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肌肉男對王谷蘭說話的神態和語氣,不難確定他就是匡滿,安長埔和秦若男站起身,正打算做自我介紹,王谷蘭已經搶先一步,到丈夫身邊想接過他手中的早點,近乎於討好般的對他笑着說:“不是什麼客人,是公安局的警察,過來調查咱們家丟東西的事兒!”
匡滿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輕輕撥開王谷蘭試圖幫忙的手,提起裝着早餐的塑料袋對安長埔和秦若男微微一笑,說:“哦,那二位稍等一下,我把東西先拿到廚房去。”
王谷蘭訕訕的退開,站在一旁,眼睛跟隨着匡滿,看着他提着一袋子豆漿油條進了廚房。
廚房裡一陣碗碟的響聲,不一會兒,匡滿又出來了,一隻手端着一隻盛着油條的盤子,另一隻手端着一碗還隱約冒着熱氣的豆漿,他小心翼翼的把這兩樣東西放到桌上,然後拉過站在一旁愣愣看着的王谷蘭,讓她坐到桌旁。
“老婆,你先吃飯,警察同志想了解什麼問題有我呢,快吃吧,要不呆會兒油條就軟了,不脆了!”他語氣溫柔的對王谷蘭說。
王谷蘭順從的坐下,端起豆漿喝了一口,喜滋滋的看看匡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着秦若男和安長埔笑了笑。
“二位,快請坐!別站着啊!家裡挺亂的,你們倆看千萬別見怪!”匡滿轉過身,熱情的招呼安長埔他們兩個,手腳麻利的把沙發上的東西全都挪到一旁去,把沙發上的空間都騰出來,“這一大早上折騰你們過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匡滿人高馬大,紅光滿面,聲音也格外洪亮。一開口就知道是個大嗓門兒,他一個勁兒的伸手示意安長埔和秦若男坐,一雙大手,簡直就像小蒲扇一樣。
安長埔和秦若男恭敬不如從命的在沙發上重新坐下來,匡滿自己則從飯桌旁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們對面,王谷蘭不知道是不是當着外人的面不太好意思大口大口的吃東西,除了剛落座那會兒喝了一口豆漿之外,就一手扶着碗邊,一手捏着根油條,眼巴巴的看着他們這邊。像是在等着聽他們的談話。
“匡先生你回來的正好,我們正好想要了解一下,你們家一共丟失了多少東西。價值大概有多少?”安長埔等匡滿也坐了下來,沒有把原本想問王谷蘭的那個問題拿出來問匡滿,而是另外找了一個切入點,開始和匡滿的對話。
匡滿不大在意的笑了笑,擺擺手:“其實也沒丟多少東西。不值什麼錢,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家這一堆一塊兒的都在這兒,你們看着覺得像有什麼值錢東西的樣兒麼?”
說完,他自己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覺得挺有趣,嘿嘿嘿的笑了幾聲。
秦若男沒有作聲。也沒有給予匡滿任何迴應,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匡滿,時不時的瞄幾眼坐在飯桌旁聽他們說話的王谷蘭。
安長埔也對匡滿笑了笑。卻沒有輕易放過剛纔被匡滿一帶而過的問題:“不管值不值錢,總還是丟了東西,多少也還是有個折價吧?”
“我們家裡東西亂七八糟的,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丟了什麼,反正肯定是沒什麼值錢的物件兒。要不然我不一早就報警了麼!”匡滿大大咧咧的說。
“聽說竊賊是你們認識的人?”秦若男問。
她的問題一出口,匡滿立刻朝王谷蘭那邊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王谷蘭的目光與丈夫的相接之後,立刻低下頭,認認真真的吹着面前那碗豆漿。
匡滿很快就把視線收了回來,對安長埔說:“哦,你們聽說啦?是,其實就是個認識的小孩兒,估計也沒什麼壞心眼兒,就是惡作劇唄!我們家也沒多大損失,那孩子年紀又不大,我們兩口子加一起都快奔一百歲了,哪能因爲這麼點兒小事就和一個小毛孩子一般見識啊!”
說完,他見安長埔打算開口說什麼,連忙擡手示意他稍等,自己還有話沒說完:“警察同志,我知道你們也是對工作認真負責,衝這一點我挺敬佩你們倆的,但是這事兒,我們真不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人大老粗一個,沒有多少文化,常識多少還懂一些,盜竊好像是按金額定罪的吧?不夠數額那不就不算盜竊罪了麼!那小毛孩子從我們家拿的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加一起估計也就值個百八兒的,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我這個失主都不計較了,你們也省點兒心,這也不是挺好的麼。”
“這個心能不能省的下,咱們回頭再說,我想問一下,你們是怎麼知道對方身份的呢?”安長埔也不和匡滿唱反調,姑且把失竊物品具體金額的問題壓下不提,這才把方纔就想問王谷蘭的問題提了出來。
“還有一個問題,”秦若男在匡滿和王谷蘭誰都沒有開口的時候,補充了一個問題,“既然你們說自己家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又爲什麼會被這個小偷盯上呢?”
