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裴樂樂睡得很安心,一直睡到自然醒。
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睡意還沒完全消退,迷迷糊糊睜開眼,目光仍有些渙散,無焦距地掃向四周。
在瞥到窗邊坐着的男人時,朦朧的睡意才被完全驅散,腦子一個激靈,裴樂樂眨了眨眼睛,仔細往那邊看了好幾眼,有點不敢相信。
是他嗎?
不會吧!
居然沒有吵她,等着她睡醒。
除了驚訝,裴樂樂心裡更多的是疑問。
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又睡了多久?怎麼出的浴室?他有沒有進浴室,偷看她的身體?
越想,心情就越沉重,本來腦袋還有些發暈,現在更漲了。
男人好像在閉目養神,又或是真的睡着了。他低垂着腦袋,雙手環胸,坐在那種很有藝術風格的南瓜沙發椅上,身子微微向後靠倒,修長的雙腿則搭在腳踏上,身體不見一絲搖晃。像是在打坐,紋絲不動,可身體的坐姿又是無比舒展,慵懶,隨性,愜意。
就算是一動不動,靜靜躺在那裡,不說一句話,也像塊超強力的磁石,吸引着每個人的目光。
護工抱着曬乾的衣服進屋,看到他在睡覺,那腿都走不動路了,想裝作視而不見,可時不時瞟向男人的癡迷小眼神泄露了女孩懷春的心思。
見她這樣,裴樂樂也不戳穿,只在心底感嘆江禹哲這妖孽迷惑小姑娘的超強魅力,雖然性格很差勁,可光是這張臉,足以將廣大女同胞迷得七暈八素,魂不守舍了。
三個護工,沒一個能夠倖免,每一個對江禹哲都是又畏懼又仰慕,不敢輕易靠近,又忍不住拿眼角餘光偷偷追隨的小模樣。
裴樂樂旁邊看了都想笑,可又笑不出來。
她跟她們換一換就好了,她們喜歡,她卻深感困擾。偏偏,男人就是不肯放過她。
如果她也像她們一樣,對江禹哲展現花癡屬性,他是不是就會煩了,覺得無趣了,然後放她走。
可是,想象自己用很天真很崇拜很敬仰的眼神看着男人,那畫面,好傻,只在腦海裡閃現了一秒鐘,她身上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還是做不到啊,她在少女時期都沒發過花癡,更別說現在了。
到了雙十的年紀,成年人一枚了,不能別人看自己面嫩,當自己是小姑娘,自己就真把自己當做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女孩了。
“裴小姐,裴小姐!”
護工輕聲細語,喚了好幾聲,她纔回過神。護工聲音很小,可能是怕吵醒江禹哲,弄得她也不敢放大了聲音,捏着嗓子小聲迴應。
“他,他什麼時候進來的?”
裴樂樂彆彆扭扭問道,眼睛不自主往男人那邊瞟了幾眼。其實,她想問的是,誰把她抱出浴室的,他當時在不在。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身上只裹了條浴巾,想到自己在泡澡時睡着了,她就特別不自在。
毫無疑問,身體肯定被人看光了,不然她也不會出現在牀上了。
如果非要
從護工和江禹哲之間二選一,她寧可選護工。
可看着護工的小胳膊小腿,身上不比她多幾兩肉,就是挽着她胳膊扶她走路,扶久了也會累,更別說把她整個人抱起來了。
答案其實昭然若揭,就像蓋了塊遮羞布,一輩子不揭開,也無法改變那羞人的事實。
可人就是這樣,潛意識還抱着一絲絲僥倖,哪怕微乎其微,也要確認一下。
“你什麼時候離開房間的?”
裴樂樂換了種問法,欲言又止的表情,略顯羞窘的臉色,看在護工眼裡,自動解讀成了另一種含義。
裴小姐這是在試探她?警告她不要說漏嘴?
想想也是,明明進去泡澡,卻跟老闆做了對戲水鴛鴦,玩起了妖精打架的遊戲。這麼火辣的激情戲碼,旁人光是想象一下都覺得刺激,頂不住的,恐怕早就狂飆鼻血了。
她被老闆叫進去時,浴室裡有些狼藉,泡泡濺得到處都是。
裴小姐仍然躺在浴缸裡,估計是被老闆累慘了,睡得很熟,原本高高盤起的頭髮散落了大半。老闆身上的衣服則有些溼,襯衫釦子散了好幾顆,深邃的雙眼彎成了一條性感的弧度,冷冽的神情透着平時看不到的迷濛深諳,渾身上下散發的熟男味道更重了,滿滿的雄性荷爾蒙,迷死人不償命。
老闆叫她把浴缸的水放掉,給裴樂樂擦乾身體穿上浴巾,至於後面的事,她就不清楚了。她給裴小姐裹好浴巾以後,老闆就進來了,換她出去了。
所以,裴小姐這是不好意思了吧。
護工心領神會,覺得自己的猜想再正確不過,於是擺出很嚴肅很認真的樣子,努力不讓裴樂樂感到一絲一毫的尷尬。
“我很早就出去了,什麼都沒看到……裴小姐,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打死都不說……”
護工這樣信誓旦旦一說,裴樂樂反倒更加鬱悶了。
什麼都沒看到,這麼說,不是她了!果然是他進了浴室,看光了她的身體!
