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院子裡,顧寶兒便看見了正站在院門口的蘇曼,門口停了兩輛車,其中一輛居然是蘇曼自己的白色甲殼蟲。
顧寶兒走了過去,喚了聲:“蘇曼姐姐。”
蘇曼聽到聲音,回了頭,看見是顧寶兒,趕緊走了上來,彎腰看着她道:“你去哪裡了?”
“買了點東西。”顧寶兒舉了舉手中的東西,又道:“蘇曼姐姐,你怎麼不進去坐?”
蘇曼低眸,看了眼袋子裡的衛生巾,倒是沒再多問,只是道:“我就不進去坐了,下午我還得回老家一趟,現在得回去收拾行李。”
“你要回老家?”顧寶兒聞言,相當的驚訝,她想了下,又道:“你被小叔炒魷魚了?”
蘇曼聞言一愣,隨即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擡手指着顧寶兒就道:“你這丫頭,巴不得姐姐被炒魷魚是吧,以後就沒人管着你了?”
“沒有沒有!”顧寶兒連忙罷手,着急的解釋道:“我只是、我只是猜測而已,如果,如果是真的,我這就幫你求情去……”
說罷,作勢就要往裡面走去。
蘇曼攔住她,先是擡頭往院子裡瞅了眼,隨即又無奈的望向女孩兒,欣慰道:“能聽到你這麼說,也不枉我在這裡等了你這麼久!你放心,我只是休假而已,沒有被辭掉。”
顧寶兒聞言,微微皺眉,不解的看着蘇曼:“什麼意思?”
蘇曼拉着顧寶兒往外走了幾步,低聲道:“寶兒,聽姐姐一句話,待會兒進去以後,好好和老闆說話,千萬不要頂他的話,明白嗎?”
“噢……”顧寶兒點頭。
其實,不用蘇曼提醒,她也不會頂撞小叔的。
這邊,蘇曼還是有些不放心,她稍稍想了一下,又道:“如果老闆罵你了,你就跟他撒嬌!”
“啊!”顧寶兒瞪起眼,吃驚的看着蘇曼:“撒嬌?”
“對,你使這招絕對有用!”蘇曼重重的點頭。
“你怎麼知道就有用?”顧寶兒努努嘴,鬱悶道:“再說了,我也不會撒嬌啊!”
“也許別人撒嬌沒用,但如果對象換做是你,絕對有用!”蘇曼說道,她似乎挺着急的:“撒嬌這麼簡單,你怎麼就不會呢?哎呀,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麼?”顧寶兒傻傻的看着她。
蘇曼皺着眉頭,似乎在琢磨着什麼事兒。
過了沒幾秒,她又湊到女孩兒耳邊,囑咐道:“仔細聽着,不管待會兒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你看見他不高興了,你就去抱他,然後……”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蘇曼覺得吧,她不能教壞這丫頭!
“然後怎樣?”顧寶兒追問道。
“沒了,到時候你見機行事就好了。”
“可是……”顧寶兒還是有些不能理解:“到底怎麼了?”
平白無故的,蘇曼幹嘛要和她說這些話?
“是關於你父母的事情。”擡手拍了拍女孩兒的肩頭,蘇曼又道:“行了,具體老闆會和你談的,我先走了,晚上還得趕飛機呢!”
