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起一把就抓住了夏末的手,夏末轉頭去看他,只見君起沉着一張臉。和往常那臉上對於鬼魂的畏懼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君起的臉上有着說不出來的凝重,他開口沉聲道:“估計裡面的東西已經出來了,不知道是什麼,一定要進去嗎?”
“到了這個時候你覺得還有後退的理由嗎?”夏末卻勾了勾嘴角,她雖然也緊張,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當她的手碰觸到這道門的時候,她的心竟然平靜了下來,就好像猛然間結冰的湖面,再也沒有一絲的波瀾。
寒上曉樓靜靜的看着夏末,雖然嘴巴上認可,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膽色過人。長風對於她的襃贊並不是空穴來風。一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嘆氣,果然是比不了啊。
“我忽然覺得我們還是退出去好了,我總覺得很危險。”君起嘆了一口氣:“雖然我是盜墓賊,但是,我始終覺得小命最重要。”
“我也只有一條命,我也不想死在這裡。”夏末擡起了另一隻手,輕輕的將君起握着自己的那隻手移開,然後轉頭看向了小門,聲音裡有讓人安心的平靜:“只是,有一絲的希望我都不願意錯過。”
“富貴險中求?”君起望着夏末那張過於美好的側面,忽然翹起了嘴角苦笑了一下。
夏末則轉過頭看着他說:“你這麼想也成。”說罷,她轉頭的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寒上曉樓道:“如果害怕你可以先走,現在出去還不會刷怪。”
寒上曉樓微微一愣,而後堅決的搖搖頭。
夏末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深深的又望了她一眼,轉頭毅然決然的推開了那道小門。
後面的墓室並不大,不過也就是二十個見方,在正中間靠牆的地方擺放着一具巨大的棺材。通體烏黑髮亮,棺材上面貼着很多的金箔和玉片,交織出了美輪美奐的花紋。君起打着火把遠遠的看着那口棺材。輕輕的發出了讚歎的聲音,而寒上曉樓則轉動着目光看着這一間小小的斗室,只見這裡到處都擺放着各種的陪葬品,雖然已經蒙了不少的灰塵,可是依舊金光閃閃,光彩奪目,也忍不住低低的發出了嘖嘖的稱讚聲。
倒是夏末只是隨便掃了一眼屋子裡面。發現這裡除了金玉這些貴重的東西之外並沒有她所期待的兵器或者裝備,便不再多想了。而是直接將目光投向了那口棺材,她眯着眼睛看着棺材了一會,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子跳得厲害。她怎麼覺得這口棺材的蓋子在緩緩的移動呢?
這間小小的墓室裡似乎什麼都是靜止的,冰涼入骨的空氣貼在身上。熨帖着每個人的皮膚,竟然生出了一種潮溼的寒冷。
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夏末眯了眯眼睛,緊緊的盯着那口棺材看,這一看並不要緊,她又聽到了那種奇怪的摩擦聲了,她立刻對着兩個人說:“那口棺材的蓋子在自己動!”
兩個人雖然被一室的珍寶晃花了眼睛,可是,也沒有忘記了自己到這裡來到底是幹什麼的,自然而然也是聽到了那摩擦的聲音了。君起皺了皺眉毛:“這裡太小了要是出來了我們只怕會沒有辦法對付吧。”
夏末只是說:“你兩個先出去。”
“!”兩個人幾乎同時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夏末。而夏末轉頭看着他們說:“放心。我沒有要找死的想法,我還是很珍惜我的小命的。”說着就將兩個人推出了這間墓室。
夏末當然不是去送死的,她只是想起來在上一世對付這種死靈系的生物最常用的一種方法。那個時候法師這種高級職業一般都是被大公會給圈養了,一般的冒險小隊裡是根本不會有法師這種職業存在的,而死靈系生物確實一種對於物理攻擊極爲抗拒的生物,要有法師纔是最方便的。不過。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儘管夏末所依附過的冒險小隊都沒有法師,可是這些玩家也總結歸納出了很多可以使用的方法,就比如現在。
