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過半,烈日高懸空中,灼熱的陽光彷彿大火似的灼燒着下方的大地。
駱越城大營中,那些士兵仍舊身穿厚重的盔甲在滾滾熱浪中各司其職,守衛、放哨、操練、清掃……井然有序。
中軍營,營帳內放着幾盆冰塊,比外頭陰涼了許多。
鎮南王大馬金刀地坐在書案後,皺眉看着跪在面前的人。
“王爺,有刁民在馬市聚衆鬧事!牛大人他們被困其中,還望王爺趕緊下令平息民亂!”牛興隆的隨從李昌絕口不提千里馬、比試和劣馬一事,只咬死說有暴民鬧事。
隨着他的講述,鎮南王的臉色愈發難看,駱越城那可是自己這個鎮南王坐鎮的地方,竟然還有暴民膽敢在此鬧事,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鎮南王拔高嗓門傳喚士兵:“來人,給本王傳唐將軍!”區區刁民,只要他讓唐青鴻派一千兵士前去,還不全都捉拿歸案!
“是!”士兵匆匆地領命而去。
李昌恭敬地俯首跪在地上,暗暗地鬆了口氣:只要王爺願意派兵前去,那就不是問題!
不一會兒,就有人進帳來,鎮南王本以爲是唐青鴻來了,沒想到來的卻是一個面容儒雅的中年青衣文士,乃是他的謀士何昊。
何昊信步走入帳中,作揖行禮道:“屬下參見王爺!”
鎮南王對何昊十分客氣,含笑地擡手道:“先生免禮!先生怎麼突然來了?”
何昊淡淡地朝那跪在地上的李昌看了一眼,鎮南王知道何昊是有要事要說,就揮手讓人先退下了。
鎮南王給何昊賜座後,何昊方纔道:“王爺,屬下剛纔聽聞馬市那邊有民亂……”
“先生果然消息靈通,這麼快就聽說了。”鎮南王怔了怔後,面露驚訝之色。
何昊憂心忡忡地說道:“王爺,屬下擔心此事若是處理不慎,會爲王爺惹來大禍。”
不過是區區民亂罷了……鎮南王眉峰一動,覺得何昊這一次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何昊站起身來,再次作揖,正色道:“王爺,如今南疆先是武垠族擾民,鬧得流民四起,再是南涼來犯,東南邊境危在旦夕,若是此時,再起暴民之亂,南疆豈非內憂外患不斷?屆時,這些事傳到皇上耳中……聖心難測啊,王爺!”
鎮南王聞言,表情中多了幾分凝重。
何昊所言不無道理,上次百越之亂後,皇帝已是很不滿了,若再有什麼事端,指不定就更有藉口奪了他的爵位。他在南疆鎮守這麼多年,總不能爲他人做嫁衣!
鎮南王沉吟片刻,慎重地問道:“那先生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
何昊動之以情道:“王爺,以屬下之見,不如由王爺您親自帶兵過去‘撫’民,”他在“撫”字上加重音,意思是鎮南王此行是去安撫,並非鎮壓。
見鎮南王有些意動,何昊繼續說道:“王爺,這普通的百姓又怎麼敢對南疆軍對王爺您出手,定是馬市之中有人鬧事,蓄意挑起民憤,這才造成動亂,待王爺您前去,將那罪魁禍首伏法,再將那些百姓安撫一番,百姓必將感恩於心,覺得王爺您待民如子,將此事廣泛傳揚開去,豈不就是一樁美談!如今唯有化干戈爲玉帛方是大善。”
何昊的一番言辭情真意切,讓鎮南王感同身受。
自從前年與百越一戰後,隨着那個逆子逆勢而起,他在南疆的民心也漸弱,若是能借着此事將民心收攏,那就是意外的收穫!
這麼說來,他得跑上一趟了。
想到這裡,鎮南王果決地拍案道:“好,那本王就率領兩千軍士親自去一趟馬市!”
