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莫顏見了大哥莫輕風繞道走,剛纔她偷偷地跟着大哥看了一會兒春宮圖,發現了大哥不爲人知的另一面,現在覺得他也不是那麼迂腐了。
“大哥,過兩天孃親陪着爹爹去湖州,家裡只剩下我和二哥,孃親讓我管家。”
大哥的書房書架上密密麻麻都是書籍,莫顏隨便抽出一本經史子集,看得莫輕風心頭一顫,暗中祈禱小妹千萬不要抽出藏在其中的香豔話本。
“子曰……”
莫輕風心中有事,腦袋也不如平日裡靈光,他還沒在看春宮的興奮中走出來,子曰了半天,想不到下句該說什麼。
莫顏轉過身,假裝打量書房的佈置,她不停地揉着肚子,真是快笑抽了,原來大哥也有這種時候,不捉弄一下,似乎對不起這難得的機會。
“大哥,你知道我最喜歡看民間故事,不如你把新得的借給我看看?我知道孃親見識廣,不如我問問孃親,她那裡有沒有妖精打架的故事……”
莫顏深吸一口氣,回過頭,眨眨眼,故作天真地喋喋不休。
莫輕風臉上出現一抹分外糾結的表情,他呆愣片刻,悄悄地把春宮圖藏在屁月殳 後宮小說網 下面,調整了面部表情,“我一個同窗出自藥學世家,家裡有一些關於醫藥的書,我想辦法給你弄一本出來。”
莫輕風無奈,只得答應不平等條約,小妹這人單純,言出必行,若是真告訴孃親,他一世英名盡毀,沒準孃親又要逼迫他成親。
關於醫藥的書籍幾乎都是家傳絕學,市面上很難買到,莫輕風心裡盤算,回去怎麼坑自己的同窗。
“那就再好不過了,大哥,別把我的事兒忘了。”
莫顏見好就收,不再久留,她出了大哥的院子,伏在院牆上哈哈大笑,她是答應了孃親不說春宮圖一事,不過可以提提大哥的親事,正是活力旺盛的時候,這麼看春宮,不會憋出點毛病?
大哥十八已經到了知曉人事的年紀,那麼万俟玉翎呢?想到那個清冷的人,會不會暗地裡偷偷的看春宮圖呢?
“小姐,您這麼快就出來了?”
墨香以爲要半個時辰,沒想到自家小姐這麼迅速,這麼說大少爺應該沒有碎碎念,今兒果真反常。
“恩,出來了。”
莫顏沒有提在莫輕風書房一事,她盤算着送點什麼給堂姐莫玉,就當是給堂姐的添妝。估計一直到莫玉嫁人,二人都見不到,以後只能靠書信往來。潁川距離京都遙遠,一年到頭,也通不上幾回書信。
穿過二進的垂花門,莫顏甩着小手帕,身後跟着丫鬟墨香,主僕一前一後,順着彎曲的青石板路前行,彼時正是初春,兩側的花草只長出不大的葉子,稍顯蕭瑟。
“小姐,夫人讓您去正院,李嬤嬤來了。”
小丫鬟墨棗到處尋找自家小姐,正焦急地擦汗,剛纔她在正院偷看了一眼,那李嬤嬤其貌不揚,但是周身的氣派不是騙人的,說是大戶人家的夫人,都有人相信,不愧是從皇宮中出來的,規矩十分得體。
“來了?”
