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來了
還好,在門外我誰也沒看見,也許他們看見我了,我不知道,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其實像一隻烏龜一樣,一旦受傷,馬上縮進殼裡不出來。我對老四的感情也馬上被自己包裹起來了,強迫自己去忘記他,冷漠他,哪怕怨恨他都行,反正不該還關心他,想着他。我的觀念告訴我,那樣就是軟弱,其實我是在強行控制自己的感情。
所以從我策馬出來,女兒、娘和那一羣人佔據了我全部的心,老四似乎已經不在那裡了。我比起知道年氏大肚子那天的哭甚至更厲害,抹眼淚的手不停。一直出了城,馬速漸漸慢起來,事實上,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要到哪裡去呢。
到了郊外我想停下來走走或者坐一會,想一想再說。昨天晚上只顧悲傷了,腦筋不靈活。老鄔具體到了哪裡又該如何取道呢?我跑得有點肚子餓了,還真不如在家裡好,可是我不會回頭的。
茗藍昨天說我是其實在懲罰自己,還自以爲是懲罰老四呢。我不知道這話對不,不過我決定了,現在就算不好也要堅持,更何況我是小強,很快我就會找到樂子的。
郊外一片林子裡,早上的陽光碎碎點點地透過來,望過去有一圈圈的光暈。鳥兒在枝葉中穿梭跳躍,愉悅的歌聲彷彿手指下歡快跳動的黑白琴鍵,真是個愉快的早晨。可惜愛情對我已經不再是癢癢的甜蜜,卻是撓也撓不癢的傷痛了,橫在那裡惹人厭地提醒你。
我呼吸了一下林中的味道,想用它置換出心中的哀怨、痛苦還有說不清的那麼多牽牽絆絆。可惜也不能夠,我無力地坐下,身邊只有一匹馬,是啊,它正在對我看,還很友好,這是老四送我的馬,不過它是忠誠的,只屬於我一個人的,真好。我想到連女兒都不止是我自己的,算了,女兒會快樂的,她還不知道吧。
我到底要去哪裡呢,老鄔所在的九寨是個好地方,可具體他住在哪,我沒問。當務之急是找到他,如果我住得好就多停留一陣,讓老鄔給我意見,下一站再定,沒準可以三人一起去呢。想到這我心裡亮起來了,的確時間可以叫我忘記一切的。可是,這樣老四就會知道我的消息,算了,他不把我押回去就不用怕,畢竟老康纔是我的監護人。
我正準備上馬,再找點吃的,然後打聽一下路,就直奔九寨。可身後得得的疾蹄聲引得我回頭。
“看,從容在那裡,從容——”
我看清來人了,是老八他們四個,他們還是來了,老九的傷好了嗎?
我杵在那裡,老八他們下了馬走過來,十四走過來摟住我的肩膀,“爲什麼選擇離開?爲什麼都不說一聲?”
“十四弟,慢慢問。”老八說。
“從容,到底怎麼回事?就算四哥他,你也不必走啊?”老十也走過來。
“八哥,大哥,你們不明白的,我就是暫時靜一靜,一直又有個周遊世界的夢想,所以只好拿這個當理由了。”
“你這是什麼理由啊?那你到底——”十四說。
“你真的回來嗎?”老九問道。
“我不回來,哪裡去啊?我娘在這裡,我女兒在這裡,我當然回來了。連他都放我走了,我只是去旅行而已,你——你們不用這麼緊張!”我瞧了瞧他的手臂,說道。
“從容,你既然這麼說,我們就相信你”,老八說,“如果你不回來,誰都不會任你胡來的?”
他說話自然溫和,可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是沒辦法從他們視線裡消失的。
“八哥,我說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相信我吧,最多三年,我一定回來。對了,老九,我有話跟你說,你過來。”
“什麼話,我們不能聽?”十四又說,老十也要湊趣,被老八拉住。
“生意的事,你又不太懂”,我拉過老九,“無極他不會跟着我吧,我求你了。”
老九不語,“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我會寫信的,保證叫大家知道我在哪裡,好不好?求你了?”
老九見大家都看着我們,只好點頭。
我們過來,老八說,“從容,你都帶什麼了?四哥真的什麼人都沒派着跟你?”
我忽然警惕起來,“八哥,你們來的時候發現什麼了嗎?”
