窗戶,轉身笑道“她今天也會過來,估計一會兒就到了,你要不要見見?”
“不!不用了。”姬雪抓起面具揣到懷裡起身就走“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誒?這麼着急,也不見見我的知音,她可是跟你有同一個習慣,都是從窗戶進來,只不過就是有點兒……”
嘭!窗戶突然被踹開,皎月猝不及防,連同窗戶一起被踹翻在地,一抹黑影隨之闖進。
“皎月,我來啦!”白煞張望着四周,發現姬雪竟然站在她面前,不禁臉一紅,裝作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問道“姬雪,你怎麼也在?皎月呢?”
“我在這兒。”
一聲弱弱的呼喊傳來,白煞看了半天都沒看到人“皎月,你在哪兒?快出來。”
姬雪伸出手指,指了指她下面“他就在你腳下。”
我腳下?白煞低頭一看,果然腳下踩的是皎月,急忙下來“唉,我說你呀幹嘛躺到在我腳底下?”
你以爲我願意呀!皎月黑着臉,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理一理凌亂的儀容“你丫下回能不能溫柔點兒?我的窗戶都被你踹爛多少個了,每次讓別人換我都不好意思說。”
第二天讓人修時,別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自己,當他要編個理由解釋時,那些人都拍拍他的肩膀說‘我懂得’,然後會有人弄一些補身子的東西給他。
皎月忽然想起什麼,擡起頭在兩人身上來回的掃視了幾圈兒後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們……你們早就認識?”
“恩。”白煞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將二人是怎麼認識的過程說了一遍。
“誒……真是有緣啊。”皎月感嘆道“姬雪也真是的,既然認識白煞還不告訴我一聲。”
姬雪有些不自然地站起來“我還有事兒,先告辭了。”
“這就要走啊?”皎月說着也站起來“多待會兒唄。”
就是就是,多待會兒唄!白煞心中狂叫着,可她又不能這麼說,只能依依不捨地目送他離開。好幾天不見了,想不到剛一見面就分開……果然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的。
送完姬雪回來就看到白煞站在原地,表情極其豐富,皎月直接給了她一記腦瓜崩。
“痛痛痛……你幹嘛?”白煞揉着腦袋瞪着他。
“讓你回個神。”皎月坐到琴架後,修長的手指撫上近乎透明的弦“好了,今天想聽什麼?”
“先等一等。”白煞湊近他面前“姬雪來這裡幹什麼?”
皎月一手捂在她的臉上,將她推得遠點兒“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啊~放手……”白煞終於擺脫了他的魔爪,賭氣般地背對他“哼,小氣。”
不是對你有所隱瞞,只是不想讓你摻和到這複雜的世界中,無憂無慮的生活才屬於你。皎月暗歎,手指情不自禁地撥弄起琴絃,剎那間悅耳的琴聲流淌在整個房間。
“我知道了。”從他的琴聲中,她懂了他的心意。“我不再問就是了。”
“謝謝。”
二人都不再說話,琴聲代表了一切的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