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食呢,夫人一頓吃多少,會不會吐?”孟靈湘仔細的問。
“夫人一頓連碗稀米飯都吃不下去,也吐,有時候好些就在稀飯里加些雞蛋,勉強能吃下,可這幾日夫人是半粒米都吃不下,只能喝點米湯。”老婆子事無鉅細的都回答了。
孟靈湘雙眉緊蹙,神色凝重,“胡老爺,夫人這病是癘風這你可知?”
“這癘風是何病,孟小姐可否爲老夫解答?”胡老爺問道。
“胡老爺真的不知?”孟靈湘道,不等他回答就往下說,“據《黃帝內經》記載:“癘者,有榮氣熱腑,其氣不清,故使其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潰。風寒客於脈而不去,名曰癘風,或名曰寒熱。””
“這癘風還有一個別名,胡老爺定是知道的,便是天刑病!”這三個沒有讓胡老爺大驚失色,反而像一道驚雷砸在老婆子的頭頂上,她立刻就軟了雙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天刑病可是絕症啊,還會傳染!老婆子我伺候了夫人這麼些年竟才知道夫人是天刑病,老爺你害的老婆子好苦啊!”
說着就大哭大鬧起來。
胡老爺臉色難看,和氣的面具早就撕下,“孟小姐,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之前的大夫可都沒說夫人得的是天刑病,怎麼你一來夫人就變成了天刑病了!”
“胡老爺,人命關天的事我可不會造謠騙人,這天刑病長的要五六年才能看出來,夫人把自己關在這院子有多長時間了,恐怕胡老爺你自己都忘了吧。”孟靈湘反駁道。
胡老爺變了臉色,“這天刑病可是會傳染的!”
“呵,”孟靈湘冷笑一聲,“胡老爺,我是大夫,我比你清楚這天刑病的厲害。”
胡老爺左右踱步,側頭陰沉沉的對着孟靈湘說道,“既然是你看出的天刑病,那你就負責把夫人看好,負責你是別想出這個院子。”
“胡老爺,你還講不講道理!”孟靈湘氣的臉色漲紅,“這天刑病可是不治之症,哪能這般輕鬆就治好。”
胡老爺半句話不聽她講,大步流星往外走着,“把這院子封起來,誰都不許出去!”
孟靈湘一驚,跟着追了出去,外頭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排人,攔住孟靈湘和老婆子不讓她們出去,“胡老爺你不能這麼做,你回來!”
無奈她們兩個人根本抵不過十幾個大漢的武力,被關在這個小小的院子,孟靈湘本想爬牆出去,可發現外頭竟然有一羣人包圍着這個小院子,“孟小姐,還是請你回去吧,老爺說了,夫人病好了,小姐就可以出來了。”
孟靈湘氣呼呼的下了牆頭。
她重新回到房間,把房間緊閉着的門窗全部打開,讓空氣在逼仄的房間裡流通,外頭的日光灑到房間裡,牀上的女人看到外頭明亮的日光先是呆了呆,接着就發出痛苦的哭喊聲,試圖把自己埋到被子裡。
“啊!啊!”女人發出絕望的叫喊聲,老婆子還在門口罵娘,中氣十足的罵聲讓孟靈湘在屋子裡也能清楚的聽到,一個的尖利的喊聲一個憤怒的謾罵兩個聲音交織在她的耳膜裡,像是有兩隻大象在她的腦海裡跳舞,震的她神經一抽一抽的疼。
孟靈湘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她幾步上前,一把掀開了女人身上的被子,“不許叫!”
女人不聽,還是不停的尖叫。
“你想不想活下去!”孟靈湘用比女人更大聲的聲音大聲喊道,她撕下一塊布繞在自己手上,掐住女人的肩膀,逼着她回視孟靈湘,“你想不想活下去!想就不要叫了,我能讓你活下去!”
女人大概是因爲生病久了,反應很是遲鈍,孟靈湘喊了幾次女人才終於有了些反應,“活下去?”
孟靈湘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嘶啞,“是啊,活下去。”
“可是我要死了。”女人喃喃自語般的說道,“我要死了,我活不了的。”
“我能讓你活下去,我是神醫,我救了很多人的命,我可以讓你活下去。”孟靈湘一字一句的道,眼神裡閃着溫柔而決定的光,“我可以讓你活下去。”
女人盯着她,像是在確認她是不是在說謊,“我真的能活下去?”
“這就看你想不想活下去。”孟靈湘反問道。
“我想啊,我想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女人一遍遍的重複着,孟靈湘感覺自己頭都大了,她急忙安撫了女人,“那就好,我能讓你活下去,可你也要聽我的,接下來讓你幹什麼你都得做。”
女人急忙點頭,她本想掐住孟靈湘的手臂,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捏了孟靈湘的衣角,“只要能讓我活下去。”
孟靈湘鬆了口氣,最怕的就是病人已經沒了活下去的動力,既然她還想活下去,那就還有希望。
“你先躺好,我卻做些準備。”
孟靈湘讓女人躺下,並沒有關上窗戶,陽光落在牀前,形成一道道光斑,女人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激動,只傻傻的盯着,在孟靈湘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說了句話,“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日光了。”
孟靈湘這纔想起,這個朝代人們在生病的時候更加偏愛於關上門窗,而不是打開門窗,她沉默了一會兒,回道,“陽光對你有好處。”
女人沒有回答,在絕望裡呆的太久的人一時之間看到陽光是怎樣一種感覺孟靈湘不知道,只是她心裡的那股不樂意淡了,多了責任感。
老婆子還在門口大喊大罵,孟靈湘走到她旁邊拍了拍她,她氣哄哄的轉過頭來,“是你呀,你幹什麼啊,你要是不來咱們就都沒事,你說你幹嘛要給那個要死看病啊,還嫌自己死的不夠快,真是的。”
“老媽媽,你想不想出去?”孟靈湘沒有動氣,只淡淡地問。
“這不是廢話,留着這裡就是一個死字!”老婆子說。
“我能讓我們都出去,可這需要你的幫忙。”孟靈湘好聲好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