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低頭看了看左掌心,掌心依然插着小刀,從鄞江鎮出發返回時,感覺喪失異能曾經再次失效,幸好自己在水喪屍把竹筏弄翻前,再次成功激發了異能。當然,代價就是左掌心的傷口更加恐怖了,王路甚至懷疑,這傷口以後會不會痊癒,搞不好,左手就廢了。不過,如果以一隻左手換來在喪屍智屍中無敵的感覺,還是值得的。
現在,感覺喪失依然有效,也許,自己可以試試看攀爬藤索,要不然,等恢復痛覺後,那可是連藤索都握不住了。
王路站起身,撥出左掌心的小刀,收好,不顧傷口還流着血,在封海齊想忍又忍不住的詫異目光中,緊緊握住了藤索,縱身往上爬――幾乎是立刻,王路慘叫了一聲,鬆手從藤索摔了下來,幸好封海齊早就關注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自己懷裡一帶,兩個大老爺們緊緊相擁,纔沒有從懸崖樹上掉下去。只是白白惹得下面的喪屍智屍們一陣騷動,爭舔着王路滴下的鮮血。
這個,王路有些尷尬,就是被超市裡的女智屍抱着,也比被封海齊抱着強啊,這算什麼?崖山背背山嗎?
幸好封海齊很快把王路放開了,關心地問道:“怎麼了這是?”
王路尷尬地用右手捂住自己不斷流着血的左掌心傷口:“扯着傷口了,太他m的痛了。”
封海齊的眼角抽了抽――剛纔我把你拉上來時,同樣的手上有傷,怎麼也沒見你叫痛的。
不管怎麼說,這懸崖是上不得了,沒有任何辦法,只有一個字,熬。熬到封海齊什麼時候毒性完全消退,什麼時候才能上山。
王路不無感激地道:“老封,幸好你找了這樣一棵樹站腳,要不然,我們早就被下面的喪屍智屍吃光了。”
封海齊嘆了口氣:“我們也不能樣樣指望運氣啊。說起來,如果屍潮退去,一定要想法子把這懸崖的吊索好好改一改,換成鋼絲索,再配組滑輪,吊籃用往復式的,這樣人站在吊籃裡,用手拉動吊索,自己就能把自己拉上去,就算是平臺上沒人守着,也不至於象現在這樣上不去。”
王路一迭聲地道:“是、是、是,這法子好。”這是向封海齊示好來着,爲自己剛纔一時的口誤道歉。
封海齊擡頭看了看天,雨絲綿綿,他嘆了口氣:“這雨下得,小王,你說,這會不會是颱風外圍影響啊,這都下了多少天了。”
王路臉色一變:“這、這應該不會吧,封所,前段時間剛過了個颱風啊。”
封海齊其實剛纔也是無心之說,但越想心裡越發沉,他皺着眉道:“這颱風可沒規律,一個月內來上二三個也不是沒有過。你看看,這雨已經下了好幾天了,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這天上的雲也壓得很低,分明是氣壓極底。”
王路喃喃道:“可這風也不大啊。”話音剛落,突然一陣風颳起來,吹得雨打得兩個人睜不開眼,在樹幹上一陣晃動,虧得兩人握住藤索才穩住身影。
不會吧!?真是颱風!
這是什麼黴運啊!
王路雖然是海邊人,可天氣一向來是靠聽預報或查百度的,如果沒人指着衛星雲圖告訴他這就是颱風過幾天就要登陸,他還真辨認不出來,颱風天和一般的雨天有啥差別,要知道,不是風大雨大,就是颱風的。
王路臉色突變,來個颱風倒是沒什麼,可是,現在放在龍王廟裡的太陽能發電板得趕緊收起來,上次颱風過境,自己不小心已經讓太陽能發電板玻璃砸了條裂縫,這次可別再出妖蛾子了。
但問題是,現在無論是封海齊還是自己,都上不得山,山上衆人也不知道中毒後恢復得怎麼樣了,有沒有人會想到把太陽能發電板保護起來。
唉,聽天由命吧。
風雨越來越大,王路和封海齊都意識到,這真是颱風了,搞不好,還會在今晚登陸。
真是倒黴催的!
