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魯凝視着她片刻,小聲道:“踩着我的肩上去。”
少女被震撼了,面前的殺手不但沒有把她當成人質,反而想着先將她送去安全的地方,這無疑是將生命付託於自己,這是何等的信任,心中竟有想哭的感覺,咬了咬下脣,她忽然揚聲叫道:“我沒事,不必過來。”
巴魯突然看了她一眼,目光更加柔和,小聲催促道:“樹枝支撐不住,快上。”
焦急的語氣嚇了少女一跳,怔怔地看了看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急迫,身子下意識地顫了幾下,接着奮力往上爬。
巴魯一隻手緊緊地抓着樹枝,另一隻手用力將她的身子託上了樹幹,絲毫不擔心自己安全,直到看見少女成功爬上樹幹,心中如釋重負。
少女趴在粗大的樹幹上向他伸出了手,此時只要她大聲叫喚,或是用力一推,就可以殺死這個殺人兇手,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一心只想着拉他上來。
巴魯有些欣慰,至少判斷是正確的。
然而正當他抓着樹枝想往上爬的時候,一個火球穿透了濛濛的雲霧,狠狠地擊中了樹幹。
“嗯,求人不如求己,還是自己想辦法吧……這破牆怎麼這麼光滑,想磨斷繩子都不行……天啊!難道我鳴一的大好前途,就毀在這破地方嗎?”
當他咒罵的時候,巴魯匍伏着向前一點一點挪去,進來的時候沒有聽到關門聲,說明這裡沒有門,找到門就可以找到有光的地方。
地上又陰又涼,寒氣刺入肌膚,讓人很不舒服,但對於兩年坐在山上、吹慣了烈風的巴魯來說,除了生存之外,一切都微不足道。
幾番努力之下,他終於將身子挪出了門口,又繞了兩個彎,眼前突然大亮,微微紅光射入洞口,如同幻彩一般美麗。
巴魯被光芒刺得眼睛微痛,心中卻異常興奮,順利地擺脫了繩索後,他站起來打量了四周一眼,發現這裡果然是一個大山洞。
觀望了一陣,他走向洞口,想查看守衛的分佈,但當他踏上洞外的小平臺時,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因爲展現在他面前的不是道路,也不是關卡,更不是衆多的守衛,而是無路可走的懸崖峭壁。
他並沒有因爲無路可走而絕望,反而更積極地尋找出洞的方法。
擡頭向上方望去,崖頂離洞口的平臺大約有二十幾丈,崖頂邊懸着一口大竹筐,一看就知是上下的工具,但距離實在太遠了,而且山壁呈鉤狀,不可能爬上去,即使是施展花月也辦不到,因此他對從上面逃離不抱任何幻想,隨即又把目光移向平臺之下。
平臺下方是懸崖,分成了兩段,上段是一條極陡的斜壁,從洞口向下延伸,長約十幾丈,由於受雨水的沖刷,斜壁的平面十分光滑;下段是近乎垂直的懸崖,以目測來計算,離地面大約也有十幾丈,平常人直摔下去,絕無生機。
“兄弟,你在哪裡?”洞內傳來了鳴一的驚叫聲。
巴魯倏地一楞,忽然意識到他還在洞中,連忙衝了回去。
“噫,是腳步聲!兄弟,你解開繩子了嗎?”鳴一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和盼望。
“嗯!”巴魯憑着聲音在黑暗中摸索,很快就找到鳴一。
“還是你厲害,居然有辦法解開繩子,幸虧認識你,不然這次真的沒命了。”
鳴一難以掩飾內心的高興,繩子剛剛解開,他便像孩子似的抱住巴魯大笑大叫。
“別太高興,現在還出不去。”巴魯並不想阻止他慶祝,但還是潑了他一盆冷水。
“爲甚麼?”鳴一驟然平靜了下來。
“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其實鳴一心中早就有所猜疑,惴惴不安跟着他走到平臺,懸崖絕壁讓他的希望徹底破滅了,氣得破口大罵:“這些混蛋想得也太絕了吧,居然把監獄設在這裡,即使擺脫了繩索,也沒有辦法離開,可惡,實在可惡!”
望着青山峻嶺,巴魯沒有任何焦躁的表現,安安靜靜地坐在平臺上想辦法。
鳴一叫了一陣覺得沒勁,捧着腮幫子坐在巴魯旁邊,腹中空空,嘴脣乾裂,又餓又渴,滋味實在不好受,忍不住又嘟囔道:“這羣人太奸詐了,說好了不殺我們,卻要渴死我們、餓死我們,太卑鄙了。”
“心靜會舒服一點。”巴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鳴一見他精神奕奕,似乎不受餓渴的侵擾,既是佩服又是羨慕,讚歎道:“你忍受能力太強了,難怪敢一個人跑到深山去採藥。”
巴魯只能點點頭,不然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理由了。
“想辦法脫困吧。”
“上不去,下不去,還能有甚麼辦法?”鳴一攤開雙手,一臉的無奈。
“現在我們只有兩個辦法,一是等上面來人,一是自己想辦法。”
“自己想辦法?在這種地方還有甚麼辦法可想?難不成要跳下去。”說到一半,他忽然呆住了,因爲巴魯的眼光證實了他的猜想,不禁地大驚失色,顫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下……下去?”
