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旭說他的闌尾還在隱隱作痛,不過起身和我一起去探視豐色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步伐緩慢,右手一直捂着肚子右邊的位置,我看他的額頭上已經汗涔涔了,不由得問了一下:“你沒事吧?要不然改天再去看吧?”
韓旭擺了擺手,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說:“沒事!走路還是沒問題的,這點痛不算痛。”
我上前攙住了他的胳膊,跟着他的步調並排走着,他轉過頭深情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謝謝,還有一點點的愧疚。
剛上了電梯,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安安”
我循着聲音看見了靠裡站着的大同,大同擠了過來,打量了一下我身邊的人,不禁瞪大的眼睛,嘴裡像含着東西似的,結結巴巴:“這位,這位好眼熟啊!”他拍了拍腦袋,思索了一會兒,驚道,“這不是韓旭嗎?沒錯!就是韓旭。”
韓旭一直故作鎮定,等待着大同猜出他的名字,笑而不語的神態惹得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開玩笑似的說:“韓旭,直說不得了嗎?還讓大同想了半天,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以前在大學裡,我們四人總一起出去吃喝玩樂,自然熟悉的不得了,闊別這麼多年再次見面,沒想到連名字都會想許久。
大同看到韓旭身上的病員服,打趣的說:“怎麼?你小子對醫院也情有獨鍾啊?”
韓旭看了看我,笑着說:“闌尾出來鬧事,這事只能找醫生了,我是束手無策。”
“哈哈哈,你小子還是那麼幽默!怎麼還敢讓安安做陪護?難道……”好久沒有聽到大同這麼風趣了,記得從我發現他的出軌行爲後,我和大同之間只有爭吵。
“我哪敢啊!碰巧遇到了,是我陪着她去看豐色,都是鄰居哪有不來的道理。”韓旭的解釋委婉,擱誰也聽不出什麼歧義。
大同聽到豐色的名字,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聲音低沉:“都好幾天了還沒醒呢,她媽媽天天都來,這不我剛把老人家送回去,唉!”
韓旭和我同時也收起了笑容,三人默不作聲地出了電梯,朝着豐色的病房走去,剛到門口,就看見了醫生站在病牀邊上替豐色檢查。
醫生擡頭看見我們立在門口,看向大同沒表情的說:“你是李豔豔的親屬?”
“是,我是她的未婚夫。”大同向前走了一步。
醫生推了推跨在鼻樑上的眼鏡,嚴肅地說:“病人腦子裡的淤血遲遲散不開,壓迫神經和毛細血管,長此下去,病人醒過來的機率是微乎其微。”話音剛落,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轉臉看了看仍緊閉雙眼的豐色,心裡不由得恐懼。
大同急忙問道:“醫生,還有其他的辦法清除淤血嗎?”
醫生遲疑了一下,口有保留:“可以再做一次手術將剩下的淤血清出來,但是……做這個手術有極大的危險性,如果清除過程中不小心碰了任何一根毛心血管就會出現顱內出血的事故,到時候醫院並不能保證病人的生命安全,所以,危險係數太高的手術,我們也不能向你們擔保一定不會出問題。”
醫生的話如雷貫耳,我焦急的問:“這樣的手術成功率有多少啊?”
“按照腦子中淤血的位置和病人的承受能力,我推測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機率。”醫生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病情記錄表,毫不客氣地告訴了我們這個壞消息。
我們三人沉默不語,醫生看不出什麼情況,接着說:“你是她的未婚夫,可以和她家裡人商量一下,如果你們願意冒險,必須和我們醫院簽訂一個協議;如果你們不願意冒險,只能等待奇蹟的出現了。”醫生一邊嘆息一邊搖了搖頭的走出病房,而豐色並沒有因爲醫生的話而被嚇醒,可我心中充滿的希望就這樣被無情的事實澆滅了,連一丁點的火星子都不存在。
韓旭打破了病房裡凝結的空氣,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語氣肯定地說:“我覺得有必要做這個手術,聽醫生的口吻對成功的概率還是有所保留的,估計能達到一半的,我們可以冒險試試。”
大同轉過頭看着韓旭,好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憤怒的吼道:“你說試試!用豐色的命就試醫生的技術!哼!你說的太輕鬆了。”
在這種情形下,我只能調和二人之間的緊張氣氛,忙插嘴:“韓旭也是一時性急,大同你別介意,我們還是好好考慮清楚,再說了這裡也不是很出名的腦科醫院,不行的話,我們去別的醫院。”
韓旭收聲了,或許因爲自己不該對這件事妄下定論,又或許是因爲闌尾沒有藥水的抑制又開始疼痛了,他
捂着肚子坐了下來。
“大同,要不給豐色轉院吧?我覺得找個好醫院和好醫生,也許豐色能醒過來。”我只是試探性的口吻詢問了一下大同的想法。
大同沉默了一會兒,舒了一口氣地說:“安安,我覺得這個手術沒有必要做了,如果豐色真的因爲我們的決定而丟了性命的話,我們會更加難過,”他的臉轉向豐色,又說,“我想她媽媽也不會同意的,畢竟風險係數太大,沒有人能保證手術的成功。”
我沉默了,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事情發展到最有利的方向,不管我腦子裡存在任何想法,都不想因爲自己的主觀定論而使事情變得更加糟糕,冒這種風險的籌碼太大了,沒有人敢下賭注,就算豐色的父母也沒有權利決定女兒的生死。
“安安,你怎麼不說話?”大同估計沒有聽到我的想法,隨口問了一句。
我看了看韓旭臉上難受的表情,轉移話題:“大同,我想送韓旭回病房了,”順便看了一下手錶說,“這個時間他該輸液了,看他的樣子疼得厲害。”
大同這次意識到這房裡還有個人,忙說:“額!趕緊回去吧!有時間我去看你。”他看向韓旭說着口是心非的話。
韓旭慢慢站起來,聲音低得像蚊子:“我先回去了,這不又開始鬧騰了。”我上前扶住了他,忙說:“大同,走了。”
“嗯!慢點啊。”大同送我們到門口,隨意寒暄了一會兒。
扶着韓旭進了電梯,我感覺自己怎麼忽然變得如此善解人意,而且還對他關懷備至:“你是不是特別疼啊?”
他搖了搖頭,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還行!沒那麼疼。”
我知道他在裝着堅強,這種痛一上來就沒有那麼容易逝去,雖說病在他身,可我心裡還是有點急迫地想把他送到病房,不想他承受這種痛。
回到病房,已是傍晚時分了,護士給韓旭打了點滴,這緩緩流入體內的藥水並不能馬上減輕痛苦,只能一點一點的消滅正在體內作祟的病毒細胞,這就像是失戀的痛楚,而時間就像這一滴一滴的藥水慢慢地治癒創傷的心,不管是什麼樣的病,都需要時間的眷顧。
告別了已經熟睡的韓旭,我走出了醫院,明天我又將在哪裡?
(本章完)