莫顏驚奇,不是說要晚幾天嗎,她還想過兩天輕鬆日子,李嬤嬤一來,意味着她馬上要學規矩。
莫顏心中忐忑,墨香也不例外,教養嬤嬤一來,她們這些丫鬟頭要敬着,墨香以後低人一等,被壓在下面,她怕李嬤嬤倚老賣老,欺負自家小姐。
主僕二人來到前廳,呂氏正在接待李嬤嬤。墨梨端了茶水,李嬤嬤只用半個身子坐在椅子上,顯得很是謹慎,一點沒曾是太皇太后得意人的張狂。
“顏顏,這是後宮中出來的李嬤嬤,原來是太皇太后身邊的總管嬤嬤,以後也是你的教養嬤嬤。”
呂氏見莫顏進門,趕緊招呼着。京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願意出重金請李嬤嬤給家中的小姐做教養嬤嬤,皆被拒絕,呂氏開始以爲是莫顏入了她的眼,等宮宴上皇上賜婚,呂氏又覺得是南平王在中間牽線。
“老奴不敢當,一定會盡全力教授莫小姐。”
李嬤嬤欠了欠身子,看起來很是謙卑。莫顏藉機打量李嬤嬤,五十左右,頭髮用頭油書得梳理得一絲不苟,圓臉盤,眼睛不大,眼神平和,體態有些發福,和她腦海中容嬤嬤的形象完全不符。
原本定在正月十五之後,李嬤嬤到御史府上教授莫顏禮儀,可她家裡出了一些小事,緊趕慢趕,耽擱到現在。
李嬤嬤不敢怠慢,太皇太后曾經派人送消息給她,要盡全力教導莫顏,將來莫家小姐是要做南平王妃的,必須要挑起南平王府的大梁。
之前沒有和莫顏接觸過,李嬤嬤心中沒底,太皇太后對她有恩情,南平王又是她的主子,此事非她莫屬,可傳說莫家小姐是個草包,若是個渾人,朽木不可雕也,李嬤嬤再厲害也是沒轍。
“李嬤嬤,府上就麻煩你了,小女就交給你教養,我和老爺放心。”
呂氏剛纔和李嬤嬤聊了幾句,覺得這位是有真本事的,隨口就能說出幾種相生相剋的藥材,對於後宅的陰私了如指掌。
據說,當年太皇太后其實只是一個普通的嬪妃,最後能在後妃之中快速上位,榮登皇后的寶座,和本身的計謀分不開,而李嬤嬤就曾經是太皇太后的助力。
“夫人放心,老奴必然竭盡所能。”
就算呂氏不說,李嬤嬤也會把畢生所有的本事教授給莫顏,到底能學習到多少,就看莫顏的,她敢保證,只要莫家小姐能學到個皮毛,就可以在京都衆位小姐中立於不敗之地。
其實,女子所謂的心機,完全靠男子的寵溺,若是男子不上心,根本不給機會的話,所有的心機都是白扯的。可惜世間的女子總是看不清楚,她們要做的不是內鬥,而是把心思放在男子身上。
在來御史府之前,万俟玉翎已經給李嬤嬤傳過消息,李嬤嬤心中有數,他這是對莫家小姐上心,所以,李嬤嬤不由得對莫顏多了幾分重視和尊敬。
簡短交談幾句,家中忙亂,正式學規矩就定在家人離府那天,二月初四。墨香帶着李嬤嬤去收拾房間,莫顏就留在偏廳,繼續陪着孃親說話。
“顏顏,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半個時辰以前,永平侯府送來了帖子,要在京郊莊子舉辦一個賞花會,特地給咱們府上送了帖子。”
永平侯府在京郊有一個幾百畝的大型桃園,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桃園風景極佳,每年都會辦賞花會,邀請的是京都名流,高門千金和公子們,能得到帖子的,都不是一般人。
“就是二月十五那天。”
呂氏蹙着眉毛,夏若雪被指給袁煥之做繼室,沉溺了幾天,再次活躍起來,可呂氏總覺得有些蹊蹺,以她對自己的嫡親姐姐大呂氏的瞭解,對方沒準在醞釀什麼陰謀。
她和莫中臣去湖州,莫輕風在國子監,莫輕雨時常不見人影,府上只有莫顏一個主子,呂氏放心不下,多虧李嬤嬤提前來府上,還能幫着盯着點。
“恩,女兒想去湊湊熱鬧。”