巴魯平淡地道:“既然上不去,不如下去,總不能在這裡等死。”
鳴一又朝下面看了一眼,頓時感到頭暈目眩,雙腳發軟,懼意涌現,連忙搖着頭叫道:“別開玩笑了,二十幾丈的懸崖,摔下去不死纔怪呢!我看還是等人下來吧,我們可以趁他們不備挾持他們。”
“如果沒有人下來呢?”巴魯無情地刺破了他的好夢。
鳴一頓時低下了頭,伸手摸了摸空空的小腹,一臉的無奈,苦笑道:“不是餓死就是摔死,兩樣都死。天啊!
我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自告奮勇跑來打探消息了,兄弟,連累你喪命,我真不知道說甚麼纔好,只能來世再報答你。““不要奢望別人給你機會,生存的機會需要自己創造。”巴魯用教訓的口吻,指着他罵了一頓。
“你說得對。”鳴一雖然經常嘻皮笑臉,說話不正經,但也算是正直的青年,被他一席話說中心坎,頓覺羞愧不已。
“放心吧,跳下去絕對不會死。”巴魯打了他一棍後,又拋給他一顆糖。
鳴一又驚又喜,拉着他催問道:“不會死?這怎麼可能?難道有甚麼辦法?”
巴魯指着崖下道:“直接摔下去也許會死,但可以坐着木板利用斜坡滑下去,前衝力會化解下墜的力量,而且下面森林茂密,杳無人煙,地上一定有厚厚積葉,雖然會受傷,但絕不會死。”
“你是說真的?”鳴一驚得嘴巴大張,呆呆地看着他,雖然覺得一番話很有道理,但要他接受卻是另外一回事。
“我可以忍耐飢渴,你最多隻能支持一天,到了明天,只怕你連跳下去的力量都沒有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就太晚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先跳,如果你真的不敢跳,就留在這裡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爬上崖頂。”
巴魯不願意受到別人的制約和威脅,因此態度十分堅決。
目瞪口呆的鳴一一直都以爲巴魯在開玩笑,直到現在才真正相信巴魯是來真的,不是瘋了,而是憑着無盡的勇氣和膽識爲自己創造機會。
巴魯見鳴一臉色時青時紅,眉頭緊皺,眼光伸縮不定,知道他的內心在掙扎,嘀咕了一陣,又道:“這樣吧,我們約個時間,明天天亮之前,如果我沒有把筐放下來,你自己再試着往下跳。”
鳴一尷尬地點了點頭,明明是自己爲他帶來了麻煩,如今拼命的卻是他,心中滿分慚愧,歉然道:“對不起,我現在實在沒有這個膽量冒這個險。”
“不必介意,你就在這裡等我,我會盡快來救你。”
巴魯毫不介懷,這個想法原本就有些瘋狂,普通人無法接受是很合理的事情。
鳴一還是不放心,凝視着他很久,很想從他的臉上找出半點猶豫,然而他失望了,巴魯不但沒有一絲的懼意,反而充滿了自信和冷靜,便搖頭讚歎道:“我實在是服了你,居然想出這麼一個不要命的主意。”
“不試過沒人知道成敗,與其讓別人控制我們的生死,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手裡,是生是死自己決定,就算失敗也不會後悔。”巴魯很平靜,語氣也很平和,但字字鏗鏘有力。
鳴一這時才發現巴魯除了擁有冰山般的氣質,還有着豔陽般熾熱的鬥志與勇氣,內心徹底被征服了,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滿懷敬意地道:“你實在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大,只要這次不死,往後的日子我跟你。”
“活下去再說。”巴魯嘴角悄悄地溜出一絲笑意。
他彎下腰,從平臺上拔出一塊半丈長的木板,接着把木板放在平臺邊緣,將三分之二的部分懸空,然後坐在餘下的部分,讓重心留在平臺上。
“老大,千萬要小心啊!”鳴一着實捏了把冷汗。
山風陣陣,崖下的森林像海一樣掀起了浪濤,站在二十丈高的懸崖邊俯覽,會覺得蔚爲壯觀,但跳下去卻是另一回事,每一寸高度都是致命的利刃,會使人粉身碎骨。
巴魯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將身下的木板慢慢向前移去,直到重心懸空,木板便沿着壁面高速地往下滑。
鳴一趴在木臺上,眼睛緊緊盯着巴魯的一舉一動,木板每下滑一寸,心裡都要猛烈的跳動一下,最後更是緊張地全身發顫,背上的冷汗早就把衣服浸溼。
看着巴魯飛出斜壁,在空中安然滑行,忍不住跳起來大聲鼓掌,暗暗叫道:“老大,好樣的!”
喀嚓??一陣樹枝的折斷聲從下面傳來,鳴一心中大震,一顆心立時提到嗓子口,緊張、焦慮、不安、期盼……各種情緒一古腦的涌上了心頭。
“老大,千萬別出事啊!”他默默地向天禱告着。
太陽漸漸西斜,山巒處處飄起了炊煙,離長山城十里外的一段緩坡上,出現了巴魯的身影,一身衣服早已被樹枝勾得破爛不堪,大大小小的破洞有幾十個,還有許多碎布條掛在衣服上,不時隨風飄晃,看上去與乞丐沒甚麼分別。
與前兩次一樣,第三次跳崖也成功逃過大難,他被樹叢間密密麻麻的藤網鎖在半空中,只有些刮傷,可以說是奇蹟。
由於對地勢不熟,林深樹高,山崖陡峭,他繞行了很遠,才找到了一個較緩的坡崖。
爬上崖頂,出現在他面前是一片亂石堆,亂石堆的下方是一片不小的草坡,一羣人正坐在草坡上休息,有男有女,身上都帶兵器,還有二十幾匹馬散落在四周吃草。
草地上的人羣也發現了他,立即有所警覺,都緊盯住他,但見他身上既無包袱又無兵器,衣服破爛,臉上有傷,還滲着血絲,像是從高處摔下去,神情立時輕鬆了。
在山林中游蕩幾個時辰,巴魯早就累了,只是心中記掛着救人,因此一口氣衝到山崖,此時已是雙腿乏力,無奈之下只好坐在草坡邊休息。
“你沒事吧?”