她伸手進口袋裡摸一下,那裡有一瓶她從今夕明朝那裡強行要過來的燒刀子,酒精度極高,只需要小小的一口就能迅速的恢復體力,夏末原來是準備自己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使用的,現在看來,便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儘管不是給自己喝。她拿出了那瓶燒刀子,快速的衝到了棺材邊上,這棺材放在棺牀之上,卻比夏末稍微矮一點,棺材蓋子已經被移開了一條縫隙,現在棺材裡很是安靜,似乎並聽不到剛纔那種尖銳的摩擦聲音,不過,夏末還是能感覺到一種脊背發毛的感覺。
想想看,正有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怪物躺在這棺材裡面,夏末就覺得渾身上下不痛快。她並不忌諱什麼鬼怪,可是我明敵暗這種感覺還是讓人很不爽的。她將那酒瓶子的蓋子直接拔開,然後想也不想,就將那一瓶子燒刀子從棺材口倒了下去。
正在倒的時候,她看見一隻毛茸茸的手從棺材的縫隙中伸了出來。頓時只覺得頭皮都木了,好像渾身上下所有的汗毛在這個時候統統都豎了起來,她一動不動的看着那隻長毛的手,幾乎要尖叫着將手裡的酒瓶子丟掉了,僅剩下的理智讓她努力冷靜下來。
她安靜的看着那隻毛茸茸的手朝着酒瓶子的方向伸了過來,可是因爲棺材的縫隙太小,那隻手根本沒有辦法伸出來,最終只能朝着那酒瓶子的口子伸過去。
一股無法悖逆的巨大力氣從酒瓶子上傳了過來,夏末只覺得自己的手臂痠痛無比,酒瓶子再也拿不住了,只能脫開了手。而這個時候,酒瓶子也應聲而碎。在夏末的手裡留下了深深的幾道傷口,鮮血淋漓。夏末來不及包裹傷口,因爲她看見那隻毛茸茸的手已經順着棺材縫隙伸了出來,看起來是要將棺材蓋拖起來的樣子。她眸色一沉。如果這個時候讓這個傢伙冒出來,自己豈不是前功盡棄!
她立刻拔出了身後的長劍,朝着那伸出來的毛茸茸的手上就砍了過去。只聽得無比清脆的響聲應聲傳來。夏末微微一愣,剛纔從劍身上傳來的觸感告訴她這根本不是一個生物該有的肉體,而是金屬般堅硬的身體!
她一驚,看起來,如果這一下子不先置它於死地的話,要靠自己根本是不可能對付這個傢伙的。而寒上曉樓雖然有兩個淨化法術,但是她的跑位實在有問題。再加上又是個女人,雖然她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夏末還是發現其實她對這種神鬼之怪的東西很是發怵,要是弄到非要讓寒上曉樓對付這傢伙的份上就不得不考慮小命的問題了。
正是因爲這樣,夏末想也沒有多想。直接伸手就拉住那毛茸茸的手。
這是手嗎?
當抓住那隻手的時候,夏末的腦子裡唯一冒出來的想法便是這個。先不要說那些毛硬的好像是豬鬃一樣,就說那皮膚,又冷又硬,夏末險些便認爲自己的抓住的是不鏽鋼的器皿,而那手的指尖更是長着鋒利的指甲,彷彿像是刀子一樣,深深的刻在了夏末的掌心裡。有那麼一瞬間夏末只覺得自己的手好像是被那隻爪子給釘穿了一般。
這邊已經用左手抓住了他的爪子,另外一隻右手她也不敢停下來。立刻就伸手進了包裹裡抓出了那個火摺子,打開點了火,迅速的從棺材的縫隙中丟了下去。即刻之後,就看見巨大的火光從棺材的縫隙裡竄了出來。
那原本緊緊抓住夏末手的毛茸茸的爪子也立刻就放開了,夏末趁着這個空檔快步衝到了小門邊,一彎腰從裡面鑽了出來。不過並不多行。還是站在門邊,轉頭對着寒上曉樓說,“等會有什麼跳出來的時候,快點放技能。”
寒上曉樓雖然剛纔在外面聽到了裡面的響動,不過並沒有真的見到自己要面對的怪物。不過,這一路上她倒是對夏末的應急本領心生佩服,再加上原來兩個人就打過本,她也知道夏末的能耐,對於夏末的指揮沒有任何的異議,立刻就點頭同意了。
那小門過於的低矮。讓三個人只能彎腰蹲在門口連直起身子都做不到,而裡面那個傢伙只看得到一雙巨大的腳爪,被一團烈焰團團包圍住,別的再也看不見了。寒上曉樓蹲在夏末的背後,姿勢難受的不斷驅動着淨化法術套在那個怪物的身上,每次套上一個淨化法術都能挺到對方發出了極爲慘烈的叫聲,讓她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夏末很快就發現這個長毛的怪物是不能彎腰的,或者說是不會彎腰的,這樣一來,三個人這麼攻擊就顯得很輕鬆了。她忍不住想,其實這是另外一種簡化吧,否則按照剛纔自己對於這個怪物的試探,只怕三個人陪上小命也不見得能將它拿下。隨後的只是耗時間而已,不過,寒上曉樓的體力很快就耗費完了,但是裡面的怪物一點都沒有要倒下去的意思,事到如今夏末只能轉頭對君起說:“你身上有油沒有?或者肥肉?”
