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聲音在涼亭裡響徹開來,祁王妃微斂了眼瞼,端着茶杯輕抿茶水,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陳靜的面色有些難看,雲嘉樣樣都好,就是繡工拿不出手,無奈之下,她纔出此下策,沒想到居然被沐雨棠撞個正着。
沐雲嘉面色一變,看沐雨棠的目光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有娘生沒娘教的賤種,自己用她的刺繡是看得起她,她不感恩戴德的呆在落雨閣生病,居然跑來拆自己的臺,不識好歹:
“姐姐繡的那幅梅花落雪圖針腳歪斜,難登大雅之堂,在庫房裡塵封着呢,這幅刺繡是我繡的。”
她費盡心機,好不容易纔讓王妃對她讚賞有加,絕不能讓多時的努力毀在沐雨棠手裡。
“二妹妹不是不懂刺繡嗎?怎麼會繡出這幅繡品?”沐雨棠的喃喃自語恰到好處的踩中了沐雲嘉的痛腳,她全身一震,厲聲怒斥:
“沐雨棠,你想要詆譭我,也請找個合適的理由,我身爲名門千金,怎麼可能不懂刺繡?若是不信,你看看這條絲帕!”
沐雲嘉甩出的絲帕是白色的,上面繡着一枝綻放的紅梅,與那副刺繡上的紅梅如出一轍,絲帕的一角繡着一個嘉字,宣誓着沐雲嘉對它的所有權。
沐雨棠微笑,絲帕是沐雨棠一個月前繡的,沐雲嘉去落雨閣欺負她時看到了,就搶了過去,想必是看中了上面的梅花,才逼迫她繡那幅梅花落雪圖。
“二妹妹,你絲帕上的梅花和名字不是同一個人繡的吧,針腳完全不一樣呢!”
角上繡着你的名字又如何?絲帕上的梅花未必就是你親自繡的。
沐雲嘉一驚,低頭看向絲帕,鮮紅的嘉字是她的丫鬟模仿沐雨棠的手法繡上去的,猛然一望,看不出什麼異常,但懂行的人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這是兩個人的手法。
“我繡完梅花時,有些累了,就讓大丫鬟幫我繡上了名字!”沐雲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着謊,美眸中滿是得意:梅花落雪圖上沒繡落款,她有能證明自己繡功的絲帕,沐雨棠可是兩手空空,沒有任何物件爲證,看她還能找出什麼理由反駁自己……
望着她眼中閃爍的幸災樂禍,沐雨棠微笑:“我繡的絲帕有一個共同點,上面的花朵脈絡連起來是一個棠字!”
原主被關在落雨閣,十分無聊,無意間研究出了這麼一招繡技,沒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場。
沐雲嘉素白的小手猛然一顫,仔細凝望絲帕,朵朵花瓣在白絲上悄然組合,一個美麗飄逸的棠字躍然顯現:沐雨棠這招繡技提都沒提過,現在突然擺到了檯面上,分明是早有預謀的想打她個措手不及,可惡,可惡!
她恨恨的瞪了沐雨棠一眼,憤怒的目光望到了梅花落雪圖,眼瞳猛然一亮:“姐姐,繡品上的梅花脈絡可組不成棠字!”沐雨棠的繡品上有棠字,沒有棠字的繡品就不是她繡的了。
“二妹妹特意交待,繡品上不能有任何名諱,所以,我纔沒讓花朵脈絡連成棠字,不過,絲帕上的梅花和繡品梅花的針腳繡法如出一轍,已經可以證明,梅花落雪圖是我繡的!”
刺繡就像寫字,每人有每人的特點,對比絲帕上的梅花,完全可以確定,繡品是沐雨棠繡的。
沐雲嘉一張小臉瞬間慘白的毫無血色,小手悄然握緊,那條梅花絲帕被狠狠擰成了麻花,心中氣的咬牙切齒,沐雨棠以退爲進,根據自己展示出的證據,證明了她的誠實,卻把自己將的死死的……
“我針腳歪斜,繡技不熟,如此拙劣的繡品,就不在這裡出醜了!”瞟一眼沐雲嘉,陳靜難看的面色,沐雨棠悠悠的走上前,慢騰騰的收繡品,沐雨棠辛辛苦苦繡的刺繡,怎麼能讓陳氏母女糟蹋了。
望着她怡然自得的動作,沐雲嘉,陳靜緊緊皺起眉頭:她們千挑萬選出來,討好祁王妃的繡品,沐雨棠居然說拙劣,不是她自謙,而是在變相諷刺她們。
祁王妃還坐在一邊啊,她們的臉面都丟盡了!
“不知雨棠要將刺繡放至何處?”祁王妃身居王府,看多了內宅爭鬥,沐國公府的家事她不方便插手,也不想插手,見沐雨棠收了她喜歡的繡品準備離開,她放下茶杯開了口。
沐雨棠瞟一眼面色陰沉的陳氏母女,故做無奈的嘆了口氣:“回王妃,臣女這難登大雅之堂的拙作,自然是丟掉了!”
沐雲嘉恨的咬牙切齒,她們碰了刺繡,沐雨棠嫌髒,才故意扔掉不要的,這是明目張膽的羞辱啊!
“如果雨棠不想要此繡品,可否送給我?”沐雲嘉想到的事情,祁王妃也想到了,她不恨沐國公府的人,精緻繡品是她喜歡的,誰碰過倒是無所謂。
沐雨棠擡頭看向祁王妃,容顏美麗,氣質雍容,漆黑的瞳仁清澈見底,是個明事理的人,和陰險卑鄙的陳靜完全不同:“既然王妃不嫌棄,就送給王妃!”
繡品是沐雲嘉準備送給祁王妃的,經她手扔掉也好,送給祁王妃也罷,都是對陳靜母女的挑釁與羞辱。
“多謝!”祁王妃微微一笑,命嬤嬤接過了繡品,身爲外人,她不便過多參與沐國公府的家事,向陳靜道了別,帶着刺繡坐馬車回了祁王府。
“沐雨棠,這一切都是你早就計劃好的吧,你想討好祁王妃,故意在今天拆穿一切,拿我做墊腳石?”沐雲嘉狠瞪着沐雨棠,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她努力好幾個月,纔在祁王妃心中建議的美好形象,被沐雨棠完全破壞了,她絕不讓沐雨棠好過。
沐雨棠冷冷瞟她一眼,心思卑鄙的人,果然把別人也想的和她一樣卑鄙:“沐雲嘉,你拿我的繡品冒名頂替,還不許我爲自己討回公道?”
沐雲嘉眸中閃過一絲輕蔑,沐國公府是她和孃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們說了算,沐雨棠還想討公道,癡人說夢!
嘴脣動了動,她剛想嘲諷沐雨棠,一陣如雷蹄聲滾滾而來,踏的地面微微震動!
怎麼回事?
疑惑間,沐國公府院門大開,幾十名年輕男子急步走了進來,他們清一色的白色披風,裡面是白色戎裝,奔到近處,只覺金光閃閃,卻見他們腰間長劍的劍柄皆是黃金打造,面容冷峻,英姿颯爽。
來到假山旁,年輕男子們突然分至兩邊,最後一名青年男子從中走出,面容清俊,目光冷銳,他對着涼亭裡的衆人朗聲說道:“奉蕭世子命令,求見沐國公府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