說罷,蘇曼拎着手提包上了自己的座駕。
顧寶兒站在院子門口,一直目送蘇曼遠去以後,方纔慢吞吞的走回屋子裡。
剛走進客廳,她便看到了正坐在沙發上的顧慕城。
偌大的客廳內,只有電視裡發出的聲音,畫面閃爍不斷,女孩兒看了眼,發現顧慕城正在看財經新聞。
半月不見,顧慕城似乎清瘦不少,他只是沉默的坐在沙發裡,俊美容顏沉寂清冷,黑眸盯着電視畫面,可眸光卻甚是冷漠,如同那高掛蒼穹的一輪孤月,疏離淡漠。
任誰見了,都會不寒而慄,甚至是不敢靠近。
許是聽到了腳步聲,顧慕城轉了頭,幽深的目光徑直掠向女孩兒。
他並未出聲,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直到,顧寶兒自己走到他跟前。
他目光下滑,落在顧寶兒手裡提着的塑料袋上,隨後又撇過目光,淡淡開口:“你想要的東西。”
說着,擡起下巴指了指茶几上。
顧寶兒望過去,只見着茶几上正放着一個黃色的檔案袋子。
隱約間,她又似乎猜到了那是什麼東西,霎時兩眼大放光芒,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拿過檔案袋拆開,並將裡面的幾張資料抽了出來。
幾分鐘後,顧寶兒臉色蒼白的從資料上收回視線。
顧慕城望着她,脣畔動了動:“這是最後一次,寶寶,關於這件事情,我只會縱容你一次!”
顧寶兒擡了頭,眼眶泛紅的看着男人:“她們、她們都死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大概是看到女孩兒實在可憐,顧慕城不禁又軟了態度,看着她道:“是意外,誰也沒想到那場大火”
“不可能!”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女孩兒卻倏地站起身子,手中的白色紙張稀里嘩啦的撒了一地。
其中落在她腳邊的,正是一對夫妻的死亡報告,上面標明,死於意外火災!
顧慕城似乎早已料到了女孩兒的反應,他倒也不怒,修長的雙腿交疊,姿態閒逸優雅。
顧寶兒已是心如死灰,重新跌回沙發上,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男人看着她,半響,皺起眉頭,起身坐到她的旁邊。
他伸手將她納入懷中,輕撫她的纖細後背,邊道:“想去看看他們嗎?”
顧寶兒驚訝的從他懷裡擡起頭,兩眼淚汪汪的看着他,聲線輕顫:“可以嗎?”
“當然可以!”顧慕城點頭,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又道:“明天是週末,收拾一下,我帶你去趟白水市!”
“謝謝小叔……”顧寶兒高興得直點腦袋,兩隻小手環住男人的脖子,側臉靠在他的肩頭上,眼淚卻在不知不覺間的默默流了出來。
原來,她想了十多年的父母,早已化爲白骨。
……
次日清晨,顧寶兒穿好衣物,焦急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着。
半個多小時以後,顧慕城從樓上走了下來。
顧寶兒聽到聲音,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臉期待的望着他。
顧慕城也發現了她,看着女孩兒一身黑衣的打扮,略有譏諷的勾脣道:“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顧寶兒點點頭,往前走了幾步。
顧慕城頷首,率先往外走了去。
顧寶兒愣了一秒,連忙提步跟了上去。
顧慕城親自駕車,攜着顧寶兒前往白水市,臨上高速之前,他將車停到了路邊,示意女孩兒去買些零食。
顧寶兒搖頭,表示自己沒胃口。
如此,顧慕城倒是沒再說什麼,面無表情的發動汽車,飛馳上了高速。
到達白水市的時候,時間已經臨近中午,顧寶兒看着這座曾經的故鄉,心裡百感交集。
猶記得上次,她偷跑出來,最後又被小叔親自逮了回去。
不過,這一次……
她望着身邊的男人,心裡忽然有些暖。
“小叔,謝謝你!”她忽然開口說了一句,伸手拉住了男人的大手。
顧慕城一愣,扭頭看向身邊的丫頭,眸色深深。
顧寶兒亦看着他,只是腦子裡又忽然想起蘇曼對她所說的那些話,她試探性的靠近男人,並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顧慕城沒動,靜靜的垂眸看着她。
“小叔,之前是我太沖動了,我向您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顧寶兒一邊說道,一邊又小心的去觀察男人的神色。
顧慕城先是微微蹙了蹙眉,隨即點了頭,道:“只要你以後乖乖聽話,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既往不咎。”
“真的?”顧寶兒一聽,立馬雀躍起來,連連就道:“我保證,我以後絕對乖乖聽話!”