莫顏眯了眯眼睛,在前身留下的印象裡,去年的賞花會,夏若雪大度地送了帖子過來,但是之前二人吵架,莫顏任性地沒有去參加,從此得了個小肚雞腸的名聲,這種暗地裡的啞巴虧,莫顏不知道吃了多少,有可能比鹹鹽還多。
夏若雪什麼人,莫顏很瞭解,蟄伏起來,是爲了韜光養晦,定然在策劃什麼,她就不信,搶了夏若雪的心上人和南平王妃的位置,而夏若雪區區當了袁煥之的繼室,就會這麼心平氣和的接受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躲在府上做縮頭烏龜不是她莫顏的性格,最近日子過得無聊,豬隊友李月娥重傷,不能蹦踧了,趙桂花蔫了,她想黑人都找不到對手,京都小姐們衆多,真正熟悉的卻沒幾個。
“娘也不多說,你心中有成算就好。”
呂氏總是擔心莫顏吃虧,這次她遠在千里之外,若是女兒受委屈,誰給出頭呢?她決定臨行之前囑咐莫輕風和莫輕雨,定要好好照看莫顏。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即逝。二月初四,黃道吉日,萬事皆吉。天不亮,御史府上燈火通明,呂氏和莫中臣早已經洗漱妥當,一家人聚集在偏廳,用了最後一頓團圓的早膳,丫鬟婆子幫着把行李裝到馬車上,莫顏和二哥莫輕雨一起,一直把一行人送到御史府的正門處。
到了告別的時候,莫顏很捨不得,她的親人雖然來自於鄉下,但是淳樸厚道,每個人身上都有可愛的地方,再次相見,還不知道何年何月,若是每年都能來過年就好了。
“顏顏,我們回去了,你這丫頭,好好照顧自己。”
奶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惦記莫顏,這小丫頭貼心得很,可人疼,一點沒有高門嫡女的壞脾氣,對家人真心相待。
“顏顏,等你成親,咱們還從潁川過來,也就兩年,很快的。”
三嬸孃馬氏哈哈一笑,對着莫顏揮揮手,小娃莫輕霜咬着嘴脣,站在一旁不說話。堂姐莫玉太兇了,對比起來,他更喜歡總是給他講故事的莫顏。
“輕霜,回去努力讀書,將來到京都來,咱們就能見到了。”
莫顏蹲下身子,摸了摸莫輕霜的頭,從腰間解下一塊玉體通透的玉墜,這是特別找人雕刻的,大堂哥莫輕雲走鏢,不喜歡這些零碎,她送給了堂弟莫輕霜,其餘家人都有各自的禮物。
朝廷派來的隊伍早已經等候在城門之前,有人過來給莫中臣送信,家人不敢耽擱,紛紛上了馬車,打開車窗,探出腦袋對着莫顏和二哥招手。
“馬車上有薰香,一路有蚊子就點着,還有蚊帳,車凳下面的拉門有小毯子,奶奶腿腳不好,受不得寒……”
莫顏追着馬車跑了幾步,用帕子抹着眼淚,依依惜別,莫玉已經泣不成聲,一句話說不出來,二人最後擁抱了一下,馬車緩緩地離開。
“顏顏,別難過,分離是爲下次的相聚。”
莫輕雨見小妹的模樣,嘆息了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帕子,幫着她拭淚。
“二哥,你早點成親吧,嗚嗚。”
爹孃都不在,偌大的府邸更顯得空蕩了,莫顏很是不習慣,她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按照現代的年齡,二十來歲的人了,還在哭鼻子。
“這和我成親什麼關係?”
莫輕雨摸不着頭腦,小妹的思維轉變太快了吧?
“你若是成親了,爺奶他們能到京都來,我就又能和他們在一起了。”
莫顏扁了扁嘴,難怪世家大族不喜歡分家,熱熱鬧鬧的是不錯,雖然平日裡有勾心鬥角,那是內部紛爭,關鍵時刻他們都是抱團,一致對外。
“顏顏,長幼有序,先成親的必然是大哥。”
莫輕雨咳嗽了兩聲,不明白火怎麼燒到他身上來,他才十六,還能嘚瑟兩年,而大哥十八未曾定親,有些說不過去。
“顏顏,爺奶和爹孃都在操心大哥的親事,你認識的小姐多些,有沒有合適做咱們大嫂的人選?”
