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法實在是有點讓人糊塗,夏末也跟着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快她就放開了眉頭,衝着暮離點點頭:“沒錯,這是一面逆向的鏡子。我們一邊照的鏡子應該是同步的。”說着她坐正了身體,面對着暮離又說:“就好像我跟你如果是在照鏡子的話,那麼我舉右手,鏡子裡的你一定是舉的左手。而這個情況不一樣,這個鏡子的左右是跟我們本身的左右是一樣的,也就是說……”
“你舉的是右手的話,鏡子裡的你也舉的是右手。”暮離這麼說:“這也就可以解釋爲什麼你朝着東邊跑,而我們看過去,那上面的豹子卻朝着西邊跑了。”
“是的!”夏末也因爲想通了這件事而興奮起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她跳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起來燦爛極了。可是隨後,她又頓了一下,眉頭也跟着皺起來道:“可是,還有一個問題。”
“我知道你說的問題。”暮離望着夏末的臉,勾了勾嘴角,發現她正挑着眉毛望着自己,他道:“你說的問題是,既然是鏡子,爲什麼我們在下面,而豹子卻在上面,我們看起來並沒有接觸到一起,爲什麼它會攻擊到我們,就算是鏡子,我們也應該在上面出現影像纔是。”
暮離果然是極會觀察人心的人,而且他的思維也很敏捷,他說得問題確實就是夏末想不通的問題。夏末點點頭,呼出了一口氣。看着不遠處的那頭豹子屍體道:“沒有錯,我就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說着,她又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天空和,呼出了一口氣:“還有這天空……”
隨着夏末移動的目光。暮離也將自己的目光投到她的腳下,看着那已經漫天晚霞的天空,暮離大膽的說:“或許。我們看見的都是幻境也說不定。”
“幻境?”暮離的說法讓夏末微微一愣,她皺起了眉頭看向了暮離,緩緩的遲疑:“你說的是。”
暮離點點頭,示意夏末猜得正是自己想的:“也許就是這麼一回事。我們現在看到的腳下的天空其實並不是天空,而是大地,就是我們頭頂上這一塊曠野。而我們頭上的這一片曠野其實就是天空,就是我們現在所看到的腳下的這片天空。”
“你的意思是。事實上,在這裡,天空和大地並沒有反,所反過來的,其實使我們看見的東西。也就是說,我們看見的本身就是虛構的幻想。”
“嗯,沒錯,雖然說起來很饒舌,但是就是這個意思。”暮離呼出了一口氣:“我能想到解釋,這是最合理的,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現在這樣詭異的情況。”
夏末低着頭想了一會,又說道:“說不定。這個鏡面的幻象映不出我們的影子是因爲我們並不是這個世界存在的事物。”
“嗯?”暮離的聲音微微朝上面揚了起來,專注的看着夏末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也就是說,其實我們一進來走的路就是上面的曠野。而在上面的曠野裡卻看不見我們的影子,是因爲我們並不是這個世界存在的事物……”說道了這裡夏末又垂頭想了一會,然後搖搖頭,否認自己的想法道:“不。不是這麼一回事,是我相差了,不是這麼一回事。”
暮離望着夏末那緊緊皺起的眉頭,露出了一個緩和的笑容,他說道:“不用那麼着急,我們纔剛剛進來,不用那麼快就去猜測答案,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他說着朝着夏末走了過去,然後伸手按向了她的肩膀,然後將她按到了剛剛坐着的地方坐了下來又說:“你肩膀上一直在流血,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我來幫你包紮吧。”
這一路上兩個人在經過城鎮的時候抖購買了不少的藥品,現在暮離的身上也背了一個類似夏末身上裝着的那樣的小藥箱,如果遇見了什麼小傷小痛,基本上都是兩個人相互解決。所以,暮離說幫夏末包紮傷口也就是極爲平常的一件事,夏末並沒有拒絕。她點點頭,脫掉了身上的斗篷,又脫掉了穿着的皮甲上衣,露出了裡面一件白色的絲綢襯衣來,現在那件做工精良的絲綢襯衣上滿滿的血漬,看起來有些猙獰。
暮離乾淨利落的將夏末襯衣脫跳一邊的袖子,然後看着傷口嘆了一口氣道:“雖然這豹子的綜合實力值不算高,但是也牙尖嘴利,這一下差不多咬下一塊皮肉來。”
夏末偏過了頭,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傷口,不甚在意的說:“沒什麼,很快就會癒合了。”