男人睨了她一眼,不再多話,摟着人走進酒店。
下午,二人到達白水市福山公墓。
這是一片清淨的福祉之地,環境優雅安靜,因爲臨近清明,墓園裡來往的人員頗多。
由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顧寶兒很快來到了自己父母的墓地跟前。
只是一塊很普通的合墓,照片上的男女,非常年輕,男的長相清秀,女的則是笑容柔和,嘴角邊還有個梨渦,簡直和顧寶兒的一模一樣。
顧寶兒站起墓碑前看了許久,忽然喊了一聲。
“爸!媽!”
她的聲音淒厲哀傷,雙腿繼而前傾,幾乎是控制不住的就要下跪,站在身後的顧慕城見狀,眼神驀地一凜,上前一步便一把拽住女孩兒,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抱在懷裡。
“你不欠他們的,憑什麼向他們下跪?”男人怒斥,大手牢牢扣在女孩兒腰上。
顧寶兒哭得淚流滿面,她在他的懷中不停的掙扎扭動,幾乎是嘶喊出聲:“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哇嗚嗚嗚,爸爸媽媽,她們都死了,她們都死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淚眼婆娑之間,墓碑上的年輕男女,逐漸變得模糊。
雙眼一黑,顧寶兒竟直接暈了過去……
黑暗中,顧寶兒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有一個女人站在她的面前,她在衝着她甜甜的笑,手還裡拿着一個撥浪鼓,叮咚作響的聲音,一直環繞在她的耳邊。
顧寶兒睜大了雙眼,她想要看清那個女人的長相,可是不管她再如何努力,眼前始終蒙着一層朦朧的霧氣,她只能看到那隻在她眼前搖晃的撥浪鼓,紅色的小鼓,鼓面上畫着一隻黑色的小兔子,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待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酒店套房裡的大牀上,柔軟的被褥,枕邊卻溼了一片。
顧寶兒擡起頭,覺得喉嚨乾澀,想要起牀喝水,怎料剛一動,腰上隨即一緊,一堵更爲溫暖的胸膛,從她身後貼近。
“寶寶?”顧慕城半撐起身子,在黑暗中探手摸向了女孩兒的側臉,隨即又是一愣,他又連忙打開牀頭的壁燈,低頭望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女孩兒一臉的淚痕。
“怎麼哭了?”他俯下身子,將人摟進懷裡,彪悍的身子半壓在女孩兒身上,大手拇指輕輕撫過她的眼瞼,心疼之意,溢於言表。
顧寶兒皺眉看着他,目光有些迷茫,並沒有出聲回答男人的問題。
顧慕城也不在意,指腹擦乾女孩兒臉龐的溼潤痕跡,又滿是憐惜的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我想喝水。”半響,顧寶兒沙啞的啓了聲。
顧慕城坐起身子,從牀邊拿來一瓶未曾開啓的礦泉水,打開以後,又抱起女孩兒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一邊將瓶口湊到了她的脣邊。
顧寶兒往前湊了脣,小口小口的喝了小半瓶水,最後搖了搖腦袋。
顧慕城將水放回原位,又摟着人重新躺下。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柔柔的問道,大手蓋在顧寶兒的額頭上。
女孩兒微微搖了搖腦袋,又往男人懷裡縮了一下,低低的道:“我睡了多久?”
“七個多小時,現在是晚上。”顧慕城看着她,一手勾着她的腰身,一手又撫摸着她的後腦勺,慢慢的安撫着她:“乖,再睡會兒。”
“我明天還要上課……”顧寶兒懨懨的說了句,將臉埋在男人的胸膛裡,極力的汲取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此時此刻,她的心裡很痛,父母的去世,對她打擊很大。
可是,她又很清楚一件事情,她深深的明白着——從今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她顧寶兒就只有爺爺和小叔了!
