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子帶領的摩托分隊很快追上了騎兵,雙方兵合一處,沿着車轍向前追去。忽然,前面出現了一輛馬車。千代子近前一看,幾匹馬都是**的樣子,心知是長途奔跑的汗跡,猜測步家母女一定藏在附近。她命令騎兵在河堤草叢就地搜索,自己帶着摩托分隊向前兜頭攔截。摩托車“突突”肆叫着一路狂奔,千代子坐在車斗裡拿着望遠鏡向河堤兩邊觀察。突然,她發現河面上漂着一條渡船,有幾個人沿着空曠的河谷向渡船跑去,連忙下令憲兵開槍射擊。
伴隨着“嗖嗖”聲音,密集的子彈在幾人身邊穿過,跑在最後的仇戰雄突然撲到在地,小腿隨即飆出一股鮮血。衛卜杵連忙攙起受傷的仇戰雄,兩人依偎着的向渡口跑去。陸森看步家母女已然氣喘吁吁,體力不支,連忙躲在一塊圓石後面掏槍還擊,掩護衆人向渡船靠攏。這時,聽到槍聲趕來的鬼子騎兵迅速趕來支援摩托分隊。千代子跳下車斗,一把拽下一名騎馬憲兵,縱身跨上軍馬,指揮騎兵沿着河道斜坡向河面渡船方向穿插過去,試圖攔截這些準備乘船逃跑的抗日分子。
墨子風跑到渡口時,渡船還在河中間漂移。墨子風連忙呼喊:“曲大爺,採桑姑娘,快些過來,救我們——”
這時,千代子帶領馬隊急速衝下了斜坡,情勢緊急。陸森躲在石頭後面拼命還擊,一名憲兵被擊中,從馬上摔了下來。千代子發現這羣人只有這一人有槍,便連續開槍向那塊石頭擊發。其餘幾個鬼子見狀,幾把長槍也一齊向陸森射擊。陸森被子彈壓制得擡不起頭,子彈激起的碎石劃破了他的額頭,鮮血順着眼睛往下流,他擦了一把血,仍然躲在石頭後瞅空向鬼子射擊,阻滯鬼子追擊。
墨子風見渡船仍在河面漂着,船上的人一個個蹲在船艙裡不敢露頭,便再次高喊:“採桑,我是阿毛——”話音未落,渡船上一個人跳進了河水,向墨子風游來,等來到跟前墨子風纔看到是曲採桑,急道:“哎呀,你真是添亂啊,沒有船你自己游過來幹什麼?”曲採桑在水裡露出腦袋說:“我來救你!”墨子風急道:“危險,快回去!”曲採桑卻仍然游回河邊,趴在墨子風身邊,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突然,槍聲大作。二十幾個村民模樣的人忽然出現在鬼子身後,“噼噼啪啪”的開火了,領頭的卻是柳琴。守護摩托的幾個鬼子中彈,剩下的立即匍匐在地,向蜂擁而來的村民開槍。千代子發現身後來了追兵,攻勢更加猛烈。陸森剛一露頭,千代子射出的子彈迎面飛來,一下子射進了陸森的肩膀,頓時血流如注……
關鍵時刻,一羣身穿黑衣的漢子從一座土丘後殺出。這羣漢子人人手持短槍,槍法精道,彈彈咬肉。千代子身後的七八個騎兵瞬間死了五個,剩下的幾個兜轉馬頭,原地打轉,驚愕地望着同樣一臉驚愕的千代子。“撤!”千代子見前後有幾十名手持武器的村民包圍過來,心知落入了敵人的伏擊圈,便帶着幾個殘兵沿河道逃去。
這時,四處跑來的持槍村民涌了過來。柳琴跑到圓石後面,扶起了一身血跡的陸森:“陸書記,忍着點,我給你包紮!”陸森坐在地上說:“不要緊,只是肩膀受傷了!”墨子風等人也圍了過來看陸森的傷勢。仇戰雄一瘸一拐地走到陸森跟前說:“陸先生,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提前安排,拼命抵抗,今天我們就全完蛋了!”陸森喘息片刻,說:“要謝你還是謝劉掌櫃和左先生吧,是他們帶人救了大家!”
這時,被稱爲“劉掌櫃”的藥鋪掌櫃劉恩茂“嘿嘿”一笑,說:“謝什麼,都是自己弟兄!老陸,還是趕緊去藥鋪吧,子彈得取出來!”陸森說:“帶上仇兄弟,他也受傷了!”幾個人攙扶着陸森和仇戰雄向鎮上走去。
那羣黑衣人沒有過來圍觀。墨子風遠遠看見左炳坤站在土丘上,正想趕去致謝,左炳坤卻帶着隊伍離開了。墨子風心想,左炳坤也許怨恨自己當初下手太狠,傷了左少爺,是以避而不見,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柳琴聽說過墨子風和左炳坤發生過爭執的事情,此刻似乎看透了墨子風的心思,說:“子風,左先生之所以不願意和你見面,是因爲左先生和劉掌櫃不和,只要劉掌櫃在的地方,左先生是不會過來的!”墨子風納悶:“爲什麼?”柳琴說:“說起來話長。當初鬧革命,劉掌櫃帶領窮鄉親搶過左先生家的財產。左先生爲了出氣,派人打傷了劉掌櫃的爹。事情雖然過去多年,兩人仍然心有嫌隙。眼下在雙龍鎮,劉掌櫃手下有一幫自衛隊。左先生家大業大,家中有二十多個持槍家丁。現在兩夥勢力均等,只是互不來往。今天雖然一個戰壕打鬼子,只是面子仍然抹不開。不過,陸書記現在正做兩家的工作,說不定以後他們會聯合抗日。”
墨子風欽佩地說:“這位陸先生,還真是有本事!”柳琴一笑說:“這算什麼,陸書記能耐大着呢!唉,不過今天我想說幾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別生氣啊!”墨子風說:“說吧!”柳琴說:“今天的戰鬥,不知道你有何感想?”墨子風心知柳琴接下來該做思想工作了,故意裝作懵懂的樣子說:“就是感覺你們挺厲害!”
