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爛漫,綠影婆娑,青山綠水,精緻恬靜優美,這是位於京都京郊,永平侯府的一處莊園。
對比京都的火熱天氣,京郊要涼爽多了,夏若雪正坐在池塘邊的一處八角小亭,雙手托腮,眼神無焦距地盯着連連的荷葉。
“小姐,快到午時了,您還是回房去歇晌吧。”
秋意端着一個托盤,裡面有幾樣新鮮的果子。
此刻正是吃甜瓜的季節,甜瓜用冷水拔過,分成八瓣,入口清脆甘甜。
往常,夏若雪很喜歡吃甜瓜,可今日看到卻皺了皺眉,覺得膩歪的很,“秋意,你剛纔離開這麼半天,就是去摘甜瓜了?”
“小姐,奴婢去找莊頭娘子說話,順便塞了點銀子。”
自從大呂氏病重之後,府上的管家權就被永平侯交給了小妾吳氏,慢慢的,府上的下人轉移了風向,雖然看在世子夏明軒的面上,明裡不敢有什麼剋扣,但是以前的恭敬蕩然無存,只剩下譏諷。
丫鬟婆子進門取換洗的被褥,板着臉,有那膽子大的,還要嘲笑幾句。
人啊,就要認命,當初作惡多端,有什麼事都用他們下人頂缸,這不,報應來了,大呂氏嘴歪眼斜,說話還要流口水,本來一副尊榮就不怎麼樣,現在更讓人不忍直視。
大呂氏雖說看着駭人,但是內心不糊塗,她極其不甘心,一次深夜,拄着柺杖,從正院跑到小吳氏的院落。那夜月黑風高,小吳氏正和永平侯行房不久,渾身赤裸,處在高氵朝的餘韻中,猛地看到窗邊一個黑影,翻着白眼,披頭散髮如厲鬼一般,她頓時嚇得暈了過去。
雖然這件事發生在黑夜,被永平侯極力壓下,但是府上哪有什麼秘密,丫鬟婆子以此爲樂,正妻偷看男人和小妾行房,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第二日,永平侯找來夏若雪,讓她陪着大呂氏到京郊的莊園避暑,找個清淨的地方,方便大呂氏調養身體,他好來個眼不見爲淨。
夏若雪想提出異議,後來一想,先避到莊子上也是好事,在府上面對這麼多的不盡心的下人,總是聽到小吳氏逞威風的消息,孃的病不會好。心病還需心藥醫,找個依山傍水,風景優美之地,沒準就能好轉了。
“恩,娘最喜歡鯽魚,燉兩條吧,用那嫩嫩的豆腐。”
夏若雪嘆息一聲,內心悲涼。一個沒有管家權的主母,到了莊子上,何時纔有回府的機會?
莊上的下人很多都是在府中犯錯的,被娘大呂氏打發來,衆人心有怨懟,自然對孃的態度就不會好哪裡去,現在是衝着她在,還算盡心,若是她嫁人該怎生是好?
“小姐,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等江南的神醫來了,藥到病除。”
秋意勉強地勾勾嘴角,勸說一句。好在她要作爲自家小姐的陪嫁,跟着到護國將軍府,現在就希望夫人能活着,哪怕生不如死,別耽誤小姐成親,不然的話,守孝三年,任誰也耽誤不起。
“但願吧。”
夏若雪懨懨的站起身,先去看了一眼大呂氏,然後到房裡。最近幾日,袁煥之很少來找她,不知是因爲忙,還是因爲別的事,李月娥被關在冷宮,夏若雪知情,她一直猶豫要不要找個機會放出風聲,可若是衆人知曉,李月娥也就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對比趙桂花的府上,同樣失蹤了女兒,京兆尹李大人只是私下裡慢慢尋找,對外一直稱病,李月娥人不怎麼樣,卻有一個好父親。
正午的大太陽火熱,被夏若雪心心念唸的袁煥之正在護國將軍府的練武場上苦練功夫,他上身赤裸,露出精壯的腰身,腹部有八塊腹肌,小腹上方有濃密的毛髮,看起來很是性感撩人。
府上的丫鬟婆子路過的時候,眼睛止不住地瞟着,自家少爺怎麼都曬不黑,溫潤如玉,一點看不出是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袁郎,這是我泡的菊花茶,喝一杯吧。”
袁煥之年紀不小,已經有了幾個教導人事的通房,但是他最偏愛的只有面前的阿蘇,府上的人都不清楚阿蘇的身份,看在袁煥之的面子上,尊稱一聲阿蘇姑娘。
“阿蘇,這日頭曬着,你出來幹嘛?”
