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剛過,晉王妃便帶着杜婉出了府門,前往了楊府,與之一同前去的自然還有上官穆雀,因爲之前與晉王妃也提起過此事,是以晉王妃便也沒有再詢問沐音的意見,只是言道讓其好好在府裡休息便是。
楊府雖與晉王府不在一條路道上,但也不過是轉兩條街而已,馬車駛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已是到了楊府的門前,此時楊府門前已是株可羅雀,馬車一輛接着一輛,但總歸都是幽州人士,對於晉王府的馬車自然是不陌生的,動作的人不由紛紛停下了腳步,而此時楊夫人也同楊老夫人以及那楊禾也到了府門口。
晉王妃等三人從馬車出來,楊老夫人便已是迎了上來:“老身見過王妃,見過世子妃。”
緊接着楊夫人與楊禾也連忙行了一禮。
晉王妃連忙攙起楊老夫人:“老夫人不必多禮,咱們這也都不是外人,不必在乎這些虛禮。”
楊老夫人雖然面上笑着點了點頭,但心裡卻顯然不能將這句話當真。
不過,在這裡能有如此說辭,也算是給足了她面子了,楊老夫人心裡自然是欣喜的。
在場的衆人也是紛紛行了禮,而後,楊夫人方纔看向一側的兩人,看到上官筠一人前來,不由蹙眉問道:“清兒怎麼沒有一道過來?”
上官筠笑了笑道:“這兩日的功課還沒有完成,被先生留在府上學習呢。”
楊夫人點頭贊同道:“是啊,還是功課重要,可不能耽誤了功課。”
而後將目光看向一側的杜婉,面上閃過一抹詫異:“這位是?”
“這是我那侄女,喚名杜婉,她爹孃外出,就先暫且在王府住上一段時日。”晉王妃道:“說起來也馬上十六了,正巧今日一同帶她前來湊湊熱鬧。”
楊夫人哪裡聽不出來這話裡頭顱的意思,當下不由得仔細的瞧了眼杜婉,見其容貌不凡,看上去也應當是個嫺靜溫婉的,雙眸不由劃過一絲滿意之色,面上的笑意也加深了幾分:“原來是杜小姐,早就聽王妃提起過,卻一直無緣見到,今日總算是見到真人了,果真如王妃說的一般無二,真可謂是沉魚之貌,閉月之姿啊。”
杜婉自然是十分恰當的維持好了嫺雅的氣息,淺淺一笑,語氣卻不卑不吭:“婉兒見過楊老夫人,見過楊夫人,楊夫人謬讚了,婉兒不敢當。”
這份姿態自然再次贏得了楊夫人心中的好感,面上的笑意也真誠了幾分:“今日前來就將這裡當成自家,你與禾兒也算是同齡,幽州有哪裡不熟的,就過來府上找禾兒,讓她帶你去轉轉。”
楊禾上前一步挽住楊夫人的手臂,朝着杜婉甜甜一笑道:“婉兒姐姐好。”
“禾兒妹妹。”杜婉笑着點了點頭。
晉王妃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底倒是滿意了幾分。
因爲是楊老夫人的壽誕,是以幽州有頭有臉的人來的也是不少,與其說是來祝壽,倒不如說是來結識人脈,諾大的大堂內早已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而先前晉王妃在府門前的一句話更是給了在場不少世家一個暗示,杜婉雖不是晉王妃嫡親女兒,但也是嫡親的侄女啊,單是這一層關係在,那將她娶過門也絕對是錯不了的,更何況這杜婉長得也是閉月羞花,嫺靜溫雅的性情更是讓那些官家夫人滿意,一時間紛紛忙着讓其兒子上前結交,因爲有楊禾在旁陪着,晉王妃倒也放心。
而楊夫人此時卻將晉王妃拉到一旁,悄聲問道:“世子今日可會來?”
晉王妃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就放心好了,我昨日就已經差人去軍營告知過他了,他也說了肯定會過來的。”
楊夫人這才笑了笑,掃了眼不遠處自家女兒的身影,眼中滿是欣慰:“這一晃啊,已經十幾年過去了,他們也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可不是。”晉王妃道:“當初決定定親那會兒兩人都還在肚子裡呢,這日子過得可真是快啊。”
“你說突然告訴他們這個消息,會不會太突然了些?”說到底楊夫人心裡還是有些擔憂的,畢竟自家女兒很早就知道有這個親事,這麼些年也算是對其挺上心,但祁弘毅卻是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的,再加上這麼些年兩人根本就沒有什麼交集,萬一……
“你就放心吧。”晉王妃勾脣一笑:“雖說弘毅這孩子沒有貞銘穩重,但總歸還是懂事的,如今在軍營裡歷練,性子也比之前穩重了許多,我瞧着禾兒也是個懂事的,他們兩個正好可以扶持。”
“那我就放心了。”楊夫人安了心。
另一邊,軍營。
“世子啊,您就別在這練了,趕緊出發吧。”晉王府的侍從一臉愁容的看着仍在訓練場上不斷揮灑汗水的自家世子,心裡已經叫苦不迭了,本以爲是個好差事,哪想到怎麼就這麼難呢。
世子不到,最後挨罰的還只能是他啊。
“什麼時辰了?”祁弘毅頭也不擡,汗水順着臉頰滴落到了地上。
侍從立即道:“巳時剛過,一會兒就到午時了。”
祁弘毅嗯了一聲,便是再沒了下文。
侍從在旁那焦急的神色都快把臉給烤熟了。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辰,祁弘毅纔不緊不慢的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手,朝侍從道:“去將備好的馬牽來。”
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暈了的侍從,愣神了片刻,連忙高聲的應了一聲,咧着笑到耳邊的嘴匆忙朝着另一側跑去。
祁弘毅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突然想到昨日自家母妃所說的話,那意思好像是……再想到先前自家小嫂子那番話語,立時一個念頭就浮上了心頭,之前還覺得自家小嫂子的那話有些莫名其妙,現在看來小嫂子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吧?