“好,明天小叔幫你請假,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顧慕城難得如此縱容她,畢竟,在平常時候,他對顧寶兒的學習習慣有着嚴格的規定,早睡早起,這是最基本的一條!
因此,在顧寶兒的學業生涯裡,她從未有過遲到的記錄!
“嗯……”不過,顧寶兒的反應卻很平淡,懶懶散散的,像是沒有骨頭的一隻貓,膩在男人的懷裡面,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而顧慕城卻對顧寶兒所表現出的溫順,顯得相當的滿意,他密實的摟着這丫頭,兩人又慢慢的睡了過去。
再次回到首都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日子。
在這三天裡,顧寶兒幾乎與顧慕城寸步不離,兩人一直膩在一起,吃飯在一起,睡覺也在一起,就像是一對熱戀中的親密情侶。
他們一起坐在酒店頂層套房裡的大牀上看日出,或者是手拉手的逛夜市吃宵夜,面對顧寶兒的每一個要求,顧慕城均是無條件的一一滿足。
甚至,有的時候,顧寶兒還會產生一種錯覺,如果她說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顧慕城也會毫不猶豫的給她摘來!
出了機場以後,前來接機的是名年輕男子,顧寶兒對他有些大概的記憶,記得他是顧慕城身邊的私人秘書之一。
這時候,她倒是想起了蘇曼。
轎車內,顧寶兒主動的靠在男人懷裡,一邊卻扭頭湊到了他的耳邊,輕輕問道:“小叔,蘇曼姐姐是不是被你炒魷魚了?”
聞言,原本在看手機郵件的男人一愣,隨即又疑惑的看向懷裡的丫頭:“你說什麼?”
“我說,蘇曼姐姐是不是被你炒魷魚了?”顧寶兒睜着一雙烏黑透徹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男人,神情頗爲認真:“蘇曼姐姐是個很好的秘書,你不能炒她的魷魚!”
男人稍稍想了下,方纔明白女孩兒的話中意。
他哭笑不得,低頭吻了吻顧寶兒的臉頰,一邊道:“誰說我炒她魷魚了,嗯?”
顧寶兒聽言,回道:“那爲什麼蘇曼姐姐還不回來?”
“她請了年假,大概會回去待半個月左右吧。”顧慕城隨意回答道,垂眸接着看文件。
顧寶兒點點頭,也沒再繼續打擾他,只是乖巧的趴在男人肩頭,目光盯着窗外不斷閃爍而過的景物,有些微微的失神。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已不在人世以後,她的內心世界似乎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她覺得自己沒有以前那麼有目標了!
在過去的時候,顧寶兒總是想着,自己要努力學習,這樣在等她長大以後,她才能憑藉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
是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顧寶兒就已經想好了,雖然顧家將她撫養成人,可她並沒有想過一輩子都待在顧家。
她仔細的算過,以後工作了之後,她會每個月都給爺爺和小叔寄生活費,雖然以顧家如今的宏厚資產,她的那點生活費可能算是微乎其微,但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的報恩方式。
其次,她還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回到自己的父母身邊,然後,她會盡心盡力的做一個孝順的女兒,尊敬自己的父母,無論他們當初爲何將她拋棄,畢竟十月懷胎之苦,她這做女兒的,究竟還是虧欠父母的。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卻在三天前徹底破滅。
有的時候,顧寶兒甚至不禁在想,也許是她上輩子造孽太多,所以到了這一輩子,上天註定了她無父無母,註定了她孤苦一生!
但同時她又很不服氣,上輩子的孽,憑什麼來這輩子來還?
所以,在白水市的那三日裡,每當看到對自己百依百順的顧慕城時,顧寶兒的心底,忽然就涌起了感恩之心。她又不禁想到,雖然上天收回了她的爸爸媽媽,卻賜予了一個願意寵她縱她的小叔,基於這一點,她又不那麼恨老天爺了!