袁煥之隨手用脖子上的白布巾抹了一把汗,一手接過托盤,一手拉着阿蘇到樹蔭處,阿蘇來自北地部落,一直很不適應京都的氣候。
“我想看看你啊!”
阿蘇眨眨眼,明豔的臉蛋上露出一抹俏皮的神色,袁煥之無奈地笑笑,聲音越發柔和,他的眼中帶着寵溺,竟然沒有任何演戲的成分。
“別鬧,過幾天我去汴州辦事,好好陪陪你。”
最近朝中氣氛沉重,剛死了三位朝廷重臣,原本轟轟烈烈的選秀,悄無聲息地結束,万俟御風只留下幾個女子,剩下的全部出宮,自行嫁娶。因此龍舟事件,万俟御風終於找到藉口,從開始對於菲兒的百般呵護變成冷漠以對。
葉宛西當夜就被翻了牌子,直接加封爲宛妃,是後宮中地位最高的人之一。爲此太后很惱火,連續幾天拒絕皇上的請安。
“袁郎,夏若雪那邊,還需要去安慰一下嗎?”
阿蘇跟在袁煥之身後,剛進門,就被袁煥之抱在懷中親吻,他的大手不老實地亂摸,聲音沙啞,“你提她作甚?”
提到夏若雪,袁煥之就噁心地想吐,剛升騰的慾火立刻降下,他摟抱着阿蘇,眼中帶着認真之色,“你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
“袁郎,我懂得你是迫不得已。”
男子漢大丈夫,要有手段有謀略,利用女子上位有什麼丟人的?男子三妻四妾正常,阿蘇就當袁煥之去青樓玩個米分頭,她一點也不介意。
“誰知道夏家這麼沒用。”
和夏若雪定親,袁煥之深深地後悔,永平侯府鬧出這麼多醜聞,成了京都的笑柄,連帶着他出門還要被嘲笑一番。也因此,皇上對夏家頗有微詞,夏若晴雖已進宮,但是卻沒得到皇上寵幸,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沒有利用價值,惹得一身騷,袁煥之已經快要嘔死了,追根溯源,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呢?他想了一週也沒弄明白。
“還是第一門親事好,那個林苗月頭腦簡單,很好掌控。”
人說死就死了,定是死在女子的嫉妒心之下,阿蘇嘆口氣,並不奇怪。上次算計莫家小姐沒成,又損失了李月娥這枚死心塌地的棋子。
二人坐在一處商議,北地形勢變化萬分,阿蘇決定給北地送信,入侵大越,讓袁煥之提前給於家送信,得到太后和於家的信任。
這邊,莫顏正在喝着鯽魚冬瓜湯,如呂副將的娘所說,她做的有一套,鯽魚細小的刺已經被煎的酥了,湯是奶白的顏色,上面撒着綠綠的蔥花,湯的味道鮮美雜糅冬瓜的清香。
文娘得知這種湯身體虛弱的人喝容易造成脫水,她擔憂地問道,“莫小姐,你喝真的不礙事嗎?”
“不礙事的。”
莫顏搖頭,這碗湯便宜了她,但是有一點還沒搞清楚,喝了這種湯對身體有影響,讓身體虛弱,文娘說她們家沒種冬瓜,這幾天都是另外一位軍中將領的娘子送過來。
每次有了鯽魚,冬瓜立刻送過來,真的不是故意的嗎?莫顏沉思,面上有些心不在焉。
“說起來,錦娘真是個有福氣的,一共生了三個小子,胎胎都是男娃,我經常去她那坐坐,希望能沾上點喜氣。”
文娘一臉羞澀,陪着莫顏聊了幾句,便乏了,正好到午時,莫顏找了個由頭告辭。
汴州大營的將領人家的院子和百姓人家差不多,前面的過道狹窄,有點類似老北京的小衚衕。可能是因爲地方有限,需要建造的房屋多,從後排的前窗可以看到前屋的後窗,幾乎是相對的。
“墨冰,那個錦娘是誰,你有印象嗎?”