何昊微微鬆了一口氣,總算是不負所托。
等唐青鴻到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鎮南王這句話,而李昌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鎮南王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要親自帶兵前去了呢?!他不知道這個結果是好是壞,可是也沒資格去阻攔。
鎮南王率領兩千騎兵火速地趕往了馬市,一時,馬蹄飛揚,這些騎兵所經之處,隆隆作響,彷彿大地都爲之震動了起來,揚起一片漫天的塵霧……
還沒到馬市,就遠遠地看到一羣激憤的民衆趕着數百匹馬連綿不絕而來。
那些百姓也不過上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來並不像是要造反的暴民,但他們卻一個個都是怒容滿面,似是懷着莫大的憤慨與仇恨。
鎮南王緩下了馬速,並擡起右臂,示意隨行的一衆軍士也放緩速度。
李昌忙策馬騎到鎮南王身旁,抱拳道:“王爺,那夥人就是暴民,請王爺一定要救救牛大人啊!”
幾十丈外,那些剛走出馬市的民衆當然也看到了鎮南王帶來的一衆騎兵,一面赤紅色的軍旗高高飛揚,上面繡着一個大大的“蕭”字,南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正是鎮南王的軍旗!
難道是鎮南王來了!人羣中的不少人面面相覷,他們雖是打算去向鎮南王陳情,請他做主,可此刻,乍一眼看到大軍,心裡還是不免有些忐忑。
牛興隆狼狽不已,雙手被人束縛在身後,一看手下搬來了救兵,不由心中冷笑,嘴上道:“本官勸你們還是放開本官,趕緊投降吧,沒準王爺還會饒你們一條狗命……”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頓時就把衆人心中的熊熊怒火又掀起了幾分。
“狗官,住嘴!”一個着青衣的年輕人憤怒地打斷了牛興隆,揮着拳頭高喊道,“大家走!我們去向王爺討一個說法去!若是任由奸佞把劣馬送上戰場,那不是讓那些南疆軍士兵活活去送死,害的還不是我南疆的兄弟姐妹!”
句句發自肺腑,說得那些民衆熱血沸騰起來,連聲附和:
“沒錯!”
“王爺來得正好,我們去找王爺陳情去!”
“……”
民衆羣情激憤,大步地朝鎮南王那邊走去,然後在雙方人馬相距不過四五丈遠時,唐青鴻策馬上前,厲聲道:“大膽刁民,竟然敢聚衆鬧事,還敢對牛少監動粗,實在是膽大包天!還不給本將軍束手就擒!”
牛興隆激動地叫了起來:“王爺,唐將軍,快救救下官,快將這些刁民就地正法啊!”
後方的鎮南王皺眉瞥了牛興隆一眼,心中不悅。
自己這一次是來撫民的!牛興隆這麼一說,那些百姓豈不是會認爲自己這個鎮南王殘暴不仁!
鎮南王對長隨交代了幾句,長隨忙到唐青鴻身旁傳話,唐青鴻連連點頭,然後語氣緩和了不少:“王爺仁慈,只要你們趕緊釋放牛少監,交出今日的罪魁禍首,王爺答應會從輕發落!”
衆人憤憤不平,今日之事根本就不是他們的錯,豈能把罪過怪在他們的身上?
那青衣的年輕人上前一步,義正言辭地抱拳道:“稟王爺,還有這位將軍,並非草民等蓄意鬧事,實在是這牛少監欺人太甚,竟然把劣馬當做駿馬中飽私囊,眼看着這劣馬明日就要送往戰場,草民等雖然不過是布衣,但也心繫我南疆的安危!”
這青年顯是念過書的,字字句句條理分明,牛興隆聽得滿頭大汗,還不等鎮南王開口,就是大喊道:“胡說!你這是血口噴人!王爺,下官是冤枉的……”
“王爺,馬監挑得馬都在那裡了,是不是冤枉,您一看就知。”一個老者滿是痛心地說道,“王爺,草民的兩個兒子前年死在了戰場上,他們是爲了南疆百姓而死,死得其所。可、可若是因此等狗官貪贓而死,那就死得冤枉啊!王爺!”
這一席話讓所有人感同身受,他們也有親人、朋友或是死在了戰場上,或是這次隨軍出征。戰場之上,生死難料,若真是死在敵人的刀下,那也是爲了南疆而戰死,可如今,卻是有人在背地裡捅刀子啊!