莫輕雨勾起嘴角邪邪一笑,最好找個厲害點的,改掉大哥張口閉口子曰的毛病,日子才能過得更美好。
若是能幫助大哥撮合一門姻緣,確實可以了卻爹孃的一件心事,問題是,京都誰家的小姐合適呢?未定親,比大哥的年歲小,而且品行要端方。
莫顏第一個想到的是陳國公府的陳英,她的好姐妹,因爲二人的關係要好,莫顏一直不敢在陳英身上打主意,她不想推陳英進火坑。
“唉。”
莫顏重重地嘆氣,有這麼一個大哥,作爲親妹子,真是操碎了心吶!若是不加一把火,何年何日纔有大嫂?爹孃抱不上孫子,她也沒有小侄兒可以逗弄。
“顏顏,二月十五的賞花會上,你留意留意。”
莫輕雨揹着手,心中暗笑,大哥沒少對着他念叨子曰,以後找個滿腹經綸的大嫂,夫妻二人在夜晚以“子曰”開頭行夫妻之禮,場面定是滑稽。
爹孃一走,莫顏水深火熱的生活正式開始。每日東方泛着魚肚白,墨香揉着眼睛叫她起牀,主僕二人夜裡習武,又要早起,二人不停地打着呵欠。
莫顏拿着帕子點了點眼角,已經用冷水洗了幾遍臉,還是不能提神,看來以後練武的時間要稍加調整。府上的氣氛嚴肅很多,儘管李嬤嬤沒有多加責難,墨香仍舊一副老鼠見到貓的模樣,謹言慎行,低眉順眼,也就幾天的工夫,在氣質上明顯提升了一個層次,穩重了不少。
關於禮儀,莫顏暗地裡忍不住吐槽,站立講究立容,需正身,平視,兩手相合,掩在袖子裡,手從胸口到下腹,可放任意位置,大越禮儀注重的是自然,而不是筆挺,所以手臂要柔軟。
禮儀五花八門,日常的禮儀就分好幾種,還有單獨的祭祀禮儀,拜禮,宴請禮儀等等,莫顏被李嬤嬤操練着,因爲腰肢不夠軟,一個動作練習半個時辰,她都覺得自己要成殭屍了。
“小姐,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您若是嫁到一般府上,平日常用的禮儀老奴也不會嚴苛。”
普通人家不會把禮儀看得太重,而皇親國戚,世家大族卻不同,因爲從高門走出來的女子從小被教導,被灌輸,用禮教制約着,多少看着有些木訥,刻板,做事一板一眼,不知道變通。
十三歲才學習禮儀,有些晚了,很難融會貫通,變成一種習慣。對此李嬤嬤並不苛求,只要在外面裝裝樣子即可,這也是万俟玉翎的意思。
“李嬤嬤,我知道。”
莫顏用手捂嘴,低頭打了一個呵欠,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她倒是希望永平侯府的賞花會快點來,這樣她能鬆快一天,不用拘在府中學禮儀。
春日晴好,天空湛藍,微風雜糅桃花的香氣,這個時節,正是京都最美的時候。騎馬到莊子上游玩,在小溪邊看桃花流水,撥開桃花瓣,水下是一羣肥魚,抓到蒸煮或者燒烤,味道是頂好的,賞花時節,放着風箏,在滿是青草的土地上奔跑,歡呼……
“小姐,您已經休息了一刻鐘。”
李嬤嬤的話,把莫顏殘忍地拽回了現實中,她扭了扭僵硬的腰肢,繼續任命地學禮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跪禮,還好她見到皇上的機會不多,不然整日跪來跪去,一定會崩潰的!
在後宮中當值的宮女嬤嬤太監們,膝蓋都有些毛病,李嬤嬤也是如此,每到陰天下雨就犯病,她曾經爲了太皇太后求情,三九天跪在雪地中,一跪就是幾個時辰,當年若不是有相熟的太醫診治,這腿就算是廢掉了。
一直到華燈初上,學禮儀總算告於段落,莫顏沒形象地趴在小榻上,見李嬤嬤看過來,立刻站起身,正襟危坐,她內心已淚流滿面。
“小姐,李嬤嬤不在,這是我托墨青買的雞腿,趕緊吃掉啊。”
墨香賊眉鼠眼,站在門口把風,見李嬤嬤出門,她快速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來。李嬤嬤講究葷素搭配,不讓莫顏吃油水太重的食物,莫顏已經眼饞雞腿好久了。
“好墨香!”