“這事兒怪我。”秦若男說完需要補充的那個問題之後,王谷蘭率先開了口,她把手裡那根已經發軟的油條放回盤子裡,兩隻手下意識的相互揉搓着,開口對秦若男說話的時候,眼神卻一直朝丈夫那邊飄,而匡滿只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了,“我不是在附近的超市裡包了一個貨架麼,前陣子我晚上過去看着的時候,和那個小姑娘起了點矛盾,她在超市裡想順手牽羊拿我貨架上的東西,被我發現了,她不承認,我們就吵了起來,後來我就經常發現她在我承包貨架的那家超市附近,還有我們家附近晃悠,之前我們家和她一點交集都沒有,要說能讓她盯上我們家,肯定就是那件事招惹的麻煩,她是故意想偷我們家的東西,報復我。”
“對,那孩子就是因爲和我老婆有點摩擦,所以惡作劇,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兒。”匡滿聽完王谷蘭說的,立刻把話接了過去。
“這個原因倒也說得過去,不過這一次丟東西,你們既然沒有抓到現行,又是怎麼確定就是那個和王大姐發生過爭執的女孩兒做的呢?”安長埔轉臉看着王谷蘭問道。
“她偷了我們家的銀行卡,去銀行想要拿錢的時候被發現的。”王谷蘭回答道。
“要說這麼說起來,那你們的經濟損失,不可能不夠定對方盜竊罪的呀。”安長埔狐疑的皺起眉頭,把目光重新落回到匡滿的臉上。
匡滿臉上笑着,眼神卻一下子變得十分凌厲,狠狠的掃向王谷蘭,王谷蘭剛剛打開了話匣子,被丈夫的目光這麼一掃,立刻就又好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一樣,瞬間蔫了下去,繼續揉搓着雙手,一言不發。
“我老婆剛纔那話沒說清楚,是這樣的,那小姑娘是想拿着我們家的銀行卡去銀行拿錢,但是她沒取成,她不知道密碼呀!到了銀行想用自動提款機取錢,結果試錯了兩次密碼,被銀行的保安注意到,她就沒敢再試,卡都沒拿走就趕緊跑了。”匡滿替王谷蘭開口,解釋關於銀行卡失竊之後的事情。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一段經過的?”
“我們在那家儲蓄所碰巧有個熟人,是坐窗口的那種,發現家裡丟了東西,還有銀行卡在裡面,我們倆就過去想掛失,然後就得找熟人才能辦理,結果去了之後一說情況,她就把我們的卡給拿出來了,就這麼着,我們倆就知道那個過程了。”
秦若男聽了匡滿的解釋,依舊對這件事的過程感到疑惑:“去銀行辦掛失,爲什麼一定要找熟人才能辦理?你們又怎麼通過這件事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的呢?”
“因爲那個小丫頭把我們倆的錢包、身份證給拿走了,估計是想蒙銀行密碼,我們到儲蓄所,拿到被偷的那張卡之後,和熟人好說好商量,人家才讓我們看的監控錄像,要不然我們也不可能知道是誰偷的,更別說找人了。”王谷蘭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你們的身份證和錢包這些東西,後來又沒有被找回來?”
“有!我們後來都找回來了。”這一次,匡滿搶了先,他回答的速度很快,一邊說,一邊看向王谷蘭,王谷蘭一見他這麼看着自己,立刻跟着連連點頭,嘴上虛應着。
安長埔沉默了一會兒,詢問了邵慧豔出現在藍月亮酒吧那一晚匡滿和王谷蘭人在哪裡,匡滿說他們夫婦二人一直在家裡。
安長埔沒有對匡滿的這一回答立刻做出反應,過了一會兒,他對匡滿說,要他再好好的想一想還有沒有沒能尋回的失竊物品,把找回來和沒有找回來的東西列一張清單,過段時間再來找他拿。
匡滿和王谷蘭滿口答應着,隨後安長埔和秦若男就起身告辭,離開了匡滿家。
走到樓下,安長埔回頭朝樓上匡滿家陽臺的位置看了看,問秦若男:“你對這兩口子什麼看法?”
秦若男想了想,嘆了口氣說:“以我所見,匡滿這個人很善於作秀,而王谷蘭,根本就是一個懦弱的受氣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