十四瞪了我一眼,“發現我們也不告訴你!”
“八哥,我就想自己走,不會有事的。我帶了好多銀票,什麼也不缺。”
“這是我的腰牌,你帶着吧?”老八遞過來。
“不用了,你們想,我會怕誰啊?”
“哎呀,拿着吧”,老十說,“大哥沒有別的,腰牌你有八哥的就行了,十四弟不也要給你嗎?我就這些銀票,你拿去。”
“行了,你們的我什麼也不要,我也不差錢的,都幫我看着晴朵別胡鬧就行了。”
我堅決推了,老八隻好收回去。“都回去吧,謝謝大家,此生我會——”
“你說什麼呀,倒像不再見了?”十四又說。
“好了,我不說,我就說再見好了,再見!”
我就要上馬,十四還要再說,老八止住,“走吧,記得回來,不要擔心這裡。”
“是”,我催動了馬,“回見,各位!”馬小跑起來,我不想讓自己哭,大喊,“我會回來的——”,再也不回頭疾馳而去。他們對我的好,我只有以後回報了,可是情債恐怕償不完。
也不知老四現在在哪裡,女兒和他在一起就好。忽然想起老八他們都沒問我去哪裡,感到不好,這些人一定會派人盯着我的,那還不如就無極一個呢,好歹我們投緣,結伴而行,沒準他不會做間諜呢。我雖說了給他們寫信,可哪裡會啊?到時再說吧,反正不守信的不只我一個。
我一路小心着,看看有沒有人跟着,甩掉他們是很容易的,我偷偷摸摸地倒有了趣味了。不過要是師傅來的話,我就不用白費力氣了,就乖乖被看着好了。
吃了東西后,又上路,反正掌櫃的說那邊是往南走,錯不了。一去二三裡,煙村四五家,的確路上有這樣的景緻,要說古代也挺好,只要吃得飽,大家都還很淳樸,慾望也少,我借宿也比較安全。
反正沿路我有時住店,有時借宿,有時看景美就多留留,愛跑馬就多遛遛,真個無所謂時間,無所謂地點,無所謂無人陪伴,基本自由了。也沒發現被跟蹤,也許無極並不想打擾我,還有很小的可能是沒跟着我,反正我很快樂。
就這樣走了二十多天,天氣由夏轉涼,想秋天到九寨溝去正好。我腦子裡都是憧憬,想各種人的念頭偶爾冒出來,很快又消失掉,晚上很累,睡得也好,更不曾被入夢的討厭的人打擾。
終於到了四川,可是老鄔當時沒具體說他在哪裡,我只好在九寨附近找一找了。
一邊逛景一邊找,可好多天,逛得差不多了,人卻沒尋到。難道不在這裡?看別的地方好紮根了?我是走是留?正在這時,無極還是出現了,“師傅,你真的來了?”我還是有喜悅的。
“找不到人了,怕你再瞎跑,喏,聽說在這裡。”
是一張紙,我接過,寫了地點。“你怎麼知道老鄔在這裡的?”
“他定居後和四爺有聯繫的,你出走這麼大的事,他早知道了。我告訴了九爺,九爺問了四爺,自然知道了。”哦,我撇嘴,他們什麼都知道,唉,我真是茗藍說的,人家傻時我聰明,人家都明白時我犯傻啊。
“去老鄔那裡吧,你去不去?”
“你想要我去嗎?”
“隨便!你來我也料想之中,就知道老九會騙我的。況且,只要不讓我回去,我倒不介意有你保護!”
“行,不過我還是不要現身了。”
“也好,不過看我穩定了,師傅你就走吧?”無極點頭。
到底沒有現身的無極陪我來到老鄔這裡。遠遠地就看見一棟素雅卻與衆不同的房子,近了一看,倒有點我家的味道。
我大喊,“知道你要來了”,老鄔迎出來說。
“對,你們都把我捏在手心裡,你說我出不出來,有什麼意義啊?唉!”我嘆了一口氣。
“你不就願意折騰?”