有了雞腿,莫顏立刻眉開眼笑,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她咬了一大口,想起李嬤嬤所說的用餐禮儀,見鬼去吧,反正現在沒人,若是一會兒李嬤嬤回來,可是吃不成了!
“墨冰,快把窗戶打開!”
作爲法醫,重要的思維縝密,不能給對方留下蛛絲馬跡,烤雞腿的味道很香,房間窗戶關閉不透氣,李嬤嬤進門定能聞見味道,畢竟是從後宮出來的人,精着呢。
莫中臣和呂氏不在府上,正院便空閒下來,莫顏偶爾在偏廳小坐,府上的下人休息得很早,只在門房和二門處留人值夜。
“王爺,你回來了!”
不知什麼時候,万俟玉翎的白影再次出現在門口,莫顏心中歡喜,她現在是最想見到他的。
“恩。”
万俟玉翎手上提着一個布袋,這些是莫顏喜歡的荔枝幹,這個季節沒有新鮮的荔枝,荔枝幹還是好不容易找人收羅到的,他今日下晌回京,稍作整理,等到月上柳梢頭,便翻牆來到御史府上。
莫顏的喜悅感染了万俟玉翎,他的面色柔和些許,聲音帶着泉水的甘澈,讓人聽着格外舒服,“禮儀學的如何?”
“這您得問李嬤嬤。”
提到禮儀,莫顏撇了撇嘴,其實她心裡明白,對比一些教養嬤嬤,李嬤嬤算是仁慈了,至少沒用板子打她,聽聞京都的貴女們,在學禮儀一事上,很少有沒吃過苦頭的。
“明天是二月十四,後天是永平侯府的賞花會。”
万俟玉翎語速平靜,他把布袋交給墨香,墨冰和墨香二人立刻行禮退下,每次王爺和自家小姐說話,都不希望有旁人在場。
“恩,王爺您也會參加?”
按理說,帖子必定要送到南平王府,不過万俟玉翎不喜出現在人前,行蹤不定,正月十五能陪着她一起賞燈,已經是個例外。
“不,本王有事要離開幾天。”
那種賞花會,是給未定親的公子小姐們提供相識的機會,他以前就不屑於參加,現在定親,更沒這個必要。但是他不放心莫顏,雖然知道她冰雪聰明,可袁煥之不是什麼好東西,極其有可能背後放冷箭。
“離開,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前幾天,王府的馮管事來過,告知於她,万俟玉翎三月三的生辰,這幾天莫顏邊學禮儀,邊託人打聽哪裡有賣桑蠶絲的布料,做褲頭這個布料軟滑貼身,極其舒適。
莫顏見万俟玉翎不答,她眨了眨眼道,“三月初三是王母娘娘的生辰,聽說京都的法華寺香火鼎盛……”
“我會在那之前回來。”
晚風吹起了万俟玉翎白色的衣角,他神情微動,眼底閃過一道不明的情緒,或許三月三那天,是個好日子。
“那就好。”
二人在一起相處就是這個模式,莫顏不停地說話,偶爾能得到一句半句的回覆,不過她知道,万俟玉翎在很認真的聽,所以,有時候找他當傾訴對象很是不錯。
之前在仙客來看過万俟玉翎沐浴,他看着瘦削,身材精壯,周身都是肌肉,肩膀比尋常男子還要寬些,腰部以下,莫顏只看過那麼一眼。
不然,測試一下尺寸?莫顏的心惴惴不安,此刻周圍無人,若是摸了皇叔,不能被丟到樹上去吧。
“怎麼了?可有難處?”