兩人一同回了皇朝上院,晚飯過後,顧寶兒回了自己的房間。
把手機充好電後,剛開機,便是一陣震動。
顧寶兒打開收件箱,發現竟然是傅忻發來的短信。
這時候,這丫頭又忽然想起來,前幾日,她好像是拜託傅忻給她找舞蹈老師來着!
而就在她愣神間,手機鈴音響了起來。
她沒有猶豫的接聽,將手機放在耳邊,道:“傅哥哥?”
“小丫頭終於肯接我的電話了?”
電話剛一接通,傅忻那懶懶的調子便傳了過來。
顧寶兒握着手機,解釋道:“我前段時間去了白水市,忘了帶充電器,手機沒電以後早就自動關機了,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
“我相信你!”傅忻在那頭一笑。
顧寶兒‘咦’了一聲,對於傅忻給予的無條件信任,她倒是有些想不通了:“你不怕我是騙你的?”
“騙我?你能有什麼好處?”傅忻答了句,但他明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結,他又很快道:“舞蹈老師已經給你聯繫好了,什麼時候出來見人?”
顧寶兒皺眉,遲疑着沒有回話。
電話那頭,傅忻許久沒有聽到聲音,又不由出聲道:“寶兒?”
“嗯,我在呢!”女孩兒細細軟軟的聲音傳來。
傅忻雖然看不到顧寶兒的此刻表情,可畢竟打小參軍,又曾在特種隊服服役,心理戰術也學過不少。當然了,他還不至於在這小丫頭身上使出些什麼招數,但僅憑她遲疑的語氣,他也基本猜到了答案。
“怎麼,你又不想學舞蹈了?”傅忻淡淡啓聲,很直白的問道。
顧寶兒正糾結着,聽到傅忻這麼一說,她倒是愈發爲難起來。
“那個……傅哥哥,我想……我或許、或許不會報考表演繫了……”她聲若細蚊,語氣裡包含無盡歉意。
傅忻‘嗯’了一聲,又道:“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我本來還以爲選擇表演系的話,我以後”
剛說到這裡,顧寶兒耳尖的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立馬全身緊張起來,她又趕緊說了句‘再見’,匆忙掛了電話以後,剛關機,顧慕城便已推門走了進來。
顧慕城進屋以後,看見女孩兒正站在窗戶邊,明顯有些詫異。
“你沒睡覺?”他問道。
“沒……”顧寶兒搖搖腦袋,偷偷將手機揣進了褲兜。
“沒睡覺你關門幹什麼?”顧慕城走近她,習慣性的伸手把人摟進懷裡。
顧寶兒亦伸手回抱他,仰頭看着他道:“我正準備換衣服呢!”
“噢?”顧慕城挑挑眉,似笑非笑:“準備站在窗戶邊換衣服?”
“額……”顧寶兒語噎,轉念一想,又回道:“我是打算拉窗簾,然後你就進來了!”
看着女孩兒這麼一副巧言令色的模樣兒,顧慕城也只是無奈的搖頭,伸手捏了捏小丫頭的小鼻子:“還敢頂嘴,無法無天的丫頭!”
顧寶兒嘻嘻的笑,用腦袋去頂男人的胸膛,嬌勁兒十足。
顧慕城縱容他,任由這丫頭胡作非爲。
顧慕城多精明啊,位居高位的男人,最擅長的便是掌控人心。
他早已對她撒開了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先給了她悲痛欲絕的致深打擊,最後卻峰迴路轉,毫無保留的又給與她至高無上的寵愛,僅僅三天,他徹底讓顧寶兒臣服!