“王爺!”又一個青年滿腔憤慨地喊道,“牛少監這是通敵叛國,該殺!”
“該殺!”
“該殺!”
一聲聲“該殺”在耳邊轟嗚,牛興隆怕得瑟瑟發抖,他暗恨李昌實在太不機靈了,竟然把王爺給引來了。牛興隆原本打算得好好的,去向王爺求救後,王爺一定會派兵前來支援,這樣一來,就能輕易把這些暴民繩之以法,而自己中飽私囊之事也能瞞得神不知鬼不覺了,沒想到……
不過上百暴民,哪用得着王爺親自出馬啊!都怪李昌,沒把事情辦好!
牛興隆強行鎮定地喊道:“王爺,您可千萬別聽這些暴民胡言亂語!下官奉您的命令挑選駿馬,那些馬場老闆們因爲沒有挑到他們家的馬,所以纔會鬧事,他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拿起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背上,那是一個年輕的婦人,這一棍用力不重,卻充滿了憎恨,就聽那婦人淚流滿面地說道,“就是有這樣的狗官,我孃家十九口,纔會全都死在百越人的刀下,連我那個才三歲的侄兒都被砍得血肉模糊。……王爺,求您爲草民們做主啊!”
鎮南王眉宇緊鎖,他也被這聲聲“該殺”震撼了。
他以爲只是暴民鬧事,沒想到竟然還有隱情……
難道這牛興隆真得連採買軍費都敢貪污不成?!
想到這裡,鎮南王擡起了右手,示意他們噤聲,並說道:“爾等所請,本王已經知道。此事,本王必會詳查,若爾等所述屬實,本王必會嚴懲以正軍紀……”
就在這時,一個威儀的女聲突然響起:“本宮爲證,他們所言句句屬實!”
“本宮”這個稱謂可不是誰都能用的,只有宮裡的娘娘、皇子和公主才能如此自稱。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循聲看了過去,四周靜了一靜。
詠陽自人羣中走出,南宮玥,傅雲雁還有蕭霏則緊跟在她身側。
鎮南王不由得脫口而出:“殿下……”
這一刻,牛興隆已經是面如鍋底,這普通的百姓可能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如今駱越城中唯一可以自稱是本宮的女子就是今上的姑母——詠陽大長公主。
這位殿下可不一般……也難怪能相出一匹黃驃馬來!
牛興隆一方面恍然大悟,另一方面心底則是絕望極了。
有了詠陽大長公主和其孫女作證,自己今日怕是不可能翻身了!……等等!他又想到了什麼,朝南宮玥和蕭霏看去,目光先在蕭霏身上頓了一頓,這才發現蕭霏有些面熟,長得可不正有些像是自己那侄女——鎮南王的繼室小方氏嗎?
那麼,蕭霏身旁這個如笑面狐一樣的小婦人到底是誰,不言而喻!
鎮南王世子妃!
這個名字,他真得是一點兒也不陌生,這位世子妃纔剛過門就敢和他當時還是王妃的侄女對着幹,不但奪走了柳合莊,還公然把他的侄子給賣進了苦窟,直到今日都沒能把人尋回來。
現在又輪到自己!
再回想起兩人見面以來,南宮玥的一言一行,分明就是在蓄意挑釁自己,而自己偏偏傻得掉入了對方的陷阱中。
想到這裡,牛興隆又有了一個更可怕的念頭:難道世子妃就連會有百姓暴動,王爺親臨都算到了?!
牛興隆腳下一軟,重重地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整個人差點就沒癱倒下去。
南宮玥淡淡地看了牛興隆一眼,和蕭霏、傅雲雁一起上前給鎮南王行禮:
“見過父王(王爺)!”
至於四周的那些個普通百姓,還雲裡霧裡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隱隱感覺到這得了千里馬的老婦顯然來歷不凡,這戲本子裡被稱爲“殿下”的,那可不都是些貴人?!更何況還是能讓鎮南王都面露敬色之人!
還有這位小夫人和她身旁的藍衣姑娘竟然稱呼鎮南王爲父王!那豈不是世子妃以及王府的姑娘?!