主僕二人說着,回到院中。万俟玉翎還沒回來,應該還在軍中,莫顏無聊到廚房轉了一圈兒,發現這邊也有幾條新鮮的鯽魚,正在水盆裡游來游去。鮮活的鯽魚最好,晚來用來加菜。今天不用万俟玉翎說,她提早準備,也好能早點開晚膳。
“奴婢以前跟着主子在邊境,這些女眷不會跟過去,所以沒什麼印象。”
墨冰搖搖頭,主僕二人到後院摘菜。菜地一直有專門的人打理,上面結着碩大的果實,豆角秧子上幾乎看不到幾個蟲眼,想來伺候菜地的人很用心。
莫顏跟着於嬤嬤學燉湯和幾樣拿手的點心,炒菜這等事都是廚娘的,但是在現代她一個人生活,多少具備點技能,做菜的味道還不錯。
“小姐,您可是發現了什麼?”
墨冰敏感的發現自家小姐神色有些不對,從文孃的脈象來看,應該是接觸過麝香和紅花等物,在她家中沒發現,這麼說和文娘平時接觸的人有關係。
“沒錯,而且冬瓜是那個錦娘送的,我覺得這一切太巧合。”
做法醫的,難免想的多。軍中幾十萬人,不免會出現一兩個奸細,若是士兵,作用不大,如果是將領,把己方的作戰計劃透露給敵方,莫顏用帕子擦了擦額角上的汗,簡直不敢想象那種後果。
晚膳,將領們想要拉着万俟玉翎喝酒,跟隨他幾年的將士們心中清楚,將軍面冷心熱,實則還是很關心這些屬下們的,衆人想開玩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傻,都等着對方開口。
“將軍,您要回去和莫小姐一起用晚膳?”
一個黑胖子抓了抓頭,每次都是他第一個忍耐不住,總是被人說他是個衝動的愣頭青。
衆位將領心中暗道問的好,然後齊齊轉過頭看向万俟玉翎。莫顏草包的名聲是在京都發揚光大,這些將領們常年在外打仗,還不知曉,因此對未來的將軍夫人好奇。
万俟玉翎沒有回答,淡漠地看了一眼黑胖子,轉頭離開,這羣人太沒眼色,沒看到他準備回去用膳嗎?
估摸人快回來了,莫顏做好了晚膳,溫在鍋中,她想了一下午,決定還是和万俟玉翎說說今日的發現。
夕陽西下,暑氣卻沒有消退的痕跡。房中悶熱,莫顏在外面陰涼地支了一張桌子,擺上碗筷,等候上菜。菜品不精緻,炒的七零八落,一看就是莫顏的“傑作”,万俟玉翎夾起一片土豆放在口中咀嚼。食不言寢不語是世家大族的規矩,二人沉默地用晚膳。
“味道還不錯。”
万俟玉翎用淡茶漱口,站起身,背對着夕陽。夕陽的淡淡的金光灑在他的身上,衣袖隨着輕風飛揚。
“你是神仙,我是丫鬟。”
莫顏出神地望了一會兒,這才撇撇嘴,墨冰那丫鬟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桌上杯盤狼藉,只有她一個人收拾,皇叔果然太不知道體貼了!萬惡的古代封建剝削者啊!
万俟玉翎的臉色淡漠如水,眼睛如一泓清泉,凝望着莫顏忙碌的身影。
“不急。”
見自家小未婚妻笨手笨腳,差點把盤子摔倒地上,万俟玉翎出聲提醒,其實他還想看一會兒,此刻他竟然體會到百姓人家夫妻的感覺,過着柴米油鹽的素淡日子。
“你不急,我着急。”
莫顏翻了個白眼,等了一會兒,見万俟玉翎沒動作,這才認命地低頭撿碗筷。把皇叔大人改造成爲一個有眼力價的人,這輩子還有希望嗎?
晚膳沒多久就到了掌燈時分,万俟玉翎帶着莫顏去校場散步。
校場有十幾個現代足球場那麼大,四周種着綠樹,腳下是沙化的土地。聽說這些泥土是特地從別的地方運來,只爲了下雨天不會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泥裡。
現在纔到士兵們的晚飯時間,莫顏看到了軍中伙食,大鍋大竈,裡面燉着蘿蔔白菜,加了一些米分條,主食是每人兩個粗麪的饅頭。
軍中將士們辛苦,一日三餐,但是這伙食太過簡陋,清湯清水,上面連個油花都沒有。
万俟玉翎手中有寶藏,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但財不露白,國庫中空虛,根本沒有給軍中撥多少銀兩,其中有一部分都是用他的私產貼補的。
二人並肩在校場上散步,遠處是一片石頭山,月亮被大山遮住了半張臉,多了靜謐羞澀之美,遠山凝重,天空薄暮輕垂,暗藍的星輝點點,偶爾路過會看到三兩叢野花。
“王爺,您知道錦娘這個人嗎?”