最後一點希冀被護工斬釘截鐵的說辭弄沒了。
一想到江禹哲看光了她的身體,不對,他早就看光了,可一而再再而三被他佔便宜,她作爲身體的主人,活得也太憋屈了。
見裴樂樂不再問了,護工鬆了口氣,快速摺好了衣服放進衣櫥裡,又從裡面拿出一套衣服,整齊放到牀頭櫃上。
“裴小姐,衣服給你放好了,你看喜歡不,要是不喜歡這套,我再給你換。”
裴樂樂現在哪有心情看衣服,光是一個江禹哲就夠她心煩了。這個最讓她心煩的人就在她眼前,還沒辦法趕走。
“做完了事就出去。”
突兀插進來的雄渾男聲,使得兩位女孩心神一震,尤其是裴樂樂,眼睛向下,落在被子上,不願往那邊看一眼。
他醒了,她又要受罪了。
護工不敢逗留,低着頭,迅速撤離了房間。
江禹哲緩緩走到牀邊,睜開眼的他,氣場瞬間變了,那麼的凌厲逼人,鋒芒畢露。光是
跟他對上視線,她都覺得緊張。
就在她汗毛直立,全身戒備之時,他卻突然把手機扔給她,提醒她接電話。然後,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屋了。
男人的心思,你不要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江禹哲一走,裴樂樂的神經也徹底放鬆下來。她打開手機一看,幾十個未接電話,都是趙曼曼打來的。
這傢伙真是怪了,之前給她打電話,半天不接。沒辦法,只能發短信了,可三四條發過去,也沒見她有任何反應。
誰料,這一反應起來就驚天動地,把手機屏幕都刷爆了。
“曼曼……”電話一接通,裴樂樂剛要說話,那邊就用一種莫名興奮的語氣打斷了。
“那個帥哥,幫你接電話的那個帥哥是誰?太酷了吧,說了一句你待會打給我,不等我回個話,就掛上了。”
呃,只聽到聲音,又沒見到真人,就知道帥了?裴樂樂也是醉了。
“打工認識的一個朋友!”不好多說,裴樂樂一筆帶過,臨了,想不過,又補上一句:“他不帥!”性格那麼糟糕,再帥也是白瞎。
趙曼曼顯然不這麼認爲,她哼了哼:“你就裝吧,以我的經驗,他絕對是個美男子。聲音不要太好聽了,渾厚中帶着一絲沙啞,低沉中帶着一絲性感,沉穩中又帶着一絲冷傲。光是聽着他的聲音,我都要醉了,沉醉在他的聲音中無可自拔了。”
誇張式的啊了兩聲,趙曼曼話鋒一轉,突然發問:“你和他什麼關係,他有女朋友沒,就衝這把讓我迷亂的小嗓子,我追他追定了。”
好友天馬行空的幻想,還有對江禹哲匪夷所思的好感,令裴樂樂哭笑不得。
她自己都不清楚江禹哲有沒有女朋友,又怎麼回答趙曼曼。像他這種富家公子,向來不缺女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女朋友在他們的字典裡或許已經不具備任何意義了。
她已經是受害者了,不想好友也受到牽連,認識江禹哲絕對不是福氣,是災難的開始,一旦開始,就很難結束了。
他不叫停,她想走,走不了。
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苦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她感覺頭髮都要等白了,快成白毛女了。
裴樂樂苦澀扯動嘴角,甩了甩腦袋,換了種輕快的語氣轉移話題。
“我還沒說你呢,給你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也不回,害我以爲你失蹤了。”
“最近騷擾電話太多,把陌生號碼都歸類到黑名單,剛纔整理手機時才發現了你的留言……咦,不對,失蹤的是你吧,你倒先跟我叫上了,好意思啊你,害我擔心死了……一星期不回學校,生病住院了也不說,我還要從輔導員那裡聽說。你在哪家醫院啊,病得嚴重不,我去看你吧……”
趙曼曼話匣子一開,機關槍似的不斷掃射,裴樂樂捂着額頭,分外頭疼。
這個話題不能碰,一扯起來就沒完沒了。
一個謊言撒下來,要用千百個謊言去圓。再圓下去,她就成撒謊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