“荷束——”
“小姐——”荷束一副婦人的樣子急急出來,見我就要哭。
“幹嘛啊,我就是非要來看你們,才和他鬧翻的!哎,你們這房子——”
“四爺出的錢,也安排了人幫我們弄的。”
“哦,看來京城的技術工人轉移到南方了?好事。對了,帶我們到處去玩吧,我雖然自己走了一些,但是不夠地道。”
“好,嚐嚐我們的茶吧?獨攜天上小團月,來試人間第二泉,我們這裡沒有第二泉,但我以爲有第三泉了,試試!”
我喝了一口,“什麼茶啊?”
“我自己種的,如何?名字嘛,我叫它‘月泉’!”
“不怎麼樣!”
老鄔氣得瞪眼,我連忙說,“騙你的?很好!可惜,我只會牛飲!”
老鄔帶我去看了各種海子,上了十二峰,連着黃龍、峨眉山、都江堰都走了一圈。文物古蹟,歷史典故,他都滔滔不絕,我很快忘記了很多事。他的腿腳不靈便,但是卻哪裡都走過了,我催他小心些,“沒事,習慣了,你看我也不至於礙你的事吧!”
就這樣連着秋天都過了一個多月了,忽然有一天下了秋雨,我們就在家裡呆着,“你給老四寫信了嗎?”
“嗯。”
“寫啥了?”
“沒啥,直陳其事而已。”
其事這次我來,老鄔從未勸過我,也不提京城的事,只是陪我玩。而荷束沒有我精通做飯,我變了法地做給他們吃,我們三個人的生活非常愜意。而他報告老四,我也並不牴觸,既到他這裡來,我就不想瞞人行蹤。
於是我說,“行,你愛寫啥就寫,我也不管。對了,老鄔,你和荷束,怎麼還沒有動靜?有個小孩,多添樂子啊?”
“這個輪不着你操心!”
“嘁。”我撇嘴,我還是得問荷束。
“對了,從容,你也許這幾天就有一個驚喜呢?”
“驚喜?”什麼能給我帶來驚喜,難道是女兒來了?不會的,“什麼,你說,現在能叫我驚喜的可不多!”
“你看着吧!”
“嘁,不說拉倒!”我不理他。
這天,老鄔見天不轉晴,要我陪他下棋,好無聊。我無精打采地下着,感覺到門開了,帶進來一陣風,“荷束,還是你來下吧,我鬧心死了,這該怎麼走啊!”
“下棋的確不是你長項!”
這聲音,不是老鄔的,怎麼,我擡頭望過去,“十三?”我一下子跳起來,“十三,不是做夢吧?你怎麼來了?”我跑過去伸出手要抱住他,他全身溼透,但也迎接我,一張英俊的臉對我笑。
“喂!”掐了掐他的臉,是真的,“十三,你怎麼出來了?不只是驚喜啊,簡直是變魔術嗎?”我又看向老鄔,“我不是做夢吧?”
老鄔點頭,十三說,“我說,要看是不是做夢,得掐自己啊,幹嘛掐我?”
“看看你是真的十三不?別是泥做的,氣吹的!”
老鄔他們打了招呼,十三坐下來,“還以爲你明天后天才到呢?換換衣服吧!”老鄔說。
“是啊,我太着急了,要不是路不好走,還會更早!不過有雨也好,要不,從容一定跑出去瘋了。”
老鄔出去忙着張羅東西給十三。我看着十三半天,真是百感交集,“快說,皇阿瑪怎麼放你出來了?可你怎麼來找我了?”
“都是你乾的好事!”
“嗯?什麼意思?”
“皇阿瑪給我個特別的任務,就是看着你,然後押你回去。我若完成了,就正式出來見天日。”
“什麼?十三,你拿我換自由啊?”
“你幹不幹?”他湊近了,笑嘻嘻問我。
我嘟嘟着嘴,老康這個壞傢伙,我就知道沒那麼容易的,我的死穴他是掐住了。
“說啊?”
“換——”當然換!我心裡說,我早晚要回去,自己就跟一扭一扭的鴨子似的,非跩着走,其實全是白費力氣,非出來幹嘛啊,傻乎乎地瞎折騰。哦,不對,我折騰了,十三提前出來了。還算有成效,雖然無心插柳。
“你既然答應換,那麼我告訴你,其實我可以不完成這個任務,隨便你,你不想回去,我就幫你逃走,自己回去!從容,你接受嗎?”他忽然認真起來,十三一直就這麼好的。
我走過去,握住他的手說,“十三,不需要,你能出來最重要,老四也沒那麼孤獨了。我這次只是任性想不開罷了,我一定會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做的。你陪我玩夠了,我們就回去,好不好?”