這時,一個三十餘歲、着褐色錦袍的男子從人羣中擠了出來,興奮地指着詠陽道:“我知道了!難怪老夫人您的相馬之道如此高明,原來您是詠陽大長公主殿下啊!我就說嘛,以我的本事,還有誰能超過我呢!”那人說來竟有幾分沾沾自喜的味道。
來人正是那寧老爺,寥寥幾句讓他一下子成爲了衆人目光的焦點。
詠陽大長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這些詞反覆地迴盪在這些百姓的腦海中,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跪了下去,伏跪在地,緊跟着,那個人旁邊的人也都一個接着一個地跪了下去,就像是一顆石子掉入湖中,泛起了陣陣漣漪,一圈圈地往四周**開去……
他們的臉卑微地伏在了地上,但是嘴角卻抑制不住的喜悅,這個牛少監狗眼看人低,欺負到公主殿下頭上,這一次那是栽定了!有公主殿下作證,如此中飽私囊的蛀蟲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民衆們都是心潮澎湃,心裡頗有一種宿命的感覺:天道輪迴,人在做,天在看啊!
看來是他們南疆命不該絕!
到後來,在場的數百民衆,只剩下了詠陽一行人和那個寧老爺還站在那裡,顯得分外的突兀。
鎮南王是一頭霧水,利落地自馬上躍下,對着詠陽作揖道:“殿下,您怎麼會在此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着,他朝南宮玥三人掃視了一下。
詠陽語氣淡淡地說道:“王爺,我今日和六娘、玥兒,還有霏姐兒過來馬市挑馬,沒想到竟然撞上了這位牛少監來此採購戰馬……”詠陽簡明清楚地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鎮南王本就對百姓的陳情信了七八分,此時,經詠陽大長公主這麼一說,他更是確信無疑了。
難怪百姓們會憤慨至此。
難怪他們所言字字泣血。
難怪他們會暴動……
牛興隆確是該殺!
他的眼神中掩不住的怒火,朝牛興隆看去,雷霆大怒:“牛興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本王信任你,才把如此要事交給你辦,沒想到你爲一己之私竟將劣馬充作駿馬送上戰場,置我南疆軍士兵於險境,置我南疆安危於不顧!你知不知道此罪當誅!”
牛興隆嚇得心底冰涼,額頭磕在地上,求饒道:“王爺饒命!屬下也是被這武老闆所矇蔽!請王爺看在夫人的面子從輕處理!”
武老闆也同樣地死命磕頭,渾身瑟瑟發抖,“王爺饒命!王爺饒命!草民的馬不是劣馬啊!”只不過也稱不上駿馬就是了……
牛興隆不提小方氏也就罷了,這個時候,越提小方氏,鎮南王越是不悅,他也是因爲牛興隆是小方氏的親舅舅,這才安排他去馬監當了個少監,還把採購戰馬如此重任交到他手裡,可是他又是如何回報自己的信任呢!
先是方承令、方承訓兄弟的那些個醜事,如今又是這個牛興隆,小方氏的這些親戚還真是一丘之貉,自己這個鎮南王的面子裡子都被丟盡了!
想到這裡,鎮南王臉色難看極了,冷聲下令道:“來人,把這兩人下監……”
他話音剛落,就聽南宮玥恭順地出言道:“父王,兒媳懇請嚴懲此人。”
鎮南王皺了一下眉,就看到南宮玥飛快地朝詠陽看了一眼,他頓時恍然了,原來世子妃是故意在提醒自己啊!也是,今日之事詠陽大長公主是瞧在了眼裡的,若不是明懲,恐怕南疆官員貪腐軍費一事,就要鬧到王都,鬧到皇帝面前去了!
這都是小方氏鬧出來的……鎮南王越想越惱,恨不得把小方氏再趕回明清寺去。
“來人。”鎮南王此刻只能把一肚子怒火都發泄到牛興隆的身上,恨聲道,“此人貪腐軍費,罪證確鑿,令責三十軍棍,當場執行。稍後押往惠陵城軍前,軍法處置,以正軍心。”
牛興隆面色慘白,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立刻就有兩個士兵上前,把他從馬場的那些民衆手裡接了過來,按押着跪倒在地。
“王爺,饒命……”
聲音未落,手臂般粗的軍棍就猛地往他後背揮了過來。
砰!
