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憑着宮裡的眼線得到了靜心殿的消息,更是打探到了太后身邊住這個頗得太后喜愛的女子。
一個太監陪着笑對王昭說道:“太師,這人可是太后娘娘招去的,你也是知曉的,靜心殿那地方最難混進去,能知道這消息就不錯了。”
王昭皺着眉不悅道:“太后能這麼看重的定是大家貴女,這點也打探不出來?!”
那太監撇了撇嘴,“太師您可是太后娘娘的親兄弟,您若是想知道,進宮一趟不就清楚了,我們這些個嘴笨的奴才可就只能打探到這麼多消息了。”
王昭壓下了怒氣,又派人賞了些銀子給這太監,這纔將人送了出去。
很快,右軍都督邢正便趕到了王府。
王昭同他坐下後,便開口道:“邢大人近來可是悠閒。”
邢正忙道不敢,“下官哪裡敢,只是進來家中有事,連右軍都督府的事也都推了。”
王昭瞥了他一眼,“邢大人的夫人可是平北王妃的孃家人,這皇家的消息必然也是比老夫快一些吧。”
邢正聞言一窒,有些不自在起來,“太師,下官……”
“別說了,若是邢大人如今有了好去處,老夫也斷斷不會攔着。”
邢正忙站了起來,“下官不敢!”
王家雖然如今勢頭不太好,可誰又能保證王家一定會倒臺呢?先帝忌諱王家的勢力,可忌諱來忌諱去,這王家不還是照樣風光着麼?
王昭可不是個好得罪的主!
邢正忙說道:“下官並非想要瞞着太師,只是還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聽聞晉安夏家最近動作很大,像是在備嫁妝!”
王昭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裡滿是懷疑,“夏家?早就隱退了的夏長風?”
邢正點點頭,“正是他,聽聞太后身邊的人前陣子往晉安跑過一趟,只是這消息實在是太過隱蔽了,下官也不過是捕風捉影。”
“夏家憑什麼能……這不可能。”
莫非自己那位妹妹再靜心殿唸了十幾年佛瘋了不成?
還是另有乾坤?
邢正見王昭滿臉陰沉,連忙起身告退,他走後,王昭就越發疑心起來。
沒過多久,夏家的嫁妝便一一從晉安擡到了洛陽,一個很少能被人記得的夏家突然間這般的動作讓人目瞪口呆,這嫁妝的架勢可不小……衆人甚至紛紛猜測,這是要嫁給哪家王爺了?
王昭稱病的第二日,永寧帝立後的旨意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這位遲立了許多年的皇后竟不是朝臣之女!只有熟知夏家的人才隱隱有些明白,夏家當年的隱退似乎別有意味!
王府內,王昭一把掀去了茶盤,“荒唐!這小皇帝是瘋了……”
王夫人嚇得不敢說話,忙親自撤下了空盤。
邢正再次來到太師府時也是一臉憂色,永寧帝這一步走得太過沒有章法了!
王昭和邢正密談到深夜,第二日又來了東南總兵和惠州刺史……
此時的端王府內也不平靜,周承瑞收到了邢正派人送來的消息。
“王爺,這就立後了?”
嚴讓簡直不敢相信。
周承瑞也拿不準這裡頭的意思,“興許我這好弟弟是想用夏家女堵了朝野中各家的嘴吧。”
後位就像個大大的胡蘿蔔掛在宮中掛了好幾年了,可卻遲遲沒有動靜,這一有動靜,卻是個晴天霹靂。
周承瑞雖然平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可心裡還是有懷疑的,“王昭這麼戒備這個夏季,看來這裡頭恐怕另有隱情。”
嚴讓實在是不明白了,“王爺,聽說這夏家沒有人在朝爲官,這也有威脅?這夏氏女也沒有個能撐腰的母族啊。”
周承瑞這時候蹙起了眉頭,“夏家……你去查查清楚,本王要知道地詳盡了。”
嚴讓點點頭,“小的明白。”
江錦言得知這消息時正抱着小錦程和雪硯玩鬧。
雪硯拿着一支毛筆硬是要教小錦程握筆,可小錦程只會揮着小手臂去奪雪硯的髮釵。
江錦言笑着拿下他手心裡緊握着的髮釵,“看來是個性子皮的。”
雪硯本欲去刮小錦程的鼻子,可見他一下子眨巴着眼睛欲哭無淚的模樣,心裡又軟和了下來,“我們小少爺乖着呢。”
正哄着,雨墨便進了內室,“小姐,外頭如今傳開了,聖上要立後了!”
江錦言蹙了蹙眉,放下了手裡抱着的小錦程,擡眸問道:“可是確切?”
雨墨點點頭,“可不是?我是聽今日出門的幾個丫鬟說的,聽聞沒多久就要舉行大典了,還說那人家不是朝中顯貴,連個官身都沒有!”