聽到柔細的問候聲,巴魯微微一楞,擡頭望去,發現一名女子笑吟吟站在他身邊,女子大約二十四五歲,臉圓圓的,白裡透着紅,臉上有關心之色,於是搖頭道:“沒事!”
青年女子微笑着又問道:“你也去長山城嗎?”
巴魯自知道自己在這裡十分不安全,因此特別小心,不輕易與外人交流,此時見女子有意搭訕,心中生疑,瞥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
青年女子被冰冷的眼神一刺,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寒氣,頓時站不下去了,返身走回人羣,在一名三十幾歲的錦衣男子身邊蹲下,小聲稟道:“社主,這人有些古怪,不喜歡說話,眼神冷的像冰,問了幾句甚麼也沒說,不過他身上還有點擦傷,也許是失腳摔下山崖。”
“嗯!我知道了。”錦衣男子點了點頭,不再理會巴魯,甩頭看着身邊的黑衣青年,笑道:“藏劍老弟,青雲閣把地盤放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很高明,青山綠水,密林蒼木,只要退入林中,本事再大誰也難找到。”
黑衣青年正是青雲閣的閣主藏劍,二十五歲;而錦衣男子名叫弓弛,
那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在黑龍學院的壓迫下, 自然有很多人要放抗,其中有着青雲閣,滄浪社等四大勢力,
爲了促成四大逆黨結成聯盟,共同對抗黑龍學院勢力,這兩個頭頭特意選擇了偏遠僻靜的小山城,做爲會盟地點。
藏劍淡淡一笑,反問道:“滄浪社的千霞島,不也是個寧靜安詳的好地方嗎?”
“是啊!”弓弛知道他素來冷傲,這種淡淡的微笑已是最溫和的表現,笑呵呵地應道:“千霞島雖然不錯,但玄武國更大,這次我們四個勢力組成聯盟,實力一定大增,以後也許就不用困在小島之上了。”
“滄浪社不是滲透入東海之濱了嗎?”
弓弛呵呵笑道:“只不過是做點小買賣賺錢換成糧食,算不上甚麼勢力。”
談笑之際,遠處的山路忽然傳來馬蹄聲,緊接着揚塵飛散,五匹駿馬如流星般往草坡飛馳而來。
“黑龍人!”一名漢子眼尖,發現馬上五人都穿着道袍,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藏劍和弓弛等人無不變色,不約而同站了起來,凌厲的目光凝視着山道,殺氣悄然無息地從他們身上溢散出來,籠罩着原本清幽寧靜的草坡。
巴魯感覺到氣氛突變,驚訝地掃了一眼,剛纔還悠然而坐的二十人突然變得殺氣騰騰,讓他十分詫異,也站了起來眺望遠處,看着漸近的五匹快馬,眼神突然吹出了一股凜冽的寒風,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我操!”
“!這裡居然也有黑龍人?”弓弛神色凝重地看着藏劍,眼中似有無限的疑問。
藏劍神色驟沉,眼中寒芒閃爍,冰冷冷地道:“我離開的時候長山沒有的,這些人突然出現,一定是有所爲而來,也許會盟的事走漏了風聲。”
弓弛又掃了一眼奔來的快馬,神情突然輕鬆了,微笑道:“六個魔法師,這點實力對付不了我們,而且我們人數佔優,不如趁機把他們宰了,爲結盟祭旗。”
“既然弓老大豪氣沖天,我又怎能不奉陪呢!”藏劍眉尖輕揚,眼中銳芒如閃電般,射向奔馬。
“社主,閣主,現在不宜妄動。”
兩人都怔了怔,不約而同轉頭望去,說話的人是柳星,年近七旬,是滄浪社的智囊,弓弛的左膀右臂,一直在爲他出謀劃策。
“柳老,爲甚麼不能動手?”
柳星娓娓說道:“四個勢力結盟在即,如果這個時候向黑龍學院動手,無疑是主動召引黑龍勢力的注意,雖然我們人數佔優,但這些人幾乎都會遁術,如果不能全部擊殺,逃走的黑龍人就會引來更強大的力量,到時候我們就會有傾覆之險。”
“說的有理。”弓弛一直尊重他的意見,聽了連連點頭。
柳星笑了笑繼續說道:“由於只來了五名名低級的,因此絕不是爲我們而來,否則至少也會有數十名,退一步說,即使是針對我們,這五名黑龍學生也可能是誘餌,說不定我們剛剛動手,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就羣起圍攻。“一席話說得兩人不得不服,相視一笑,眼中殺氣隨之消散。
“弓老大有柳老這種智囊,實在是令人羨慕啊!”藏劍並不是謙虛,青雲閣有很多死士硬漢,卻偏偏少了一個能夠出謀劃策的人,而這種人最難找,所以十分羨慕弓弛有柳星相助。
“藏劍老大過獎了。”弓弛哈哈一笑,朝身邊的人揮了揮手,然後拉着藏劍坐回了原位,氣氛頓時又變得平靜祥和。
巴魯離他們較遠,聽不到談話,但清楚地感覺到殺氣突然消失,覺得其中必然藏着玄機,所以也安然坐下,眼睛卻依舊盯着他們。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五匹快馬終於奔到草坡前。
“唷!”爲首的一名中年道士掃見草坡上的人羣,突然勒停了坐騎。
“奉陽大人,有甚麼事嗎?”其餘四名黑龍學院人都勒停坐騎,圍了上來。
奉陽道佐用馬鞭指着藏劍等人,喝問道:“這條路是不是去長山城?”
