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快樂

我一邊哭一邊說妍心的死,還有雅姍突然不告而別的事,周子奕聽到妍心去世的消息一臉震驚與遺憾,他不說話只是把我擁在懷裡,默默地聽着我哭,手輕輕撫摸着我的後背,他手心溫暖,讓我有種安全感。

我漸漸的收住哭聲,才發現我挨他是這樣近,我有些尷尬的坐直身子,他爲我把臉上淚水擦乾淨,他神色嚴肅說:“你懷疑是妍心前男友吳偉碩開卡車把妍心撞死的?”

我吸了吸鼻子,說:“我是懷疑他,妍心死時對我說的那些話,和我對他說妍心出事時他的表情,他一定就是開車撞死妍心的兇手。”

他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你有證據嗎?”

我說:“沒有,可我會慢慢找,我不會讓他逍遙法外。”

周子奕說:“找到證據,然後呢?讓他坐牢?你有沒有想過你姐姐,你姐姐知道她的男友是殺人犯,你覺得你姐姐不會受到傷害?還有妍心的孩子,長大後得知他爸爸是殺他媽媽兇手,這對他的心靈是多大的傷害,這些你想過嗎?”

我垂着頭不再言語,是我思想太片面了,只想給妍心報仇,沒有想到無辜的人會受到傷害,尤其是允世他那麼小是無辜的,思敏更是什麼都不知道。

周子奕扳住我的肩膀,說:“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你不要在想了,吳偉碩真是殺害妍心的兇手,即使他逃過法律的制裁,也逃不了自己良心的譴責。”他深深嘆了口氣,說:“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妍心,我和她也是朋友一場。”

我回到上海也沒有去看過妍心,我對他點點頭。

他又對我說:“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說完他拉着我就往回頭走。

“我現在不住那了,”我攔住他,“那房子本是雅姍男朋友借給她的,雅姍一走,我豈會好意思再住下去。”

我讓他回家,不用送我回去,但他執意要送我,我也不太好意思駁他的好意。

我把他帶到我出租房子前,他皺着眉看一眼四周,“你就住在這裡?”

我說:“這裡雖然偏僻些,房後頭就是田園空氣很好,而且這裡離車站很近,要坐車很方便。”說完,就請他進去。

房東太太聽到我進門聲,就立即從屋裡出來,看見我身後的周子奕愣了愣,問我:“他是誰?你相好的?”

我臉頰猛地滾燙,連忙擺了擺手:“不是的,不是的,他...他是我哥哥。”說完,偷偷看了看周子奕的臉色,他正無表情的看着我,看不出來他的情緒。

“小王。”房東太太在身後叫住我,“我有事和你談一下。”

“什麼事?房東太太。”

她用眼睛看了一眼我的小腹,微笑說:“小王啊,我說過的,我這房子一人一月是五塊,看你是個小姑娘我一個月給你優惠一塊五,可你要是再加一個人的話,那就得加錢。”

我以爲她說的是周子奕,立即說:“我哥哥他一會就走,他就是送我回來的。”

房東太太莞爾一笑,“我說的不是他,是你肚子裡的。”

旁邊有兩道眼風“嗖。”的向我射過來,我臉頰滾燙未來得及說什麼,只聽周子奕說:“她在說什麼?什麼肚子裡的?”

我囁嚅着:“我還沒來得及對你說,我懷孕了。”

他一怔,彷彿沒聽見,過了一會兒纔看着我,錯愕,吃驚,失落,憐惜錯綜複雜的交匯在他此時的眼眼神裡,但瞬間恢復常態,問房東太太:“再加多少錢?”

房東太太眉開目笑,“不多,不多,加一塊錢就可以了。”

周子奕立即從口袋掏出一塊五錢給她,說:“給你,麻煩你平時多照顧我“妹妹。””說完,又對我說:“不請我去你的房間坐坐?”

周子奕一進我房間四處看了看,又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面,說:“房間是小了點,外面風景是不錯。”他回頭對我咧嘴一笑,就如窗戶外飄進來淡淡清風,讓人浮躁的心一陣恬靜。

我走到他面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塊五給他,心一橫,儘量用冰冷的態度對他說:“還給你,以後不要再爲了我花錢了。”我不能再欠他的人情了,我還不起。

他站在原地未接我手裡的錢,笑容依舊恬靜。說:“不就是一塊五了,幹嘛那麼見外。”

我心一橫,突然對他大叫:“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我不可能喜歡你,我現在懷着別人的孩子,我是壞女人,你應該看不起我,討厭我纔對。”我的眼淚款款而落,自從妍心死後我越發的愛哭了。