莫顏沒指望万俟玉翎會知曉軍中的女眷,只不過她內心總有疑惑,忍不住問了出來。
“是劉偏將的娘子。”
劉偏將是軍中主帥之一,他的原配早已經去了,留下一個女兒。劉偏將悲痛欲絕,不欲再娶,但是其母鬧着要孫子,差點上了吊。劉偏將常年在外面打仗,無暇照顧家人,本就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老母親,這才妥協,由着他娘託人介紹了一個江南女子,那女子臀部生得大,看起來是個好生養的。
錦娘剛嫁過來沒多久就有了身孕,懷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後來再次一舉得男,這些將領的娘子都非常羨慕錦孃的肚皮,說她是個有福氣的人。
“是這樣啊。”
莫顏皺皺眉頭,心下了然。如果說在軍中放入奸細,收買將領的風險太大,不如從家人身上下手,這個錦娘是後來上門的,保不準被某些人買通。
今天去呂副將家中,才知道如今人們把子嗣看得多麼重要,若是無子,多年恩愛的夫妻勞燕分飛,甚至鬧到家破人亡的多的是。
不僅僅是古代,就是思想開放的現代,男子對不孕的女性也並不寬容,莫顏的朋友中有戀愛十三年結婚的,婚後怎麼也沒生出孩子,離婚之後,女方很快嫁人生子,這麼一看,原來是男方的問題。
而在大越,若是沒有孩兒,責任全部由女方承擔,什麼不下蛋的母雞等,話說的極其難聽,就連京都這些高門夫人,都用此來嘲諷他人,盡顯刻薄的嘴臉。
“王爺,我總是覺得文孃的脈象有問題。”
莫顏把今日一些小細節說了一遍,並且坦言自己的懷疑,“文娘說身子好的時候去錦孃的院子做客,我懷疑錦娘那裡有一些麝香,紅花等物,而且錦娘,一定是故意的。”
或許,這是作爲法醫的直覺,在案件中,她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有必然性。
万俟玉翎眼眸深深,軍中一直有奸細,而且是上層將領,不過對方似乎隱藏很深,並沒有和外界人聯絡過,所以即便是派出了暗衛,一直沒查出來那個人到底是誰。
“沒錯,若是錦娘加害這些將士的女眷,造成軍心不穩……”
千萬不能小瞧女子,若是女子心腸狠毒起來,殺伐果斷,比男子更有魄力。軍中的人比較直爽,家裡沒有姨娘小妾,想不到後宅中那些陰私。
將領們常年打仗,對子嗣看得極爲重要,就好比呂副將,三十多無子,若是文娘這胎保不住,恐怕是活不下去了,呂副將夫妻感情甚好,還有什麼心思在軍中指揮士兵們排兵佈陣?
看着沒有任何利益的人,內在有割捨不斷的聯繫。要是錦娘真的加害這些將士們的孩兒,還是很容易的。
“劉偏將有三個孩兒,在高級將領中最多。”
万俟玉翎雖然沒有明確點頭或者搖頭,但是他的話,表明接受莫顏的推測。他沒說的是,之前另一位偏將的娘子剛剛小產。
“這不過是我的推測,或許是我把人往壞處想了吧。”
莫顏輕嘆一聲,到底如何,明日上門就知道。錦孃家有沒有致人流產之物,不用搜查,光靠着鼻子就能嗅到。
“本王只是覺得,世人皆被表象迷惑了雙眼。”
万俟玉翎擡頭看着月色,眉眼深邃,身姿挺拔,越發顯得芝蘭玉樹。京都聞名的草包小姐?把所有人都耍了,哪裡草包,分明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多虧這隻狐狸歸他擁有。
“王爺,您想什麼呢?”
莫顏從心理學上進行分析,長篇大論,說的口乾舌燥,她覺得自己有一瞬間變成了大哥莫輕風,等她好不容易說完,問了半天,万俟玉翎也沒反應,那這人做着高冷的動作幹嘛?原來是溜號了嗎?
“咳咳。”
万俟玉翎尷尬地輕輕咳嗽兩聲,繃着臉,“夜深了,咱們回吧。”
莫顏抹淚,這是重點嗎?她費了那麼多唾沫星子,白說了?
