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寒霜與墨倩染又說了一會兒話,墨炎涼便已到了。
明黃色的衣裳繡着五爪的金龍,一看便是在勤政殿會見官員所着的服飾,想必是趕着來這裡,卻是連更衣都忘記了。
“皇兄,樑姐姐都說了今晚不會走,你怎麼還這般着急呀。”墨倩染看見男子大步流星地就進了自己的宮中,臉上不免染上了一抹促狹的笑意,眼光在兩人之間來回地打量,有些打趣地說道。
樑寒霜略一低頭,卻只覺得雙頰有些微熱,不大好意思。這次進宮,她可是還要弄清楚一件事的,否則在面對墨炎涼之時,總是覺得心裡存着一點障礙。
墨炎涼聽見了墨倩染的打趣,卻是難免的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半點不復平日的冰涼樣子,這樣的一笑,倒是好似微風輕輕拂過樑寒霜的心上,只叫她心頭一癢。
“先去更衣吧,這樣看着也彆扭。”雖然話語很刻板,可是語氣卻是不免已溫柔了幾分。
墨炎涼點了點頭,兩人的眸光在空氣中短暫的相接,卻滋生出一股不一樣的感覺來。樑寒霜別過了自己的視線,只和青衣在一旁好似說着些什麼一般。
墨倩染但笑不語,只淡定地坐在一旁看熱鬧,這會子的情況,可不是她一個妹妹該摻和的。
晚膳倒是三人一起用的,由於墨炎涼知曉樑寒霜不喜歡太過拘束,便是三人同桌用膳的,少了許多那些宮中的繁文縟節。
只是,這一頓本該看似普普通通的晚膳,卻是沒有那麼輕鬆。
“皇后娘娘駕到。”殿外的侍衛的聲音渾厚,自然是傳到了這裡。
墨炎涼的眉頭一皺,早知道應該吩咐侍衛不讓任何人進來的。而這樑寒霜卻是一臉的淡然,她就知道不會這麼輕鬆。
那些人好不容易把自己送出了宮去,而惜朝公主一回來,自己便被她請進宮來做客,難免會有沉不住氣的人。
原本她以爲會是韋洛然,可是卻在入宮之時聽到小宮女嚼舌頭,說了那日墨倩染給了韋洛然一個下馬威的事情。那按捺不住的想必只有這位正宮娘娘了,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有人挑唆了。
果不其然,樑寒霜只打量了一眼皇后身邊那熟悉的面孔,心中便有了幾分瞭然了。今晚,註定是不會平靜的。
“民女參見皇后娘娘。”一身正紅色的宮裝熠熠生輝,即便在這通明的燈火下也絲毫不失光輝,精緻的面容上掛着一抹溫和的笑意,倒是叫人瞧着頗有正宮娘娘的架勢和風度。
涼涼的眸子轉過了那着了綠色宮裝的女子,晚晴卻莫名地打了一個冷戰。別過了臉去,不再看樑寒霜的眼神,只是那忐忑的感覺卻是一直在晚晴心裡突突地直跳,無法避免。
“本想來看看惜朝妹妹,卻沒想到這裡好生熱鬧呢。”皇后一邊說着,一面朝着墨炎涼行了一個禮。
自從經過了上回的事情之後,她倒是也學乖了不少,只是聽到樑寒霜那麼順利地入了宮,心裡卻還是想着要給她找些不痛快。
只是,這一回,卻再也不會如從前那般莽撞了。
樑寒霜嘴角始終掛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只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皇后此刻過來,必然是有什麼後招的。
“皇后若是沒什麼事情,便早些回去歇息吧。”墨炎涼只瞥了她一眼,便有些冷冷地說道。
皇后本是端着一副溫婉大度的模樣,只是在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卻難免有些臉色一白,纖白的手指緊緊地握住,彷彿提了一口氣才穩定了自己的心情,緩緩說道:“咳咳,惜朝妹妹初次回宮,臣妾身爲後宮之主,自當是該前來照看的。妹妹這裡若失去缺了什麼或者少了什麼,也大可告訴本宮,本宮一定會爲惜朝妹妹添置完全了。”
對此,墨炎涼倒是有些微愣,或許皇后真是學乖了。畢竟是正宮皇后,只要不是德行有失,自己也不會對她太過過分了去。
“倒是你有心了,只是這晚上難免有些不便了,明日再過來吧。”墨炎涼的語氣已是有些鬆動,臉色也和緩了許多。
“皇上說的正是呢,臣妾給惜朝妹妹準備了一些東西,讓宮人們擡了進來便行了,只望妹妹能夠喜歡呢。”皇后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墨倩染和藹一笑,若是不知曉內情的人,只怕還真要以爲這是一對好姐妹呢。
“惜朝在此謝過皇后娘娘了。”既然皇后對自己的稱呼只是封號而已,墨倩染大抵也是知曉了這所謂的皇嫂對自己的心意,只消雙方面子上都過得去罷了。
“妹妹哪裡的話,只要妹妹喜歡便好。既然如此,臣妾便不叨擾皇上和妹妹用膳了,臣妾先行告退。”依舊是沉穩而大方的笑容,眉眼之間仍舊是波瀾不驚,彷彿對此並不甚在意一般。
樑寒霜柳眉微皺,這個時辰來,難道只是爲了說這麼一番話?究竟是故意做給墨炎涼看的,還是別有所圖?