藏劍和弓弛專殺黑龍學院之人,見了這些人就生氣,如果不是柳星一席話早就拔劍相向,面對傲氣十足的質問,心中更是惱恨,都把頭撇向一邊裝作聽不見,其他人也假裝交頭接耳小聲細語,沒有一個人回答問題。
“混帳,連我的話都不應,真是無法無天!”奉陽道佐本以爲會受到百姓的尊敬和愛戴,然而被簇擁着前往長山城任職,卻遇上了這麼一個尷尬局面,面子立時就掛不住了,臉色鐵青地跳下馬背,朝藏劍等人走去。
其餘四名黑龍人認定上司的實力足夠掃平這些無知的平民,面帶笑容,都擺出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
“動不動手?”藏劍和弓弛對視了一眼,都在詢問對方的意思。
柳星見狀輕輕地咳了一聲,朝兩人搖了搖頭。
弓弛明白他的意思,朝身邊的女子施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應付。
女子狠狠地瞪了奉陽道佐一眼,然後換上滿面笑容,迎上去盈盈一福,柔聲問道:“大人,您有甚麼事嗎?”
奉陽正想大發雷霆展示自己的官威,卻見迎來的是一名少婦,聲音溫柔,態度和氣,不便再發脾氣,淡淡地道:“本人問你們這條路是不是去長山城,爲甚麼沒有人回答?”
“小女子只能說聲對不起,我們都是到長山做藥材生意的客商,也是第一次來,所以不清楚是不是隻有這條路,那邊有位小哥好像是本地人,不如您去問問他。”女子一直保持着溫順的笑容,還特意朝着巴魯努了努嘴,想把麻煩引開。
奉陽道佐聽了軟話,心中舒坦許多,臉色也恢復了正常,朝她微微一笑,轉身向着巴魯走去,忽然瞥見巴魯衣着破爛像是個乞丐,不禁皺了皺眉,離他還有兩丈就停下腳步,捏着鼻子喝問道:“要飯的小子,這條路是去長山城的嗎?”
巴魯一直留意着動靜,見女子把這些人引到自己身邊,神色有些不悅,更看不慣奉陽道佐的橫行霸道,依然用那張冷冰冰的臉迴應着,只是礙於衆目睽睽,他才儘量收斂殺氣,免得一時按捺不住,動手殺人。
奉陽滿懷興奮去長山任職,剛剛受了一肚子氣,沒想到一個乞丐也敢對他不理不睬,平時高高在上的他怎能容忍,剛剛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來,指着巴魯大聲怒罵道:“你是甚麼東西?居然敢給我臉色看!活得不耐煩啦?”
這一聲大喝,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藏劍和弓弛等人都被巴魯的態度嚇了一跳,剛纔示意奉陽向巴魯詢問的女子,更感不安,緊張地盯着巴魯,心中只盼望着他會沒事,也有不少人豎起大拇指,讚揚巴魯的膽識。
衆人雖然吃驚,但相信巴魯的態度會爲他帶來悲慘的下場,都是一臉的不屑。
巴魯像座冰山一樣沉穩平靜,冰冷的目光掃視着中年人,胸衣的五朵金花說明了這人是黑龍學院的身分,這是唯一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奉陽等待了片刻,依然沒有聽到巴魯的迴應,更沒有道歉,氣憤難平,吼道:“我是長山城新任的城守,你們這些人都是我的管轄範圍。”
“我不是這裡的人。”巴魯冷冷地頂了一句。
“你怎麼不早說?浪費我的時間。”奉陽道佐不悅地埋怨着,但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一陣譏笑,他被笑得楞住了,回頭望去,發現那羣商人的眼中都有嘲弄之色,臉色驟沉,卻又不明白他們在笑甚麼。
弓弛笑着對藏劍道:“藏劍,看來我們都看走眼了,這個年輕人不像是普通人。”
“嗯,他似乎沒有把剛纔那人放在眼中。”藏劍看了巴魯一眼,道:“山中民風既淳樸又強悍,而且沒有多少人知道黑龍學院之人的強大,也許正是因此,纔會放膽與黑龍學院之人動手。”
“嗯!”弓弛對巴魯越來越有興趣。
“好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對待這羣人渣。”柳星忽然輕聲讚歎。
“哦!”藏劍和弓弛都有些驚訝,一起望着他。
柳星微微一嘆,含笑道:“大部分人對黑龍學院之人都是又敬又畏,我們雖然恨他們,想殺他們,卻也怕他們,否則就不必東躲西藏了。”
藏劍和弓弛都點了點頭,這一句話說中了他們的心事。
柳星望了一眼巴魯,露出欣慰之色,讚賞道:“這個青年人雖然很冷漠,卻不是無動於衷,否則就是不會出言譏諷,我覺他根本是在藐視黑龍學院之人。藐視說明他無畏,面對黑龍學院之人無畏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難道不值得我們欣賞嗎?““柳老說的不錯,的確是這樣,雖然不知道他爲甚麼無畏,但能看到這一幕的確不枉此行。”弓弛眼睛大亮,看着巴魯的眼神也變得溫和了,還藏着一種對人才的渴求。
“無畏!”藏劍心中的觸動更大,望着巴魯喃喃地念叨着。
面對不斷的譏笑聲,奉陽臉都黃了,疑惑的目光又落在巴魯的臉上,但不明白有甚麼可笑之處。
他的四名手下雖然明白話中的意思,但誰也不敢上前說明,怕上司惱羞成怒,自己也跟着遭殃。
巴魯忽然站了起來,冷冷地瞥了奉陽一眼,擡腿往山道走去。
“站住!”奉陽被笑得面目無光,把一切怒火都澆在巴魯身上,吼叫道:“把這小子拴在馬後面拖回長山,不死也要讓他掉層皮。”
巴魯冷冷地瞪着輕喝道:“滾!”