“那你一定要玩三年嗎?”
“這個不好說,如果三年走不完想去的地方,我也會回去。但一般我不會浪費掉三年好時光的。”
“好,我陪你。”
“十三,真是個大驚喜,我太高興了,哎呀,我要喝酒!我要大醉!我要唱歌!老鄔這裡有琴,我去找!”
“好。哦,對了,有重要的東西,這是晴朵給你的,信!”
“信,她能寫信了?”
我一時心酸,顫顫打開信,沒有多少字,但大意辨得出來,“額娘,你走了都不說一聲,阿瑪說你有事要辦,就快回來了。可是我知道你比我還貪玩,辦事卻很沒頭腦,快點回來吧。”
我眼淚很快打溼了紙,接着看下去,“額娘,十三叔去找你,你會跟他一起回來吧?好想你啊。額娘,我很好,大家有時怕我,因爲我愛搗亂,但更多的人喜歡我,所以你不用擔心我。阿瑪也很好,等你回來,我們有禮物送給你。朵朵。”
我又一次淚流不止,十三過來勸我,“從容,不要難過,我看到晴朵了,她很好,又健康又聰明,這裡還有四哥要我捎來的畫像,你看!”
是老四的筆法,晴朵在躍躍欲試地抓蜻蜓呢,我看了又是歡喜又是傷心,望着畫發了半天的呆。
“從容,不要難過了。四哥他——”
“他送畫來,想讓我早日回去吧?我會回去的。十三,不要說了。別人怎麼樣?”我收起淚水。
十三又和我說了十四等人的情況,我聽着,不禁擔心。局勢越來越激盪了,十四的野心也越來越大了,十三這時出來不止是我的關係,唉,混亂啊?
“從容,如果我來,給你帶來的都是傷心,那我不如不來了?”
“不會”,我抹了一把臉,“不會,十三,我想晴朵,可是不擔心她。別的人,都各有各的命,我想幫也沒到時候。好了,我不哭了,你趕路夠辛苦了,一會吃了飯要好好休息。蓮晴,她很好吧?”
“嗯,她我暫時安排在你爹孃那裡,等我回去再正式接她。”
“做得好。走,我們看看準備什麼好吃的了,還要去買酒!我發現買酒的滋味更好喝,和宮裡現成的不一樣!”
和十三、老鄔開始喝酒,老鄔一會就不行了,只好回去休息,我們倆還在戰鬥,東拉西扯說了一番。
“從容,晴朵好像和十四更好些,對我這個十三叔沒那麼親啊?”
“沒關係,等我回去,我會好好引導的。”
“好,你可記住了!”
“從容,四哥他,臨走時,其實什麼也沒交代我,但他想什麼我都知道,你也該知道。”
“別提他了,求你了。”
“對了,十七也要來呢,可皇阿瑪說他胡鬧。你知道我來了,還有好多人找我的,八哥、九哥他們都有囑咐我。十四一直瞪我,我那時真是自豪,甚至是四哥,都不知會怎麼想我呢?從容——”
我笑了,攔住他的話,“十三,愛情哪裡有我們的感情牢固?說實在的,你比我哥哥們對我還重要呢?我們會是一生的朋友,你是我永遠都會相信的人。來,再來!”
“好。”
“從容,女人其實都會像你這樣希望一輩子被人當做唯一來寵着嗎?”
“是啊。那是女人的夢!可惜實現不了。”
我喝了一大口,又趴在桌子上,接着迷迷糊糊表述,“你知道,我以前有個女朋友懷孕了,想吃樹上的桃子,和他丈夫商量,還一定要他丈夫親手摘的。他丈夫寵她啊,沒辦法,讓老婆等着,有一家的桃子是隔牆就看到了,他丈夫就翻牆過去摘,好算摘到了要翻牆出來。他老婆玩心大起,不想吃了,對着那家門裡大喊幾次‘抓賊啊,有人偷桃子了’,嚇得他丈夫差點從牆上栽下來。那家人一聽,開門就放狗出來,看來是被偷慣了。丈夫怕老婆跑不動,就認了,被打了幾下,也不敢辯解,他老婆哈哈大笑。我們幾個女友聽到了這個故事感動得不行,說是現代版烽火戲諸侯了。女人啊,就是刁鑽古怪地想要被愛!”
