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識的少女再次睜開眼睛之時,看到的表示茅草屋裡熟悉的場景,還有在牀榻邊忙來忙去的老翁。
“懷叔?”她張張嘴,可是發出的聲音卻異常的乾澀難聽,而且馬上就咳嗽的死去活來的。
“別亂動。”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她會在這個時間點醒過來,老人壓根兒沒有回頭看她。
“懷叔,那個人呢?”少女猶記得暈過去之前那人的嘶喊,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還有,那天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誰?”伴隨着聲音傳來的還有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少女臉上盡是焦急的神色,她掙扎着坐起來,扶着牀榻便要下牀。
聽到身後的動靜,懷叔回頭看她一眼,深深嘆口氣之後罵到:“可別等他還沒醒你就因爲亂動扯開傷口流血過多而死!”
“他沒醒?”少女愣住了,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同懷叔住在一起許久,平日裡也幫着他處理一些藥草,也會偶爾聽他說一些病症,所以便明白懷叔如此不自信的神情,只能說明一件事,那人恐怕真的病的很重。
“不過不是完全沒有希望,至少他現在還有一口氣,我會盡力的。”這話懷叔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根本沒有去觀察越來越茫然的少女的神色。
等到他再一次回頭看她的時候,這姑娘已經不在這個房間裡了。
懷叔神情肅穆地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心頭突然泛上不好的預感。
他追着少女的身影跑出茅草屋,見她在院子裡四處翻找了半天,最終朝着他的屋子跑去。
少女一進門就看到了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蒼白的臉色上捲翹的睫毛微微顫抖,痛苦的神情猛地揪起了少女的心。
“他會不會好起來?”紅着眼眶的少女聽到身後老人穩健的步伐,回頭看着他害怕地問道。
“暫時死不了。”老人無情地回答道,眼神緊緊地盯着趴在牀邊的女子,眼睛裡閃爍着晦澀不明的光芒。
看來事情遠比他想象的更要嚴重,師父是如此,爲何徒弟也要步了她的後塵?
蘭心,這便是命運的作弄嗎?
“懷叔,你救救他吧!懷叔!”少女親自抓起男人的手腕,顫巍巍地將手搭在她的脈搏之上,感受着那甚是微弱的跳動,淚水也已經在臉上肆意流淌開來。
“若水,起來。”看不慣她這樣的軟弱,老人一把將她從地上拽起來,將她按在旁邊的藤椅之上,然後才鄭重其事地看着她的眼睛,語重心長地道:“你知道你眼前的這個人是誰嗎!”
“是誰?”懷叔少有的嚴肅神情讓少女冷靜了些許,她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大腦突然跟不上他。
“這是瓊國如今的皇帝,寂揚乾!”懷叔渾厚的聲音劃過若水的耳膜,一點點變得清晰,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老人,又轉頭盯着牀上的人,喃喃地重複道:“他是寂揚乾?”
“是。”
若水避開老人的逼視,強裝鎮定地站起身,將牀上的人看了半晌之後,又回頭扯出一個笑,“拋卻他的身份不談,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
總不能看他就這樣去死。”
若水的反應越正常,老人的預感就越強烈,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她以後可能會做出的事情。
他是過來人,一輩子幾十年的時間什麼沒有見過,而若水只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姑娘,喜歡一個人能讓她枉顧他甚至是她最敬愛的師父的意思。
但是他現在還什麼都不能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在發現自己感情之前將這段孽緣的萌芽扼殺掉。
“你能明白就好,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且我相信你師父的經歷就是例子。”
他淡淡道,轉身就將若水拉出屋子勸到:“你的傷勢也不輕,回去歇着吧,我會盡力醫治他的。”
現在他能做的,就只有儘量隔絕他們的來往。
“嗯,好。”若水也不堅持,最後看了一眼牀上的人之後就離開了的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情緒大起大落讓她感覺疲憊得很,身上的傷口也開始隱隱作痛,而且她需要點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心情,和消化他是皇帝的事實。
“蘭心,我該怎麼辦?”老人神情凝重地看着寂揚乾,心裡亂成一團。
若水是王蘭心託付給他的,他身爲摯友也明白她的難處和處境,所以當時很爽快就答應了。
現在他相當於這孩子的半個師父,他不能讓蘭心身體好了之後發現,她心愛的徒弟跟着別人跑了,而且那人還是瓊國的皇帝。
皇宮,是蘭心心裡永遠的痛苦,他不能讓她的徒弟在給她的心上扎一刀。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之間已經半月有餘了,寂揚乾也已經清醒過來,只不過無法下地行走,精神到還不錯。
懷叔這半月來每日因他的傷勢耗盡心力,臉上的疲憊愈發明顯,本來身體裡就有內傷,在這瓊國的城郊落腳也不過是爲了恢復傷勢,結果這麼一來,他感覺自己的傷勢反而是是加重了。
若水從身體好轉之後就跟着忙前忙後,平日裡將照顧寂揚乾的任務攬在自己的身上,懷叔雖然心裡不樂意,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而且他還發現,這皇帝失蹤半個月,京城裡居然沒有一丁點的消息,而且宮裡也是風平浪靜,彷彿失蹤的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人。
看來這瓊國的皇帝,真的如外界所說,真真是個傀儡皇帝。
這瓊國的江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易主呢?