莫顏的神色變換不停,似乎在糾結,短暫的沉默過後,万俟玉翎問出口。最近袁煥之私下搞了不少小動作,竟然找茬到他的頭上,對方的人扮演山匪,流竄作案,打劫他手下的商隊,搶走不少藥材。
若是開戰,藥材是稀缺物品,万俟玉翎面色冷凝,此番離開京都,定要給袁煥之不小的教訓,讓他知曉,他的人是不能隨便動的,否則就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沒……沒有難處。”
莫顏鼓起勇氣,跺跺腳,不着痕跡地靠向万俟玉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住了他的腰。見莫顏突然衝過來,万俟玉翎是能躲開的,他一直不喜歡被人近身,潔癖是一個方面,而是沒有信任的人,只要近距離接觸,必然會給他帶來兇險,可是這一刻,他竟然沒有躲開。
摟抱着一具清冷的身體,莫顏定了定神,她也沒想到他竟然不躲,就這麼被她抱了個結實!他的身上也是冷冰冰的,一年四季都着一身白色的衣衫,腰間完美的沒有一絲贅肉,而臀部並不是想象的那麼翹,莫顏捏了捏,發現還是挺硬的。
万俟玉翎身體僵硬,愣在原地,這丫頭在幹什麼?對他毛手毛腳,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次更過分,他怎麼說也是個正常的男子,若是這樣對別人……想到此,万俟玉翎冷了臉,身上帶着一股寒氣。
莫顏腦袋亂糟糟的,摸了半天才想起來正事,她抽出袖間的緞帶,偷偷摸摸地測量腰身,大腿只能手動測量。
暗一在樹上已經不忍直視,他真想和墨冰交流一下,怎麼伺候這麼個主子,時常表現出脫線草包的一面,竟然非禮自家王爺,而且王爺出乎意料地沒有什麼表示,摸了這麼久,很享受?
“摸夠了嗎?”
万俟玉翎抓住莫顏的爪子,從他身上移開,側過頭,用帶着深意地眼神打量着她,“莫非,是想提前嫁入王府?”
“沒有,我只是好奇,王爺和尋常男子有何不同。”
得到了尺寸,莫顏暗暗心驚,這好像是黃金比例的身材,万俟玉翎是大越最尊貴的皇叔,第一美男,戰神,又有無可挑剔的身材,老天也太偏心了吧,無數光環加深,她突然想探究,他會不會在某方面有什麼缺陷。
“你見識過尋常男子?”
万俟玉翎上前兩步,把莫顏逼得只能靠在樹上,二人的距離很近,月光在透過斑駁的樹影撒在二人的身上,如披上一層鏤空的紗,四周突然變得寂靜無聲。
万俟玉翎一手扶着樹,居高臨下地盯着莫顏,他的眼神中閃過冰寒之色,狹長清透的眸底已經凝結成冰,嘴脣緊緊地抿在一起,看起來很是危險。
“哪……哪有。”
距離太近,彼此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這就是傳說中的樹咚?莫顏囧了囧,她想解釋一下自己沒有摸過活人,可是這樣,只怕更爲驚悚。
“王爺,我還沒機會見識尋常男子。”
壓力太大,莫顏就好像被人丟在一個千里冰封的雪山上,她掏出帕子擦了擦額角,暗道以後說話不能嘴沒把門的,皇叔真不是可調戲的。
“以後你也沒有機會。”
得到滿意的答案,万俟玉翎點點頭,他決定讓李嬤嬤多加一些功課,以後禁止見除他以外的男子,什麼馮管事,蝴蝶班的胡班主,以後上門回事必須要在中間加一道屏風。
“有王爺讓我見世面就夠了。”
警報解除,莫顏趕緊拍馬屁,万俟玉翎真是個小心眼的人,而且剛剛怎麼那麼像吃醋的反應,莫顏心中疑惑,每次孃親提到永平侯,爹爹都要說幾句酸話,那感覺非常相似。
万俟玉翎不置可否,叮囑了莫顏幾句,他明天晚上離開,所以明日帶着莫顏到京郊放風箏,聽說這是京都小姐們喜歡的活動,還是馮管事給出的主意,在成親之前多多接觸,增進感情。
等万俟玉翎離開,莫顏才鬆了一口氣,皇叔太難伺候了。目前有了尺寸,就差布料,滿打滿算半個多月的時間,繡上覆雜的圖案時間似乎有些緊。
“墨香,你說這桑蠶絲去哪裡買?打聽了幾個綢緞莊子,都說沒貨。”
莫顏嘆了一口氣,桑蠶絲是貢品,每年的產量稀少,御史府的只有一匹紅色的桑蠶絲,是呂氏花了重金購得,想要給莫顏留着做肚兜的,因爲沒找到手藝精湛的繡娘,被小心的安置在庫房裡保存。
“小姐,不如去陳國公府上問問陳英小姐?”