低聲在青衣耳邊說了幾句,樑寒霜便打發她出去了,三人繼續一同用膳。
晚膳過後,三人也只是敘了會兒話,便各自散了去了。畢竟明日還是墨倩染的生辰,雖只是十四的小生辰,可到底還是請了許多的千金貴婦的,難免有些繁瑣。
樑寒霜輔一回偏殿,便見到了青衣的身影,看起來似乎還有些着急的模樣。
“如何?”樑寒霜壓低了聲音,扶了青衣的手,主僕兩人緩緩地向前走着,與平常無異。
“皇后走了之後,那茯苓倒是一直沒走,就在咱們這偏殿徘徊。我瞧着她的身形,想必還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青衣把自己的觀察都給說了出來,樑寒霜只默默地聽着,眸中卻是劃過了一絲涼涼的寒意。
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別怪我了。
“你且先……”樑寒霜附在青衣耳邊說了幾句話,兩人便裝作若無其事地進了內殿,燃了蠟燭之後,主僕兩人便開始準備洗漱安歇。
青衣在給樑寒霜鋪好了被子之後便也就回了自己的小房間,屋內卻是隻剩下了樑寒霜一聲。微微地閉上了眼睛,只聽着屋頂上那細瑣的響動,樑寒霜的嘴角勾了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在那昏暗的燭光中卻有些音樂。
果然,明晃晃的一輪圓月掛在了天宇,卻是映照了那一抹暗色的身影在屋頂上小心翼翼地行動着。
看着那屋子裡的燈火已滅了大半,那暗色的身影便躡手躡腳地揭開了一片青色的瓦片,只投下了一個小小的東西,快到讓人看不清楚是什麼,就那麼滾滾地落入了殿中。
許是茯苓的心思都在這東西上面,卻是絲毫沒有注意到那暗處的青色身影正將這所有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青衣的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哼,好戲還在後頭呢。
一股濃烈的味道在殿中開始飄散,因爲是夏日,窗戶都是開着透風的,所以和在這微風中卻是將這股子味道吹的淡淡的。
似乎是感覺到那響動不再了,樑寒霜才輕輕地嗅了嗅這味道。
“該死的。”這東西的味道雖被衝散了,可是效用卻是極重的,若不是自己發現的及時,恐怕很快就要中招了。
森冷的寒意在那琥珀色的眸子中驟然升起,屏住了呼吸的樑寒霜只重重地捏住了那掩面用的絹帕,一個主意卻在心頭升騰而起。
“娘娘,成了,成了。”茯苓有些欣喜地回了皇后宮中,便趕緊地向皇后回稟這一切。
綽約的燈火下,皇后臉上的笑意更甚,硃紅的丹蔻在燭光下更顯得有幾分恐怖。哼,樑寒霜,這次你總是躲不過了吧。
且看你明日如何身敗名裂!
“你真的是親眼看見樑寒霜進去的?”晚晴似乎對這事的太過順利還是有些隱隱的不安,在她的心中,樑寒霜一直是個比狐狸還狡猾的女子,況且她身邊還有那個厲害的青衣,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就讓她們得手的。
“我是親手放進去的,看着她睡着的了,怎麼,你要不要去看一看?”本來是向皇后娘娘邀功的,可是被晚晴這麼一問,茯苓便有些不高興了,說話的語氣難免有些不好。
“好了,且看明天的結果吧。”皇后被晚晴這麼一說,眉頭也有些緊皺,手不禁握了握,心中的忐忑便升了幾分。
茯苓似乎還是有些不高興的,卻也只好不情不願地回答了一句,“是。”
兩人出去之後,晚晴還是拉了拉茯苓,可是茯苓卻沒有理她,臉色很是不好看。這個主意既然是她出的,自己千辛萬苦做了這危險的事情,可是這晚晴是什麼意思,竟然懷疑自己!
晚晴看着茯苓毫不猶豫遠去的背影,不禁微微地搖了搖頭,這一晚,她可是不敢放鬆警惕。按照樑寒霜的性子,只怕不防着自己還真不放心。
要是她中招了更好,可是這般順利的過程卻難免讓自己有些懷疑,還是不要太輕敵了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