“混帳,我看你是找死。”
奉陽怒目相向,突然揮動馬鞭狠狠地抽向巴魯背部,他只想泄憤,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引來了一場大禍。
“該死!”
藏劍等人憤然大罵了起來,想衝上去救人,然而他們剛剛跨出一步,就停住了。
“啊??”隨着一聲慘叫,奉陽被一拳打中小腹,痛得冷汗直流,一張臉拉得比驢臉還難看,“真……
真……真是不可理喻,山裡面果然都是一羣沒有文化的野蠻人。“等着看好戲的四名黑龍學院之人,見上司受了氣,不敢再安坐馬上,紛紛跳下馬向巴魯圍去,邊走邊怒斥道:“奉陽是新任的長山城守,毆打我們這些人是重罪,你知道嗎?”
“想打架就來吧!尼瑪的,一羣雜碎,想起霸黑,巴魯就生氣啊”
巴魯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黑龍之人楞了楞,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渾小子居然主動挑釁,都轉頭望向奉陽。
奉陽也猶豫了,看着巴魯一副兇樣,如果動手打架,即使勝了,也會被他弄得灰頭土臉,臉上忽然露出醜陋的獰笑,掌上悄悄地放出一個雞蛋大小的火球,陰陰地道:“乖乖地給老爺叩幾個頭,不然讓你活不過……哎喲!”
突然的一聲慘叫,又將衆人的情緒提升至高點,定睛一看,奉陽捂着下身,蹲在草地上,痛得滿頭大汗,面部也因爲痛楚而變得猙獰。
巴魯不是傻子,既然已經惹怒了黑龍之人,事情必然不會平淡收場,與其讓這些人主導,還不如讓事情按着自己的方向走,所以他用了普通人鬥毆最常用的招式,不但管用,而且有效。
在控制與放縱之間,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平衡點,成果自然相當有效,無論是藏劍還是弓弛、抑或是四名黑龍人,看着巴魯雜亂無章的攻擊,心中都認定他是一個無知的渾小子,不知道黑龍學院之人勢力的強大,因此纔敢與地位頗高的道佐對抗。
“一名黑龍學院的師兄,居然被一個沒受過教化的山野村民,鬧得如此狼狽,實在是太痛快了,哈哈!”弓弛實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了起來。
藏劍也不禁莞爾。
“別再惹我!”
巴魯就像是打完架的混混,朝着奉陽罵了一聲,完全沒有逃走的意思,使旁觀者覺得他的確不知道黑龍學院的勢力。
奉陽雖然魂力不差,但身形瘦弱,反應遠遠不如巴魯,因此才被一招得手,此時下身疼痛欲裂,幾乎沒有了知覺,又氣又愧又惱又羞,捂着下體跪在地上一邊**,一邊憤恨地叫道:“哎喲……快……哎喲……宰了那小子。”
巴魯冷笑一聲,突然像猛虎般撲了上去,左手按住他的身子,右手朝着他的臉狠狠地摑了下去,啪的一聲巨響過後,奉陽的右臉上出現了巨大的紅掌印,嘴裡也都是血。
看着地位高崇的黑龍學院之人被人拳打腳踢,所有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連四個黑龍學院竟都忘了上去解救,呆呆地望着巴魯,無法相信眼睛所見是真實的景象。
巴魯沒有用冥術,也沒有用魂技,就像是潑皮無賴打架,用拳頭狠狠地擊打奉陽的臉。
奉陽被打得哭爹喊娘,連道術也忘了,隨着雨點般的拳頭落下,他的腦袋已經不似人形,連眼袋也腫得像饅頭。
見他幾乎昏厥,巴魯終於停下手,抹了抹手背上的血後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奉陽一眼,飛踢一腳,將他踢下草坡。
餘下的四個人這時才反應過來,見上司被打得只剩一口氣,嚇得面如土色,顧不得追究巴魯的打人之罪,急急忙忙抱起奉陽,往長山城狂奔。
目送着黑龍學院之人狼狽逃走,所有的人都放聲大笑,霎時間草坡之上笑聲不絕,這些人一直與黑龍學院之人對抗,經常看到黑龍人的張揚跋扈,卻難得看到他們如此狼狽,心中說不出的痛快。
“痛快,真是痛快,想不到長山之行竟然看到這麼痛快的一幕。”弓弛笑着望向柳星,讚道:“柳老真是好眼力,他的確不是普通人,居然一頓亂拳把這人打得鬼哭狼嚎,我還頭一次見到這麼古怪的場面。”
柳星嘆道:“我沒想到他真敢打,剛纔那股狠勁就像一頭惡狼,幾乎把我都嚇呆了。”
藏劍卻皺起眉頭,沉吟道:“打黑龍之人是重罪,黑龍人雖然跑了,但一定會秋後算帳。”
“不必擔心,只要他不留在長山,絕不會有事。”
柳星點頭附和道:“社主說的對,那個奉陽剛纔惱羞成怒,要殺他泄憤,他不動手只有死路一條,現在雖然犯了重罪,但那五名黑龍學院之人一定不敢公開這件事。”
“爲甚麼?”