墨香出了主意,陳國公府富貴,應該有些庫存,自家小姐可以先借用,等得到好料子再還回去,彼此串換一下。
“不妥,萬一她問起來我怎麼說?”
莫顏只說想爲南平王做貼身的物件,墨冰和墨香自動腦補成裡衣,根本沒往褲頭那方面想。
“實話實說,您現在和王爺定親,就是準王妃,名正言順。”
墨香昂着頭,不但名正言順,而且理直氣壯,京都那些小姐們,只能偷看南平王的風姿,而自家小姐不同,不但能看,還能摸!有底氣!
若是真的找不到好布料,只能厚着臉皮借用,實在不行,就把做肚兜的布料用上,做個紅褲衩,穿着辟邪,常年走夜路,總有遇見鬼的時候,把紅褲衩拿到法華寺開光,求佛祖保平安。
一夜無話,二月十四的早上,南平王府的馬車上門,李嬤嬤目送莫顏離開,心頭疑惑,昨日得到消息是好好操練莫小姐,禁止見任何外男,她以爲小姐得罪了王爺,怎麼一大清早的就帶去遊玩了呢?總結一下,王爺的心思你別猜。
春日,街頭的百姓們褪下厚重的襖子,穿得輕薄,大街小巷都是等待活計的百姓們,馬車一路前行,路過護城河邊上,一排排穿着花布衣衫的浣衣女,哼唱着小調,辛勤的勞作着。
在城西一角,蝴蝶班全員出動,衆人把道具送上馬車,胡班主正在側頭和張大姑娘說話,二人比比劃劃,很是認真,應該是在商討着新戲。
莫顏看了一會兒,拉上窗紗,蝴蝶班不需要她費心,還是染髮坊雜事多,這幾天,她研究出一些五顏六色的染髮方子,都是在天然的果蔬藥材等提取材質,無刺激,廣告已經打出去,卻沒得到半點回應。
聽掌櫃說,昨日突然有了生意,有位小姐主動上門要求染成五彩的顏色,但是不是爲自己的頭髮,而是爲了懷中的小狗兒。
能賺銀子就好,給狗染毛髮不準在店內進行,被選在了後堂,莫顏突然想起,京都的小姐們無聊,喜歡飼養一些小動物,例如兔子,鸚鵡,貓,狗之類的,未來可以開設一個寵物店,販賣一些寵物穿着的小衣物,玩具等等,反正這些小姐不差銀子,就是圖個樂呵。
“約莫有半個時辰就到了。”
万俟玉翎難得清靜,對着棋盤沉思,莫顏已經被他打擊得看的圍棋就想哭,不再主動提出下棋。出門之前,馮管事準備了莫顏愛吃的小食,放在小几下面的拉門裡。
“聽說莊子上有溫泉,真是太好了!”
泡溫泉的好處多多,不過那些莊子早已經被京都的一品以上大員佔據,自己有銀子買不到。万俟玉翎不喜人,莫顏此行只跟着一個騎馬的墨冰,墨香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她出去瀟灑。
“在你的車凳下,有幾個風箏。”
得到指引,莫顏蹲下身子,打開一看,頓時發出一聲驚呼!到底是誰做的,老鷹活靈活現,和真的一樣,特別是那雙凌厲的雙眸,看的她心內一顫,好霸氣!
