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槍傷的人一般都不敢去醫院，現在我們也是，我和江白正坐在一個偏僻的小醫院，等着長毛。
槍傷得儘快處理，不然感染了卻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我們原來弟兄們受了傷就是來的這兒，幾十年的老醫生了，你也別太擔心。”江白好像是看出了我臉色不好，出聲安慰道。
我嘴巴動了動，說不出話來，我不是擔心長毛，而是我們殺了洪卓立，會不會再次鋃鐺入獄。現在聽到江白的話，我有種說不出來的諷刺。
到了這種時候，長毛還在裡面處理傷勢，我竟然是在擔心自己。
看到我不說話，江白嘆了口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爲我遞過來一支菸，他說，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樣刀口舔血過的很累？
我點了點頭，輕聲回答，說，嗯。
江白說，走上了這條路，原本過程就已經註定了，這中間的過程充滿着血與淚，結局也無非就兩個，踩着別人的屍骨上位，或者被人踩着上去。
我又問江白，爲什麼洪卓立那邊的人會這麼容易就放了我們。江白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說，等老大好了問老大吧，其實他是最明白的人。
兩個人坐在外面的臺階上抽着煙，江白嘴中的醫生也不愧是老醫生，才半個小時，長毛就從裡面走了出來，不過出來的時候，他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走路的時候也有點頭重腳輕的味道。
“走吧，鄭開叔的醫術可不差。”長毛虛弱的笑了笑，帶頭就往外面走。
我問長毛去哪兒，長毛說，回自己的房子。我就說回去自己的房子，就不怕人找過來嗎？長毛笑了笑，笑容很自信，他說，書生想要上位當然會再次找我們的麻煩，爲了自己的威信，但是他現在連自身都難保了，還有時間管我們嗎？
洪卓立一死，社團內部現在絕對亂成了一鍋粥，每個稍微有點權勢的都想要分一杯羹，所以現在書生不是要管我們的死活，而是怎麼穩定內部的局勢。再說了，外部的一羣狼也緊緊的盯着洪卓立原來的地盤，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在怕書生他們的臨死反撲罷了。
想到這，我心裡的疑問也就想通了，一顆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別太擔心，我和書生已經達成了交易，我不會插手裡面的事情，他幫我們把屁股擦乾淨。”長毛沉聲說了一句，接過我遞過去的煙，他繼續說道，“到時候洪卓立的死因，一定會是情殺的，他的那個女人也會跟着他去死。”
我一愣，突然發現這中間的彎彎繞繞真的太多了，心思淺了，就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本來是長毛的勝利果實，現在長毛卻要拱手讓人，一個偌大的社團換自己三個人的安寧，我說不清楚這買賣是虧了還是賺了。
只要長毛回去，原來的老人絕對會支持，我從江白的話中瞭解，長毛在社團的威信還是挺高的，現在幾年過去了，都還是有人在和他聯繫，問長毛什麼時候回去。
“值得嗎？”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江白突然問了一句。
我再次愣了一下，看向江白，他的這個問題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我睜大了眼睛看着長毛。
只見長毛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他笑了笑，帶着點解脫的味道，“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這麼多年，現在洪卓立死了，我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放下來了。”說到這裡的時候，長毛眼中的神色表示他的話不像是在作假，但是突然他的眼色一冷，沉聲說道，“你們要知道，還是有很多人不希望我回去的，比如書生，我回去了，他們知道自己都躲不過。”
江白說長毛還是太心軟，長毛搖頭，不置可否。他說，不是他心軟，而是現實就是這樣，更何況還有其他的人不想讓他回去，因爲他是一隻吃人的老虎，和自己扶植起來的傀儡沒有什麼可比性。
別人的手已經插進了社團裡面？江白的臉色很冷，雙手放在兜裡，一雙眼珠子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監獄的這幾年，我想了很久，你們真的以爲單單洪卓立一個人就敢背叛我嗎？老子就是給他20個膽子他也不敢。”
“原來我還是不敢確認，但是就在今天，洪卓立拿槍指着我的時候，我知道了。洪卓立依然對我有恐懼，你們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一個還對我心存恐懼的人，敢背叛我嗎？沒有其他的老東西在一旁指使，我不認爲洪卓立有那個膽子。”
“現在洪卓立幾年的發展，已經自信過了頭，覺得可以脫離掌控了，所以他想脫離出來，所以這就註定了他的結局，死。而我們只是去殺死他的棋子而已。”
長毛慢慢的順着話給我們分析，一層一層的，越聽我越覺得我走入這條路子是錯誤的了。雖然後悔，但是我已經無路可退。
“其實我們也要死的，但是那些老東西捨不得我搶過去的那批貨，只要貨還在我們手中，我們就死不掉。”
“貨不是已經交出去了嗎？”我急忙的問道。
長毛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他說，貨還在原來的地方
我沉默着沒說話，江白也低頭在想着什麼，我和江白現在已經退不出去了，只要我們還活着一天，我們就逃不出這個漩渦，只是不知道我們最終是成爲下棋的人，還是被下棋的人。怪不得我們這麼容易就殺了洪卓立，原來其中也有着那些人的支持，現在想想，槍是怎麼來的，我也就明瞭了。
貨還在我們手中一天，主動權就仍然在我們手中。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幾千萬的貨，沒人想要放棄。
剛回到家中，我就發現有人早就等在了門口，帶頭的人我不願意看見，是曾紅。
曾紅在看到我的時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有點詫異，但是更多的是憐憫，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曾紅來幹嘛？因爲我，還是因爲那批貨。但是想到自己都被曾紅心狠的陷害入獄，所以我就打消了曾紅是因爲我而來的心思。
曾紅是因爲那批貨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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