眯了下眼,轉身的檔口卻倏然瞧見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待想起來那是誰,頓時脣角露出一抹笑意,擡腳便是走了上前。
壽宴已經開始了,衆人的賀壽恭維聲絡繹不絕,楊老夫人亦是眉開眼笑,只是一旁的楊夫人面色隱隱有些擔憂,頻頻看向府門的位置,就連晉王妃也是不是的朝着那府門的位置掃兩眼。
衆人也不由得猜測這是在等什麼人?莫不是晉王也會到場?
正想着,院外卻是想起了一聲通稟聲:“晉王府小世子到。”
晉王妃與楊夫人同時鬆了口氣,眉宇間亦是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喜色。
只見祁弘毅一襲淡藍色衣衫踏步走來,因爲在軍營呆了一段時日,俊逸的面容倒顯得硬朗了幾分,眉宇之間亦是多了幾分英氣,脣角微勾,雙眸含笑,自是一副俊朗之姿。
看到祁弘毅進來的一瞬間,晉王妃與楊夫人尚且含笑的面容,卻是在下一刻笑意便是僵在了臉上。
那楊禾亦是緊咬雙脣,雙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只見祁弘毅身側還跟着一人,那是一名女子,準確的說是一名冷到極致的女子,只見其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抹冷意,尤是那眉宇之間的冷意簡直能將人凍死,平靜無波到淡漠的雙眸更是沒有絲毫波瀾,即便一襲青色衣裙在身,但也掩飾不住那周身所散發出的凜冽與英氣。
“母妃。”祁弘毅低喚了一聲,這纔將目光看向那楊老夫人:“弘毅恭祝老夫人福祿雙全,長命百歲。”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方錦盒,道:“這是弘毅送給老夫人的壽禮,希望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楊老夫人自然連連道好,笑着將東西收下了。
“母妃。”祁弘毅走到晉王妃身邊,笑容滿滿。
晉王妃扯了下嘴角,將目光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這是……”
“哦,這是小嫂子身邊的人。”祁弘毅瞧了冰洛一眼:“在訓練場剛好碰到了。”
晉王妃點了點頭,倒也想起來了冰洛的身份,心裡也不由得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昨日就提醒過你要早來,結果你還來的這麼遲。”
祁弘毅不在意的笑笑:“這不是訓練太過投入,一時忘了時辰麼。”
“你呀。”晉王妃佯怒的瞪了他一眼:“還不快些入座。”
祁弘毅應了一聲,擡手想拉身邊的人,瞥見其冰冷的目光,當即訕訕的住了手,只得用眼神示意其跟上。
“弘毅啊,你自己過去那邊吧。”晉王妃用眼神示意,怕他不明白又加帶了一句:“那邊都是男子,她坐這邊也方便一些。”
這個她自然指的就是冰洛了。
祁弘毅卻是不爲所動:“人是我帶來的,自然是要跟我坐在一起的。”說完擡眸示意了下冰洛,便是徑直朝着那邊的位置走去了,而冰洛亦是沒有任何猶豫的便是跟了上前。
她之所以答應跟着他前來也不過是因爲他是沐音的弟弟,再加上先前也曾在訓練場見過,沐音對於他也的確是挺上心的,是以,這才秉着對沐音的敬重陪他一同前來的。
若非旁人,她自然也不願摻和到這件事之中的。
可眼下既然是來了,那也就只能這樣了。
見兩人如此,晉王妃張了張嘴到底也沒再說些什麼,這裡畢竟人多嘴雜,不是商討此事的時候。
於是乎,整個大堂倒是出現了詭異的一幕,在場的人都仿若不經意的掃過兩人的身影,探究、疑惑、豔羨……所有的目光應有盡有。
這小世子除了上官府的二小姐,還從未見過他與哪家小姐走的近了些,而那上官府的二小姐已經有了婚約幽州人盡皆知,自然不會再將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但眼前的女子卻不一樣啊,這可是來參加壽宴啊,在這樣的宴會親自帶來一個女子,這象徵着什麼,不用說,所有人亦都不是傻子,自然也猜的出來,也正是因此,所有人皆是好奇這女子的身份,這麼冷的冰美人還真是不多見啊。
相較於所有人的眼神,祁弘毅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全然不將這些眼光放在心上,而一側的冰洛顯然並沒有將這當回事,亦或是根本就不在意這些,瞧着兩人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倒是讓衆人有些驚詫了。
這麼理所當然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哎,你能不能別總是冷着一張臉?”祁弘毅側首對着身側的冰洛小聲的道:“笑一笑,笑一笑多好啊,你這樣總覺得我好像欠了你什麼沒還似得。”
冰洛一個冷眼掃過,祁弘毅當即一個顫慄,嘿嘿一笑道:“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啊。”
這冷的要凍死人的眼神也真的是沒誰了。
不過……效果好像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