我淚眼模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吹拂在我耳畔,他說:“你不是壞女人,因爲我喜歡你,所以我會不自覺的對你好,不管你肚子裡是誰的孩子,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希望我是他爸爸。”說完,張開手臂把我輕輕擁在懷裡,他的臉頰緊緊挨着我的,他的呼吸吹進我的脖子裡,熱熱的。

我身子僵硬站在那裡,不敢動,他一直都是用行動來表達對我的感情,今晚他親口說了出來,我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小時候看見桌子上的水果糖,你想伸手去拿可又怕媽媽罵,不拿又抗拒不了它的甜味誘惑,就這樣取決不定,

忘記我是怎麼睡着的,第二天醒來我就睡在蚊帳裡了,是周子奕走之前我睡着了,還是他走之後我睡覺了,我腦子裡怎麼一點影響都沒,起牀快速一下,記得今天我和周子奕約好了要去看妍心。

剛走出房門就聽見自行車鈴聲音,我下意識扭頭,只見周子奕穿着白色短袖坐在自行車坐子上,一臉微笑的看着我。

他推着車子向我走來,把手裡拿的牛皮紙袋舉起來在我眼前晃了晃,“還沒吃早餐吧,這裡有小籠包,蒸蝦餃。”

我臉頰滾燙,想起來他昨晚上說過的話,更不知道我應該怎麼面對他,我把頭垂到胸前,聽見他叫我一聲,“王思佳,你不吃早餐嗎?”

擡起頭看着他,眼神慢慢的迷茫起來,嘴巴張了張,該怎麼樣對他,我懷着瑾宇的孩子在接受他,這樣對他不公平,可是我又不忍再傷害他,我到底應該怎麼對他,我急得一頭的汗,最終張嘴卻對他說:“我昨天晚上是怎麼睡着的?”

他一笑,拍了拍車子坐,他說:“上車,不是要去看妍心嗎,咱們邊走邊說。”

我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你要用自行車帶我去嗎?你行嗎?”

她沒好氣的白我一眼,“你要是不敢坐,那你就別去。”說着,甩頭就要上車騎走,我快速橫坐到後坐上。

他騎得極穩,我坐在他身後,我一手抱着早餐,一手往嘴巴里填着蝦餃,還一邊欣賞路過的田園裡的風景。

他扭過頭,張了張嘴,示意給他嘴裡也填一個。

我從牛皮紙袋裡找出一大個蝦餃,塞到他嘴裡,他嘴憋得直瞪眼,好不容易撐着脖子嚥了下去,罵道:“你想噎死我嗎?”

他剛說了,車子就搖擺起來,我尖叫一聲,慌忙的在身後摟住他的腰,我惱怒的在他背上拍了一記,“你到底會不會騎車。”

他“嗤。”了一聲,說:“跟你說實話吧,今天是我騎自行車平生第一次帶人。”

“什麼?”我下意識的抱緊他的腰,對他吼:“你現在是拿我當試驗品嗎?”

他“呵呵。”笑起來,緊接着自行車又開始左右搖擺。

“周子奕,我可是孕婦,出了事那是一屍兩命的。”

“那你抱緊我,我保證車子就不會在搖擺了。”

我下意識的摟緊他的腰,又想了想不對他在耍我,我又羞又惱,向他吼道“你...你佔我便宜。”

“哈哈哈......。”

周子奕把一束梔子花放在妍心墓碑前,那是我和周子奕剛纔特意在田野裡摘得,妍心最喜歡梔子花,她喜歡梔子花的理由,是因爲她喜歡梔子花的花語:“永恆的愛,一生守候。”

我蹲在妍心墓碑前,墓碑上刻着‘愛女馬妍心之墓,1963.2.14-1985.6.24,父.馬慶豪,母林瀟瀟立。’我把目光落在妍心照片上,耳邊還能聽見她叫我,“思佳,思佳。”

我又要哭了,我邊哭,一邊看着照片在心裡對妍心說:‘妍心,我去過你家了,也見過小傢伙,他叫允世,馬允世,他長的很健康,也很像你,你媽媽把他照顧很好,我會經常去看他的,我答應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你放心吧。妍心,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懷孕了,是李瑾宇的孩子,我想留下這孩子,因爲我愛李瑾宇,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還有周子奕我可以接受他嗎?我知道現在我不配接受他,可是我不知道該怎樣拒絕他,他對我實在太好了,我不忍心傷他。求求你你回來好不好,你回來吧。’我明明知道她不會回來。

我張嘴哭出來,旁邊的周子奕也紅着眼眶,蹲到我跟前用手替我把眼淚擦乾淨,他說:“你哭得那麼傷心,妍心在那個世界也會不安的。”

我漸漸收了收哭聲,等了一會兒周子奕說:“走吧,你是孕婦,這樣傷心下去對寶寶不好。”

我點點頭,站起來跟妍心告了別,和周子奕就走到自行車旁。

周子奕彎腰開了車鎖問我:“接下來去那裡?”