暮離的目光落在那光潔的皮膚上,發現他能看到的地方也已經遍佈了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痕,有的凌厲而不猶豫,顯然是刀劍之傷,而有的邊緣不甚整齊,顯然那是撕裂的傷口。雖然自己的身上傷口也不少,疤痕更是多,可是,暮離在看見夏末身上的傷口的時候還是微微覺得有些心顫。
只是這樣一條臂膀上,便已經有如此多的傷口,那麼她的全身呢?他不知道這能不能用一斑窺豹來形容,但是他想,夏末渾身的傷口只怕比這還要多。他眨了眨眼睛,他一個男人在這樣的世界裡都覺得寸步難行,想來,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極爲普通的女人想要活到現在,想要走到現在的高度,只怕所付出的艱辛要比自己多得多了。
暮離歪着頭想了一會,他覺得也許那是一種自己沒有辦法去想象的生活,就好像夏末也一定無法想象自己所經歷過的歷程一般,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一段歷程一定是讓人不堪回首的,無論是夏末也好,是自己也罷,在這一點上都是相同的。
夏末只感覺到暮離的動作很是輕柔,並不像是自己在包紮傷口的時候那麼敷衍了事,她轉過臉去看着暮離,只看見暮離正在專注的侍弄着自己的傷口,先用乾淨的溫水洗乾淨,然後用棉花沾了白酒仔細的擦洗着那傷口。他一邊擦洗的時候一邊小心的吹着,那涼涼的風落在了皮膚上,將白酒裡的酒精迅速帶走,似乎連那灼燒的疼痛也帶走了一般。
他是那麼用心,那麼仔細,讓夏末看着忍不住也愣在了那裡,好像只能看着他的動作,而其他的思緒全部都失去了可以運轉的可能。夏末的目光稍稍往上移動了一下,便看見了暮離那一雙長長的睫毛,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從來沒有見過有男人的睫毛能如他的睫毛這樣長,似乎只要垂下來便已經將他所有的目光全部遮蓋住了。
夏末就這樣看着暮離的一舉一動,這樣專注的目光讓暮離只覺得自己的都快被燒出一個洞來了,早在夏末轉過頭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夏末在看自己了,他本想着夏末不過是這樣看看包紮的進度就會轉過臉去,卻沒有想到她竟然一直停在那裡,他的目光也似乎要將自己融化一般的灼熱,這讓暮離有點緊張起來。
可是,緊張什麼呢?
天知道,他自己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
哪怕是這樣,他還是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已經動盪的心情開始平穩下來,他的手也停了下來。不是他想停下來,只是,他覺得,如果自己的手再不停下來,就要抖起來了。做什麼會抖呢?他也不知道,可是,有一點是確定,的他絕對不想讓這樣的情況被夏末看見。於是,他停下了手,然後緩緩的擡起了頭,望着那個正在專注的看着自己的女人露出了一個極爲溫和的笑容,道:“我的頭上難道長出了一朵花嗎?”
夏末原本正在正大光明的“偷看”暮離,卻沒有料到對方忽然就停下了動作,並且擡起頭來,衝着自己露出了一個看起來如此風騷的笑容,弄得她好像正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卻被人給抓了個正着一樣。夏末忍不住的覺得有一股火從身上就冒了出來,一股一股的朝着自己的臉上撲了過來。
她立刻就別過了臉去,可是,馬上又覺得自己這樣別過臉去好像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於是她立刻又將臉轉了過來,看着暮離,帶着一種不甚在意的語氣說:“不過是一道傷口,那麼仔細做什麼,浪費時間。”
暮離本來想說點什麼,可是,他卻看見了夏末那微微有些發紅的耳朵,就放棄了本來要衝出口的反駁,而是點點頭道:“沒事,下次,你幫我弄的時候也輕微的一點,仔細一點。”
“做什麼?”夏末倒是沒有料到暮離這麼說。
“我這麼做當然是在投桃報李啊,我雖然是男人,可是也怕疼,我現在對你仔細,所以,也希望你下一次幫我包紮傷口的時候輕一點,可好?”暮離這麼說的時候已經在幫夏末上藥了,然後又拿出了繃帶小心翼翼的纏紮起來。
夏末翕動了一下嘴角,想說些什麼,可是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就這樣僵了半天,最後,她才別過了頭用冷冰冰的聲音哼了一聲:“知道了!”
而暮離則悄悄擡起了眼睛,望着她那被夕陽映紅的皮膚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