也許,顧寶兒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座長眠於白水市福山墓園的合葬墓中,其實空空如也!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
轉眼之間,六月很快到臨。
這天,正是高考的日子。
顧寶兒非常緊張,起牀以後連早餐都吃不下去,顧慕城在一旁監督,硬是逼着她喝了一碗紫米粥和一個小籠包。
“沒出息,一個高考就把你嚇成這樣了?”顧慕城在替女孩兒擦嘴的時候,恨鐵不成鋼的說了這麼一句。
顧寶兒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小臉都皺成了一團:“怎麼辦?怎麼辦?我好像把很多東西都忘掉了,要是一會兒做不出來怎麼辦?”
顧慕城聞言,瞪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拉着人走出餐廳。
黃姨迎了上來,將一個小包遞上,一邊道:“考試工具都在裡面了。”
顧慕城伸手接過,淡淡道:“准考證呢?”
“都在裡面擱着呢。”黃姨恭敬的回答道,轉頭看向顧寶兒時,她又不禁微微笑了起來,爲女孩兒打氣道:“寶兒小姐加油!”
“我、我儘量吧……”顧寶兒看了她一眼,怎麼也笑出來。
天啦,她都快緊張得忘記呼吸了。
顧慕城看着她畏畏縮縮的模樣兒,真是氣得不行,拽着人就出了屋。
前往考點的路上,顧寶兒還在抱着書在啃,低着小腦袋,嘴裡一直唸唸有詞,額角不知不覺的溢出細密的汗水。
顧慕城看着她,時不時的動手替她擦汗。
最後,男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考不好也沒關係,別背了!”說罷,非常霸道的就把女孩兒手裡的書籍奪過。
“哎……”顧寶兒擡起頭,一雙小眉頭揪得緊緊的:“不行的,如果沒考好的話,那也太丟臉了吧?”
顧慕城隨手將書籍扔到一旁,淡淡道:“丟臉的又不是你一個人,怕什麼?”
“咦?”顧寶兒聞言,歪頭看向他,有些不解。
顧慕城看着她寵溺一笑,擡手拍了拍女孩兒的小腦袋,便道:“沒關係,到時候小叔陪你一起丟臉!”
“不要,照你這麼說,爺爺也會很丟臉的!”顧寶兒頓覺自己鴨梨山大,伸手就要去拿書。
顧慕城伸手將她攔下,一時間,這兩人就在車裡搶來搶去,可不知怎麼的,搶着搶着,又似乎變了味兒,顧寶兒被男人摟進了懷裡,兩片小脣也被他深深含住,首先便是一記纏綿悱惻的熱吻。
司機目不斜視的開車,眼觀鼻,鼻觀心。
轎車停下以後,顧寶兒還靠在男人胸膛前微微喘氣,臉頰粉粉的一片,小脣更是瀲灩撩人。
“考不好也沒關係,想上哪個學校,直接去上就是了,不要太給自己壓力,明白了嗎?”顧慕城緩緩地撫着她的後背,臉上有絲饜足的神情。
“嗯……”女孩兒輕輕點頭,末了,她又忽然擡頭看向他,道:“我的高考志願已經填過了,我沒有選擇北影。”
顧慕城垂眸睨着她,目光在女孩兒的粉脣上稍稍停頓片刻,最後方纔看向她的眼睛,淡淡的‘嗯’了一聲。
關於顧寶兒的高考志願,他一早就知道了。
放棄了北影,卻選擇了c大,一所本市很普通的大學。
顧寶兒沉默了一下,又道:“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北影並不適合我。”
“哪裡不適合你?”顧慕城問道。
女孩兒聞言,仰頭看着她,裂脣便是燦爛一笑:“我長得不夠漂亮,藝考肯定過不去啦!”