“一個黑龍人被乞丐般的人物打得哭爹叫娘幾乎喪命,消息要是傳出去,會嚴重打擊的威信,他們五個當然不會自討沒趣,只會私下查找,只要他不自投羅網,就不會出事。“藏劍恍然大悟,點頭道:“還是柳老想的周全,看來他的魯莽行爲做對了。”
“無論如何,他爲我們奉獻了美妙的時刻,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
弓弛哈哈一笑,拍着藏劍的肩頭,羨慕道:“還是老弟的眼光高明,選了這麼一個好地方,民風彪悍純正,正是我們吸納的對象。”
藏劍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道:“以前我不敢在附近招納人員,怕消息外漏,會引黑龍人的圍剿,如今看來這些居民的確是很好吸納對象,會盟完畢後我就着手擴充。”
柳星鄭重地提醒道:“藏劍老大,事情要小心處理,民風純樸強悍固然是優點,但也是缺點,他們如果見識了黑龍人的龐大勢力,心裡也許會產生動搖,只要出現一兩個叛徒,你的青雲閣就會大禍臨頭。”
藏劍深以爲然,點頭道:“還是柳老見多識廣,看來我還真要找個智囊才行,單憑勇氣和無畏,無法戰勝黑龍學院之人。”
弓弛沉吟道:“雖然要小心謹慎,但黑龍學院勢力的增長遠比我們快,會盟之後力量增加,正是我們擴大勢力的好時機,不能畏縮了。”
“柳老,不知你有甚麼妙計?”藏劍誠懇地問道。
柳星捻着白鬚思考了片刻,又打量了巴魯幾眼,點頭道:“社主說的對,勢力不能不擴展,只要小心便可,依我看,不如就從這個青年開始。”
“他?”
“他膽識和鬥志都不差,而且又惹上了黑龍學院之人,不離開長山就會有殺頭之禍,容易說動,也不可能再倒向黑龍學院之人一方。”
弓弛早就有收納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歡這個青年,就把他帶上吧,出山後讓他見識一下黑龍學院之人的勢力,試驗一下他的心志。”
柳星知他心意,又道:“社主可以用滄浪社的名義招納,只要不告訴他青雲閣的所在,就不會給藏劍閣主帶來麻煩。”
藏劍道:“既然弓老大有興趣,一切就憑你作主吧,只怕他未必肯跟你們走。”
“我親自去說。”弓弛笑吟吟地走向巴魯。
巴魯暴打黑龍學院之人並不是一時興起,正如柳星所說,不動手就會被馬拖死,所以才選擇了這麼一個折衷的方法,效果連他自己也很滿意。
正想起身上路,忽然看見錦衣男子向自己走來,他微微一楞,細細地打量了弓弛幾眼。
弓弛長得不高,臉微微有點胖,天庭飽滿,圓珠鼻,小圓眼,耳垂很大,眉毛細長,還有一張總是會笑的臉,再加上身上的錦衣,十足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弓弛看了他幾眼,親切地問道:“小兄弟,剛纔那兩下真利索,實在痛快。”
“有事嗎?”巴魯淡淡問道。
弓弛微微一楞,意識到面前的青年不只是對黑龍學院之人冷淡,而是天生的性格,因此也就不以爲意,含笑道:“沒事,只是見你敢打黑龍學院的的人,所以有些好奇。”
巴魯不想多談其他人的事,催道:“還有其他事嗎?沒事我還要趕路。”
“別急,坐下慢慢說。”弓弛親切地拉着他坐下,和善問道:“家裡還有甚麼人嗎?”
巴魯想起家人不免有些酸,眼睛裡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絲傷感。
弓弛何等機敏,馬上就察覺到微弱的變化,心中暗暗歡喜,隨即收起笑容,輕嘆道:“看來你也是孤獨的人。”
巴魯被血仇一擾,心亂如麻,不想再說話,冷冷地道:“有甚麼事快說。”
弓弛見他一臉的不耐煩,知道不能再拖,直接了當地道:“既然你無親無故,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我是商人,需要大量人手,現在這個時代,很難找到像你這樣有膽有識的人,我可不想放過人才。”
“哦?”
巴魯感到十分意外,愕然凝視着弓弛,見他的眼神十分真誠,不像是開玩笑,心中開始琢磨他的邀請。
弓弛面帶微笑,誠懇地道:“我十分欣賞你的勇氣和膽量,因此誠心誠意的邀請你加入,絕對沒有半點惡意,你現在得罪了黑龍炮學院,,犯下重罪,他們絕不會放過你,但只要隨我離開長山,我可保證你的安全。”
巴魯心中有些鬆動,覺得與商人在一起是個不錯選擇,可以藉着做買賣的機會四處走動,查看黑龍學院的勢力,同時尋找各種機會,不過他可不會傻的告訴這些人他是布賽爾學院的。
但想到鳴一現在的境況,心中就無法釋懷,因此他搖了搖頭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現在有事要做,沒有時間想太多的事情,告辭。”說罷,就起身往山上走去。
弓弛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他不願意?”藏劍見他臉上盡是失望之色,心中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說有事要做,不過沒有立即拒絕,應該是有點心動。”弓弛凝望着巴魯的背影,沉吟道:“實在是個古怪的人,氣質與衆不同。”
柳星忽然插嘴道:“我看這個青年有些古怪,尤其是那副孤冷的氣質,似乎並不像是普通的山中居民。”
“嗯,太冷了,就像一塊永不融化的冰。”弓弛皺了皺眉頭。
“喔!”藏劍感到好奇,因爲別人也經常說他很冷傲。
柳星勸道:“既然他不願意就算了。社主,情況已經明顯,奉陽道佐是新任的長山城守,並不是因爲我們而來,不過有他們在,我們的聚會似乎有些冒險。”
弓弛望向藏劍,問道:“老弟,有問題嗎?”