時間又過了幾日,寂揚乾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既能下地行走,自己的生活也能自己打理了。
若水雖說心裡很高興,但是更多的卻是惆悵,他的傷勢好了,也就意味着,他離開的時間也快到了。
這段不短的時間裡,她深深的折服在他的才華和性格中,只覺得他和師父常同她說的皇帝不是同一種人。
他熱情,聰敏,會討人歡心,最重要的是,他總是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也體諒她的難處和想法。
從來沒我這樣一個能理解她的人,包括將她撫養長大的師父。
“若水?”寂揚乾靠在牀頭,手裡隨意地翻看着一本遊記,突然出聲叫到。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若水回頭,徑直對上了他溫柔似水的目光,心裡瞬間一顫,緊張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嗯?”她紅着臉迴應他,飄忽的眼神一直在房間各處繞來繞去,卻是不敢落在寂揚乾的臉上。
“想什麼呢?”寂揚莞爾一笑,合上書好奇地問道。
這個小姑娘最近這兩天一直走神,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裡,就有八成的時間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隨便想想。”若水依舊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腳尖,聲若蚊吶。
看着她緋紅的臉頰,膚如凝脂,領如蝤蠐,臻首低垂卻別有一番風情。
“若水。”他突然低低喚到,探出身子將牀邊離他還有些距離的若水拉到自己的跟前,握住她的柔夷,輕輕地撫摸。
被他的動作震驚的若水根本沒有時間反應事情的發展,她剛剛要將她的手抽出來,就聽到了他柔情似水堅定不移的傾訴:“若水,跟我走吧?”
“你放開我!”若水回頭看了看窗外,慌張地扒着他的大手,想要將她的手奪回來,她不能答應他的請求,她從一開始就明白,她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
且不說他是皇帝,師父和懷叔就堅決不同意她跟他走的。
“爲什麼?”看着她的抗拒,還有讓他不解的害怕,寂揚乾更加用力地將她拽進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着她不讓她逃脫。
她明明也喜歡他的,爲何要如此抗拒了?
“你們在做什麼!”就在若水祈求懷叔不要出現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門口。
黑如鍋底的臉色陰沉的目光投在被抱住的若水身上,臉上的失望和震驚馬上刺痛了若水的眼睛。
她開始更猛烈的掙扎了,而這次寂揚乾也不再堅持,若水很容易就掙脫開了他的懷抱,戰戰兢兢地起身站到了怒氣沖天的老人身後。
“寂公子,你的傷勢也已經不要緊了,老夫覺得你該離開了。”懷叔很不客氣得下逐客令,即使他的傷勢還需要再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恢復,但是他已經不適合在這裡呆下去了。
“我知道了。”在這裡這麼多天,他已經能很容易地控制自己不自稱“朕”了,這樣的轉變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不自稱“朕”,想普通人一般瀟灑肆意地活。
懷叔既然已經稱呼他爲“寂公子”,那便定然知道了他的身份。
懷叔雖沉默寡言,看似同其他老人無什區別,但是他能感覺得出來,他定不是普通人物,能認出他來也不足爲奇。
“懷叔!”寂揚乾站在地上,拱手一拜,誠懇道:“朕會銘記您的救命之恩的,後會有期。”
懷叔沒有說話,甚至冷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屑之意,他就不應該救他!
看若水這丫頭,如果他來的再遲一點,估計就被這寂揚乾給拐走了!
“若水姑娘,後會有期。”寂揚乾走到若水的跟前,低頭看着不願意正眼瞧他的人,苦澀一笑道。
他,不會強迫她的,既然她不願意同他走,那便不願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