一共有三個風箏,一隻老鷹,一隻蜻蜓,還有個最普通的八角風箏,爲什麼沒有美人和女子喜愛的蝴蝶?莫顏的眼中帶着深深地疑惑。
當然沒有,因爲一切都是万俟玉翎所做,他不喜蝴蝶,太柔弱,更不偏愛美人,只能畫出凌厲的老鷹來,畫好之後,還需要綁上竹條,馮管事天不亮就開始忙活。
今日二人出門遊玩,馮管事大早上去了廚房,交代廚娘準備莫顏喜歡吃的糕餅,點心和小食,來往的時辰不短,萬一莫小姐聒噪,就用點心堵住嘴,以免惹王爺煩心。
閒聊了幾句,万俟玉翎繼續對着棋盤沉思,莫顏的視線自動移在他的下半身,猜測裡面的褲頭的顏色,不曉得若是穿了豔紅色的褲頭,外面的白衫會不會透出來影子。
古代男子的褲頭是什麼樣的?莫顏沒見過,並不知曉,她總不好意思問二哥這個問題,本想在大哥的春宮圖裡尋找答案,誰料在莫輕風離開之時,門上上了三道大鎖,連窗戶都鎖上了,哼,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如就按照現代的模式做?最好用牛皮筋做帶鬆緊的腰帶,總比用釦子好,不然如廁的話,釦子開來開去,太不方便了些。
莫顏託着腮,天馬行空,想的似乎有些遠了,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到了万俟玉翎的莊子門口。莊頭得知王爺帶着莫小姐前來,早早地帶着人等候在門口。
莊子不大,是當年先帝賜給万俟玉翎,在這之前是皇家園林,裡面遍地奇花異草,二月中旬,開了很多不知名的花朵,五彩繽紛,和外面是兩個世界。
進入到二進門之後,有片平坦開闊的平地,在一旁,放置一個鞦韆,兩側的手柄處爬滿了綠色的藤蔓,上滿鋪着一個坐墊,莫顏見狀,立刻提着裙角,忘乎所以,驚喜地上前。
万俟玉翎搖搖頭,他一度擔心莫顏學了規矩之後,會變成和京都其他小姐一樣無趣,成爲一個木頭人。作爲高門千金,場面上還是要裝裝的。
“王爺,推我一下,我想悠高啊!”
莫顏擡着手,對着万俟玉翎不停地擺動,鞦韆幾乎是每個人的童年經常玩的,卻除了她,莫顏總是有些缺憾,所以纔會這麼激動興奮。
“好。”
万俟玉翎來到鞦韆的後面,伸出一隻手,儘量控制自己的力度,輕輕一推,莫顏只覺得耳邊有一陣風襲來,她輕輕鬆鬆便上了頂端。
“啊!”
莫顏高呼,鞦韆到最高點,能看到莊子外面的世界,聽聞古代深閨中的小姐們最喜歡鞦韆的原因便是如此,戲本子經常唱的有一齣戲,一個官家小姐在盪鞦韆的時候見到一個書生,彼此產生情愫,於是每到固定的時辰,小姐便會在府內盪鞦韆,而書生在外面等候,兩個人默默的通過眉目傳情,當然,最後是個悲劇,書生因爲染了惡疾而死,小姐就每天守候在鞦韆上,卻再也沒等來書生。
万俟玉翎見莫顏心情大好,再次推了一下鞦韆,莫顏想事情,並沒有心裡準備,在鞦韆上升的時候,她的手一滑,整個人從座椅上飛了出去!
完了完了!周圍都是草坪,無性命之憂,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臉先着地,莫顏怨念着,皇叔突然襲擊,推之前也倒是說一聲啊!
耳邊風聲呼呼作響,莫顏呈自由落體,她緊閉着雙眼,心裡琢磨,等回去之後應該和墨冰說說,她目前的基礎紮實,應該可以練習輕功了。
在落到地面的瞬間,万俟玉翎飛身,穩穩地把莫顏抱在了懷裡,這丫頭看着瘦,其實還是挺有肉的,抱起來軟軟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讓他不由得心神一震。
------題外話------
前文中曾經提過,在地鐵上,火車站總有人拿着殘疾人證要錢,
小蓮和朋友在麥當勞聚會,就碰到了這麼個人,看着十來歲吧,拿着殘疾人證件要錢,朋友見他不容易,正好找了零錢,有十多塊,就一起給了,結果那個人打開證件上夾着的紙張,上書,“最低二十元”。瞬間無語。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