顧慕城微微蹙眉,半響,又拍了拍女孩兒的後背,道:“去吧,該進考場了。”
“好……”顧寶兒下了車,拿着自己的小包,慢慢騰騰的往考場走去。
黑色的轎車內,男人一直靜靜的坐在其中,直到目送女孩兒的背影徹底消失,方纔淡道:“回公司。”
“是!”司機應下,啓動汽車離開。
……
第一場考試科目是語文,顧寶兒坐起來倒是蠻輕鬆的,最後的作文題目,對她來說更是得心應手。
下午第二場是數學,這科向來是顧寶兒的死敵,女孩兒絞盡腦汁,最後在鈴聲響起之前,剛好做完最後一道題,嚇得她直拍胸脯。
司機來接她的時候,她並沒有看到顧慕城,直到回了家,女孩兒方纔見他回來。
第二天是考英語和文綜。
顧寶兒起了個大早,比起昨天,她倒是淡定許多,吃早餐連續幹掉了兩碗小米粥。
和昨天一樣,顧慕城親自送她去考場。
到了考場以後,先是拉着女孩兒熱吻一番,最後才肯放人下車。
對於今天的英語考試,顧寶兒算是信心滿滿。
剛坐下,她的肩頭便被身後人拍了一下。
顧寶兒回頭,看到的是一張略描淡妝的女孩兒,長髮披肩,給人很淑女的感覺。
“同學你好,請問,你能借我一支筆嗎?我的筆,好像壞了……”
“噢,好……”顧寶兒沒有遲疑的點頭,趕緊從自己的包包裡拿出了一支筆,遞給她。
“謝謝。”女孩兒衝她一笑,很友好的樣子:“同學,我的名字叫花茉莉,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顧寶兒。”顧寶兒衝着她一笑,忽然又覺得這個花茉莉蠻眼熟的,但是又具體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等考完試以後,我就把筆還給你。”花茉莉又繼續道。
“沒關係的,你用吧,你用吧。”顧寶兒連連罷手,一邊又舉了舉手中的小包,道:“我家裡人給我準備了好多筆……”
剛纔她大概看了一下,黃姨給她準備的筆,至少有五隻以上,真是太多了!
花茉莉聞言,淡淡的笑:“顧寶兒,你真幸福!”
“哪有,這麼多筆裝在裡面,包包很重的!”顧寶兒微微搖頭,很開心的看着花茉莉。
花茉莉亦看着顧寶兒,嘴角的笑容,高深莫測。
考完英語以後,趁着中間的休息時間,花茉莉主動提出來要帶顧寶兒去吃午飯,說是要答謝顧寶兒。
顧寶兒很猶豫,因爲中午的時候,家裡會給她送飯來。
可她又禁不住花茉莉的軟磨硬泡,加上顧寶兒又希望能多交些朋友的,因此也只好答應下來,先是給家裡打電話通知一聲,隨即便跟着花茉莉走了出去。
怎料,兩人剛坐下,顧寶兒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ωwш.TTKΛN.¢O
這一次是顧慕城親自打來的,詢問顧寶兒爲什麼不吃飯?
顧寶兒是個實誠丫頭,一五一十的便把來龍去脈說了出來,末了,還直說花茉莉願意和她交朋友,她很開心!
男人聽後,只是稍稍沉默了片刻,也並未多說什麼,只道下午考完試後,讓顧寶兒帶着新朋友一同吃晚飯。
顧寶兒連聲稱好,掛了電話回去以後,還笑眯眯的衝着花茉莉道:“茉莉,我小叔今天下午要來接我,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好不好?”
花茉莉一愣,似是有些驚訝:“你小叔?”
“對呀。”顧寶兒點頭。
花茉莉故作遲疑,微微皺眉道:“這樣不好吧……你小叔帶你吃飯,我去幹什麼呀?”
“沒關係的。”顧寶兒笑道:“是小叔讓我帶你一起去吃飯,他還說很想認識你呢!”
“這……”花茉莉低頭,雙手扣在一起,像是很猶豫的樣子。
顧寶兒見狀,還以爲是花茉莉怕生。
“茉莉,茉莉,我們一起去嘛。”顧寶兒伸手抓住花茉莉的手,直搖晃:“我小叔人很好的!”