君起想了想,還真的從包裹裡套出了一坨油膩膩的肥肉給了夏末問:“幹什麼?”
夏末也不說話,只是接過了肥肉,用繃帶三下兩下就將它給纏了起來,肥肉上的油脂很快就從繃帶上滲透了出來,她又拿出了火捻子打了火將那塊肥肉點燃,彎下腰去看向了墓室裡面,只看見那怪物正蜷縮在一個角落裡大口大口的喘氣,他渾身上下長着長長的毛,不過因爲剛剛夏末放火的緣故已經燒得焦黑了,四肢特別的長,長着長長的尖利的指甲,而他的臉卻很是怪異。看不到眼睛,不過有一張巨大的嘴,尖尖的慘白的牙齒中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猩紅色的舌頭,整個墓室裡有一種奇怪的味道,那時燒焦的肉味和腐敗的屍體的味道混合到一起的怪異味道,聞起來讓人忍不住隱隱作嘔。
她手裡拿着那塊燒起來的肥肉,想也沒有想。就朝着那怪物拋了過去,那怪物大概也是下意識的,就用手抓了過來,然後怪叫一聲忙不迭想要丟掉。但是他的指甲太長。竟然有些彎曲了,竟然勾住了那燃燒的繃帶半天都甩不開,只能讓火又在身上燃燒了起來。這一次燃燒的速度要比剛纔更快。大概是這怪物身上還有一些沒有乾枯的油脂的緣故,被這一團火猛的一點,他頓時像個巨大的蠟燭一般又熊熊的燃燒起來。
墓室裡再次傳來了那怪物尖利的怪叫聲,這一次,夏末乾脆將那小門也拉着關上了。她轉頭看着兩人說:“這玩意對於物理攻擊完全免疫,倒是對於火很害怕,現在我們只能聽天由命了。”
總體來說。夏末的運氣還是挺好的。
沒有多少的功夫就聽到裡面安靜了下來,寒上曉樓豎着耳朵聽了一會,確認裡面確實什麼聲音都沒有,纔對着夏末說:“是不是死了?”
夏末正閉着眼睛養神呢,聽得這句話便睜開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去看看。”說罷,她不再管兩個人,直接開了小門探身看了看墓室。
墓室裡安靜一片,出了煌煌的金玉珠寶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了,夏末微微一愣,按理說,那麼大個東西不可能這就不在了,一定是藏在了什麼地方。可是當下又找不到。既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夏末當然不可能貿然進去。她直接將身上所有的破布都拿了出來,點上火朝着墓室裡丟得到處都是。
甚至有幾件丟在了棺材的附近,那巨大的黑色棺材邊上頓時燒起了熊熊的火光。這棺材一定是好東西,但是,不知道會不會被點燃。而這墓室裡都是寫金屬珠玉,想要點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現在只能繼續等待。
墓室裡這回又燒了起來,這次的火併沒有燃太長時間,期間又響起了那怪物的叫聲,不過,火還沒有滅,就再也沒有了聲音,可見真的是死了。等到這次火熄滅之後,夏末這纔打開門,靜靜的等待着煙塵消散之後,這才爬進了墓室。
剛剛一把大火燒得整個墓室一片狼藉,雖然珠玉這些東西並不會被燒壞,但是金器就沒有這麼好的命數了,雖然不至於融化掉,但是也多數變了形,看起來想要賣個好價錢是不可能了,勉強折成金子還錢倒是可以的。夏末一走進了墓室,第一件事就是四處尋找剛纔那個怪物的屍體,寒上曉樓和她想得一樣,兩個人進了墓室,立刻就到處尋找起來。而君起是最後一個進入墓室的,不過,他一看見這被大火燒成如此模樣的模樣,幾乎要哭出來了。
夏末一邊尋找屍體一邊白了他一眼:“東西收拾一下拿出去還可以賣的,你傷心什麼。”
“這些都是有很多價值的,在考古學上……”
他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被夏末打斷了,“考古學?你不是盜墓賊嗎?說什麼考古學?”