藏劍冷冷一笑道:“放心吧,我已在山區的出口安插了眼線,任何動靜都會立即來報,不必擔心山上的五名黑龍學院之人,何況他們初來,立足未穩。”
“既然如此,我們早點上路吧!”
二十幾匹馬沿着山路往長山走,很快就追上了巴魯。
弓弛依然有些不甘心,在他身邊勒住了坐騎,含笑喚道:“小兄弟,我們住在長山城的客棧,想出山看看就去找我。”
“嗯!”巴魯點了點頭。
弓弛從懷裡掏了一串錢,扔到他的手裡,笑道:“去換身衣服吧,免得被黑龍學院之人認出。”
“謝謝!”巴魯對他頗有好感,欣然將錢塞入了懷中。
“早點去客棧找我!”弓弛見他做事爽快,更加喜歡,朝他微微一笑,繼續往長山城跑去。
“商人!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我該去試試。”
望着山道飄起的黃塵,巴魯似乎看到了一條新的道路。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長山城的燈火閃爍星星般的光芒,辛苦了一天的人們回到家中,享受着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刻。
勞累了一天的巴魯依然無法輕鬆下來,雖然見到了鷹嘴崖,卻被一條長長的密林帶擋住了去路,沿着林帶奔了幾裡都無所獲,眼見天空越來越黑,尋找入口的機會越來越低,因此他趕回城中,希望購買一件工具去砍樹。
城門口有些清冷,士兵們都回家了,只留下兩盞小燈籠把守大門,他剛走到城門下,背後就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來速極快,轉眼間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馬被巴魯的身子一擋,突然受了驚,擡起前腿就想踢,幸好馬上的人及時控制了坐騎。
巴魯回頭看了一眼,一共是七匹馬,坐着清一色男子,身上揹着包袱,腰間都帶着兵器。
帶頭的男子怒目望着他,喝道:“怎麼不讓路?踢死你可別怪我。”
“山野小民,別跟他一般見識,快找客棧吧!”
“走!”帶頭的男子又瞪巴魯一眼,然後策馬奔入了城。
巴魯搖了搖頭,沒有把事放在心上,急急忙忙去找雜貨店,但在城裡逛了一圈,所有的店鋪都關門了,即使拍門也沒有人迴應。
無奈之下,他只好沿着大路往城外走去,希望回到那個草坡守株待兔,只要抓住一個,就能換取鳴一。
走了幾步,剛好經過城中唯一的客棧,忽然發現剛纔那七名漢子正站在客棧門口,與店裡的夥計吵得不可開交。
“客倌,實在對不起,客棧太小,所有的房間都滿了。”
“我們遠道而來,能不能想想辦法,騰出一間也好,城裡只有你們這一個客棧,總不能讓我們睡荒山吧?”
“今天來的客人太多,所有的房間都很擠,再也容不下了。”
其中一名男子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怒喝道:“趕走幾個不就行了嗎?
我們可不是小人物,惹惱了我們,讓你好看。“夥計的態度突然變得強硬了許多,揮掌撥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想住就滾,沒功夫招呼你們。”說罷,冷哼一聲,轉身就往客棧內走去。
“混帳!”男子氣得身子發顫,怒吼着就衝了過去。
然而他的腳還沒跨進客棧的院門,一張木凳從裡面高速飛了出來,正好砸在他的腦門上,整個人向後倒飛出了三丈,摔落地面已經人事不知。
其餘的人都無不大吃一驚,踏前的腳步都縮了回去,一起轉頭望着領頭的男子。
弓弛晃着腦袋笑吟吟地走了出來,眯着眼睛掃視着餘下的六人,拱了拱手道:“我兄弟喝醉了,不好意思,驚擾了兩位,不如進去喝杯酒吧。”
六名漢子都當他是說反話,眼角掃向客棧之內,發現大堂裡坐滿了人,誰都不敢進去,相互看了一眼,然後都搖了搖頭,擡起昏迷的男子後拉馬就走,不敢再留。
弓弛望着他們的背影哈哈一笑,正想走回客棧,眼角忽然掃到街邊的巴魯,倏地一楞,隨後笑呵呵朝他招了招手,喚道:“原來是小兄弟,進來喝一杯吧!”
巴魯原本不想答應,但想到他的手下帶着兵器,也許可以借用,於是點了點頭,隨着他走入了大堂。
“是你!”一聲驚呼突然從人羣中冒了出來。
衆人正打量着巴魯,被這聲大叫驚動,紛紛放下手中酒碗,轉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發現木斐瞠目結舌地盯着門口,身子僵直,手中的酒也潑灑了出來。
巴魯赫然發現木斐的身影,神色突然一沉,眼睛又望向藏劍,很快確定兩批人是一夥的,心道不妙。
“木斐,甚麼事大呼小叫?”藏劍冷冷地喝斥木斐。
木斐被他一喝回過神來,緊張地指着巴魯叫道:“老大,就是他和另外一個小子鬼鬼祟祟地在林子外打探。”
藏劍勃然變色,冰冷如劍的目光落在了巴魯身上,冰冷冷地道:“你果然不是山裡的人,難怪我沒見過,原來是外面來的暗探。”
巴魯身側的弓弛不知道山上發生的事,但見藏劍的臉色冷峻,眼神中藏着怒火,知道不會是好事,靈敏的他迅速擋住客棧大門,伸手把大門關好,然後揚聲問道:“藏劍,到底是怎麼回事?”