“……好吧!”花茉莉點頭。
“就這樣說定了!”顧寶兒拍手。
下午考完文綜以後,顧寶兒和花茉莉手拉手的走出考點。
顧慕城其實早就已經到了,遠遠地看見兩個小丫頭走來,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司機明顯也看到人了,不由疑惑的出聲:“咦,那是寶兒小姐新交的朋友嗎?”
顧慕城聞言,瞥了她一眼,眼神兒凌厲。
司機身子一抖,默默閉嘴。
待人走近以後,顧慕城開門下車。
“小叔,小叔!”顧寶兒看見男人,開心的拉着花茉莉跑了過去。
顧慕城笑了笑,淡道:“寶寶考試辛苦了!”
“哼!”顧寶兒努了嘴,但很快,她又指着身邊的新朋友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朋友,她叫花茉莉!”
顧慕城聞言,側過視線,看向了顧寶兒身邊的女孩身上,微點頭道:“你好。”
花茉莉被他犀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趕緊低下頭,輕輕的道:“叔叔好!”
顧慕城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即又看向顧寶兒,眼神柔和了不少,他開口道:“考卷都做完了嗎?”
“那是當然!”顧寶兒驕傲的揚起小下巴。
顧慕城看着她,似笑非笑:“該不會都是亂答的吧?”
顧寶兒立馬瞪眼,張牙舞爪的就朝男人撲去,嘴裡還直哼哼:“我這次非要考個好成績給你看看!”
“好!”男人拍拍小丫頭的腦袋,承諾道:“如果考得好,帶你出國玩!”
“真的?”顧寶兒一聽,立馬兩眼放光:“我想去法國!”
顧慕城皺眉:“寶寶,你都去過兩次法國了!”
“我還想去嘛……”顧寶兒心虛的笑。
顧慕城無奈,一手摟着她,一邊又忽然看向了那邊被晾着的花茉莉,勾脣道:“同學,今天你是客人,想吃什麼?”
花茉莉沒想到顧慕城會忽然同她說話,她先是一驚,隨即又趕緊侷促的道:“我、我……都好,都好……”
男人似乎已經料到,笑着又看向懷裡的丫頭,道:“寶寶想吃什麼?”
“火鍋,我們去吃火鍋吧!”顧寶兒倏地擡起頭,雙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好!”顧慕城沒有意見的點頭。
顧寶兒見他同意,一時欣喜,忽然就從他懷裡退了出來,又去拉花茉莉的手,還直笑道:“茉莉,我們去吃火鍋好不好?你喜歡吃火鍋嗎?”
顧慕城眯了眸,目光看着兩個女孩兒相握的小手。
這丫頭爲了新朋友,居然敢從他懷裡逃開。
那邊,花茉莉瑟縮的收回手,看着顧寶兒扯脣道:“好!”
於是乎,三個人一同上路。
顧慕城和顧寶兒坐在後座,花茉莉則是坐在副駕駛座上。
顧寶兒顯得很是興致勃勃,一直前傾着身子與花茉莉談話,相比較顧寶兒的活潑,花茉莉由始至終又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就如同她的名字,一隻淡雅的白色茉莉。
顧慕城坐在旁邊,他雖然沒有說話,可目光卻一直落在喋喋不休的顧寶兒身上。
她似乎很喜歡她的新朋友,但是……
男人忽的挑眸,正好捕捉到花茉莉偷偷遞來的視線。
顯然,花茉莉也沒有料到顧慕城會看她,她先是一愣,隨即又誠惶誠恐的垂下視線,低低的同顧寶兒繼續說話。
而顧寶兒則是由始至終都沉浸在自己的愉悅心情裡,哪曾感覺到這車內怪異的氣氛。
男人聽着顧寶兒清脆的談話聲,嘴角冷笑,寶寶的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