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謹開口道:“你可知這次出征一事……推鎮國侯出來的皆是何人?”
“二表哥請說。”江錦言蹙了蹙眉,繼續聽着。
方立謹嗤笑了一聲道:“兵部侍郎黃興、右軍都督邢正和五城兵馬司的朱承錫,我懷疑這些人同端王有聯繫,我在城南的眼線頗多,曾見過這三人前往城南一家茶館,那裡頭出來的可是端王的親信!”
聽了這話,江錦言低笑了一聲。
轉瞬她眸子裡已經蓄滿了冷意。
黃興、邢正、朱承錫……
自己倒是用不着懷疑,這三人前世均是周承瑞暗中發展起來的勢力。
自己在端王府呆了那些年……這都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原來這件事還有周承瑞的意思在裡頭!
方立謹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知她是自有思量的。
他接着道:“還有一件奇事,我猜表妹定然更感興趣,這兵部在襄都動亂的前三天便將這襄都的軍戶劃給了朱雀大營……怎麼?可不是件稀罕事?”
江錦言眉頭一跳。
難道說……
這場戰亂也是預謀?
若是說大綏起兵這件事也同周承瑞有關的話……
那他是想如何?
調走許君彥?
然後呢?
後頭還有後招?
他周承瑞也能有這個能耐了?!
看來也是時候以李家之事斷了周承瑞一臂!
江錦言擡眸凝視着方立謹,“二表哥,若是你信錦言的話,錦言倒是能助你扳倒李家,只是……你的婚期也不遠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方立謹垂下眼簾,輕笑了一聲,“表妹放心……我不會退婚的。”
江錦言心中一動,“原本以爲二表哥這次的婚約只是爲了接近李家……怎麼?莫非二表哥動了真情?”
方立謹爽朗一笑,“真情?表妹……這二字對我而言,太過奢華了。”
“那你便不怕李大小姐恨你的所作所爲?”
扳倒李家,甚至取而代之其地位。
那李讓和李陵可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方立謹收起了笑意,“李家註定是長久不了的,我只是要在王太師的手裡搶過這一杯羹罷了,至於茜雲……我會給她一世無憂。”
外頭的雪片還是紛紛揚揚地落着,只是風小了許多,偶爾有一兩朵雪花落在臉頰,那也少了絲冷冽。
江錦言送走了方立謹後在迴廊下站了片刻。
望着仍是不斷的雪片,似是眼睛也瞧累了。
“雨墨,扶我去瞧瞧程哥兒吧。”
第二日,江錦言剛剛梳洗完,用了口粳米粥後便聽到了院中急切的腳步聲。
“大小姐!於小姐託人帶了口信,是要緊事!”
江錦言心神一凜,“進來。”
那個婆子忙掀了門簾進了內室,甚至還帶着一身零落的雪片。
她神色慌張道:“大小姐……於小姐方纔打發了白芷姑娘來,說是今日的城南怕是開始蔓延疫病了!”
江錦言頓時便起了身,“怎會如此?”
那婆子喘了兩口氣,“於小姐已經前去看過了,說是情況不太妙……此時於小姐正在妙春堂想法子開藥方呢!”
前方戰亂,而城內疫病蔓延……
這可是會民心不定的!
更何
況遠征的將士大多數便是居於城南,這消息若是傳去了前線,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此事是刻不容緩的!
她起身道:“去前院傳話!備車!”
江錦言望了眼雨墨,急聲道:“去拿上我屜子裡的銀票。”
妙春堂內已經是亂作了一團,甚至還多了許多位郎中模樣的人。
江錦言邁進這妙春堂的內堂時,這才瞧見了櫃檯後皺眉冥思的於清淺。
“清淺!情況如何了?!”
於清淺見到她,忙急聲道:“錦言?你怎麼來了?”
江錦言道:“此事關係重大,我怎能不親自來瞧一瞧。”
於清淺神色爲難道:“這事兒的確有些難辦,外廳那些個均是洛陽城各大醫館的郎中,只是診斷結果也是不一致,連去官府備案疫情都不行!”
江錦言蹙起了眉頭,“清淺你確定這是疫情?”
於清淺點了點頭,“不過這種疫病並未在洛陽發生過,我早年同我祖父遊歷時倒是在益州瞧見過這種症狀,只是當地人遇到這症狀便會極早隔離。”
江錦言微微頷首,又問道:“城南的情況如何?”
於清淺道:“那些個病人主要是在花枝巷一帶,我今日已經派人送了些緩解的藥材去了,不過要想醫治……我還得找到這對症的藥材。”
倏地前廳卻鬧將了起來。
她二人對視了一眼,江錦言道:“去瞧瞧。”
誰知前廳一個着了寬袖直綴的男人神情極爲匆忙,急聲道:“這醫館內有沒有厚朴?!”
於清淺上前一步道:“您這是要用作何處的?”
那男人忙道:“不必多話了,快給我五錢厚朴,我母親得了急症,等着厚朴作爲藥引呢!”