我咬着脣,囁嚅着說:“我...我又餓了,咱們去吃東西吧。”

他“嗤。”的一笑,“上車,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他又帶我到那一次吃飯的那家小店,依舊還是牛肉湯泡飯和幾碟涼菜,可能是懷孕的緣故吧,泡飯一端上來一股子牛肉腥味撲鼻而來,我忙用手掩住鼻子,一股熱浪從胃裡涌到嗓子眼,我咽口吐沫強忍着。

周子奕吃的挺像的,大塊的牛肉粒往嘴裡填,一擡頭見我只盯着他吃,問:“不是說餓了嗎?幹嘛總盯着我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皺眉把面前的那碗牛肉湯飯推向他,“它太腥了,我不想吃。”

周子奕湊到碗邊聞了聞,“不腥啊。”

我掩住鼻還是對他搖了搖頭。

他叫來了老闆娘,說:“給我們上一籠小籠包,我同學說湯飯太腥了。”

“腥?”老闆娘納悶的看着我,“這位同學口味好奇怪的,都說我們家湯飯好吃的不行,怎麼會腥呢?”奇怪的搖了搖頭,又給我上了一籠小籠包。

我看着籠子裡的小籠包,晶瑩剔透,都可以看到裡面的陷,我吞了口吐沫,拿起一個就往嘴裡塞,燙的我連連咂嘴,也沒使我停了下來。

擡起頭老闆娘正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不時地跟旁邊的老闆說着話,還比劃着嘔吐的動作,老闆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嘴角向上勾了勾又看看周子奕,他們好像在議論我和周子奕。

雖然肚子很餓但突然間失去了吃的動力,我肚子裡的孩子又不是他的,憑什麼因爲我的問題讓他無辜受別人議論,我心裡一陣心酸,他不能再跟我在一起了,就算他不在乎,那他媽媽呢,想起他媽媽我頭皮發麻,我狠狠心,即使再傷他,也得讓他離開我。

“哥。”我叫一聲他,他好像沒聽見,“哥。”

他擡起頭反應過來,蹙着眉,“你怎麼又叫我哥,我真的是你哥嗎?”

我說:“如果你還想再吃點什麼,你儘管要,今天我請客。”

他笑說:“我還吃,你以爲我是豬嗎?兩碗泡飯全在我肚子裡。”

我未理他的話,繼續用極冰冷的語氣說:“這頓飯我請你吃,然後你走吧,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從今以後我們連朋友都不是,走在路上碰了面,你也不要理我,我更不會理你。”說完,我忙拿一個包子放在嘴裡,不去看他。

我把一個包子快吃完了,才聽他小聲說:“你怎麼了?吃的好好的,怎麼說出這種話呢,你要怎樣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我說過你的孩子我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把你帶回家,對我媽說你肚裡的孩子是我的,這樣你可以住到我家,我媽也可以照顧你,我可以一邊學習一邊工作,來養活你們,絕不會讓你們餓着的。我要怎麼做你纔會相信,讓我把心掏給你嗎?”他的語氣帶着絕望,好像要哭出來似的。

眼睛又酸了起來,我強睜着眼,不敢眨一下,怕一眨眼又有淚水滴了下來,我冷笑一聲:“說的真好聽,無論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接受你的,因爲我不喜歡你,對你連一點感覺都沒有,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把你認成哥哥嗎,因爲我實在是想不出靠近你的方法,如果一開始就纏着你,那麼我的動機太明顯了,反而讓你討厭,這個想法就從我第一次去你們家就有了,我......。”

“別說了。”他的眸子裡閃閃的,眼底存蘊着眼淚,絕望的望着我,“你不想看到我,我離開就是,別把自己說的那麼壞。”說完,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我低着頭吃着包子,成串的眼淚無聲的流了出來,滴在桌子上,等到我把籠子裡的小籠包吃完,我面前桌子上竟有一灘水。

我站起來走出去結賬,老闆娘說:“你們那一桌子的帳,剛纔小周走的時候已經付過錢了。”

我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羣,心臟彷彿是被人用刀一點一點劃開,痛的我都要窒息了,嘴巴張了張,呢喃:“周子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