江錦言急忙問道:“可是姓夏的人家?!”
雨墨聞言一怔,“小姐,你已經知道了?外頭都是這麼傳的……”
隨後她想到了西此間的幾件衣裳,又問道:“小姐,那夏小姐可還會回我們府?她那件月華裙還在西此間的衣櫥裡。”
江錦言垂眸沉默了片刻,“不必了,她不會再回來了,那衣裳……許是也用不上了。”
雨墨不解地盯住了自家小姐,想問卻又不知道問什麼。
江錦言淡淡一笑,“以後可就是皇后娘娘了……”
這下子連雪硯都呆住了。
“天吶!夏小姐?!是她?!她……天吶……”雪硯的喊叫聲讓小錦程也見了好玩,跟着喊了起來。
雨墨也是呆在了原地,“小姐,你不是在說笑?”
江錦言搖了搖頭,“過些日子……看來立後也是不遠了,要把賀禮備好纔是,不能跌了分,拿我的鑰匙去庫房挑一些出來。”
此時宮城之中的望月齋內,葉落默默地躺在牀榻上,一旁的明珠細細地攪着一碗湯藥,“小主,已經不燙了……”
葉落有些無奈,“太苦了些。”
這時候永寧帝掀開門簾走了進來,他一身的繡龍袍服顯得他高大筆挺,明明是威嚴的樣子,可那一臉的疼愛之色卻溢於言表。
“不會苦了,今日朕吩咐加了些蜂蜜進去,齊郎中也覺得不會衝撞了。”
葉落仍是有些沉默,永寧帝所幸伸手接過了明珠手裡的藥碗。
明珠大驚,“聖上,奴婢來就可以了……”
永寧帝搖了搖頭,“下去吧,你們主子有朕看着呢。”
明珠心裡大喜過望,忙行禮退下了。
自從瀾妃生產之日後,聖上對小主越發地寵溺了,畢竟……小主也有了身孕!若是能生下個小皇子,必定是聖寵更甚了!
屋內的寂靜被永寧帝輕柔地打破,“落兒,喝一些吧,若是不好,朕吩咐他們再改方子。”
葉落張嘴喝下了他喂的一勺子的湯藥,本欲皺眉的動作也停住了,竟然是真的沒了苦澀的味道。
“多謝聖上。”她垂眸便要起身謝恩,永寧帝將手裡的瓷碗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隨後連忙一把按住她,“朕說了,你不必多禮。”
扶着她繼續躺下後,永寧帝起身坐在了牀沿,又端起了那碗湯藥,“那夜你着了涼,若是不喝恐怕會傷了身子。”
葉落聽到那夜……心裡便有些酸澀,“聖上……”
永寧帝用手指封住了她毫無血色的脣瓣,“喝了藥再說話。”
那一碗湯藥緩緩地被喂進了葉落的嘴裡,永寧帝見瓷碗見了底這才鬆了口氣。
葉落撫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簾微垂,“臣妾以爲聖上不會再來臣妾這裡了,臣妾會揹着惡毒的名聲死在冷宮中……”
永寧帝用自己的脣堵住了她的話,那些話讓他覺得深深地挫敗。
自己是九五之尊,可爲了大局爲了手中的基業就必須有所選擇,那夜心中再過擔心她也不能趕來陪在她身邊。
自己能做的是護住她。
然而當自己聽聞她暈過去時便再沒了顧忌和忌憚,他想見到這個女人,他想這個女人安然無事地站在自己眼前!
她蒼白地臉色像是把利刃扎進了自己的心裡,她握緊的手心裡是那把自己賜給她的紫檀木髮簪。
許久後,永寧帝緩緩鬆開了她,“朕很後悔。”
葉落不知怎的,竟然放任自己的眼淚斷了線般肆意。
“聖上……”
她無助地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臣妾很害怕。”
永寧帝擁住了她,“以後有了皇兒,朕會好好護住你們……”
葉落漸漸被他身上的龍涎香包圍,沒多久便陷入了安寧的沉睡。
中宮的宮人每日都在忙碌,不知曉這位皇后的喜好脾性,更是忐忑不安。
夏禾在靜心殿也全然靜不下心。
旨意已經下了……他很快就會知曉了吧?
夏禾望着屋內東南角的架子上放着的一件大紅色的嫁衣,眼睛很快就溼潤了。
這幾年來,自己總想着逃避,可如今再也沒了逃避的辦法,自己已經進了這個牢籠。
他還會不會想到自己?
自己總是惹他不快活,總是在他眼皮底下想着餿主意,他終於能擺脫自己了……
很快眼淚便打溼了手裡的一方棱帕,上頭繡着的鴛鴦很粗糙,“名”字也是有些歪歪扭扭。
她緩緩走到了燭臺旁,點燃了這塊帕子。
沾了淚水的帕子總也燒不着,直到夏禾臉上的眼淚都幹了才燒成了一團灰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