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自家的院落,蘇笙怯怯地走上來,目光閃爍地問:“姐姐,你沒事吧?”
蘇默一看就知道這孩子剛纔嚇着了,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安撫道:“姐姐沒事,你別害怕哈,我方纔是裝的。”
不裝神弄鬼,怎麼嚇跑那個光棍男?!
蘇笙一臉崇拜地看着她,眼睛裡面象是閃爍着無數的星星似的:“姐姐,你好厲害。”
蘇默斜睨他一眼:“那是當然。”
姐弟兩個合力把犁耙上的人拖進了屋子裡,蘇笙想要去點油燈,蘇默瞟了眼窗戶和門口的方向,阻止道:“等一下。”
說着,她去櫃子裡拿了棉被和上次在林子裡撿的大氅,分別掛在了門和窗戶上。
屋裡頓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裡面的光線不會透出去,外面的光線也進不來。
別人站在外面,自然以爲這家人定是睡着了。
蘇笙摸黑點燃了油燈,屋裡頓時亮堂了不少。
蘇默扒開小火爐,添了些許煤進去,熒熒的火光亮起,熱氣升騰而起,快要凍僵的手腳頓時溫暖起來。
等兩人合力把人擡上牀,藉着屋內不算明亮的光線,蘇默總算看清了救回來的男人,不,更確切地說是這個少年長什麼樣子。
嘿,這小子長得不錯啊!
少年面孔稚嫩,膚色白皙,面上雖有些灰塵,但瑕不掩瑜,哪怕塵滿面,也遮擋不了他英俊的五官輪廓。
他體態修長,手長腳長,身形偏瘦,闔目躺在牀上的時候,安安靜靜的,象極了西方童話故事裡的睡王子。
蘇默的目光從他身上穿着的錦衣掠到他腳下穿着的黑色雲紋錦靴上面,挑眉露出一個滿是算計的笑容:“這個人身份不簡單,一看就是有錢人,非富即貴!”
蘇笙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姐姐,小臉上一片迷惑之色:“有錢人怎麼了?”
蘇默拍手,雙目中爆發出滲人的如狼一樣的興奮之光:“笨!有錢就代表着土豪,土豪就代表着人傻錢多。我們救了他,他還有他的家人,一定會感激涕零,奉上千八百兩黃金以示感謝。小笙,我們要發了!”
她高興地在原地轉了好幾圈,對於救人的熱情空前高漲,摩拳擦掌地就要把狼爪伸向牀上少年的衣服。
但她的手指堪堪摸到了那人的衣領上,蘇笙忙伸出小手按在她的手,瞪大眼睛道:“姐,你幹什麼?”
“廢話!當然是脫他的衣服啊。不脫衣服,我怎麼知道他身上有幾處受了傷,傷藥要抹在哪裡。”
蘇默目光奇怪地打量着蘇笙。
“姐,你到底有沒有身爲女子的自覺?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能看男子的身體!還是我來吧。”
蘇笙無語了片刻,一臉糟心地說。
“你小小年紀怎麼活得跟個老古董似的!家裡就你跟我兩個人,你不說,誰知道我幹了什麼事。大半夜的,別折騰了,快讓開,讓我把這人身上的衣服扒下來!”
蘇默瞪着眼睛,用一幅你怎麼這麼無理取鬧的表情看着他。
蘇笙無奈,只能在姐姐強勢的目光下,默默移開了小爪。
蘇默目不斜視地扒開那人身上穿着的那身鴉青色杭綢素面夾袍,坦露出貼身穿着的雪白裡衣。
看到這裡,蘇笙目光微動,偷偷瞄了姐姐一眼,見她臉上毫無以前的姐姐看到陌生男子的臉都會羞怯的表情,小聲嘀咕道:“病了一場後,人的性子會變化得跟以前一點相像的地方也沒有嗎?”
他走神的時候,蘇默已經把少年身上的衣服扒了個精光,露出在微暗的光線下,泛着奶白色光澤的皮膚,只餘一條褻褲穿在身上,光着兩條大長腿,又白又長又直。
蘇默嘖嘖兩聲道:“長得跟白斬雞似的,連八塊腹肌都沒有,一點兒看頭也沒有。”
蘇笙翻着白眼,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他已經無力吐槽了。
這一定不是他的親姐姐!
蘇默檢查了一下,發現這人只有左手臂上受了些傷,傷口外翻,血肉模糊,無比猙獰,傷口深可見骨。
按說這傷雖重,但遠不至於讓人昏迷不醒的地步,但是這個人爲什麼不醒呢?
白天發現他的時候,他就是昏迷着的,現在已經半夜了,她和小笙把他象麻袋一樣拖來拖去的,他也沒有醒來過。
蘇默伸出手,重重地掐着人家的臉:“嘿,哥們兒,別睡了,起來嗨!”
白皙的臉在她的手掌下變形扭曲,那人還是無聲無息地躺着,如果不是他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蘇默真以爲自己和蘇笙廢了半天功夫,拖回來的是個死人了。
蘇默皺着眉摸上了那人的額頭,觸手處一片滾燙。
“小笙,拿個帕子,沾些涼水過來!”
再這些燒下去,活人也會燒成死人了。
蘇笙響亮地應了聲,起身下了地,沒大一會兒,手裡拿着個溼冷的帕子過來了。
蘇默接過來,擦了擦他的臉,抹去灰塵,那人精緻的五官更加出彩,白皙的皮膚光滑得如同才剝出殼的雞蛋一樣,在微暗的光線下,象是有跳躍的瑩光在他臉上脈脈流動一樣。
扳過他的臉,蘇默查看了下他的頭部,發現在後腦勺的長髮遮掩下,有條血口竟然還在向外冒着血,好在出血量不多,但一直流下去,也是會要人命的。
原來,這人的後腦上也遭了重擊,怪不得一直昏迷不醒。
蘇默起身下了地,打開櫃門,把深藏在層層衣服裡面的黑色小瓶拿了出來,又拿了把剪刀。
在蘇笙的幫忙下,她用剪刀除去了那人腦後的一捋長髮,倒了些藥粉下去。
至於手臂上的傷,更好處理,用溫水洗去了表面的血污,也撒了些藥粉下去。
做完這一切,兩姐弟打着哈欠,匆匆收拾了一下屋裡,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顧不得男女之防什麼的,一頭倒在了牀上,秒睡過去。
天光大亮,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地面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安寧村從寂靜中醒了過來,鍋碗瓢盆的撞碰聲,伴隨着婦人的哈欠連天聲,打碎了鄉村的寧靜。
沈茹梅穿着厚厚的棉鞋,踩着積雪來到蘇默家門前,打開大門,見屋門沒有打開,估摸着裡面的人還在睡,重重地拍在門上,喊道:“小默,起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