王路和封海齊早就緊緊抱在了一起,用藤索把兩個人捆了起來,貼着懸崖石壁站着,以防被風突然刮到下面去。懸崖石縫中的灌木雜草小樹在風雨中抖成一片,樹枝刮打過來,抽在裸露的皮膚上簡直象刀割一樣痛。
王路和封海齊打起全部的精神,才勉強站穩身子,這要是掉下去,可便宜了下面的喪屍們。
王路在風雨聲中,突然聽到咕嚕的一聲,卻正是封海齊的肚子發出的,封海齊老臉一紅:“就吃了個米飯糰,還全部吐了出來,這可真有些餓得慌。”
王路低頭看看懸崖下排成一排的手推車,無論是喪屍還是智屍,都對手推車裡的食物不敢興趣,所以一直好端端地停放在原地。
只是,大米和麪粉在雨中全部完蛋了,雖然王路在來的路上,特意在米麪的袋子上蓋了塊塑料布,還在上面堆上真空包裝食品和罐頭,原想着快點到家,就算淋溼了表面一層也沒關係,但現在風大雨大辣塊媽媽的肚子大,雨借風勢,早就把塑料布吹開了個角,把裡面的米麪全弄溼了。
真空包裝食品和罐頭倒是現在就能吃,只是現在,兩人根本無力下去取食品啊。
王路自嘲道:“眼睜睜看着成堆的食品,卻還要餓肚子,我們兩個真成了民間故事裡守着金山銀山也餓死的倒黴蛋。人品啊,果然是人品問題。”
封海齊卻很淡然:“着什麼急,我估計着,到了半夜裡我的毒性也解得差不多了,這米麪等天情了曬曬晾晾也照樣能吃。”
兩人互相鼓着氣,在懸崖上堅持着,入夜後,王路有些犯困,左掌心的傷口流血有些止住了,依然有些一陣陣的刺痛,也就是靠着這點刺激,王路纔沒睡過去。
封海齊爲了止住睏意,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王路閒聊着,兩人不談不知道居然都是釣魚迷,只是都是理論知識比實際經驗更豐富的二桿子,王路吹噓漁山島的海釣,封海齊炫耀在鄉間小河溝裡免費釣野生河鯽魚,並且對王路花上千元租船出海釣幾個小魚的騷包行爲給予極大的鄙視。
這時,封海齊見王路又有些犯困,轉移了話題道:“小王,你看鄞江水漲了不少啊,這水一上來,搞不好就把農田淹了。”
王路一激靈,這纔想起來,前段時間爲了颱風過後的排水,自己和謝玲用挖掘船在鄞江沿岸的堤壩上挖開了好幾個大口子的,原想着等收割後,有空了再填上。這次颱風一來,江水肯定會沿着這幾個缺口涌進農田,這下子農作物受淹的規模肯定比上次還要大,災情更嚴重。
只是,王路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而無能爲力。
王路有氣無力地對封海齊道:“老封,這沿江的農田受淹是肯定的了,不過總算還有些好處,那些農田裡的喪屍肯定也要被淹了,最好全衝到江裡,一傢伙衝到奉化江,衝到東海去。”
封海齊琢磨着道:“就算是沖走了,也不會死了,小王你不是說過有水喪屍嗎?搞不好,這些傢伙都會轉變成水喪屍了。你看看,這片農田時裡得有多少喪屍?100?200?還是上千?這樣多的喪屍變成水喪屍,倖存的人們又該受罪嘍。”
王路很想回一句關我屁事,終於還是勉強笑了笑,正要胡扯幾句什麼,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很遠,很低沉,如牛叫,又象老式火車頭拉汽笛。
王路奇道:“老封,你聽見沒有?那是什麼聲音?”
封海齊也聽到了,他側着頭聽了會兒,點點頭:“是有聲音。”
兩人精神一振,這聲音,肯定不是喪屍發出的,就算是成百上千的喪屍一起吼叫,也發不出這樣的聲音。
這是人制造的聲音,活人!