“弓老大,我的手下說他是探子,來打聽消息,不過??”藏劍的臉色猝然一變,凝視着木斐喝問道:“你不是說兩人都關在鷹嘴崖嗎?爲甚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我親自押送兩人到鷹嘴崖,之後又綁住手腳,他們絕不可能逃出來。”
木斐也感到莫名其妙,剛纔的驚呼正是爲這事,想到山崖絕壁,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可思議。
一個被綁住手腳後關押的人,居然大搖大擺地出現,任誰聽了都感到詫異。
藏劍見大門關上,不着急動手,望着木斐問道:“是不是送飯的人出事了?”
木斐搖頭道:“兩個小子識破了邢老的毒酒,我想教訓一下他們,所以這兩天沒讓人送飯,他們不可能利用懸筐爬上來。”
藏劍自然清楚鷹嘴崖的地理情況,感到萬分詫異,轉頭又望向巴魯,眼光在他破爛的衣服上掃了一下,又想到他從山路的側崖爬上來,心頭忽然跳起一個念頭,臉色大變,喃喃地道:“莫非是從鷹嘴崖跳下去?”
“跳……下去!”木斐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驚顫,喉裡發出了尖銳的叫聲,晃着腦袋道:“下面有近三十丈高,絕不可能?”
隨着他這聲尖叫,所有的青雲閣弟子都明白了,一張張驚愕的面孔移向巴魯,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那麼高,不可能吧?”
“一點傷都沒有,太古怪了!”
弓弛見素來冷傲的藏劍也情不自禁露出驚愕之色,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又問道:“藏劍,沒發生甚麼事吧?”
“沒事!”
藏劍搖了搖頭,轉眼凝望着巴魯,痛打黑龍學院之人的情景歷歷在目,如今卻成了調查青雲閣的暗探,兩者之間十分矛盾,卻都發生在面前這名青年的身上,再加上冷漠的氣質,腦海不由地產生了各種懷疑。
面前驚愕、詫異、懷疑、敵視,巴魯還是同樣的平靜,面對冥皇和仙人尚且如此,何況是這羣普通人,心中甚至有些高興,敵方的重要人物都在這裡,只要隨便抓住一個,就能換取鳴一的安全,不必辛辛苦苦去找進山的道路。
“小兄弟,把事情說出來吧,我們不會傷害你。”弓弛對巴魯依然很有好感,極力勸說他棄暗投明。
巴魯淡淡地道:“先把我的朋友放出來!”
弓弛望向藏劍,等待他的迴應。
“說!是誰派你來的?”藏劍毫不擔心他的反撲,徑直走到他的面前,用他最凌厲的眼神緊盯着巴魯,似乎要看透他的心。
事到如今,巴魯再無顧忌,只是在考慮自己的選擇,這羣人似乎不是黑龍學院之人一派,所以他沒有任何的殺意,然而如果用冥術,除了滅口,只怕再也沒有其他的方法掩飾自己的身分。
低頭想了一陣,他再次擡頭回視藏劍,深幽的眸子裡散出了濃濃的殺氣,迴應着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
雖然沒有一絲言語,沒有刀光劍影,只有咄咄逼人的氣勢,藏劍的傲氣,巴魯的殺氣,一個讓人魄飛魂喪,一個讓人心驚膽寒,兩股強盛的氣勢在這小小的茶鋪中猛烈地相撞,如同兩股強大的旋風正相互衝擊着,第一次的交鋒就在這一瞬間展開了。
藏劍第一次與他正面相對,巴魯冷漠的表情,冰寒的眼神,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覺面前這個青年不是容易對付的人,也同樣加深了對他身分的顧忌。
巴魯的神色很凝重,雖然入世不深,然而他也是名門之後,又經歷了許多事情,對於危機有一種過人的敏感,很快就發現對方的眼神之中除了冷淡,還有一絲傲氣和殺意,似乎把他當成了大敵,心中不由地一震,開始嘀咕了起來。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進入人界的社羣,不可能有任何的敵人,所以面前的這羣人必有所圖謀,而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冥人的身分。
一?那,在場的人們都彷彿感覺到胸悶氣短,呼吸不暢,坐立不安,彷彿有一種強大的氣壓正向他們的心境施壓,隨着氣氛越來越凝重,他們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於是紛紛閃到兩側。
弓弛站在巴魯的身後,看不到他的眼神,然而他能切切實實感受到如暴風雪一般的殺氣,神色變得越發凝重,然而他的腦海中又出現了巴魯對付黑龍學院之人的場面,心中泛起了懷疑。
藏劍凝視着巴魯,心裡卻在暗暗吃驚,對方如此年輕,雖然看不出有甚麼實力,而且似乎還顯得經驗不足的樣子,沒想到還沒動手,對方突然展現出不輸於自己的氣勢。
令他最吃驚的,還是巴魯釋放出來的竟是殺氣,而且不是那種普通的殺氣,而是與職業殺手相似的殺氣,單是那對殺氣騰騰的眼神,便足以震懾對手,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難道,他是殺手!
他再一次改變了對巴魯的觀感,一個擁有如此殺氣的青年出現在小小的山城,其中含意不能不讓人多加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