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寂月涼說的認真,哪怕是再僵硬如磐石冰冷的心都要化成一灘水,涓涓流走。更何況,流螢本就不是那無情之人,誰待她好,她便會掏心掏肺的十倍還之。
但對於第一次下廚,尤其還是對象還是那吃慣了八珍玉食的尊貴帝皇,流螢心中仍是虛的慌。這不同於她以往執行任務之時,在野外獵殺野味,隨意弄熟可入口便行。
“這,真的不難吃?!”流螢挑眉,滿是懷疑。
寂月涼卻是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在她絳脣之上輕落一吻,猶如羽毛拂過那般,卻令流螢心中更是一慌,悸動莫名。
“一言九鼎,朕何曾騙過你?!朕覺着好吃,便是好吃。”雖然那碗餃子煮得過熟以至於皮肉分離,甚至於流螢還弄混了鹽與糖,讓他吃到了前所未有的甜餃子。
可那又怎樣,說明這是流螢第一次下廚,爲他而做。那勞什子寂月景是萬萬沒有嚐到過的。
“唔。”流螢卻是抿脣沉吟了片刻,她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勁一樣,可就是想不起來……
“今夜能嚐到你爲朕親煮的餃子,朕這一趟,倒是十分心滿意足了。好了,朕還得回前殿去了,不然那羣老臣,又要找個由頭說個不停了。”
須臾,寂月涼才頗爲不捨的放開流螢,那修長的玉指卻是不由自主的撫上流螢豔若桃李的面容。
隨之薄脣便是傾身靠近,落於流螢櫻脣之上。無限纏綿般索求着流螢的愛意與迴應。
一番碾轉反覆,見大有情動之跡,寂月涼才按壓住自己內心的悸動,鬆開流螢。
“下一回想要偷懶,可不要再找身子不適的由頭了。朕會擔心。”緩緩,寂月涼方纔留下這麼一句話,似怕再望流螢一眼,他便捨不得離去了那般,大步流星的往前而去。
唯留流螢在原地,纖纖玉手下意識的在脣間摩挲,莫名心思翻涌。
除夕過後,便是新春。新春之際,百官休沐,早朝停開。
雖沒有早朝,但寂月涼此時卻仍是忙的不可開交。
“稟聖上,這是從江南傳來的急報。”
承翼小心翼翼的從半跪在地的大臣手上接過那份急報,恭敬遞至到寂月涼手中。
裡面只有短短十幾行,卻是將事情盡數交代清楚。聽聞江南流寇齊聚,竟趁河勢,大舉入侵市集,進行了一番燒殺搶掠。待官兵聞聲而至之時,他們已是訓練有素的躲回了老窩之中。
現下急報便是請求支援,一舉拿下那賊窩。
“從水澤之地撥兵三千,主要職責護衛百姓。待新春過後,視情況而定。朕不想再聽聞,有流寇傷及百姓的事情。另,軍隊不可擾民,若違令,殺無赦。”
說到最後,寂月涼眼眸微眯,肅殺之意頓起。他總覺着這其間似乎有什麼蹊蹺。
“臣領旨。”半跪在地的大臣低垂眸子,卻莫名的感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讓他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這帝皇就是不一般,哪怕只是少年新帝,這威儀氣勢還是不能小覷的。
待大臣離去過後,寂月涼輕揉眉心,似是在思慮些什麼。
須臾,才緩緩開口:“擺駕,明鏡宮。”那清冷的言語之中似有幾絲疲意。
只承翼聞言微微驚訝的擡眸時,入目便只能那渾厚如天神般的威儀。
他剛纔聽得是,明鏡宮?而不是景逸宮?那明鏡宮現下住的是,是那雲嬪……哦,是了。雲嬪之父便是那從一品水師提督。
承翼瞬時了悟,立即幫寂月涼安排好儀仗,浩浩蕩蕩往那明鏡宮而去。
待寂月涼再度踏進這明鏡宮之時,一時也頗多感嘆,只是此時,雲嬪卻是不在明鏡宮中,唯剩寂月涼一人,沉浸在思緒之中。
流螢先前便是住在此,他不曾想過,他會與一個壞了他事的殺手有這般親密的接觸。
親密到,竟是讓她入駐到了自己的心房,成爲了那一片柔軟之處。大抵是因爲,她是一個手上沾滿了鮮血,但心卻是一片純淨純真的特別的殺手。
這至真至純之人,不可謂不難得。只是,聯想起流螢近日所學,他心下卻又多了幾分好奇,不知在這波詭雲譎如履薄冰的後宮,流螢究竟能不能,守住那顆心。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吉祥。”忽的一聲略顯緊張的聲音從身後而來,聲音清脆卻略顯稚嫩,脆生生的打斷了寂月涼的思緒。
還未等寂月涼回身,卻又聽她接着道:“臣妾來遲,望皇上恕罪。”
回眸便見一身肉桂粉壓淺水紅邊幅錦緞長袍冬衣的雲嬪低垂臻首福身行禮。手似乎還十分忐忑那般絞着錦帕,微微顫抖。
“起身吧。”
“謝皇上。”雲嬪瞬時起身,卻仍是不敢擡眸,樣子似乎十分侷促。
寂月涼望向她那仍有些許嬰兒肥的面容,雖顯稚嫩,但卻多了一股子活潑與靈動,讓他不由得也感染了幾分輕快。
“大冷天的,怎麼不在殿中待着?”寂月涼手下意識的便摩挲着玉指之上的大扳指。
不知爲何,今日似有一種特別的情緒,令他無法在這充滿流螢生活痕跡的地方,親近別的嬪妃。
“臣妾自己一人,覺着有些無趣,便去了梅妃姐姐處,梅妃姐姐可好了。”雲嬪眨巴着大眼睛,十足純真。
寂月涼微微抿脣,而後掛出一抹柔和笑意,“梅妃自是極好的。你不嫌天冷地遠,在一起做個伴也很好。”
“皇上……”雲嬪卻是忽的斂了笑容,猶猶豫豫的看了寂月涼一眼,欲言又止。
寂月涼微一挑眉,疑惑的看向雲嬪,“嗯?何事?”