王路猛地大叫一聲:“軍隊,肯定是軍隊,開着坦克車來救我們了!”
封海齊搖搖頭:“坦克開起來可不是這個聲音。”
“而且,這方向也不對啊。聽聲音,是從鄞江上游方向傳來的,那兒是山區,軍隊就是要來救援,也是從山外來的。”
就在兩人議論間,那聲音越來越響,漸漸已經能聽分明瞭,是巨大的隆隆聲。
封海齊臉色鉅變,脫口而出道:“是洪水!”
其實不用他說,王路已經看見了,在鄞江上游,目力所及之處,一條白線在黑夜中隱約可見,滾滾而來,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洪水!颱風引發了山洪,匯聚到鄞江,引發了巨大的洪水。
洪水所到之處,不夠結實的堤壩如豆腐渣一樣無聲無息地倒塌了,岸邊的成排的大樹如牙籤一樣被洪水捲走,這一帶岸邊並沒有房屋,但王路還是看到洪水裡沉浮着屋頂、檐木,顯然是上游岸邊的建築被洪水沖毀了。
王路站在懸崖的樹上,雖然知道洪水衝不到自己,卻還是不禁變色,洪峰很高,漫過了盤山公路,把公路處的喪屍智屍們象浮萍一樣沖走,很快衝到了懸崖下,在懸崖石壁上拍起巨大的浪花。
王路和封海齊緊緊摟在一起,死死握住藤索,幸好兩人站着的樹枝還較高,除了濺了一身水外,並沒有大礙。
王路低頭看着,在洪水捲起的浪頭中,自己辛苦從鄞江鎮上弄來的裝滿食物的手推車無聲無息地不見了蹤影。
洪峰過去了,濤濤洪水向鄞江鎮涌去。
封海齊盯着已經吞沒了整個盤山公路江水:“水庫出事了。”
王路一愣:“你說什麼?”
封海齊長嘆一口氣:“我在龍觀鄉當了這樣多年的警察,年年都遇上臺風,規模比這大的都遇上過,可鄞江從來沒發過這樣大的洪水。這樣大的洪峰,只能說明一件事,上游的皎口水庫出事了。”
王路大驚:“你是說水庫倒塌了?”
封海齊搖搖頭:“這倒不至於,如果是整個皎口水庫倒塌了,這洪水衝下來能把沿江所有的鄉鎮都吞沒了,我估計,應該是水庫上的泄洪閘出了問題。以前,水庫是有人管理的,水一超過警戒線,就會提前放水。可現在水庫沒有人管了,前段時間就有過一場颱風,這幾天下雨又增加了不少庫容,今天周邊的山洪一入庫,水位暴漲,從泄洪閘處衝了出來,纔有了這場大洪水。”
“見鬼。”王路怒罵道:“那這個皎口水庫不就象個定時炸彈一樣,一直懸在我們頭上?什麼時候風大點雨大點,就會來場洪水?”
封海齊道:“這倒不至於,少量的水通過泄洪閘直接就能排掉,只要不遇上這樣集中大量降水的颱風天就行。”
王路無語,這可不算什麼好消息,颱風是老天爺抽風,你怎麼知道老天爺什麼時候就犯病了,特別是夏季,颱風頻繁,動不動來上這樣一次洪水,誰受得了啊。
喪屍智屍受不了,崖山衆人也受不了啊。
王路巴巴從市區跑到崖山來,不就看中周邊的農田嘛,現在好,隔三差五老天爺撒泡尿,一下子就讓農田絕收,這還過個屁的日子。
王路盯着腳下的江水,混濁的夾帶着大量垃圾、雜樹、梁木的江水以不可阻擋的氣勢洶涌而過,突然呵呵地輕笑起來:“屍潮結束了。”
是的,屍潮結束了,近幾天來,經過崖山腳下的喪屍數量已經少了很多,經過這次洪水的洗禮,從皎口水庫起沿江的鄉鎮喪屍基本就被清掃一空了,被斷了後路的喪屍就算還有少量的遷移者,數量也不會太多。而聚在崖山腳下盤山公路上的喪屍,除了少量擠在山道上的,都被沖走了。
一同被沖走的還有農田裡的喪屍。
喪屍今後還會來,只要不把它們殺光,總有一天它們還會出現,但是,這一次的屍潮,終於結束了。
這時,藤索突然動了動,王路欣喜地擡起頭:“山上有人在拉藤索!”