柳琴以略帶調皮的口吻說:“按說呢,你一身武藝,應該很厲害!也許在平常呢,你不會在意這些老實巴交的村民,可是當這些村民有組織的實施戰鬥,恐怕十個墨子風也不是對手,這就是民衆的力量,而我們**呢是最擅長組織民衆啦!”墨子風點點頭說:“領教了,確實佩服!”
柳琴燦然一笑:“另外呢,我想說的是,即使墨子風再厲害,如果手中沒有槍,恐怕對這些手中有槍的鬼子也無可奈何。你的拳頭再硬,打不到鬼子身上;你的飛刀再厲害,遠距離也射不到鬼子身上,而鬼子的槍呢卻能在五百米之外射中你。這就是說,墨子風不能光靠冷兵器打鬼子,也要學會用槍支彈藥打擊敵人。不知道我這樣說,你同意嗎?”
墨子風看着這個漂亮文靜的女子,心中頗有好感,自從駱家紅犧牲後,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年輕女子有過這樣的感覺。柳琴臉色一紅,說:“怎麼啦,說到痛處啦!是不是有點不好意思,想生氣啦?”墨子風呵呵笑道:“當然不是!不瞞你說,我覺得你挺像我以前的未婚妻。”柳琴一愣,說:“你未婚妻,她現在在哪裡?”墨子風心中一酸,沒有說話,大步向前走去。柳琴望着遠去的墨子風,臉上忽然一紅。
忽聽身後傳來女子的叫聲:“阿毛大哥,等一等!”墨子風回頭,看見曲採桑一溜兒小跑向他們跑來。
曲採桑跑近墨子風,喘着氣說:“剛纔,真是嚇死我了!子彈嗖嗖的在耳邊飛,把我們的船打穿了好幾個窟窿!”墨子風說:“我的喉嚨都喊破了,你們的船怎麼不靠岸呢?”曲採桑臉一紅說:“我看見是你,急着靠岸,可是爺爺和幾個渡客不讓,怕被日本人抓了唄,一羣膽小鬼。”柳琴說:“採桑妹子,你咋那麼膽大呢,一個人游過來,想被鬼子抓住啊!”採桑羞赧一笑:“我見阿毛哥着急,渡客們搶了篙不讓靠岸,就一個人過來了。我想和阿毛哥在一起嘛!”心思單純的曲採桑一直不知道墨子風的真實姓名,此刻這麼一說,姑娘的心思便表露無疑了。
在雙龍鎮一家茶館,包紮完傷口的陸森請劉掌櫃和左炳坤喝茶。墨子風和柳琴也過來作陪。左炳坤進了茶樓,向在座的拱拱手,忽見劉掌櫃、墨子風在座,心中生氣,就要拂袖離開。陸森說:“左先生,難道面子比性命更重要嗎?您不想知道,鬼子來報復雙龍鎮,我們該怎麼辦?”
聽到這些,左炳坤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椅子上。陸森站起緩緩說道:“我和你們兩位是朋友,客套話我就不說了。今天的戰鬥之所以打跑了鬼子,救了大夥兒的命,全靠兩位的主動出擊,這一點我沒有看錯兩位。不過,今天鬼子雖然被打跑了,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組織力量過來報復,到那時就不是這點兵力啦。我想給兩位說說,該怎麼對付鬼子的報復。”
左炳坤說:“陸先生,這點我倒不是很擔心,****36旅已經開進了金牛山。我家令支是這支部隊的作戰參謀,我相信到時候****會過來打小鬼子的!”
劉掌櫃聽左炳坤話語中有炫耀的意思,剛要開口回擊,卻被陸森嚴肅的眼光瞪了回去。陸森說:“現在是全國抗戰,我相信****不會見死不救。不過我想說的是,如果****不來我們該怎麼辦?”劉掌櫃說:“還能怎麼辦,打唄!”陸森說:“打,當然要打!但是對付日本鬼子這隻武裝到牙齒的惡狼,僅靠打難以保護雙龍鎮四千多民衆。你們可能知道,日本鬼子,特別是雲州的川穀師團,滅絕人性,手段殘忍,曾經殺害了我們無數的中國民衆,製造了多起慘案。遠的不說,就說上月的七家村,因爲村民反抗殺死了一個強姦婦女的鬼子,鬼子的師團長川穀竟然下令屠村,將七家村老少三百多口全部槍殺,人頭掛在村口的大樹上,其惡行令人髮指!”
左炳坤聚聽罷說:“陸先生,你說說雙龍鎮該怎麼辦?”陸森說:“保存實力,保護民衆。從現在起,雙龍鎮自衛隊、你們左家武裝都要派出偵察員,瞭解敵人情況,一有風吹草動,隨時準備組織民衆轉移進金牛山。鎮上要設置警鐘,當發現敵情,隨即敲響警鐘。全鎮所有百姓聽到鐘聲,都要撤進金牛山。自衛隊、左家武裝要利用地勢騷擾敵人,保護百姓轉移。這樣一來,即使鬼子進了雙龍鎮,我們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