雲嬪微微咬脣,像是鼓起了很大勁那般,粉拳緊握,試探性問道:“臣妾,臣妾能否求皇上一件事?!”
聞言,寂月涼卻是略微有些驚愕,這還沒說幾句話呢,便想着開口提要求了,看來這雲嬪,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說來聽聽。”寂月涼端起方纔宮人端來的六安茶,微啓薄脣,淺嘗了一口,卻覺着口感不好,略有些嫌棄的放下。
雲嬪眼前一亮,立時便雙膝跪地,滿臉誠懇之色,“不止梅妃姐
姐待臣妾極好,旻婕妤姐姐對臣妾也是極好的。況且臣妾與旻姐姐特別投緣,因着想求了聖恩,讓臣妾能與旻姐姐同住。”
寂月涼微挑劍眉,眸光劃過,“你可是覺着這明鏡宮不好?”
語氣淡淡,但卻是帶有一股子涼意。
雲嬪立時垂首,聲音略帶顫抖:“臣妾萬萬不是這個意思,明鏡宮很好,只是只臣妾一人住着,實在過於浪費。臣妾原想着,旻姐姐不嫌棄臣妾,臣妾也能與她做個伴,令旻姐姐開懷一些。”
聞言,寂月涼卻是細細思考了一番。許是皇位不穩的緣故,任何事情,他總是會有百般情緒從腦海中奔騰而過。尤其現下還事關流螢。
“你不是與梅妃較好嗎?怎想着過去旻婕妤那邊。景逸宮,煞氣可重的很啊。”說到最後,寂月涼的語氣是忽然的飄忽了起來,幽幽涼涼的,頗有些滲人。
雲嬪卻像是一絲異樣都感知不到那般,恭敬侷促的面容沒有任何變化,只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不斷的眨巴着。
“梅姐姐宮裡已經有了惠姐姐作伴,可旻姐姐卻是自己一個人,平常都沒有人與她說體己話,未免孤寂了一些。而且臣妾並不覺着景逸宮有何問題,若是有問題,那也只是先前的那些人沒有這個福氣。”
雲嬪的直言不諱,倒是令寂月涼有些驚訝。話裡話外之間,俱是有理有條,一副全然爲流螢着想那般。
再三思量,寂月涼還是不曾答應。流螢的身份過於棘手,須得時時注意。
微一沉吟,便輕聲開口道:“旻婕妤身子不好,適合靜養。你這般活潑的性子,只怕也不習慣那清淨的地方。若是覺着一人無趣,不若朕讓你遷到雪衣宮東殿,與你梅妃姐姐作伴,如何?”
雲嬪低垂着眸子,遮掩住了她的情緒,只再擡眸之時,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是噙了幾絲委屈。
“謝皇上好意,只是不必如此麻煩了。臣妾在這明鏡宮住着,也是極好的。”
“這又如何說起了?方纔還說一人無趣呢。”不知怎麼的,寂月涼見到雲嬪那如小孩子說變就變的性子,竟是笑了出聲。
“梅姐姐溫柔良善,鮮少過問六宮事宜。而惠姐姐,似乎不太喜歡臣妾的樣子……”櫻脣微微嘟起,聲若蚊吶,但卻足以讓寂月涼聽清。
見着雲嬪那委屈巴巴的模樣,腦海之中又適時的想起了惠貴人那倨傲的模樣,不由得心下微嘆。
後宮於他而言,自是平衡權勢安定前朝的作用罷了,這其中的彎彎曲曲,他卻是甚少了解的。
“即使如此,那你便安心在這明鏡宮中住着吧,過些日子天氣便會暖和了,到時候你走動便不會這般艱難了。”寂月涼微微思量,便也順了雲嬪的意。
只是在聽聞雲嬪道那梅妃總是與世無爭的賢淑模樣,心下不由得對把她推上了風口浪尖的舉動隱隱多了幾絲愧疚。
若不是因着他要打破皇后一手遮天的局面,她也不必承受皇后的抨擊與後宮衆人的刁難。
罷了,日後多與一些補償便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