我拿來清穿裡的故事,揮動着手瞎說一氣,十三說,“十七說你那次不也是叫四哥揹你,還故意叫大家看到嗎?皇阿瑪一路地笑啊,還回頭對大家說,老四又怎麼了,這丫頭真能搞怪。”
“那個啊,沒什麼意思!”我又搖手,“他是個無趣的人,掃興的人。”
“可你不只愛他一個嗎?”
“不了,我現在誰也不要愛了。我要自己過了,愛情就是水中月,鏡中花,美則美矣,可只能幻想,不該奢求,更不該堅持。”
“不,那是你覺得。我就認爲愛情很幸福,我不奢求,我只要常常看着你——就可以了。”
我自動忽略他說的話。“十三,你說晴朵會不會忘了我,或者更喜歡福晉啊?”
“不會!不過你這麼沒信心,還怎麼替我把晴朵爭過來啊?”
“你爭什麼啊,她是我的?”
“對,我只是從十四那裡爭過來。”
“是我女兒!”我有點醉了。
“從容,你要不要去休息?”
“不用。我還想喝,好久沒這麼痛快了!十三,有時,你說有時,我都不知道自己做的都是什麼,又爲什麼做,反正一遇到有些事,我就變傻了,你說怎麼回事啊?”
“變傻了,是啊,我們都變傻了。變傻的人一直就很多。來,從容,爲變傻喝一口!”
“變傻爲什麼要喝啊?也對,喝!”我喝了一口,“可我爲什麼淨做自己費解的事啊?我好糊塗啊?十三,你也像我這樣嗎?”
“從容,我扶你去休息吧?”
“不要,我不要睡覺。十三,外面有月亮嗎?今天下了一天雨,這會好算晴了!十三,你淋到了,沒覺得難受吧?十三,我們明天去哪裡玩啊?十三,有時我好難過啊!”
我已經很醉了,有點哭鬧,十三看我這樣,也就不回答了,抱着我去裡屋。我意識尚存,他幫我蓋好,“謝謝,頭好痛啊。”
忽然看着十三,又覺得他怎麼也有點像老四啊,難道老四來了,“走開,最討厭你!大騙子!”我眼睛溼潤,推開了那人,他抓住我亂揮的手,“是我!”,是十三,“哦,對不起,看錯人了,好像有幾個影子呢,不過他沒你帥,嘿嘿。”
“從容,別難過了,好嗎?”
“哦,會的,十三,對不起,我有點暈了。”我眼淚滑過眼角。
十三的手伸過來,撩過去我擋住眼睛的頭髮,抹去那淚滴,“從容,如果這麼難過那就哭吧!”
我坐起來,“是頭痛的”,我晃着腦袋,“要是腦子壞掉了就好了,就不會痛了。”
十三摟過我,“從容,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了。我以爲我來了,會讓你多少好過些的,你這樣,我會更難過的。”
我吸了吸鼻子,拍拍他的後背,“不,我很高興,我不會傷心了,我保證。”
他鬆開我,手劃過我的臉,“說好了,有我在不許哭了,好不好?”
“好。”
“那麼,你現在不許吵鬧了,睡覺吧,明天我們還要去玩呢!”
“好,你也會講故事嗎?”
“哦,好吧。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
我樂起來,他拿我騙他的故事騙我,“好了,我不是晴朵,逗你玩的,我好多了,你也去睡吧!明早我要起來給你弄好吃的,叫你結實些,補回這麼多年的營養來。”
“好啊,那我也去休息了。”十三走了。
我和十三的關係比親情比友情比愛情還親密,我可以忽略他的似乎逾矩的動作,我不會不自在,也不會覺得他冒犯我,更不會懷疑他的動機,我們比情侶還自然還舒服還融合,我們也永遠不會發生那種關係,除了那次。因爲十三對我太好了,他對我很重要。而這些人中,我誰都可以愛,誰都會對我比他好,可惜我偏偏對老四動了心。可他到底是怎麼出軌的,出軌那麼容易嗎?爲什麼我卻不行?我又鑽進死衚衕,不,不能再想了,我答應十三了,不哭,睡覺,做飯,去玩,好吧。
各地巡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