於清淺心裡一動,“急症?可是這幾天突發的高燒不止、體軟無力?”
那男人驚愕道:“對!昨日有個遊方先生開了個藥方,便是要用厚朴爲藥引!”
於清淺望了眼江錦言,眼裡透着絲希翼。
江錦言會意,看來這厚朴的確是有幾分說法的!
於清淺忙稱好了五錢厚朴後遞給了那男人,那男人便連連稱謝、匆忙而去了。
一屋子的郎中頓時都沸騰了。
“厚朴?”
“對啊……看來是治這急症的!”
“可是真的有效?”
“我看着有幾分意思,原就是少一味藥,厚朴!對……厚朴……興許真是可以!”
“若是如此……厚朴定是要缺貨了!”
“哎喲!那可不得了!還都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回去查查庫房?”
說着這些個郎中紛紛告辭而去。
江錦言問道:“可就是缺了這厚朴?庫房中可還有存貨?”
於清淺重重點了點頭,“對!就是厚朴!雖然這厚朴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藥材,但冬日倒着實是少的,我們庫房中應該是不多……”
江錦言拿出了銀票,對一旁的黃掌櫃道:“這些個銀錢本就是我預備着週轉的,你即刻便去收這厚朴,儘可能多收些……”
而此時那拎了五錢厚朴的男人卻在這大街小巷中拐來拐去,最後進了家茶館。
他將手中的藥包往一張桌子上一放,陪着笑道:“大人,小民可都按您的意思說了,您看……這……”
茶桌後做了個衣冠華麗、眉清目
秀的翩翩少年郎,他對身後提着刀的暗衛擺了擺手。
那暗衛會意,忙取了塊銀錠塞給了這男人。
這男人忙千恩萬謝地拿了銀子,“大人放心,此事小民定然要爛在肚子裡!”
說着他攥着那銀子轉身而去了。
“跟上去,做事做乾淨點,只有死人才能開不了口。”
這聲音清脆如銀鈴輕響,甚至還帶了絲嬌笑。
那暗衛忙領命而去。
到了人跡罕至的巷子深處,那男人笑着掂了掂銀錠,拍了拍帽子上的積雪。
而拐角處一個黑影提着刀便快步跟上。
這時後頭的一處木門後,一男一女兩個身影也快速跟了上去。
行至積雪頗深的地段,那男人忽地聽到了後頭踩雪的咔擦聲!
“什麼人!”
他猛地回頭。
那暗衛也毫不猶豫,手中的刀已經揮向了這男人的脖子!
輕紅身輕,在這雪地上行走更快。
她見那黑衣男人的刀已經對準了那人,忙飛起一腳踹向了黑衣男人提刀的右手。
“阿牛哥,將這十兩銀子帶走,剩下的我來處理!”
那暗衛也惱了,“你們是什麼人!”
輕紅也不待他說完,已經出手攻向了那黑衣男人的面門。
她對着牛守信喊道:“愣着做什麼?!快走啊!”
一旁的牛守信也不多言,一把揪住了一旁已經嚇得呆愣的男人。
那男人兩股戰戰,幾乎要癱軟下來。
輕紅見那黑衣男人瞥了眼牛守信,忙趁這空檔踢下了他手裡的刀。
哐噹一聲砸向了牆面後那把刀立刻墜入了一旁的積雪之中。
牛守信趁他被輕紅糾纏住的時候,忙將手中這男人拖着離開了這條巷子。
輕紅見狀回眸一笑後拔腿便往人聲喧鬧的地方跑。
那暗衛惱羞成怒,赤手空拳便追了上去。
“來人啊……非禮啊……”
輕紅嬌媚一笑後便換了副面孔,咬了咬脣後連眼眶中也蓄滿了淚水。
她緊緊揪着自己的披風,大聲呼喊着。
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的路人,皆是指指點點對着那黑衣男人唾罵着。
那暗衛大喝一聲,“滾開!”
“我爹爹的棺材錢已經還給你了,你都有妻有兒了……就放過小女子吧!”
輕紅委屈地掩面而泣,而那黑衣男人早已被衆人攔住了去路。
“哎我說……大老爺們也不帶這麼不要臉的吧?”
“青天白日就肖想人家姑娘家?!我呸!”
“有妻有兒還在外頭鬼混!老孃最看不起你們這種黑心秧子!”
更有甚者已經捏起了雪球砸了過去。
那暗衛剛要動手卻看到一路官兵隱隱逼近。
他忙轉身推開幾個路人快速離了這裡。
輕紅在衆人的勸慰下才掩着笑意嫋娜而去。
此時的將軍府裡,方立謹卻是拿着把短劍端詳着眼前這個癱坐在地上的男人。
方立謹笑着撫了撫手裡的刀刃,悠悠道:“讓本少爺瞧瞧,這是該切下哪一塊纔好?”
清風在後頭憋着笑意,“少爺,您可別讓他斷子絕孫就行。”
方立謹嗤笑了一聲,手裡的短劍也緩緩下移,“最後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