“啊——”
牛興隆發出一聲慘叫,痛徹心扉,而緊接着,又是第二棍,第三棍……
棍棒打在皮肉上的聲音陣陣響起,伴隨着牛興隆的慘叫聲,只聽得周圍百姓一陣痛快。
不知道是誰朗聲說道:“王爺英明!殿下英明!”其他人都此起彼伏地附和了起來。
鎮南王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還好今日聽何昊所言,親自來此,否則他的一世英名真是要毀於牛興隆之手。他又悄悄看了一眼詠陽的臉色,見其露出滿意之色,終於鬆了一口氣,心中不禁暗想:世子妃果然很懂事,還知道偷偷提醒自己,要不然今日就要惹惱詠陽大長公主了。
三十軍棍實打實的打完了,牛興隆像爛泥一樣癱倒在地,而一旁的武老闆雖沒有捱上軍棍,卻已被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身下更是一灘水漬,散發着一股子腥臭味。
得了鎮南王眼色的唐青鴻下令士兵把牛興隆和武老闆都拖了下去,就連武家馬場的兩百匹馬都被帶走作爲此案的證據收押。
而民衆們也在士兵們的驅趕下,倒轉回了馬市,只覺得今日真是峰迴路轉,這一天發生的事,簡直就夠他們說上一輩子了!公主殿下、王爺、世子妃……這可都是南疆頂天的貴人了!
附近終於安靜了下來,南宮玥這時上前半步,對着鎮南王福了福身,一臉疑惑地問道,“兒媳方纔聽那牛少監口口聲聲提起‘夫人’,恐對夫人名聲有礙……”她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這牛少監是……”
鎮南王的面色有些僵硬,語調中透着一絲尷尬,道:“牛興隆是你母親的生母牛姨娘的兄長。”
南宮玥面上恰好地露出一絲驚訝,然後眉尾微揚,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父王,兒媳依稀記得,當年母親代管祖父留下的產業時,就是交由一個姓牛的管事來管着的,不知道是否是這一位?”
牛管事……鎮南王眉頭微蹙,若有所思:“牛”這個姓說常見也不算常見……
若真是他的話,這牛興隆連軍費都敢貪腐,又豈會真得本本份份打點父王留下的那些產業?
再聯想起上次讓小方氏把產業和收益還給蕭奕的時候,小方氏似乎是說歷年收益只有幾千兩銀子……
難道也是被這牛興隆……
小方氏,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自己?!
懷疑的種子早就在鎮南王的心中生根發芽,此刻,更是如同蔓草一般不斷的生長着,他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好好質問小方氏一番。
但現在,他也只能強行剋制了下來,隨口說道:“這事待我回去後問問你們母親。”
南宮玥一直留意着鎮南王的神色,見好就收,沒有多問。
鎮南王隨後客套地說今日令詠陽受驚云云,跟着,他就命人護送衆人打道回府。
回府的路上,詠陽笑容滿面地看着南宮玥說道:“玥兒,你很好。”
詠陽最初並不南宮玥的打算,但眼看着事態逐步發展,卻是恍然大悟了。
玥兒真是用心良若,步步謀算之下,倒是讓這起連自己都有些爲難的軍馬貪腐事輕輕鬆鬆就了結了。詠陽本來還打算萬不得已的話,就自己拉下臉來去見鎮南王,只是如此一來,自己插手南疆軍務難免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沒想到,玥兒倒是能另闢蹊徑。
如此甚好,不但可以解決了這一次的劣馬之事,也能讓鎮南王正視到軍中的問題所在,以後在軍馬採買時一定能夠更加慎重。
得到詠陽的誇獎,南宮玥有些羞澀的笑了。
傅雲雁和蕭霏一頭霧水,尤其是蕭霏,直到剛剛她才知道那個馬監的牛大人,竟然與自己的母親還有這樣的關係,而且還曾替母親來打理過祖父留給大哥的產業……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一陣苦澀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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