在山上拉藤索的是陳薇,謝玲和周春雨。
在中毒初步緩解時,大家一時都沒恢復過來,唯一能行動的陳薇把平臺上的謝玲和周春雨拖進了臥室,又不惜將梨頭的奶粉都拿了出來,泡成牛奶灌給大家增加體力,她依稀記得以前曾聽人說過,牛奶也有解毒作用,更是把牛奶泡得又稠又濃――只不過陳薇是記錯了,牛奶能緩解重金屬中毒,對食物中毒可沒什麼作用。但好歹,這牛奶入肚還是讓大家振奮了不少。
周春雨稍能行動,就嚷着要把懸崖下的封海齊拉上來,陳薇也心急得要命,但畢竟還知道,光靠兩個剛解了毒手腳還有些發麻的病人,是沒法把封海齊他們拉上來的,如果一失手,不僅吊在下面的封海齊會摔死,搞不好平臺上的兩人也會被拉扯下去。
陳薇擔憂地看了看謝玲,她抱着肚子躺在牀上還是哼哼着,嘆了口氣,只能等謝玲好一點了,三人一起合力,纔有可能將懸崖下的人拉上來。
陳薇勸周春雨道:“再等等吧,不管怎麼說,現在大家中毒的情況好多了,老封比我們所有人都有經驗,很有可能根本就沒吃那毒飯糰。別忘了,我們大家辨認有毒植物的本領,還是老封教的呢。”
周春雨急赤着臉道:“那封所爲什麼不用對講機通知我們?分明是他也中毒了,要不然,封所沒道理見死不救的。”
陳薇一愣,半晌才遲疑道:“也許對講機出了什麼毛病,老封沒法通知我們。”這倒是被陳薇無意中蒙對了。
但周春雨並沒有就此放下心來,他長長嘆了口氣:“姐,我不僅僅擔心封所出事,我還更擔心王哥啊,這樣長時間過去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帶着糧食從鎮上回來。如果他順利弄到糧食了,卻因爲封所中毒,沒有人接應他,那、那可……”
陳薇怎麼會不想到這件事?她紅着眼,強壓着心中的恐懼道:“不管怎麼說,現在你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儘快恢復體力,要不然,你誰都救不了。”不但救不了王路,救不了封海齊,也救不了梨頭,沒有王路帶回山下的糧食,大家全都會餓死!
周春雨稍稍冷靜了點,他掙扎着坐起來,對陳薇道:“把奶粉給我。”陳薇一愣,取過放在桌子上的奶粉袋子,剛纔已經給大家沖泡着喝了一部分,沒剩下多少了。周春雨取過,張開口,直接把幹奶粉倒到了嘴巴里,幹嚼着吞了下去――多吃點,再多吃點,只有這樣才能恢復體力。
躺在牀上的謝玲微微睜開眼,嘶啞地道:“給我也吃一點。”
陳薇含着淚,把奶粉袋子拿到謝玲嘴邊,謝玲撐起身,接過奶粉仰頭倒在口裡,白色的奶粉粉末紛紛揚揚落到她的脣邊、脖子裡,謝玲顧不上擦一擦,費勁地乾嚥着。
謝玲把剩下的奶粉遞還給陳薇:“姐,剩下的都給王比安,他好點沒有?”
王比安嘔吐過後,一直在暈睡中,陳薇不時會查看一下他的呼吸和體溫,這時聽謝玲問起,忙點了點頭:“王比安沒事,可能是累了,睡一覺就會好的。”
謝玲喘着氣道:“姐,我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會把哥救回來的。”
陳薇哽咽着點點頭:“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