“我是考古學科班出身的……”
“學考古的來幹盜墓,你還真是學以致用啊。”一邊也在找屍體的寒上曉樓也忍不住開始吐槽君起:“現在真是流氓會武術,誰也擋不住啊。一個盜墓賊都是學考古的,你還讓別人怎麼混。”
君起被兩個人女人一陣搶白弄心情更加鬱卒了,不過,他倒是沒有鬱卒很久,就聽到夏末說找到了屍體。原來在墓室的棺牀下面,那個怪物蜷縮的躺在那裡,渾身已經被燒得變形,在加上這裡本來就漆黑一片,對於一個幾乎燒成碳棒的傢伙很是不容易才發現了蹤跡,所以才找了這麼半天后才發現了屍體。夏末發現在這怪物的身邊並沒有掉落什麼箱子,便伸手進他的身上翻動起來,很快就在一片的碳粒中間找到了一把鑰匙。
墓室並沒有可以打開的箱子,夏末想也沒有多想便猜到這東西一定是跟外面的四個耳室的機關有關。所以,在兩個人收拾屋子裡的珠寶的時候,她便開始四處尋找機關盒子,一切還算順利,在棺材的背面她最終發現了一個小盒子,用鑰匙打開,裡面果然有四個打開的機關,一一的關上之後,從外面便傳來一陣輕微的咕咕嘎嘎的聲音。夏末示意兩個人繼續在這裡收拾東西,自己則先出去檢查機關。
巨大的主墓室裡一片的黑暗,但是四個耳室裡居然有淡淡的昏黃。不過這樣的昏黃實在是太微弱了,在巨大的黑暗中立刻就被淹沒了。不過,並不要緊,只要是能看見準確的位置便可以了。雖然這個大墓之旅不溫不火的平淡如水,但是在看見站裡面就在眼前的那一刻,夏末還是忍不住激動起來。
帶着點小跑朝着那北面的耳室跑去,剛跑到墓室中間的時候,她只覺得腳下的地板一鬆,她連聲音都來不及叫出來整個人便已經從跌了下去。而主墓室的地板在打開讓夏末跌下去之後又很快的合了起來,等到寒上曉樓和君起從後面的小門鑽出來之後,將整個墓室找了個遍都再也沒有發現夏末的蹤影。
夏末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片黑暗之中,那過於深沉的黑暗讓她幾乎認爲自己又一次死了。她躺在那裡,眨了眨眼睛,四周一片黑暗,就算她舉起了手也看不見,難道是真的死的?夏末叫出了人物面版,看見在屬性面板上,自己還鮮活的生命,這證明着自己至少現在還是活着的。不過,既然她現在是活着的,那麼這裡是哪裡?
她伸出了手摸了摸四處,冰冷堅硬且又鋒利的觸覺立刻順着她的指尖傳遞給了她的大腦。
這是什麼地方?
躺了一會,夏末只覺得自己的四肢都要凍僵了,她伸手進懷裡,想要找火摺子打個火把看看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可是拿出了火摺子嘗試了幾次都打不燃,終於有一次打燃了,剛剛纔準備點火把,又熄滅了。接下去再點的話就沒有一次能點燃了。
既然火摺子打不燃,夏末便不再嘗試了。
她並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躺了多久,不過,既然躺了這麼久都還有沒有死,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裡應該沒有怪,否則的話,她根本活不下去,應該在掉下來的時候就死了。她伸出手拔出了背後的長劍四處揮舞了一下,看起胡亂沒有章法,其實是在試探自己躺的地方有沒有阻礙。
並沒有。
她這個時候才放心的坐了起來,避免一起來就撞到了頭,別沒有摔死,給活活撞死,這纔是虧死。
夏末緩緩的站了起來,雙手持着雙劍繼續揮舞着,依舊沒有阻礙,她便一邊試探一邊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竟然隱隱的聽到了流水的聲音。
聲音很小,聽得出來水流的速度十分的緩慢。不過,因爲這裡過於安靜,如此小的聲音還是讓她聽得清清楚楚。夏末一邊揮舞着雙劍繼續試探一邊朝着流水響聲傳來的方向靠了過去。這回,並沒有走多久,她就感覺到了雙腳踩進了冰冷的水中。
這就到水了?
腳下是柔軟的沙粒和冰冷刺骨的感覺,果然是水。夏末彎下腰伸出了手輕輕的朝着水面貼去,在平放到快接近水面的時候她便停住了。靜靜的呆在那裡,感覺着水面上帶給她的觸覺。
她閉上了眼睛,讓自己整個人冷靜下來,能最敏銳的感覺到周圍的環境。
手掌之下是冰涼的水汽,似乎還有小小的波瀾在細微的攪動着。
夏末的嘴角勾了勾,有風!
有風就代表着這裡並不是絕對密閉的地方,一定會有通出去的方法。她收回了手,剛剛想站起來的時候,忽然聽到在很高的地方傳來了一片翅膀拍動的聲音。夏末微微一愣,難道這裡還有鳥嗎!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幾乎提了起來,她立刻擡頭朝着翅膀拍動的地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