爲了驗證,莫顏在第二日一早就跑去找文娘,說是想熟悉一下軍中將領的家眷,這也是王爺的意思。
將領們領兵在外辛苦,莫顏作爲未來的將軍夫人,也不能沒一點表示,特地拿了幾盒點心上門,本來這些人年紀大些,算是長輩。
文娘很受感動,覺得高門嫡女的氣度就是不一般,原本衆人商議一起上門拜見的。錦孃家裡離文娘不遠,二人進門之時,錦娘正在吃力地壓着水。
將領們並不是家家都有水井,這邊打出來的地下水泥沙較多,所以她們都是拎着水桶去河邊打水吃用,水井的水作爲洗漱,澆灌之用。
錦娘有江南女子的秀麗卻並不清瘦,豐乳肥臀,骨盆寬寬,看着是一副好生養的模樣。因爲常年勞作,錦孃的手上起了一層厚繭子,她縮了縮手,無所謂地笑笑,邀請莫顏進屋裡坐。
江南女子,心靈手巧,房內擺設別出心裁,尤其是幾樣花瓶瓷器,聽說都是她自己燒製而成。
門簾,窗紗下面垂着絡子,如現代的流蘇簾子,偏廳和內室隔着的屏風,上面的美人栩栩如生,房內的擺設無一不透露其巧妙的心思。
莫顏剛坐下,錦娘便端上茶,不同於普通人家喝的綠茶,上面飄着一層新鮮的花瓣,裡面還有幾樣瓜果丁。
“莫小姐,這是錦娘最拿手的花果茶,您嚐嚐吧。”
文娘對錦娘很是熱絡,看來二人平日裡是相熟的。莫顏嚐了一口,發現其中並沒有特殊的用料。也對,如此聰慧的女子,怎麼會落人口舌呢。
錦娘不卑不亢,談吐間語笑嫣嫣,令人心生好感,也難怪錦娘人緣不錯。不過莫顏下意識地做了幾個小動作,發現錦娘並沒有特別的表情,就好像一張臉上,貼上了一張完美的麪皮。
房間內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應該是草木的香氣,錦娘身上沒有掛着荷包香囊之物,一身淡藍色的衣裙看着清清爽爽。
“不可能,絕對有問題。”
根據直覺,越是表面上找不到問題,越是說明此人謹慎。鯽魚配着冬瓜的禁忌,知曉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醫館的大夫,也不可能檢查出問題,再說錦娘只送了冬瓜,鯽魚是士兵們送過去的,方子是呂副將的娘在集市上聽人說的,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若是真的這樣佈局,莫顏只能感嘆錦娘心思細膩得讓人覺得可怕,至於劉偏將是否知情,還亟待調查。
“昨兒在文娘那裡喝了鯽魚冬瓜湯,我也想給將軍做上一道,不知道錦娘可否勻個冬瓜與我?”
在軍營裡,不拘俗禮,不講究輩分,彼此都是稱呼名字,這樣讓莫顏覺得輕鬆不少。
“當然沒問題,正好有大冬瓜呢。”
錦娘站起身,領着二人到後院的菜園子,聽文娘說,錦娘特別會種菜,種出來的黃瓜,冬瓜等都比別人家的大。後院的一角便是菜地,在另一側,種着很多花花草草,五顏六色,好不美麗。
文娘很羨慕,但是她是個手笨的,曾經移栽過去兩顆秧苗,沒有養活。
“今兒我來了,錦娘,讓我帶走一束花插屏吧。”
文娘指着其中紅色,白色和黃色開得嬌豔的花叢笑道,“還是要這種花。”
“哇,真漂亮,我在京都都沒見過呢!”
莫顏故作驚喜,內心大驚之色,她就說嘛,這個錦娘有問題,原來問題出現在這裡。
院子種的大部分是夾竹桃,其花有毒性,尤其是孕婦,在懷孕初期不可多嗅其香味,否則容易導致流產。但夾竹桃也可入藥,鎮痛,去淤,治療心臟病,癲癇等病症。莫顏一直在尋找,她記得潁川沒有,在京都也沒見過,那麼這種花出現在錦孃的後院,就太奇怪了!
“當初我也是覺得好看,纔買下的。”
錦娘眼神一深,隨即輕笑兩聲,帶着莫顏摘冬瓜,並且不避諱地送了文娘一束夾竹桃。出門之後,莫顏藉口很喜歡,便把夾竹桃要了過去,從自家的地裡拔出點青菜葉子給文娘插瓶。
文娘一臉黑線,琢磨着京都的小姐果然是嬌貴些,這種菜葉子哪裡沒有,也能當做新鮮之物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